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衾扶住他的手臂。

  夏帘拼命摇头:“走不动呜呜。”

  叶时衾抓着他的手腕往脖颈后一绕, 俯下身将夏帘背起来:“现在能走了。”

  夏帘:“??!”

  他趴在叶时衾背上,惊道:“等等等等!”

  这样不行的!怎么可以第一次进人家里就让叶时衾背进去呢!万一被人看到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叶时衾背着他直接迈进华丽的大门,夏帘压低声音:“等下啦叶时衾, 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走了……”

  “是么?”叶时衾托着夏帘大腿的手一松, 夏帘差点跟八爪鱼似的溜下去,他心道不好, 幸好又被叶时衾及时托住。

  “腿这么软,别逞强了。”叶时衾眼底带着笑。

  “……”夏帘红了耳根, “可是这样子进去不礼貌的呀。”

  两人正说着话, 夏帘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 抬头,只见叶承业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小帘来啦?”

  夏帘脚胡乱地在空中蹬两下, 企图下来:“叔、叔叔好。”

  他在叶时衾背上挣扎但是无济于事, 叶时衾力气大, 几乎是把他牢牢地按在后背。

  夏帘慌张地看着叶承业。

  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 他的腿并不是断了, 也没有瘸,更不是自己想让叶时衾背进来的。

  但是叶承业好像丝毫没觉得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妥, 而是突然想起来什么, 点了点价值千万的手表表盘:“我有个会议要赶回公司开,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小帘你随意,在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我先走了。”

  跟自己家一样?夏帘心想他家可不是这么大一座庄园, 里面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咳了咳:“叔叔再见。”

  叶承业微笑着走了。

  夏帘松口气, 重新趴回叶时衾背上:“叶时衾,这里除了你爸住,还有别人吗?”

  叶时衾:“有,我奶奶。”

  “你奶奶?”夏帘又挣扎着想要下来。

  叶时衾笑着把他按回去:“干什么?她腿脚不利索,一直待在自己房间,不会突然出现的。”

  “哦。”夏帘拍拍胸脯,“那还有吗?”

  比如叶时衾的妈妈?或者其他的亲戚朋友?

  叶时衾说:“还有几个保姆。”

  话音刚落,夏帘就瞅见远处有三个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佣人排成一队穿过走廊,面朝前方,脊背挺得很直,走路姿态也很优雅,看来是受过良好培训的。

  夏帘眨眨眼:“三个?”

  叶时衾沉吟片刻:“两千个吧。”

  夏帘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两千个??!啊啊啊?!

  叶时衾:“走吧。”背着震惊到呆滞的夏帘去楼梯。

  这里一楼的高度抵得上平日里见到的三层楼,楼梯旋转式往上,要走好多格。

  夏帘想问为什么他不走电梯,明明电梯就在楼梯旁边嘛,走电梯多快,不用一直背着他,走那么多台阶怪累的。

  但是叶时衾已经上楼梯了,夏帘就把这想法按了回去。

  一路上夏帘总能看见不同的佣人穿梭在这栋建筑里,或端着水盆,或拿着扫帚,经过他们的时候会跟他们打招呼,然后再走开。

  跟拍电视剧似的,果然电视剧和小说都来源于生活,夏帘感叹。

  叶时衾把夏帘背回了房间,夏帘终于见到了他在视频电话里见到过的叶时衾的kingsize大床,夏帘脑子里只重复回荡一句话:每天清晨,总裁在他两百平米的床上醒来……

  夏帘甩甩头,把这鬼畜的想法甩掉,还好叶时衾的床没有那么夸张。

  叶时衾把房间里的窗帘拉开,光线投射.进来,照亮了屋子,然后带着夏帘去他的房间,原来他在过来之前叶承业就命人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就在叶时衾隔壁。

  叶承业说这样夏帘可以方便串门。

  夏帘走进另一个房间,客房,比叶时衾的房间稍微小点,但也很大,走进去先是卧房,里头是一个超大的衣帽间,再往里是桑拿间和浴室。

  “哇哦。”夏帘仰头欣赏,房间的装潢跟叶时衾的不一样,可以说每个房间都各有特色。

  “帘帘,委屈你在这住一晚。”叶时衾说。

  “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夏帘摇头。

  到底谁会认为在这里睡觉很委屈呢?没有人吧!如果有,那一定是那个人的问题!

