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夏帘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开心。”
他指着水桶里的鱼：“我一定把它吃得只剩骨头，为你报仇！”
两个人对视笑起来。
裴叔从叶时衾手里拿到鱼的时候, 惊叹一声：“这么大一条。”
当即就把鱼开膛破肚, 让刘婶炖鱼汤。
刘婶的效率非常高，很快, 一锅奶白的鱼汤就做了出来。
香喷喷，夏帘光闻味道, 就知道特别鲜美。
叶时衾洗完澡下楼之后, 就正好开饭了。
夏帘喝了好几碗鱼汤, 叶时衾钓上来的鱼肉质紧实，而且肥美，再经过刘婶的手艺, 好吃到欲罢不能。
大家很快就把鱼汤喝完了。
只不过夏帘觉得有点微醺, 脑袋晕乎乎的, 难道是喝鱼汤喝醉了吗？
他捧着碗, 脑袋微微耷拉着, 动筷子的动作都迟钝起来。
叶时衾最先发现，问：“帘帘, 你怎么了？”
夏帘摇头：“我不知道, 我竟然有点醉。”
裴叔放下筷子：“有点醉？”
刘婶哎呀一声：“小帘，你是不是吃这鸡肉了？”
夏帘点头。
刘婶：“哎呀, 这是醉鸡，我忘记提醒你们了，小帘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楼上休息会儿？”
“我还好。”夏帘回味, “怪不得，我吃鸡肉的时候似乎尝到酒味, 不过挺好吃的哈哈。”差点以为是喝鱼汤喝醉了。
叶时衾担忧道：“帘帘，你真的没事吗？”
夏帘眯眼笑：“没事。”
他抬手把筷子伸向盘子，然后不偏不倚地戳到桌子上。
“夹住了。”夏帘说。
叶时衾：“……”
吃完饭，叶时衾把夏帘扶到自己的房间：“帘帘，你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夏帘抱住叶时衾的被子，猛吸一口：“嗯。”
叶时衾扶着他躺好，想把被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夏帘摇头：“不要，不要……”
“帘帘乖，我被子给你盖上，不然空调吹着冷。”
“不要，我要抱着。”夏帘闭着眼嘻嘻笑道，“香香的。”
叶时衾没辙，又去拿了条被子过来给他盖上，夏帘这回舒服地躺下了。
只是他陷在床单里开始小声啜泣：“呜呜……”
叶时衾慌了，俯身轻轻拍他：“怎么了帘帘？”
夏帘睁开眼，眼睛水汪汪的：“我太过分了。”
叶时衾：“什么过分？”
夏帘睫毛颤颤，还挂着泪珠子：“我说我要吃现钓的鱼，你竟然一点都不生气，我还害你搞成那个样子，你也不怪我，我都这么过分了……”
听到他说出来的缘由，叶时衾哭笑不得：“这不过分啊，一点都不过分。”
“胡说！”夏帘突然鲤鱼打挺坐起来，“就是很过分。”
叶时衾挨着他坐到床上：“一点都不过分。”
夏帘嘟嘴：“你为什么就是不生气！”
叶时衾感到奇怪：“我为什么要生气？”
夏帘：“我都这么过分了，你还不生气！”
叶时衾再次重复：“帘帘，这一点也不过分。”
夏帘盯着叶时衾，房间窗帘拉着，开了白炽灯，照得叶时衾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简直就是上帝精雕细琢，遗失在人间的艺术品。
“我，我能做一件特别过分的事情，你肯定会生气的。”夏帘吞了下口水。
叶时衾轻声：“是什么？”
夏帘感觉自己喉咙都烧了起来，浑身发热，酒精好像兴奋了他的大脑，迫使他做一些冲动的事情。
“吓死你。”夏帘说完，双手捧住叶时衾的脸，倾身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啾！”
叶时衾瞳孔瞬间放大了，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夏帘亲完放开他，坐回去，扬起下巴：“怕了吧？”
他看到叶时衾呆愣的模样，以为他真的被吓到了，夏帘笑起来。
突然，叶时衾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急切又热烈：“帘帘，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帘头一歪：“你猜。”
叶时衾：“……”
他闭眼，滚了滚喉结：“你醉了，别这样做。”
“为什么？你生气了？”
“没有。”
夏帘舔了舔下嘴唇：“你这样都不生气，那我就要做得再过分点了。”
叶时衾抬眼，他隐约有种预感，使得他心跳都快起来。
夏帘视线落到叶时衾的嘴唇上，他嘴唇薄，唇形很好看，让人忍不住想要……
他这么想，身体也随着自己的心念这样做了。
夏帘扑过去，双手搭住叶时衾的肩膀用来稳住身体，抬头，与此同时，不知叶时衾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也低下头来。
夏帘的嘴唇就结结实实地贴到叶时衾的唇上。
当他感受到叶时衾唇上的温度时，夏帘不自觉紧张起来，他睫毛颤颤，睁眼的时候看见叶时衾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夏帘原本醉醺醺的，这下醒了大半，他退开一段距离，抿抿唇，“现在，现在生气了吧？”
室内白炽灯很亮，但叶时衾的眼眸深邃：“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生气？”
夏帘迟钝道：“我也不知道。”
夏帘低头看着床单：“我就是，想试探试探你。”
叶时衾：“试探？”
“谁，谁让你那天偷亲我了。”夏帘脸颊红得跟苹果似的，“我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所以我才来试探你的。”
偷亲？叶时衾愣住：“你说哪天？”
夏帘：“啊？”
叶时衾别过头，红了耳根。
夏帘眨眨眼，叶时衾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不止偷亲过他一回？
