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夏帘把面咽下：“我，我吃饱了。”
叶时衾：“你要睡觉了？”
“嗯，都十点了, 先去刷个牙。”夏帘收拾桌上的餐盒, 发现叶时衾坐在屏幕前没有动，眼底满是不舍。
夏帘眼珠子一转, 双手搭在桌缘，俯身问叶时衾：“你想看我刷牙吗？”
叶时衾：“？”
“就……我把手机架到洗漱台上。”
一听这话, 叶时衾眼睛恢复了神采：“可以吗？”
“哼哼, ”夏帘促狭一笑, “想得美！”退出视频聊天。
叶时衾很快发来一个问号：【？】
叶时衾：【骗我？】
夏帘笑出声，打字回复：【你很好骗啊，叶小雪。】
叶时衾：【？为什么叫叶小雪？】
夏帘点进叶时衾的头像, 把他的备注改成了叶小雪。
夏帘回复：【因为某人的生日就在小雪这天嘞。】
叶小雪：【……一定要叫这个吗？】
夏帘：【你可以不喜欢（）】
叶小雪：【我喜欢的！】
夏帘：【当然了, 就算你不喜欢, 也不能拒绝我这样称呼你。】
叶小雪：【……】
夏帘：【嗯？你想拒绝吗？（）】
叶小雪：【当然不想！】
夏帘：【表现不错, 晚安叶小雪。】
叶小雪：【晚安。】
叶时衾盯着手机笑了声, 挪开椅子站起来，躺到床上, 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叶、小、雪。”
整个房间安静到只有他时不时的傻笑声, 叶时衾大概意识到这样很傻，闭上嘴, 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过了几秒，叶时衾“噗嗤”一声，妥协了。
傻就傻吧。
-
翌日, 夏帘起床后去吃早餐，余明月在厨房里忙活。
“小帘啊。”
“诶, 外婆怎么了？”
余明月拿着一份餐盒出来：“你等会儿把外公的饭送到公司好吗？他今天出门走的急，忘带了。”
“哦。”夏帘快速地把蒸饺塞肚里。
余明月叫他慢点吃：“你别噎着呀，又不急，你吃完再送去好了。”
“好的。”
夏帘跟兔子一样腮帮子动来动去，看似吃得很快其实细嚼慢咽，吞下最后一点，拿过桌上的餐盒出门：“外婆我出门了！”
“好嘞。”余明月从门口探头，“慢点跑，过马路当心！”
“哦！”
夏帘打了个滴滴出发去夏叔鸿的公司，今天太阳很好，但冬天的太阳即使照在身上也没有特别暖烘烘的感受。
车子一路行驶到夏叔鸿的公司地点，还没停到楼下，夏帘就看见几个保安把一个中年男人从公司大厅里拖出来。
那人还在不断挣扎：“我真是你们董事长的女婿！让我进去见见董事长！”
“女婿？”一个保安笑了，“我还是董事长亲儿子呢！”
另一个保安说：“董事长说他就一个外孙，女儿女婿早死了，你从哪个棺材里爬出来的？”
夏阳德震惊：“你敢这样说我？”
“怎么不敢，你再来我们公司闹事我们就要报警了！”保安推搡他。
看见这一幕，夏帘赶紧拧开车把手，迅速下车跑过去：“怎么回事？”
夏阳德回头看见他，宛若看见了救星，惊喜道：“小帘，你快跟他们说说，我是不是你爸爸。”
那几个保安来公司工作没几年，没见过夏阳德，但是见过夏帘，他们看见夏帘，笑道：“小帘来了啊。”
夏帘跟他们打招呼，把餐盒递上去：“这是我外公的午饭，他早上忘记拿啦，能不能麻烦你们送进去，谢谢叔叔。”
“小意思，你要上去见你外公吗？或者进公司逛一逛。”
“不用了，我马上走啦。”
“好。”几个保安瞪了夏阳德几眼，勾肩搭背走进去。
夏帘深吸一口气，转身直视夏阳德：“那么多年，你们就不能独立行走吗？非要一次又一次来打扰我们，你来公司闹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帘又生气又心疼，夏阳德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外公一直瞒着自己，要不是今天他过来送盒饭，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想要什么东西，钱，还有在公司的职位，这些是不可能给你的，懂吗？”话虽这么说，夏帘也没指望这家人能懂，一个结婚后出轨的男人，一对势利眼的母子，无论夏帘说任何道理，他们都会跟狗皮膏药一样再度黏上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话都不会听的。
果然，夏阳德说：“可我是你的爸爸，你不能这么对我啊，爸爸现在，现在做的工作很累，总是三班倒，我年纪大了真的扛不住，小帘，爸爸真的求求你了……”
夏帘挥开夏阳德伸过来的手：“那你早干嘛去了？！”
“你早干嘛去了？！”
夏帘死死地瞪着夏阳德，胸口强烈起伏，因为突然激动眼里含了泪水，亮晶晶的。
他也想问问夏阳德。
