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沉摇头, 罕见地结巴:“没、没有。”

  “你明明就说了。”夏帘着急,“你快告诉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章沉踉跄着后退两步, 抓了抓头发, 懊恼地否认:“真的没有!”

  他转头立马跑了。

  “喂!”夏帘上前喊,“章沉、章沉!”

  结果章沉早跑没影了。

  “……”真是的, 平时赶也赶不走,现在叫都叫不回来, 夏帘在心里吐槽。

  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夏帘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 看见叶时衾开车过来, 夏帘很快打开车门钻进去。

  “你们班会开完啦?”夏帘问。

  叶时衾点头:“嗯,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夏帘点头。

  “只不过……”夏帘抿嘴,“今天遇到许不言和章沉了。”

  叶时衾愣了愣, 然后低声:“哦。”语气明显比刚刚低落很多。

  “干嘛?”夏帘凑近他, “吃醋了?”

  “……”叶时衾抬手, 捏住夏帘的下巴, 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夏帘嘴唇吃痛, 眼睛湿漉漉地瞪他。

  叶时衾满足地放开他,承认道:“对。”

  “我也不知道他们跟我社长认识啊, ”夏帘靠回座位上, 笑道,“我就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一直在参观,他们也没来打扰我。”

  “对了,结束之后,章沉说要送我回家。”夏帘抬眼看叶时衾的表情,故意道。

  “……”叶时衾看着前方的路, 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屈指点了点,冷道,“不劳他费心。”醋味都快溢出来了。

  夏帘转头,对着车窗偷偷笑。

  叶时衾吃醋真可爱。

  到了公寓,夏帘率先下车,然后进门换鞋。

  他坐着穿拖鞋的时候,听到叶时衾从门口进来,关上公寓门。

  夏帘穿好拖鞋站起来:“我去洗澡——啊!”

  叶时衾抄起他的膝弯,把他抱起来大步往客厅走:“先干正事。”

  ……

  显然,叶时衾这醋吃得很重。

  从客厅沙发开始,到卧室的大床结束。

  结束后,夏帘靠在叶时衾的身上平复呼吸,头发因为被汗洇湿粘在额前。

  夏帘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脸上还有几道泪痕。

  他闭眼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要洗澡。”

  叶时衾低头亲了亲他,然后抱着夏帘去浴室。

  半小时后,夏帘被叶时衾裹着浴巾抱出来,塞进被窝里。

  夏帘早就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现在怎么也吵不醒。

  叶时衾下床,把药箱拿过来,掀开被子,把夏帘身上的浴巾扯开。

  夏帘的皮肤嫩,而叶时衾力气大,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叶时衾都会控制不住力道。

  实在是因为色.欲熏心,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叶时衾每回都事后后悔,然后等夏帘睡着后偷偷给他上药,这样夏帘明天起床就不会难受了。

  涂完药,又给夏帘换上舒服的睡衣,叶时衾这才上床,抱着夏帘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

  翌日,夏帘睡到大中午才醒。

  他不是自然醒的,准确的来说,是做梦醒的。

  夏帘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梦见了那座黑色的墓园,梦里视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男人的脸。

  可是男人的身形太过熟悉,就像……

  “帘帘。”叶时衾在门口叫他。

  夏帘转头看见叶时衾,瞳孔缩了缩,恍惚中现实和梦境混为一处。

  他心跳很快,隐隐约约有点感觉。

  梦里的那个男人,不会是叶时衾吧?可是他怎么会在墓地里呢?

  “怎么了?”叶时衾端着饭菜过来坐下。

  夏帘摇摇头:“没什么。”

  他动了下身子,好酸。

  叶时衾把托盘放在床旁边的小桌上,两人一起在房间里吃饭。

  “嗯?这不是外卖呀?”夏帘咬着筷子抬眼。

  叶时衾点头:“嗯。”

  “总是吃外卖不好,我就……。”叶时衾脸红,“请了保姆。”

  “噗!”夏帘差点把饭喷出来,捂着嘴大笑。

  叶时衾:“……”

  实在是没办法,他也试着做过,但是味道根本不能接受,他可不忍心让帘帘吃他做的黑暗料理。

  夏帘笑完,又吃了口菜:“好吃,那保姆呢?”

  叶时衾说:“在楼下扫地。”

  “!!!”夏帘突然想起他俩昨晚在楼下的那片狼藉,羞耻地抓住叶时衾的胳膊,“你收拾干净没有?!”

  “放心,她来之前我清理过了。”叶时衾凑近他,“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不还叫我多来几次——”

  夏帘咬唇,急得捂他嘴:“明明是你逼着我说那些话的……”

  昨晚上叶时衾非要他说出这些混账话,不然就更无情地折磨他,夏帘怎么求饶都没用,只好顺着他说。

  结果叶时衾这人怎么还颠倒黑白呢!

  “……好像是的。”叶时衾笑道。

  夏帘气鼓鼓地缩回手,继续埋头吃饭。

  只不过,昨天章沉跟他说的话,夏帘一直耿耿于怀的。

  再结合他的梦境,就更奇怪了。

  上辈子,叶时衾到底做了什么呢?