心跳剧烈加快，夏帘说话的声音有点哑：“叶时衾，你是不是，对我……”
“是。”叶时衾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自己切切实实听到的时候，夏帘大脑一片空白。
叶时衾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紧张道：“帘帘，我可以追你吗？”
夏帘睫毛一颤：“你，你要追我？”
“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叶时衾吻着他的指尖，“我不想只当你的竹马了。”
既然夏帘已经知道了，那他也没有再瞒着的必要。
这么多年，叶时衾早就快憋疯了。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叶时衾已经决定了。
不管夏帘答不答应，他都要追。
“好。”
叶时衾惊讶地抬眼：“你说什么？”
夏帘咬唇，眼睛蒙上一片水雾：“我说好呀。”
叶时衾欣喜若狂：“真的？”
夏帘抿唇微笑：“嗯。”
他双手放在身前绞着：“那你要好好追——唔！”
叶时衾扣住他的后脑勺往身前压，狠狠地把他的话都堵了回去。
夏帘双眼瞪大，趁他愣神的时候，叶时衾就撬开他的牙齿。
一阵电流顺着舌尖涌入，夏帘攥紧叶时衾身前的衣服轻轻颤抖。
直到他快转不过气的时候，叶时衾才放开他。
“你？！”夏帘捂住嘴，震惊了，“哪有你这么追人的？？”
叶时衾眼睑轻眨，小声道：“抱歉帘帘，我第一次追人，不知道要怎么追，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夏帘看叶时衾这副模样，像只小心翼翼不知道要怎么讨好主人的大狗狗，瞬间心软：“那你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下一秒，他就看见叶时衾眸色漆黑，抬手掐住他的下巴往上抬，夏帘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再次被叶时衾堵住。
在他被亲的晕头转向之际，夏帘脑子突然闪过：等等，叶时衾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但是他没法继续思考，就被叶时衾卷入自己的气息中。
……
夜晚，夏帘洗漱完躺到自己的床上，对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有些懵，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他拍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缓缓地用被子遮住下半张脸。
叶时衾说要追我……不对，他已经开始追我了！
夏帘露出被子的一双眼睛弯起来，眼底亮晶晶的。
他回想起下午两人在房间里干的事情，雪白的脸颊上用泛起了红晕。
叶时衾的嘴唇好软，而且味道是甜的。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夏帘甩甩头。
枕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夏帘拿起来，看见是叶时衾发来的消息。
夏帘立即坐起来，拇指在屏幕上一滑。
叶时衾：【帘帘，明天晚上你有时间跟我一起出去吗？】
夏帘：【去哪啊？】
叶时衾：【秘密。】
夏帘抿唇笑：【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他正要关掉手机，付娉婷给他发消息：【夏帘，要不要听八卦？】
付娉婷肚子里有好多八卦，夏帘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
不过夏帘也很好奇，回复她：【什么八卦？】
付娉婷：【就那个张明霏呀，上次被那么多人看到赶出叶家，名声都丢大了！】
付娉婷：【现在七中的人都不理他了，他在学校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付娉婷：【听说他好像要休学，因为他爸因为这事被公司开除，家里没有经济收入了。】
付娉婷：【你说他们也真是笨，没有钱，好好打工过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偏要搞这搞那，做人就是不能太贪心。】
是啊，夏帘想。
不过他还是放不下心，张熙媛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
翌日，夏帘从家里出来，打开大门的时候看见叶时衾站在外面。
“叶时衾，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发消息呀？”夏帘走到他跟前。
叶时衾说：“如果给你发消息了，你会着急的，我想让你慢慢来。”
夏帘：“可是让你在外面等那么久多不好啊。”
叶时衾笑道：“可是我追人得有诚意一点啊。”
“。”夏帘卡壳。
本来他还觉得有点不真实，但叶时衾竟然真的再用实际行动追他，让夏帘惴惴不安的心尘埃落定。
早起的心情被这句话治愈，屋檐上麻雀叽叽喳喳的，夏帘却一点也不觉得吵，他眉眼弯弯：“嗯，确实很有诚意。”
叶时衾接过他的书包：“走吧。”
夏帘肩上的负重消失，特别轻松，走路都快了起来。
“所以你晚上要带我去哪儿？”夏帘还是忍不住问，想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叶时衾：“秘密。”
“你就告诉我嘛，我可以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帘帘学会忽悠人了。”
