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最近有点烦。
不知道为什么崔桓宇突然就不和他一起睡了, 也不准他进卧室。
凭什么啊?哪有用完就翻脸不认人的啊?
是,那两天,他是做得有点狠, 可, 可当时两人不都玩得挺开心的吗?
崔桓宇不也在最动情的时候,夹着他不让他走吗?
怎么激情退了,就把他关门外了呢?
他昨晚那可是敲了半宿的门啊, 人就是不为所动,都不带理他的。
他堂堂SSS级Alpha, 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敢情他变大的时候, 崔桓宇就喜欢,变小了,崔桓宇就嫌弃呗?
不行, 今天一定要和崔桓宇好好谈谈,要告诉他, 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是很伤男朋友心的,是很影响夫夫和谐的。
如果他还冥顽不灵,下次变大, 他就要把他绑起来,好好教育一番!
嗯,对, 就这么跟他说。
看他害不害怕!
打定主意,司棋又埋下头开始搭积木。
下午放学, 他没有坐校车, 是崔桓宇开车来接的他。
系好安全带的豹豹抱着手臂,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问:“我们去哪啊?”
“去医院。”车子启动,崔桓宇专注着前方,“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我去见韩医生,就一定要把你带上吗?所以我特意等着你放学,跟你一起去。”
好在小豹子今天放学早,四点半就能接他了,等他们到医院,差不多就五点的样子,韩城还没下班。
“你,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刚刚还摆臭脸的小孩儿,现在立马紧张起来。
崔桓宇摇摇头:“那倒也没有,只是到了定期复查的时间。我的假性腺体契合得不是很好,所以韩医生建议我随时去做做检查。”
司棋嘴唇轻抿:“契合得不好……咱们就取了呗。”
这次崔桓宇没再说话,司棋悄然打量着他的侧脸,男人神色如常,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司棋不明白崔桓宇为何对腺体那么执着。
之前为了化解他的执念,司棋替他做过一次标记,那之后,司棋便再也没去碰过那个地方。
即便是在他们最荒唐的那两日也没有。
他克制住了Alpha标记的本能,就是想告诉崔桓宇,即便没有这个东西,他依然会为他痴狂,他们之间的爱,是擅于发现对方的闪光点,是契合的三观,是细水长流的关怀,是性格的互补,并非区区信息素就能左右的。
司棋想,这个问题,今晚也要一并谈了。
到了医院,司棋跟着他下车。
崔桓宇径直去了韩城办公室,来之前,他已经预约过了。
整洁明亮的室内,韩城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病历。
崔桓宇敲了敲门,男人闻声回头,灿然一笑,道:“来了啊?”
“没耽误你下班吧?我刚接完孩子放学,路上有点堵。”崔桓宇抱歉道。
“没有,我也才看完一个病人。”
两人说话间,一个矮小的小孩跟在崔桓宇的屁股后走了进来。
韩城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对他放狠话的孩子。
印象里,这小孩儿脾气不好,脸也很臭,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但崔桓宇却说,他特别乖。
韩城对上了小孩不友善的眼神:并没有看出一丁点乖。
一大一小坐了下来,韩城例行询问:“最近感觉如何?腺体有没有胀痛感,你有没有头昏或者想呕吐的感觉?”
崔桓宇如实道:“没有。”
“你之前说,你的Alpha要给你临时标记,那么标记后,你有什么不适感吗?”
崔桓宇想了想:“刚开始有点疼,后来一切如常。”
韩城戴上橡胶手套,指了指里间的检查室,说:“进去让我看看。”
崔桓宇站起身,司棋也跟着站了起来。
韩城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回头道:“小朋友等在外面好吗?不要到处乱跑哦。”
说着,又对刚上完卫生间回来的助理道:“照顾一下孩子。”
助理点头道:“好的。”
司棋撅了撅嘴,有些不满拽了一下崔桓宇的衣角,崔桓宇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平安听话,就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好的。”
司棋这才松开手作罢。
隔间的门关上,不放心的小豹子蹲在门口,一对豹耳高高竖着,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屋内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韩城:“Alber,外套脱了,衬衫解开一下。”
崔桓宇:“这样可以吗?”
