兄弟两个闹了脾气, 会学校的那天下午两个人在公交车里没有说话。

  尤让坐在后面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纪辰坐在最后面,两个人的中间只是隔了两三个位置, 好像就隔了一个天堑出来。

  下了车一路上纪辰都走在尤让的身后。

  两个人的前后循序仿佛一下就换了过来。

  纪辰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忽然眼前就闪过当初第一次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是尤让走在他的身后。

  现在轮到他走后面了。

  尤让不跟纪辰讲话。

  纪辰也不吭声, 两人有了冷战。

  如果他们父母回来送他们, 倒是能将这种安静的氛围打散,重新融合, 但毕竟都没回来。

  纪辰跟尤让在教学楼底下分开。

  他站在原地目送尤让走远, 只希望对方能快点消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昨天晚上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好像是不受控制, 心里发堵,也发了狠。

  昨晚下了大雪, 南方鲜少会下雪,不少人都拍了视频跟照片,到了学校一时半会儿也静不下来。

  大家叽叽喳喳地在位置上, 互相说着话, 声音小小的,窃窃私语,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了。

  尤让掏出了笔写题目,半个小时写完了英语两篇阅读理解,他对答案,错了两个空挡。

  旁边的学委凑过来,瞥了一眼, “还不错欸。”

  他说的是正确率, 他自己也做了尤让这两个阅读理解, 不过他全对。

  尤让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听起来人不太舒服。

  “感冒了?”学委察觉到了他的鼻音。

  尤让眼帘垂下来,应该是昨天晚上跟纪辰睡在客厅里感冒了。

  但今天看男生倒是活蹦乱跳的,感冒了的只有他一个人。

  学委从包里面掏出了一板快克,“晚上到宿舍吃一颗,白天别吃,吃了这个要睡觉的。”

  尤让对他道谢:“谢谢,剩下的我明天还你。”

  学委不急:“我妈放我包里面的,你先用着吧,好了再给我。”

  尤让说好。

  尤让不怎么运动,身体素质只能算是一般,他平时也不怎么感冒,这就导致他一感冒就如山倒。

  晚自习都没有下呢,直接就趴在桌上,脑袋发晕。

  学委小声喊他的名字,见他难受地哼哼,就从他的包里摸出了一个水杯,里面是空的,他低声骂了句,起来给尤让去倒水。

  他才刚走了两步,一只手伸过来,薛子昂问他要尤让的水杯,“他怎么了?”

  学委跟薛子昂不熟悉,但他不怕对方。

  “感冒了。”

  “这么严重吗?”薛子昂心想自己那个娇气的妹妹都没有尤让反应这么严重。

  学委把水杯给了他,忍不住为尤让说了两句:“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的人就是会生病的时候很脆弱。”

  薛子昂不理他,自己起来给人倒水。

  路过康志文一个眼神都没给。

  薛子昂到了半杯热水又添了一些冷水,防止太烫。

  他端给了尤让,班上好多人都瞧见了,坐在最前面的是班长,她看到薛子昂和学委起来时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管。

  但当她看到两个人是为了尤让时,她的眉头忍不住拧起来。

  年轻的女孩子还没有学会掩饰自己的不喜。

  薛子昂正好一抬头,就瞧见了。

  他“啧”了一声,眉眼间的不耐烦吓了班长一跳。

  有一个瞬间她感觉薛子昂会过来对她动拳头。

  学委给尤让掰开一粒药,药放在薛子昂的手心里,送到尤让嘴里时,薛子昂的手掌心跟尤让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尤让的嘴唇时热的,像是带着火气,一下车子就能把人给点着了。

  薛子昂等他一吞下去,就把被尤让吻过的手掌心往自己的衣服上去擦,眉头蹙起来。

  他的眉眼本来就很凶,现在看起来跟要吃人差不多。

  尤让吃了药,睡了一整个晚自习。

  到了晚上药效上来了,放学铃声响了他都没有听到。

  陈庆过来要背他回去,但被人拦下来,薛子昂二话不说身先士卒,把尤让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带起来。

  宿舍里第四个当事人康志文站在原地,目送着薛子昂带着尤让离开。

  他什么也没说,放在自己身体两边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再看到薛子昂背着尤让的时候会很不高兴,他想去背尤让。

  但他只是将这样的情绪归纳成自己和尤让的关系很好,来自于朋友之间的嫉妒。

  别的就没有什么。

  尤让迷迷糊糊醒了一次。

  他发现自己趴在薛子昂的背上,身上裹得密不透风。

  男生的后背很宽阔,背着他稳稳当当的。

  踩在雪地里一脚一个脚印,他都没有感受到半点的不适。

  尤让的眼前模糊,眼睛都睁不开。

  他下意识地收拢了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的脸贴到了薛子昂露在衣服外面的脖颈上面。