  -

  正式开始上课的第一周,课还是比较少的,但因为夏帘和叶时衾是不同的专业,所以休息时间会错开。

  有时候夏帘有课,叶时衾没课,有时候两人颠倒过来,两人要是想约会,基本都得在晚上。

  礼拜四下午,夏帘无课,但是叶时衾有两节专业课,所以没有办法陪他出去玩。

  夏帘有点无聊,思忖一会儿,找到社团社长的微信。

  夏帘:【社长,可以把许不言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社长:【啊?你们不是认识吗?】

  夏帘:【只是认识,但不熟,所以没有加过微信。】

  社长:【okk,我马上给你找出来哈。】

  夏帘:【谢谢。】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必须要把章沉叫出来,好好地问清楚,他和叶时衾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

  “许不言,我已经到了,你人呢?”章沉坐在一家餐厅的包厢里,给许不言打电话,“我等你五分钟啊,五分钟不来我走了。”

  “别别别,马上到,马上就到了!”许不言说,“你再等等啊。”

  此时包厢门被人打开,章沉回头:“你怎么这么……慢。”

  他看见夏帘走进来,章沉难以置信,对着电话里的人问:“许不言,这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夏帘说有事问你叫我把你叫出来,我想着你跟他见面应该挺开心的,就答应了。”

  “我说你有毒吧??”章沉刚想开骂,许不言早就把电话挂了。

  “……”

  夏帘已经坐到章沉对面,把菜单给他:“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你。”

  章沉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没有动。

  来的时候出了汗,夏帘坐下的时候把外套脱了,里面一件简单的T恤,章沉看见他锁骨下方有淡淡的红痕。

  不明显,但是对章沉来说无比刺眼。

  他自嘲一声:“你大费周章地通过许不言把我叫出来,不会就是想问叶时衾的事吧?”

  夏帘主动承认:“对。”

  章沉笑了声:“你明明不想见到我,看见我就烦,但是你却为了叶时衾来找我,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他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

  他开始激动,但夏帘明显冷静很多。

  “是的。”夏帘坚定道。

  “我记得你第一次跟叶时衾见面,就不喜欢他,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夏帘皱眉思考,“所以肯定是上辈子发生了什么,对吗?”

  “没有!”

  “胡说。”

  “就是没有!”章沉腾得站起来,他双目赤红,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夏帘愣住:“……你哭了?”

  什么情况?他只不过问了两句,怎么就把章沉问哭了?

  “你为什么要喜欢他……”章沉抬起手臂捂住眼睛,发出压抑的哭声,在包间里大喊,“你为什么要喜欢他?!你知不知道叶时衾对你做了什么啊!对我们家做了什么啊!他这人就是一疯子!神经病!”

  他一股脑儿地蹦出一大堆话,把夏帘吼懵了。

  夏帘踟蹰两秒,倒了杯水,移到章沉面前,轻声:“喝点水吧。”

  这是章沉重生后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夏帘对他好。

  眼泪水突然跟决堤了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章沉崩溃地坐到位置上,捂脸痛哭。

  他边哭边哽咽:“那天在酒店外面,我看见他把你抱了出来……”

  夏帘已经断气,被烧得血肉模糊的,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余明月和夏叔鸿两位老人家当场晕倒在地,章沉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躺着的是夏帘。

  叶时衾身上,脸上也被重度灼伤,一张俊美的脸变得十分可怖,急救车里跑下来好几个医生要把他带上救护车,但叶时衾发了疯地推开他们,抱着夏帘不肯走。

  “夏帘!”叶时衾低头,迫切又焦急地呼唤他,“帘帘,你醒一醒,你看看我……”

  但是夏帘怎么可能醒过来,人早就没了。

  叶时衾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夏帘脸上,越掉越多,随后紧紧地抱着夏帘大哭,他极度悲痛,再加上被烧伤,以至于哭到晕死过去。

  医生护士见人晕了,冲上去把叶时衾和夏帘分开,全都抬上了车。

  章沉浑浑噩噩,大悲大恸,不知道那几天究竟怎么过来的。

  只记得他们去了医院的太平间,把夏帘接出来,紧接着开始安排后事。

  那天夏帘出殡,一群穿着丧服的人将他送到殡仪馆火化。

  章沉看着夏帘被推进火化炉,出来只剩下一堆骨灰。

  他捧着夏帘的骨灰盒回到灵堂,夏叔鸿和余明月跌坐在地上哭,夏帘的姨妈和表妹也哭。

  接下来该把夏帘送去墓地了,一群人全都收拾好自己,正要出发,叶时衾从大门口闯进来,冲上去狠狠地揍了章沉一拳。

  灵堂里全是惊叫声。

  章沉被揍得跪在地上,手里的骨灰盒被叶时衾抢过去。

  “还给我!”章沉瞪大眼睛,想去抢骨灰盒,又被叶时衾揍趴在地上。

  叶时衾揪住他的衣领,把狼狈的章沉从地上提起来,阴狠地,一字一句道:“你也配拿他的骨灰盒?”

