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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白日暑气已消尽，风扇摇着也不如何热，赵成成浑身发软趴在大学生身上，汗凉在皮肤表面又紧又黏，窗户外虫叫得闹热，他懒懒扒着男人肩膀，“怪不得那些婆娘要唠这事儿，是怪好哩…”
又稍微抬起头问道:“俺声儿刚叫得大不大？不行…俺看看老爷子去。”
他说着起身穿褂，之前冯橧擦手的小帕撂在床头，攥在里面的东西干硬了，帕子皱得怪模怪样。
冯橧翻个身揽住他腰，声音餍足:“我去看吧，顺便打水给你擦擦。”
“用不着，你出去得点灯，摸黑绊倒咋办，俺认路，你等俺回来…使那么久劲儿饿了不，俺给你拿饼？”
“现在不吃，待会一起吃。”
“成，那你撒手，俺看完就回。”
温暖皮肉有着奇妙吸引力，冯橧不愿松开，脸抬上去埋在人腹部贴蹭，“抱下再走么…”
赵成成半边身子坐在床头，一脚落在地上，瞅着怀里的大脑袋，搂着轻轻揉了揉，笑道:“小娃都不像你一样耍赖皮。”
“我又不是小孩…”
说话热气喷在身上发痒，他捏捏男人耳朵，“那你是啥，村儿里可没这样的男子汉…还是你们城里的汉子都这样式儿的？”
冯橧翻身平躺到他腿上，自下往上看过去，对方眼睛正安静注视着他，有纵容也有好奇，“不是，我就是我，不代表别人…你…想去城市里吗？”
赵成成愣了下，“城里…俺没想过，太远哩…咋了，你要回去啊？不是说待到过年么？”
“不回去，就是问问。”他把头往旁一移，“行了，你去吧，我等你。”
……
赵成成悄悄摸进爷爷屋，见老人睡得安稳，把风扇关了，闭上门往灶屋去，路上惊到赵发财，嗷的一声儿狗叫响起，他吓一跳，骂它:“傻东西认不认人！”
虚惊一场，赵发财屁事儿没有的又趴下去，赵成成看着真想抽它一巴掌，又想起它跟冯橧不和的模样，暗自心忖:唉～这个家没他可不行哩！
打上半桶凉水，没灯也稳稳拎进了屋，赵成成把桶放地上，床已经收拾干净，他弯腰从水里捞帕子，“还弄啥哩？过来俺给你擦身。”
冯橧闻言从衣柜前离开，停在他跟前，伸开两只胳膊，低头问他:“你的褂子能不能给我穿一件？”
“成啊，就是俺的衣裳给你穿肯定小，俺爹以前的褂子俺还留了两件，待会儿给你拿。”
精瘦身体贴着他，毛巾从锁骨擦到肩膀，这姿势像是把他拥在怀里，冯橧垂眼看他，想起高潮时搂着自己的结实怀抱，如果那是团火，那他未尝不是一只飞蛾。
擦完前面，赵成成拍拍大学生屁股，示意他转身，“成了，擦背吧。”
重新在水里过遍帕子，他望着男人宽阔肩背，先拿手摸摸皮肤上泛红的指痕，又用唇贴上去，轻轻抿了抿。
察觉到柔软的触碰，冯橧侧头看他，“怎么了？”
“俺是不是把你抓疼了？”
“你抓我了？没有感觉。”
“起红印子了…”
冯橧往后抻抻脖子，“是吗？那你刚刚很…舒服？”
被男人定定盯着，说不上来那是个啥眼神，咋觉着赵发财求骨头吃也是这样，赵成成呸自己一口，嘴上应道:“舒服，俺就是说这事怪好么。”
得到肯定回答的冯橧提着一点嘴角笑，心想那不一样，身体冷静下来还觉得好，那才是真的好！他满意转回头，脸颊悄悄红起来。
从头到脚擦完，赵成成还没把帕子过水，冯橧就从他手里取走，弯腰在桶里洗出来，“我给你擦。”
赵成成听着美滋滋背过身，站在他面前，细长脖子弯下去，脊柱骨节顺着背沟连成一线，这是具常年劳作的身体，精瘦结实。
冯橧用毛巾在颜色深沉的皮肤上慢慢捋过，胳膊有力，大腿矫捷，让他快乐，让他迷恋，他低头在单薄肩头落下一吻，有感而发:“你真好。”
被夸的人没反应过来，愣愣啊一声。
冯橧探头与之对视，“我说你很好。”
赵成成懵着，乱七八糟想这话不是该自个说吗？老师在说谁？谁好？是自己好吗？老师觉得他好？
念头太多，嘴里不知该说哪句，他有些急，眼球湿漉漉转，“你…你……”
你半天你不出来，脑子倒逐渐冷静，他反手握住冯橧，将身体靠进对方怀里，像一条溪汇进河，带着眷依说:“俺们睡觉吧。”
……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冯橧穿着爹的褂子，赵成成久违梦到他，这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第一次让他看清脸，跟村里汉子一样的粗糙和朴实，身体终于没在水里飘了，好端端站在一片金黄麦田里，太阳红似血，在笑着冲自己招手。
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你为啥丢下俺们？那小娃的命值钱，俺和娘就不值钱吗？你到底想过俺们没有！想过没有！”
他在梦里情绪激荡，在梦外泪流满面，冯橧被一阵急促吸气的动静扰醒，眼神还未清明，先撑起上半身摸索到人身上，轻轻拍两下，“成成，你怎么了？”
外界触动打碎梦中幻境，赵成成猛的弹动一下醒来，张着嘴大喘两口恶气，心中一时酸苦难耐，顺着冯橧动作伏到对方怀里，压抑着这些年的痛和恨，一股脑在这个等待多年的怀抱里哭出来。
他哭得又闷又紧，让人听了心里难受，冯橧没起床，就着环抱的动作揽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不说话，手一下下在背上轻抚，给予对方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哭声慢慢停止，最后被均匀的呼吸声取代，两人互相搂抱着，安稳睡过了下半夜。
天刚亮赵成成就醒了，瞅着大学生睡得正香的样子，笑着在对方脑门上亲一口，亲完自己悄悄红了脸颊，动作轻缓起床。
他穿好衣服，先给鸡鸭拌了食儿，喂完赶出门，再去灶屋生火弄早饭，大学生爱吃面，他拿出面粉揉好醒着，准备待会蒸馒头，又去地里掐几把青菜，烙上两个青菜饼，爷爱吃这个。
等赵老头和冯橧一道出了屋，他刚好把饭弄规整，喊着两个男人洗脸收拾，把早饭端上桌。他虽是个双儿，但是做起屋里活时不输女人，干起地里活时不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