  男生的身上好像是喷了香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也喜欢冷香了。

  但是他意外地很喜欢。

  这个香水确实很配他。

  尤让感背着自己的人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没想到薛子昂这么怕他。

  也不是怕他,可能是怕同|性|恋吧。

  尤让想着想着又昏睡了过去。

  什么时候躺到了床上,又是谁给他脱掉衣服盖上被子都不清楚了。

  他只闻到了冷香的气味,不是薄荷味道。

  尤让半夜渴醒了,他浑身没力气,根本起不来。

  他发出了呼唤声,声音细细的,像是无助的幼猫:“水、水……”

  他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听。

  等他快渴得受不了的时候,有人醒了,黑夜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脚步声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一个杯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尤让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来人身上的味道让他心中一跳。

  那杯子上似乎也沾染了对方身上的气味,直往他的鼻腔里面钻。

  尤让没有张嘴,对方也没有催。

  两个人突然再黑暗里僵持住了,谁也不讲话,还是尤让受不了,嗓子难受得不行,低头就这对方的杯口喝了好几口,这才算是活了过来。

  对方将杯子移开,就要将他扶下去。

  尤让喝了水,浑身有了一点力气,他手往被子里面伸,指尖碰到了一个金属的凉凉的东西。

  是他放在床上的手电筒。

  他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啪”的一声细微的声响,最小的手电光笼罩了两个人。

  尤让傻了,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是他。

  康志文的表情有些狼狈,他没想过尤让的手边有手电筒,那光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不太喜欢。

  尤让按在开关上的手指差一点因为他的这个小动作而直接关掉了。

  尤让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刚刚喝过的杯子,竟然真的是对方常用的。

  “我水杯在椅子上,你倒我杯子里就好。”尤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缓,来跟对方讲话。

  他的声音小,防止将宿舍里另外两个熟睡的人吵醒。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喜欢他,竟然还能让他用自己的杯子喝水。

  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

  康志文好像是听到了尤让的声音,又或者是没有听到。

  他什么也没有说,两只手放在尤让的肩膀上,扶着人躺下来。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尤让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康志文整个人顿住了。

  尤让关掉了手电。

  黑暗重新裹挟了他们两个。

  黑暗像是一个可以释放自己欲|望的地方。

  尤让想到了昨晚纪辰同自己说的话。

  要不要再试试呢。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黑暗当成了遮羞布。

  他再一次询问康志文,“我、我上次跟你说的有结果了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本来就细,现在稍微有点点风就能吹散了。

  康志文的耳力好,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男生的喉咙忍不住动了一下。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尤让以为他忘记了,本来就难受,心里这会儿更不是滋味了。

  “就是、我、我喜欢……”

  他的话没有说完,康志文就脱开了他的手,他的手本来也没什么力气,男孩子动了一下,尤让的手就掉下去了。

  “砰”的一下磕在了床边,尤让顿时疼地一个激灵。

  康志文连忙蹲下来,要去看他的手,这一次尤让从他的手里挪开了自己的手。

  “你是不是拒绝我了?”尤让说话,声音里带着一点哽咽,生病的人心思脆弱,又被撞了手,一下子疼痛连着难过一起爆发,“你说话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尤让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但他也没有听到康志文回去的脚步声。

  他还是在他的床边。

  “你如果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愿意的。”

  康志文的夜视力好,他在黑暗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尤让的脸,被烧得红彤彤的。

  一个“不”在嘴里都到了舌尖,又突然被吞了回去。

  “你发烧了。”

  说的都是糊话。

  尤让突然愤怒起来。

  没来由的。

  他真的好讨厌康志文这副样子。

  他带着哭腔跟康志文宣布道:“你不喜欢我,就当面拒绝我,你不说的话,我就一直缠着你。”

  “我看你讲不讲话!”

  尤让最后没有绷住还是掉了眼泪。

  他抹了一把脸,也不管人走没走,直接头一扭,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不想再看到对方。

  糟心得很。

  作者有话说:

  康志文的心理路程(揣测):

  是想要拒绝,但是怕拒绝了尤让难过,而且他也不是很想很想说不;但是又不是很想说好,毕竟此前十八年里没有接触过这类群体,还是挺冲击三观的。

  可是让他不管尤让,又不行,还是会偷看。

  欸,就很难搞。

  ——

  感情流真难搞,让一个母胎的人写,更是难搞呜呜。

  今天新键盘到了,还不错,换了之前适合的型号,终于是舒服了呜呜呜,今天专栏两本写了一万四差不多,我真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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