  外头果然下起了大雪,雪花跟鹅毛似的飘下来,夏帘跑到落地窗边看,整个庄园立刻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美不胜收。

  叶时衾走到他旁边:“暴雪今天半夜就停了,明天起来雪应该很厚。”

  “那我想堆雪人。”夏帘说。

  叶时衾点头:“好,我陪你堆。”

  夏帘:“我们去看你奶奶吧,我得打声招呼。”毕竟都到人家家里住了。

  叶时衾点头:“她午觉应该醒了,我带你上去。”

  这回叶时衾没有叫夏帘走楼梯,而是和夏帘乘电梯上楼。

  第一次见叶时衾奶奶,夏帘有点紧张,手心一直冒汗,他拢在身前搓了搓。

  叶时衾在外面敲了敲门,门就被一个年纪大了点的保姆打开了:“少爷。”

  叶时衾问奶奶醒了没有,那保姆点头:“醒了醒了。”让他们进去。

  夏帘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膝盖盖着毛毯,坐在梳妆台前,有两个年轻的女佣给她梳头发带耳饰,把老太太弄得干干净净的,非常体面。

  叶时衾还没说话,老太太看见镜子里的叶时衾和夏帘,转头:“小叶啊,今天带朋友来了?”

  夏帘笑道:“奶奶好。”

  老太太招手叫夏帘过去,弯着眼睛仔细瞧:“真水灵的孩子,小叶今天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呢,你叫什么名字?”

  夏帘:“我叫夏帘。”

  老太太侧耳:“什么?”

  夏帘重复一遍:“夏帘。”

  年长的保姆走过去,在她耳边大声说:“叫夏帘!夏帘!”

  “老太太耳朵不好,你说话要大点声。”保姆对夏帘说。

  “噢,夏帘,好听的名字。”老太太说,视线转向叶时衾,“我们小叶的名字也好听,是他爷爷取的。”

  夏帘点头:“确实挺好听的。”

  老太太:“什么?我耳朵不好。”

  夏帘大声喊:“确实挺好听的!”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把桌上的相框拿出来给夏帘看:“这是我家老头子。”

  夏帘低头,这大概是叶时衾爷爷出去旅游时拍的照片,年纪也挺大了,但是旁边的叶奶奶比现在年轻点,也就是说这个照片可能是好多年前照的,叶爷爷已经走了。

  果然,老太太摇摇头:“老头子走很久咯,那个时候小叶很小,才三四岁吧。”

  夏帘抿唇,心想这个话题有点悲伤,不知道要怎么接。

  “他爸爸小时候不爱读书,他爷爷就揍他爸屁股!”老太太抬手,模仿打屁股的动作,“他爸被打得哭天喊地,后来就好好读书了哈哈哈。”

  “哈哈哈。”夏帘开怀大笑,这种“豪门秘辛”是他可以听的吗?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叹气,话题跳得特别快:“我们小叶命苦,命苦啊,这么小年纪就送出去了。”

  “太太!”保姆见老太太说个没完,喊道,“马上吃晚饭了!少爷跟他朋友都饿了!你也吃饭吧!”

  “诶诶,我听到了。”老太太拍拍大腿,“王妈,叫厨房做好点,今天有客人。”

  “那是当然的!先生早就吩咐过啦!”王妈喊,然后对叶时衾和夏帘说,“你们今天陪奶奶吃吧?”

