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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昊和裴择木做了很久，床单被弄得皱巴巴的，四处沾着一摊摊可疑的水迹，后来又转战浴室，站在狭小的浴亭里，愈洗愈脏。他们彻底弄干净了，再出来的时候，山里的雨都停了，墨色的夜空映着寥寥几颗星和一轮冷月。
裴择木没有回去，而是留在谭昊房间过夜。抱着温暖结实的身躯，月光在谭昊沉睡的脸上被切割成锋利的光影，裴择木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光影的轨迹，虚虚地没有碰到谭昊。
他在想，他们这是和好了吗？好像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脑子回响起谭昊的“老婆，我也喜欢你”，裴择木突然缩回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裴择木感到甜蜜，但是隐隐约约地也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甜蜜。
一旦冒出这样的念头，裴择木就会很恐慌。喜欢一个人十年，比起对方不喜欢自己，他更怕自己先喜新厌旧。如果他不喜欢了，那十年算什么，那些酸甜苦涩的回忆又该何去何从，他不敢想，紧紧抱住谭昊闭上眼睛。好在今天两个人做得很累，裴择木也没胡思乱想太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照进房间，是个好天气，外加睡了香甜的一觉，多多少少驱散了裴择木的担忧。谭昊比他更早醒来，在浴室里洗漱，听到动静探出头，毛巾抹了把脸丢在洗手台上，隔着被子爬到裴择木身上。
“睡醒了？”谭昊笑嘻嘻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裴择木点点头，说：“你怎么醒那么早。”
谭昊划开手机递给他看，“还早，这都几点了。不过导演说今天新人进组，拍摄推迟了。你还能再睡一会儿。”
裴择木呆呆地盯着谭昊的眼睛。
谭昊从未这么和颜悦色跟他说话，何况他俩前几天还在冷战，这转变实在太大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正发着呆，谭昊的脸却越凑越近，眼见要吻上他了，他才惊得往后一缩脑袋。然而谭昊像是猜到他会躲一样扣住后脑勺，带着薄荷味的气息吐在他脸上，“知道你没刷牙，我不嫌弃。”
嘴唇被吻住了，温和但不失缠绵的吻。一吻毕，裴择木脸红地捂着嘴，睡意全无。
“和好了吗？老婆。”谭昊上翘着嘴角。
他刚在浴室里凹了很久的角度，保证这个笑容有足够温柔。他是情场老手，很知道怎么调情，怎么哄女孩子。之前排斥男人，放不下身段，但是昨天他想开了些，管他男的女的，两个人开心就好，想那么多，人生只会错过很多快乐。
见裴择木乖巧地颔首，谭昊得逞地捏捏他的脸，“那还去找唐逸群吗？”
裴择木郁闷，怎么谭昊还是怀疑他和唐逸群有什么啊。
“我和群哥没什么...”这句话讲了太多遍，他自己都觉得乏味，但他实在不知道要让谭昊怎么相信他了。
“人心隔肚皮。你那么单纯，当然觉得没什么，我看他是藏了一肚子坏水。你都跟我在一起了，就不能离他远点吗？”
裴择木听着谭昊的话，觉得前两句更像说他自己的，抿抿嘴，“谭昊......”