韩城:“可以,头趴下,我看看。”
“嗯。”
“你这周围都乌青了,怎么不说?”
“呃,不是,那是……是我的Alpha咬的……”
司棋:对!我种的草莓!!!这是老子的人!!
韩城:“好的,那么接下来,你要给我最真实的反应。”
“嗯。”
“疼吗?”
“不疼。”
“这样呢?”
“有点。”
这样是哪样?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小朋友,你怎么一直蹲那啊?过来坐吧。”韩城助理朝他招手。
司棋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说话。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把他的手势当回事。
小助理来到他跟前,安慰道:“你是不是很担心你的家长啊,你放心吧,韩医生技术很好的……”
面前人的喋喋不休,让司棋没太听清里面人的话。
不多时,门开了。
韩城率先走了出来,接着是正在扣纽扣的崔桓宇。
“怎么样了?”司棋抓着崔桓宇的手担忧问。
“没事。”男人朝他浅浅一笑。
“舟舟,带Alber去做个腺检,然后……”韩城拿了张检查单递给助理,又附在小助理耳旁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小助理连连点头:“好的。”
交代完,小助理对崔桓宇道:“先生,请跟我来。”
崔桓宇看着司棋,叮嘱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司棋听话点头:“可以。”
“要有礼貌,不能给韩医生添麻烦。”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不要再去揪人家裤腰,对别人客气点!
“知道……”小豹子不情不愿应声。
安抚完小孩,崔桓宇抬头看向韩城:“那就麻烦你了。”
韩城:“不麻烦,你去吧。”
两人离开后,韩城坐回了自己的办公位,司棋也跟着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豹子把挂在身上的水壶一取,墩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本正经道:“我想跟你谈谈。”
韩城被他强装成熟的样子逗笑了:“谈什么?”
“谈谈崔……我妈假性腺体的事。”司棋称呼一转,“作为他的亲儿子,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他的病情。”
司棋想,直系亲属的话,医生应该能告知更多内情吧。
“亲儿子?”韩城不可思议重复,“Alber是你妈?”
“对。”司棋点头。
怕韩城不信,司棋继续道:“他和我爸年少轻狂时有了我,但我爸花名在外,惹我妈伤心了,于是我妈就带球跑,在阿卡拿都生下了我,后来我外公知道了这件事,觉得我妈年龄还小,不适合带孩子,就把我托付给了远方表亲,今年才把我接回来,对外宣称我是领养的。”
司棋张口就来的故事,是他前两天看的八点档狗血偶像剧的剧情。
韩城表情凝重:“有这回事?”
“嗯。”司棋用力点头,增加话的可信度,而后又卖惨道:“我好不容易才和妈妈团聚,不想他出什么事,所以医生,你可以如实告诉我,我妈到底怎么样了吗?”
韩城端详着小孩,撇开他的脾气不说,他长得确实挺可爱的,眉眼其实……隐约也有点崔桓宇的影子。
加之之前一直听崔桓宇说,他喜欢一个Alpha,但是两人没结果,这么看起来,或许崔桓宇心心念念的那个Alpha就是这孩子的父亲,现在孩子接回来了,两人也就复合了?
这就说得通,为什么崔桓宇单身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就谈起恋爱,两人还发展得如此迅速,原来是旧情复燃。
听起来很狗血,但爱情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
韩城扶了扶眼镜,问:“你爸怎么没来呢?”
司棋撇嘴:“我爸出任务了,他让我要保护好妈妈,我不能看着妈妈
受罪。”
韩城叹气,好孝顺的孩子,难怪之前发那么大的脾气,原来是在担心妈妈,那也……能理解。
“医生,不可以告诉我吗?爸爸不在,我想更好地照顾妈妈。”
韩城:“报告还没出来,我不能妄下定论,不过,可以的话,你和你父亲可以一起劝劝他,不要再想着做第二次修复手术,尽早把假性腺体取了,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崔桓宇还想做第二次修复手术?
