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当兵嘛?分配对象的那种>第6章 双向套路

  

  回到医馆,倒不是想象中的杂乱。

  药柜桌椅整整齐齐,要不是有个人事不省的家伙昏在榻上,甚至都不像被闯进来过。

  见着人回来,守在床边的贺满一派云淡风轻:“店里进了几个混混,我出来就见着人倒地上了。”

  金善哑然:“那群人呢?”

  贺满:“都收拾了,我顾及着小大夫,就没追。也不知道伤在哪?您给看看。”

  金善连连点头,满口称谢。

  将人唤醒,金善仍不放心,里里外外又给检查了一遍,方才作罢。

  “金叔,怎么了?”文择元不明就理。

  看着尚在状况外的家伙,金善给气的都笑了:“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

  青年捂上脑袋,艰难回忆道:“有一伙人闯进来,我去拦,然后不记得了……”

  “一个打一群。”不嫌事大的林钧宸比个拇指:“头够铁。”

  金善头一回有恨铁不成钢的感慨:“你小子,跑不会啊!”

  金善背过手,来回踱步半响,最终站定道:“不行,世道不太平。收拾一下,明天回戴州。”

  “不去。”被拒绝的干脆了当。

  “你——!”金大夫有心梗的错觉。

  青年甚至理直气壮:“我还有病人要看顾,不能丢下病人,这是金叔你说的。”说罢还看了贺满一眼:“满哥,你说是吧?”

  贺满竟然还配合的捂了下伤口的位置,一本正经的点了头。

  林钧宸觉着不对了,贺满是个警惕性极高的人,这可不是林钧宸随口乱说的。

  贺满此人,对自己人和对外人,是全然天翻地覆的两种态度。

  从白天的情况来看,明显是把小大夫当自己人了。

  “满哥怎么看择元?”林钧宸问的直接。

  贺满答得更直接:“我怎么看不重要,听刚子说,你有想法?”

  “啊这——”林钧宸一时哑然,喜耀这到底是传了多少人……

  林钧宸:“所以白天,是因为我?”

  贺满耸肩:“两码事。不过话说回来,人跑了,你的算盘不就打空了。”

  “这倒是。”林钧宸叹上口气。

  贺满:“人家的想法呢?“

  林钧宸如实相告::“他好说,老板那不好说。”

  贺满:“摊开讲过?”

  林钧宸:“还没。”

  “你拿回来的情报我看了,这两天我带人去做掉那几个扮做商团的犬封渗入队伍。”贺满给着出谋划策:“我回来前你还能在这儿呆段时间,试试嘛,死缠烂打不一直你的强项?”

  “咳——”林钧宸掩面咳上一声:”满哥,倒也不用这么直接。”

  今天是不寻常的一天,一大早金善的眼皮就突突直跳。

  出个门就不出意外的被林钧宸拦了个正着。

  然后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林钧宸要请他吃饭。

  问就是感谢医馆对我兄弟贺满的救命之恩。

  所以问题来了。

  文择元:“你请吃饭为什么我要跟着去卖菜?”

  这是个十分深刻的问题,林钧宸蹭蹭鼻梁:“择元,请吃饭是不是自己做更有诚意?”

  “自然。”

  “那如果自己不会,是不是拉个帮手会更明智?”

  “……”文大夫有扭头就走的冲动。

  被林钧宸一把拉下:“择元,莫生气嘛。这顿算我欠你,等我学会了,还你一顿。”

  这空头支票开的,文择元简直没有脾气:“但愿我此生能赶得上。”

  “话不能这么说——”林钧宸这不乐意了:“我费力讨好老板,还不是为了你。”

  文择元挑眉,不置可否:“一顿饭,你就想解决金叔?”

  林钧宸倒是乐观:“不试试怎么知道?”

  “新鲜的土豆,便宜卖喽。新鲜的土豆,便宜卖喽。”

  “瞧一瞧,看一看,刚出炉的包子嘞”

  傍晚的集市,一如往常的喧嚣热闹。

  杀鸡的摊位满地的毛羽,禽类的鸣叫声不断。

  屠户将成块的肉挂在摊前的铁钩上,不停的晃动这手中的苍蝇拍。

  各类的蔬菜,水果,零零散散,泛着水光。

  只有偶尔空出的摊位,静静宣示着这个城镇即将蔓延的战火。

  想走的人早已离去,选择留下的人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金叔当真能答应你?”文大夫的话里满是狐疑。

  “放心吧,我出马,没有不成的。”林钧宸这厢气定神闲,还不忘补充道:“我看金叔就是担心你,大不了我给他立军令状。往后你就跟紧我,我保你战后活跳跳的回来。”

  “这可说不好。当兵嘛,换部队也是寻常事呀。”

  “合着您就那我当跳板?”林钧宸幽怨盯着对方:“择元,做人不能这样,至少——不应该。”

  “说笑说笑——”文大夫适时找补:“当兵嘛,在哪干不是干。”

  对于对方的反复、林钧宸无话可说,只道:“希望您言而有信。”

  林钧宸:“金叔点头的话,我们这两天就要进山了,你要有所准备。”

  “这么突然?”文择元错愕一瞬,随即了然:“平度的战势要变了。”

  非是询问,而是笃定。

  “是。”

  气氛蓦然凝重了起来,林钧宸干咳一声,停到一个卖野物的摊位前。

  转开话题:“择元,我们晚上吃这个吧。”

  小贩见有生意,赶忙凑了过来:“老板好眼光,这可都是山里刚猎的,中午才送出来。”

  “你会做?”文择元默默看向林钧宸。

  林钧宸嘿嘿一笑:“这不是有你嘛。”

  文择元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人,径自继续朝卖鱼的摊位走去 。

  林钧宸快步跟上:“吃鱼也挺好。择元喜欢煮的还是煎的?”