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为什么出轨，为什么娶小三进门，为什么在他们进门以后就偏心，为什么对我不好。
我不是你的儿子吗？为什么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一样！
他真的恨，恨死了。
夏帘红着眼睛，身体因为生气在颤抖，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警告你，不准接近我外公，你现在想走的路子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要是再来，我就报警了。”
“报警？你威胁我报警？”夏阳德怒意横生，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你这个不孝子！”
结果巴掌还没打下，夏阳德就被冲过来的几个警察按倒了。
“干什么！”夏阳德挣扎着叫道，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你报警了？”
夏帘没忍住笑了：“你真的很奇怪诶，我什么时候说过报警只是威胁了？”
他在看到夏阳德被拖出公司的时候就报警了。
警察按住夏阳德，对夏帘说：“麻烦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夏帘点点头，跟着警察上了车。
另一边，躲在角落的张明霏看见夏阳德被警察带走，急着想要冲出去：“爸爸！”
然后他的胳膊被人拉住往后一拽。
张明霏皱着眉抬头，看见章沉：“你？你怎么会在这？”
章沉反问：“你们为什么要去打扰夏帘的生活？”
张明霏气笑了：“我不懂，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问？”
“你们已经不是夏帘的家人了。”
“那也轮不到你来说，”张明霏扫视章沉，“怎么，你喜欢他啊？”
章沉不说话。
张明霏满眼都是嫉妒。
上次见过章沉后，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他家是做房地产的，特别有钱，张明霏心念微动，可是知道章沉喜欢夏帘后，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夏帘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个个都喜欢他？
但是见到章沉这样，张明霏心里有了猜测：“夏帘不喜欢你？”
听到张明霏说夏帘不喜欢他，章沉拉下脸：“跟你没关系。”
张明霏了然：“还真是。”
这样一来，他突然就对章沉不感兴趣了，本来他还想倒追章沉的，但如果夏帘不喜欢章沉，那么他追章沉岂不是在捡夏帘不要的东西？
章沉：“你们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夏帘了。”
张明霏：“他都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为他着想？”
章沉神色凝重，因为他知道，夏帘只要一见到张明霏一家人就会生气，也会因为张明霏联想到自己，所以自己再去找夏帘就等于撞枪口。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张明霏再去打扰夏帘，让夏帘慢慢将这些事情淡忘，这样自己才更有机会。
章沉静默两秒，抬眼说：“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不去打扰他。”
张明霏一愣。
……
一个小时后，夏帘从公安局出来，看见张明霏站在台阶下。
张明霏听到声音转身，朝夏帘走过去：“我爸呢？”
“拘留三天。”
“夏帘！”张明霏瞪着眼睛，“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我干什么事情了？是他先闹事的，又是他先要打我的。”夏帘说，“下次你们再来，我还报警。”
张明霏捏紧拳头，突然摸到裤子侧边口袋的一沓纸钞，熄火了：“放心，我会劝我爸不再来的。”
夏帘收了笑意，张明霏在搞什么事情？
他不相信张明霏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但他也疲于揣测，夏帘点头：“最好是这样。”
他不再看张明霏，走下台阶打车回家。
没想到一个早上就发生那么多事情，夏帘坐在车后座一路闭眼休息。
回到家，餐厅里飘来菜香，余明月正把最后一碗汤端上桌，见夏帘嗔怪道：“那么久才回来，迷路了呀？”