  夏帘忙点头:“好的。”

  王妈推着老太太的轮椅往里头走,老太太的房间比起叶时衾的还要大,里头甚至有个小餐厅。

  叶时衾低声对夏帘说:“王妈在这里几十年了,比裴叔的时间还要多。”

  夏帘:“怪不得。”感觉王妈在这里说话还挺有分量的,她招招手,两个女佣就上前去帮忙,又是给老太太倒水,又是捏肩捶腿的。

  没过多久,就有好几个佣人进来,把菜端上来了。

  吃饭的时候王妈给老太太夹菜,因为老太太手不太利索,每次夹菜会手抖,王妈夹菜的时候老太太又开始说叶时衾爸爸小时候如何被他爷爷胖揍的事情。

  只是偶尔穿插几句:“小叶命苦,我们小叶命苦,他妈妈也命苦……”王妈看一眼叶时衾,赶紧叫老太太吃东西。

  其实这些不用老太太说,夏帘也知道,因为叶时衾小时候就被送到青枫镇,夏帘刚见到他时他还是个问题小孩呢。

  只是,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夏帘没有问过。

  他怕叶时衾伤心,也不敢问。

  如果提起这件事会让叶时衾陷入痛苦的情绪,那夏帘觉得还是不要知道了。

  ……

  晚饭真的特别丰盛,就像大酒楼里的菜一样,摆盘精美,而且味道很好。

  吃完晚饭,老太太就要去洗澡了,王妈对夏帘说楼上有玻璃花房,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坐一会儿,她叫人送甜品上来。

  外头在下雪,玻璃花房里头温暖又明亮,夏帘坐在羊毛地毯上喝热可可:“好好喝呀。”

  周围还有花香,伴着热可可的香气,就好像在喝花朵味道的热可可。

  “叶时衾,这里好舒服呀。”夏帘看着窗外飞扬的大雪,天色已经暗了,但是雪花是亮色的,照亮了一片夜空。

  “你在这里住的时候会上来看景色吗?”夏帘问。

  叶时衾摇摇头,他手里也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可可:“有时候会陪奶奶上来看看。”

  “哦。”夏帘抿唇,他看着落地窗,倒映着花房里头的景象,也倒映出两个人,夏帘盯着看了一会儿,脸突然一红,捂住嘴,“唔!”

  叶时衾:“怎么了?”

  夏帘整张脸都烧起来:“我我我,嘴巴变黑了……”喝热可可喝的。

  天啊,他看落地窗的倒影才看见,刚刚就这样跟叶时衾说话??!

  叶时衾:“……”

  夏帘:“你不许笑。”

  叶时衾把水杯放桌上,直起身体朝夏帘倾过去,语气带笑:“我看看。”

  “不行!你刚刚看那么久了!”

  “我帮你擦掉。”

  “唔唔唔。”夏帘摇头,“不对啊,为什么你也喝了,你嘴巴不脏?”

  叶时衾每次吃东西都干干净净的,也太神奇了吧!

  叶时衾:“我也不知道。”

  夏帘:“……”

  叶时衾抓住他手腕:“我帮你擦。”

  “不要!”

  “你初中的时候吃桑葚嘴巴和手指都黑了,也不见你这样。”叶时衾单手撑着地面,歪头说。

  “那是因为,我现在不是初中生了,我已经有羞耻心了。”夏帘闷闷道。

  反正,夏帘就是不给叶时衾看。

  叶时衾叹口气:“好吧。”

  然后夏帘瞪着眼睛,看叶时衾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这回他的嘴唇也黑了。

  夏帘惊了,他实在没想到叶时衾会这样做。

  “现在我跟帘帘一样了。”叶时衾说,他嘴角上扬,因为被热可可染黑了,显得怪异又好笑。

  夏帘噗嗤一下笑出声,但同时心脏狂跳起来,在寂静的花房里格外清晰。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似乎要把整个庄园都铺满,但是夏帘无暇顾及。

  “现在能让我看了吗?”叶时衾问。

  “……”夏帘红着耳根,慢吞吞地放下手:“好吧。”

  叶时衾掰过他的脸,抽一张纸巾给夏帘擦嘴,夏帘盯着叶时衾的嘴唇,憋着笑意,但是身体一直不停地颤抖,看样子实在憋不住。

  叶时衾:“好笑吗?”

  夏帘终于笑出声:“嗯。”

  叶时衾也笑。

  虽然他这张脸现在看起来很搞笑,但是叶时衾觉得无所谓。

  只要帘帘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