“那我不是好奇嘛……”
“晚上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走进教室，夏帘跟一群人打完招呼坐下，叶时衾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
牛奶瓶上贴了一张粉色的便利贴，夏帘定睛一看，上面写着：给最好看的帘帘。
夏帘立马羞得把便利贴撕下来，望望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们的之后，结结巴巴道：“干嘛写这些……”
叶时衾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腮看他：“叫你开心。”
夏帘盯着他，眼角眉梢带了笑意，然后他把便利贴折好放在笔袋里。
好吧，他确实很开心。
夏帘把牛奶打开喝，还是跟平常一样的纯牛奶，但夏帘总觉得今天的这瓶有些淡淡的甜味。
大概是因为人高兴了，所以喝牛奶都喝出甜味了呢。
……
每礼拜一的中午，学生会都要开会。
夏帘高二开始加入了学生会的宣传部，所以中午的时间他必须挤出来去行政楼开会。
临走前叶时衾还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可怜兮兮的，说什么“今天中午看不到你我一定睡不着”。
把夏帘臊得落荒而逃。
到了会议室，夏帘安安静静地听着别人讲话做笔记。
气氛没那么严肃，偶尔有人还会岔开话题说点好笑的事情，非常轻松。
直到有人说：“你们能帮我分析分析吗？之前有个人说要追我朋友，追了两礼拜，我朋友还没答应他就放弃了，结果马上就找了个下家，你们说这种人是什么心理啊？”
另一个女生调侃：“你的这个朋友不是你吗？”
“哈哈哈哈。”众人笑。
那人说：“才不是嘞，真的是我朋友。”
女生：“这个男的就是不够喜欢你朋友呗，追两礼拜追不到就放弃，明显没耐心追。”
另一个男生说：“毕竟他们身边也不缺追捧他们的对象，觉得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但凡你朋友早点答应了，他也不会去跟别人好啊。”
这话女生心里听了不舒服：“唉你什么意思啊，这男的三心二意的，就算她朋友答应了，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才追两礼拜就不追了，马上找到下家了，这不就是海王嘛。”
两人的观点不一致，差点就要吵起来，众人连忙安抚：“好了好了，别吵了，还是先开会吧。”
夏帘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脑子里想了太多。
他相信叶时衾不会做那种追两礼拜就找下家的事情，但是他不确定叶时衾能追他的最长期限是多少。
如果时间很久，一年半载的，他把叶时衾的耐心都消磨掉了怎么办。
要不我还是快点答应吧？夏帘咬笔帽。
直到放学，叶时衾看着夏帘还蹙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叫他：“帘帘？”
夏帘脱口而出：“我愿意！”
叶时衾：“？”
“啊，你刚说什么？”夏帘回过神来。
“我看你一直在走神。”叶时衾说，“我们到了，下车吧。”
“哦。”夏帘跟着叶时衾下车。
他发现他们正在海滩上，这里有家很好吃的海边中餐厅，桌椅都摆在外面，现在是傍晚，海滩上的装饰灯全都亮起来，在这里能一边吃饭一边看海，别有一番滋味。
叶时衾早就预约了座位，两人坐下后菜就陆陆续续上来。
菜品味道很好，而且干净，耳边还能听到海浪拍打在岸边的声音。
只不过夏帘魂不守舍的，光顾着吃菜，也不讲话。
叶时衾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他：“帘帘，你有什么心事吗？”
夏帘吞下一口肉，实在是憋不住了，就把今天中午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叶时衾，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早点……”
“帘帘，”叶时衾给他夹了一块鱼肉，“你应该相信我。”
夏帘看着他。
“不管多久，哪怕几年，甚至几十年我都等得起。”叶时衾说，“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觉得给名分这种事，还是要在正式的场合说。”
夏帘缓缓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算是正式？”
叶时衾放下筷子，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一直想考涟大。”
夏帘睫毛微微颤着。
“这是比我们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
叶时衾笑道：“所以我会等你梦想成真的那一天，正式向你提出转正申请，在这之前，你可以尽情地考验我。”
夏帘红了眼眶，他吸了吸鼻子：“那万一我一直不给你转正呢？比如我七十岁了，还不给你转正。”
叶时衾说：“就算你七十了，每天早晨打开门，仍然会见到一个老头，捧着花站在你的门口。”
海风吹过，轻轻挠着夏帘的心口。
叶时衾给足了他安全感，让他更有底气和力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夏帘抿唇笑：“叶时衾，谢谢你。”
“还有，”夏帘红着脸小声道，“不会那么久的。”
毕竟他希望自己七十岁的时候，不是打开门才能见到叶时衾，而是每天早晨睁眼，就能看见叶时衾睡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