  手一松,章沉摔在地上。

  紧接着门口进来一群保镖,拦住剩下的人,叶时衾抱着夏帘的骨灰盒走了出去。

  此时章沉还不知道,接下去要发生什么。

  他们去叶家讨要骨灰,被赶了出来。

  焦头烂额之际,章沉看到几个叶家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走出来,显然被气得半死。

  “结婚?我看他是昏了头了!要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死人结婚!”

  “他是不是觉得,现在叶家在他手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不顾叶家在外面的声誉?简直不像话!一个毛头小子……咳咳!”

  “居然还要刻入族谱,得让他跪在祠堂里好好想想,真是疯了,疯了!我看叶家算是要毁在他手里了!”

  他们在说什么?结婚?谁跟谁结婚?

  章沉不敢相信他们所说的,也不敢相信他猜测的,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结果接下来几个月,叶时衾跟疯了一样,不停地打压他们家的产业,章沉每天焦虑地待在公司处理各种紧急事务,却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毁在叶时衾手里,宣告破产。

  还有夏阳德,夏阳德炒股欠了一屁股债,名下的几栋房子被拍卖掉,把公司拱手让人,和张熙媛张明霏搬进了一处破小区。

  没想到之后叶家派人去见了夏叔鸿一家人,竟然把夏家所有的财产,清算后公证给了他们。

  夏阳德和张熙媛气得差点吐血,冲到叶家门口发疯,被叶家报了警抓起来。

  没过几天,网络上一篇报道,引起了轩然大波,轰动一时。

  是一篇采访叶氏集团总裁的文章。

  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写到记者看见叶时衾无名指上带了戒指,问他是不是结婚了。

  叶时衾没有犹豫,点头说:“是。”

  网上讨论地非常激烈,要知道叶时衾自从接手叶氏集团后,就一直活在聚光灯下,从来没有任何绯闻,结果突然就结婚了。

  没有官宣,没有婚礼,而且叶氏集团还发声明,说叶时衾今后不再公开露面。

  大家都在猜测叶时衾的结婚对象是谁,是哪个富豪的继承人,又或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千金。

  但是扒了一通,什么也没扒出来。

  要知道,夏帘已经死了,如果叶时衾跟一个去世的人结婚的消息传出,不知道外界舆论会变成什么样,夏帘死后也会遭受众人的非议,不得安宁。

  所以叶时衾把消息封锁的牢牢的,只有他们这些知情人才知道,叶时衾到底跟谁结婚了,以及他不再公开露面的真正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因为那场火,把叶时衾的脸烧毁了。

  年迈的夏叔鸿去叶家墓园看望夏帘的时候,从叶家的管家裴叔口里得知。

  叶时衾每天都要去擦拭夏帘的墓碑,然后坐在墓碑前发好长时间的呆。

  后半辈子,始终如此。

  ……

  章沉说着,头越来越低,已经不敢去看夏帘的神情了。

  “是真的吗?”夏帘整个人不住地发抖,睫毛颤着,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眼泪啪嗒啪嗒滴在桌上,砸出一处处水渍。

  所以,叶时衾根本就不是这辈子才喜欢他的。

  叶时衾是从上辈子,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了。

  他早该想到的。

  夏帘现在就想回去见到叶时衾,很想很想。

  他抹掉眼泪,拾起椅子上的外套就狂奔出去。

  与此同时,叶时衾已经坐在公寓门口很久了。

  他下课后给夏帘发消息没有得到回复,便立马开车回去,走进公寓楼上楼下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夏帘。

  给夏帘打电话,手机竟然关机了。

  叶时衾猜测可能是没电了,于是他坐在门前,一直望着平时两人回来的方向,耐心地等着夏帘。

  天边一声惊雷,立马下起大雨,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阴沉起来。

  叶时衾十分担忧,他从屋内拿上伞冲到外面。

  夏帘没有带伞,也不接电话,叶时衾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回家吗?为什么没有跟他说过,而且如果回家了,不就马上能充上电吗?

  叶时衾刚在十字路口转弯,脚步一顿。

  因为他看见小区入口一个清瘦的身影,淋着雨走过来。

  夏帘冷得发抖,脸色惨白惨白的,只有眼眶红得让人心疼。

  叶时衾心里一痛,觉得跟被刀扎了似的喘不过气,他焦急地跑到夏帘面前,打伞遮住他,同时另一只手往他身上摸,一片冰凉。

  “帘帘。”叶时衾立马抱住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夏帘暖和起来,心疼又难受,“你怎么淋回来了,为什么不躲一下……”

  “叶时衾,”夏帘靠在他怀里,牙齿打着颤,“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叶时衾愣住,抱着夏帘的手臂收紧几分:“不久,一点也不久。”

  “就算一直等着你,我也愿意。”叶时衾红了眼睛,吻着夏帘的头发,“因为我真的,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