夏帘鼻子一酸，夏阳德来公司纠缠的事情外公肯定是跟外婆讲的，但是他们都选择隐瞒，无论什么时候都给夏帘最温暖最安全的庇护所。
有外公外婆在，夏帘觉得自己好幸运。
“还真是。”夏帘摇头晃脑的走过去，冲外婆嘿嘿笑，露出洁白整齐的大门牙。
“贫嘴，”余明月笑得皱纹舒展，“快洗手去，吃饭咯。”
“吃饭！！”
吃完饭夏帘跑去自己房间，换了舒适的睡衣躺上床，突然想跟叶时衾打电话，问问对方在干什么。
于是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两秒就被对面挂断了。
“？”夏帘试图再次打过去。
叶时衾重新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喂？”夏帘把手机放在耳边，“你怎么不接视频电话呀？”
电话那边传来水声，大概是人浸泡在水里，然后挪动身体时发出的声音。
“你在游泳吗？”夏帘趴在床垫上问，他这个姿势很悠闲，小腿竖起来，两只脚丫子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听筒里传来叶时衾的咳嗽声：“啊，不是，我在洗澡。”
“。”夏帘的脚丫子不晃了。
怪不得叶时衾不接视频电话。
空气中有那么一两秒的尴尬，夏帘哦了一声：“那你洗吧，我不打扰你了。”
“别！”叶时衾说，“不打扰。”
夏帘想要挂电话的动作一顿，重新接起来：“喔。”
“你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刚醒。”
“你昨天睡得很晚吗？”
“嗯，昨天回去晚了。”
一问一答，不管夏帘问多少问题，叶时衾总会耐心地回答他。
夏帘听到滑腻的触摸音，叶时衾应该在涂沐浴露，他几乎能想象到叶时衾的手一路摸过脖颈，手臂，胸膛，腹肌，再往下……打住！
夏帘用力甩甩头：“要不你还是洗完再和我打电话吧。”
叶时衾：“嗯？”
夏帘揪住自己的领口扯了扯，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尬笑两声，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说什么胡话：“我怕你太热了。”
叶时衾：“？”他抬头，看见凝了一层霜的窗户。
“现在是冬天，我怎么会热。”叶时衾笑道。
夏帘尬住：“咦？”
噢——好像不是叶时衾热，是他自己热。
“对对对，你继续洗吧，我先挂了。”不等叶时衾回答，夏帘就挂了电话。
“喂？帘帘？”叶时衾面对挂掉的电话，有些懵。
为什么帘帘今天这么快就挂了电话，是因为自己没接视频，他不高兴了吗？
可是自己在洗澡，接电话不太好吧？
叶时衾转念一想，帘帘都生气了，自己还纠结什么洗澡接视频电话，未免太矫情。
于是叶时衾又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夏帘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到铃声响，拿起手机，看见叶时衾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手一抖，吓得手机直接飞出去了。
咣当一声掉在地板上。
叶叶叶时衾什么意思？怎么又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夏帘弹起来，抓抓头皮。
叶时衾想让自己看他洗澡？！这不太好吧……
电话铃响了好几声，夏帘都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接，然后电话铃不响了。
“。”夏帘跪到地毯上手脚并用爬过去捞手机。
他仔细思忖了一下，初中那会儿他骨折，那些天都是叶时衾帮自己洗的澡。
现在叶时衾主动让自己看他洗澡，也没什么问题啊，礼尚往来，多公平。
夏帘盘腿坐在地毯上：“我准备好了。”然后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对面接起来了，夏帘：“叶时衾——咦？”
叶时衾擦着头发，身上穿着简单的衬衫，头发湿哒哒地滴水：“帘帘。”
夏帘眨眨眼：“你……你不洗澡啦？”
“嗯。”叶时衾点头，“洗完了，现在下楼吃饭。”
夏帘：“……”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骗。
叶时衾在电话那头问：“你要看我吃饭吗？”
“。”夏帘扁嘴，对着听筒道，“不想！”然后没好气地摁掉了电话。
嘟嘟嘟——
叶时衾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