  随即开始点菜:“要不再买个豆腐?这个萝卜也不错。”

  成功带偏话题。

  文择元‘认真’道:“林钧宸,这顿饭你不出点人工费都说不过去。”

  林钧宸是谁,耍无赖的事信手拈来:“择元咱俩谁跟谁,不要这么见外嘛。”

  一番挑挑拣拣,待两人买完,已是日暮。

  太阳的余晖照进两人回医馆的小巷里,青石板上泛起凌凌白光。

  勾勒出两人身影斑驳。

  林钧宸提着大部分的菜蔬货品,游刃有余的赖去所谓的人工费用。

  若非世实艰难,国运多舛,就这样在这小县城蹉跎岁月,亦是幸事。

  看着巷中的光影斑驳,林钧宸如是想着。

  此时少年,未经生死,不晓离合。

  夜,善金堂。

  不知为何,老板金善的状态与早上约饭的时候大相径庭。

  金善一杯杯自顾自的仰面灌着酒,近乎要将这白酒喝成白水。

  陪酒的林钧宸招架不住。

  再陪上金善一杯酒,林钧宸凑到文择元耳边低声道:“老板不会知道我俩的打算了吧?这状态,不好劝啊。”

  文择元垂眸,取过酒杯:“金叔,我敬您。”

  “你不许喝!”金善压下青年手中的酒。

  金善盯着青年看了良久,彷佛在思考什么,终了化作声切长且沉的叹息:“小元,裴家少爷的伤药今晚要换,替我跑一趟吧。”

  支开了文择元,金善继续低头喝了一大口酒。

  “平都城下,三个军撤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无视青年诧异的目光,金善自顾自的继续着:“当局要放弃平都了……”

  金善直勾勾的盯向青年:“你想怎么办,一起跑吗?”

  林钧宸:“要走厄州失守的时候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

  一整晚,金善总算勾出了一抹笑来:“你们两个小子,真没每一个让人省心。”

  “择元?”

  “犬封一路南下,平都若失,冀州沦丧不过是时间问题,短则数日,长则一月,犬封必临豫州。你也看到了,我想他回戴州,完全都不搭理我。”

  林钧宸跟着摇头:“平都要是真失守了,就他这样的,在沦陷区,惹出乱子是迟早的事。”

  金善听得懂言下之意,语带嫌弃道:”跟你死的更快。”彻头彻尾的危险分子。

  林钧宸这下不乐意了:“怎么还带人身攻击。我再不厚道,也不至于让个医疗兵上前线?别的不说,人您要让我带走,我保证我在他在。”

  金善似是已经喝醉了,握住青年的手腕,抓着林钧宸的话头就不放:“你立字据!就盖戴震的印!“

  林钧宸拧他不过,只得照做。

  醉里醉气的将‘字据’叠好,揣进怀里,金善才放开林钧宸手腕。

  坐回位置上的金善兀自一叹:“说到底我金善也只是个医生,政府的事情有太多东西看不懂……”

  金善站起,用沾酒的食指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国’字,他看向林钧宸,目光是困惑亦或是醉意:“难道有什么比个字更重吗?“

  “没有。”

  那一晚,淡黄的煤油灯光映着屋内青年的轮廓。

  青年神色坚定毅,掷地有声。

  金善一愣,可能是喝多了的缘故,眼前的身影和十几年前的他所熟悉的那个身影恍惚间竟重叠在了一起,他大笑,倒满一碗酒向青年递去。

  那晚金善喝了很多的酒,他告诉林钧宸这是他老家厄州的特产,一个早已沦陷的地方,而自沦陷起,这酒就再未品出当年的感觉。

  金善看向喝空的酒瓶独自叹道:“没了就是没了……”

  不知说的是酒还是早已难寻的故乡。

  金善又拿起一瓶酒,给自己斟满,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小元这孩子自小身体就有问题,我当时以为这小孩活不过十岁的,为了这孩子,他父亲把国内外的医院都走遍了。你当为什么不让他当兵?搁在我们那时候,就他这样的,连招兵标准都达不到。也就现在,拢共是招炮灰,什么人都收。”

  “这孩子,打小跟着他父亲在指挥部里长大的。三年前,犬封打进来,这孩子就硬想着上一线,当时的卫国军根本就是政府的弃子。他爹不同意,又怕自个儿忙看不住,就把人送到了我这个闲人这里。”

  金善失笑摇头:“这你应该能懂,战友这个东西好使的紧,上能帮着养父母下能帮着看孩子,不拿工资还兢兢业业。”

  像是想到什么,金善又带起一抹苦笑:“他啊 ,和你一样,不安分,来治病也闲不住,把我那些书挨个翻了一遍,就开始自己开方子,倒也有点大夫的意思,时间一长,连我也搞不清他是来治病还是给别人治病了。”

  “我清楚,这孩子和你一样,有抱负,有志向,但是我是医生,这些本不该我管。何况当年战场上他父亲那是从死人堆把我刨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向他父亲交代。”

  “可家国大事,匹夫有责。我让你把人带走,我希望这能给我自己一个交代。”金善站起身,郑重的端起酒碗:“小子,多麻烦你了。日后他爹若找我,我可就找你了。”

  迎上他的目光的青年没有回答,只是起身从一旁起开另一瓶新的白酒,一饮而尽。

  酒瓶的瓶颈碰上金善手中的碗檐,声色沉重,像是什么承诺回荡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