司棋的脸沉了下来:“我知道了。”
_
崔桓宇的报告要第二天才能出,所以检查一结束,两人就告别了医生回家。
一路上司棋撑着脸不说话,崔桓宇以为他还在为昨晚被关在门外的事生气,等进了家门,便又推着盲盒出来,哄着他抽。
最近这几天,崔桓宇新添了不少礼物,司棋也加了不少愿望,原本快要抽光的盲盒,如今又增添到了两百多个。
崔桓宇讨好道:“今天奖励你多抽一个好不好?别板着脸了,小朋友要多笑。”
说着,用大拇指和食指撑了撑他的唇角。
司棋依旧不为所动。
为了缓解气氛,崔桓宇自说自话:“司老板,今天先抽几号位啊?要不要三号?你说三是你的幸运数字……”
“崔桓宇……”司棋打断他。
“嗯?”
“我们谈谈。”
崔桓宇有些不安:“干嘛这么严肃?”
“我觉得既然在谈恋爱,出现了问题就应该立马解决。”
崔桓宇原本前倾摆动盲盒的动作收回,端端正正坐好,就像小学生接受老师的批评。
他忐忑问:“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打算做二次修复手术?”司棋开门见山问。
崔桓宇并不擅长对司棋撒谎,他的表情很快就出卖了他:“我……只是想试试。”
“试什么?你明明知道,即便你没有信息素,我们依旧可以很好,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有意义吗?”司棋愤愤问。
“有。”崔桓宇直视着他,“至少你的易感期,我会让你舒服度过。”
司棋:……
“就这样?”
“我想你在任何时候,都需要我,我想成为对你来说,最有用的人。”
司棋抿了抿唇,喉间和鼻头的酸涩齐齐涌了上来。
他猛地站上沙发,扑向了崔桓宇,暴力拉开他的衬衫领口,小小的尖牙咬在了那凸起的一小块上。
崔桓宇闷哼了一声,却舍不得推开他,只是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脊,希望他不要生气。
疼痛感只是一瞬,小Alpha在他耳边问:“你看,有用吗?你分得清我是在咬你,还是在标记你吗?”
崔桓宇的手僵住了。
是啊,他分不清的,因为他闻不到。
“二次修复手术做了,又能如何呢?我稀罕那劣质的人工信息素吗?”
司棋慢慢往后退了点,残忍说出真话。
“这个假性腺体糟糕极了,口感一点也不好,还有塑胶味。崔桓宇,我易感期陷入失智阶段时,只能靠味道来分辨人,我早就习惯了你本身的香味,如果以后你带着满身陌生信息素靠近我,真的就不怕我排斥你,攻击你吗?”
崔桓宇脸色煞白。
被司棋排斥,是他从来都不想发生的事。
“知道为什么那两天,我不碰它吗?”
“因为对于我来说,它不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而我只愿意碰你。”
“你总说我有伟大的自我牺牲情结,那么你呢?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证明有多爱我?我会开心?”
“崔桓宇,你要明白,不管是过去作为朋友,还是现在作为恋人,我都只希望……只希望你健健康康,你身体本就不好,去做这种手术,真的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五岁的豹豹不像成年体,能努力控制住情绪。
现在的他,眼眶都红透了,小童音也颤了起来。
崔桓宇最怕司棋掉眼泪,他手足无措去摸他的脸,哽咽道歉:“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自己。”小豹子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没什么气势,他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粗声道:“如果以后我易感期不受控制,你就来拥抱我,来亲吻我,解开你的纽扣,把你的乃/头塞进我嘴里,告诉我,你爱我,我可以随便草/你,然后乖乖把腿打开,会比那狗屁假腺体和人工信息素有用得多!”
崔桓宇就像被训斥的孩子,低垂着脑袋,吸了吸鼻子,半晌,才鼻音浓重道:“好……”
“所以,你现在是做二次修复手术还是取掉它,你自己选择。”
屋内寂静无声,隔了好一会儿,崔桓宇下定决心道:“我会去取掉的。”
他说话向来算话,这般承诺了,就代表他真的会做。
司棋松了一口气,拉着崔桓宇的手,口气也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崔桓宇摇摇头:“你能告诉我最真实的想法,我很高兴,你说得对,有问题就该积极处理。”
司棋赞同点头:“那咱们再来说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进门的事儿。”
崔桓宇不太好意思,吞吞吐吐半天,挤出三个字:“你梦游。”
“我梦游?”司棋皱眉,“怎么会?我从来没有梦游过,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那我梦游都做什么了?”
回想起那些画面,崔桓宇难以启齿。
“也没什么……就……”
“我钻你被窝了?”司棋问。
“嗯。”
“然后呢?”
纠结再三,崔桓宇无奈开口:“拉我衣服,每晚找乃吃。司棋,这不是个好习惯,所以咱俩需要分床一段时间。”
“我不要,”司棋梗着脖子喊,“我扒拉你,你把我推开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分床?你都不知道我昨晚有多难过,我做梦都想哭,我以为你嫌弃我了,我说给你表演后空翻,你也不出来。”
“我想,你总会习惯的,再说,我们没恋爱之前,你不也一直一个人睡的吗?”崔桓宇没底气辩驳。
“那能一样吗?那我尝过甜头了,哪里还改得过来?”
理很直,气也壮。
“分床是要分开的两人才会干得事儿,咱们正值热恋中,你做这事,多不吉利啊。”
崔桓宇被他忽悠得晕头转向,问:“有这说法?”
“是啊,所以我昨天才那么难过,我以为……你想和我分手。”小豹子撇了撇嘴,看起来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我不好,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好吧,我没考虑周全,我不会再这样做了。”崔桓宇心疼把豹豹搂进怀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豹子露出得逞的笑,声音却还拿捏着委屈的气音:“那你今晚,还赶我出去吗?”
“不赶了,你想怎样都行。”
就算崔桓宇给了这种承诺,但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事?
还不是只能乖乖缩在被窝里,听旁边的人给他念睡前故事。
司棋悠悠叹气,好烦,希望下一次注射早点来,他迫不及待想和崔桓宇度过更疯狂的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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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和好如初后,崔桓宇第二日下午去医院拿报告,顺便和韩城预约了摘除假性腺体的手术。
韩城欣慰道:“你终于想通了。”
崔桓宇:“之前是我太执着了,其实现在想起来,我拿身体做赌注,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情感绑架?”
“是啊,你要先爱自己,他才会更爱你。”韩城感叹,“那手术就约在下周一上午吧,这两天就不要再接受Alpha标记了。”
“好。”
反正司棋也不爱咬他的假性腺体。
“虽然是个小手术,但到时还是需要人照顾你,你的爱人这次会来吗?”
崔桓宇迟疑了一下,道:“平安会来,我爱人在出任务。”
“说起来,这孩子被你送出去那么久,接回来还跟你这么亲,也是不容易……”
“什么?”崔桓宇没太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听你隐私的,只是你儿子昨天很担心你的情况,就顺口跟我说了两句你从前的事
。”
“他说什么了?”崔桓宇眼皮突突跳。
“他说他爸爸是个很花心的Alpha,你是带球跑生下的他……”
崔桓宇:。
就说那狗血电视剧要让他少看!
晚上回家吃饭,崔桓宇跟司棋说起了预约手术的事。
小豹子开心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拍着胸脯道:“你待会儿给黎老师打电话,帮我请假,我要去照顾你。”
崔桓宇笑:“那谢谢你了,我带球跑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
司棋尴尬挠了挠脑袋:“他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真是的……下次再也不给他讲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