“不准撒娇。”谭昊假装生气地说。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话题朝着别的方向跑偏。谭昊看来裴择木一时半会儿不会答应远离唐逸群的条件了，心中叹口气。他不是爱吃醋的个性，以前的伴侣也是爱就在一起，不爱换人，从不纠缠变心这个事。到裴择木这里，他变得异常地在意，仔细想想，其实并不是他的作风。况且，两个人这才刚和好，他也不想跟裴择木又闹别扭，不然他又得夜里对着照片撸管，那滋味不好受。
一番斟酌，谭昊主动转换了这个话题，斗嘴几句把这事儿给敷衍了过去。收拾收拾，很快到了下午，两个人一块去了片场。
新人也刚好到。一个是舒文，另外一个是没怎么在荧幕上见过的新面孔。十七八岁的男生，帅气十足，不过这圈子里不缺好看的男孩，谭昊没太放心上，转头去和舒文打了个招呼。淡淡的，像不太熟的点头之交。打完招呼以后，他立马站回裴择木身边，刻意表现什么似的。
裴择木当然是有几分介意，他在报纸上看过俩人的绯闻，知道舒文和谭昊谈过，但谭昊的绯闻前女友太多，如果他十分计较这个，估计早就对谭昊这人死心了。他只是在旁边偷瞄了几眼，不料最后一眼被谭昊抓了个正着，四目对视的那瞬间，他心脏漏跳了拍。
谭昊的眼睛里有喜欢，他觉得。
“裴老师，你好，我叫姜可。以后请多关照。”
突然插进来的男声吓了裴择木一跳，他心虚地收回眼神，抬起脸露出尴尬的微笑：“你好。”
男孩很年轻，但是个子却很高，跟谭昊不相上下。听经纪人八卦的时候说新来的男生今年才大一。
十八岁，以后还会长高吧。裴择木眼神里不由得透出羡慕。男孩也对着他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和健康的小麦肤色相撞，衬得整个人阳光又开朗。
“裴老师皮肤好好啊，像女生一样。”
男孩的夸赞非常大方，但裴择木不习惯被人夸，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也不是，我有雀斑。”
“真的吗？”叫姜可的男孩面露讶异，突然凑近裴择木的脸，“真的有耶，很可爱啊。”
谭昊就站在一边，实在忍不了了，哪有两个男的一见面聊这些的，也太gay了吧！
“你皮肤也挺好的，一脸的胶原蛋白。”谭昊硬凑到两个人中间，隔开了男孩和裴择木的距离。
“哈哈哈谢谢前辈，还是第一次有男生这么夸我。我好开心。”
男生笑得爽朗，语气也更加放开，谭昊这才听出来他的口音有点怪，“你是ABC？”
“哦！前辈听出来了？我的普通话不标准吗？”
男孩脸上的表情丰富而夸张，谭昊还发现他有点混血的长相，可能是外国长大的缘故吧，说话才这么浮夸。谭昊似是而非地笑了两下。
“我很早回国了。台词老师说我的台词还不错，希望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你的普通话很好。”裴择木老老实实地评价。
“谢谢裴老师。”
裴择木不明白男孩为什么叫他老师，他从未在学校里教过表演课，他还没到那个水平。叫谭昊老师可能还更合适一些。他有些纳闷，但见男孩叫得自然，也就没去纠正他。
片场其他工作人员凑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这个时候，唐逸群也来了。
所有人都默契地减小声音，除了姜可和谭昊仍照常聊天，尤其姜可，话多，声音特别凸显。
唐逸群在远处就听到了吵闹声。看到背对他并排站着的三个人，他觉得自己眼睛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有两个谭昊中间夹着裴择木。
走近以后，他才发现另外一个原来是新来的演员姜可。男孩的肤色和身形都和谭昊太像了，但脸和气质不太像。客观地说，谭昊的五官更立体更标志，但是也更讨厌，眉眼轻浮透着不真诚的劲儿。
男孩……唐逸群也说不上喜欢，稚气未脱的脸帮男孩削弱了隐藏在眼眸深处的锋芒。
姜可聊了几句，对裴择木说他的英文名叫Jungle。唐逸群不免皱起眉。
丛林，危险地带。人如其名，确实就是姜可给唐逸群的感觉。
裴择木站在谭昊、姜可、唐逸群中间，毫不知情每个人各异的心思，可直觉告诉他这儿的气氛很怪，他不动声色地挤了出去跟舒文打了个招呼。
舒文坦荡对他绽放笑容，很是舒展自信的美，忽然让裴择木升起来一股好感，就忍不住多攀谈了几句。女人也热情地回应，两个人就这么聊开了。
没多久，舒文眯了眯眼，神秘地压低声音，“无意冒犯，但你是吧？”
“是什么？”裴择木一头雾水。
“嗯～没什么。”舒文笑着挥挥手，“我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裴择木还是不知道舒文说的是什么。
舒文故弄玄虚，“想知道？”她勾勾手指。
裴择木耐不住好奇，凑了过去。
“那三个人都不是好人，你小心。”
女人的某些直觉很准。舒文刚刚旁观就发现了。裴择木看谭昊的眼神不一般，她在太多人眼里看过这种眼神，那些人最后通常没有好下场，包括自己。而且，谭昊是个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裴择木的下场只会更惨烈。
至于另外两个，盯着裴择木的后脖子，眼神闪着晦暗的光。她一开始不知道原因，直到裴择木走过来，她瞟到衣领下面的半截后颈，半个牙印，不像女人的嘴。
这也是她猜测裴择木性取向的线索。
她有不少gay蜜，对裴择木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聊了几句就忍不住用平时和gay蜜半开玩笑的口吻提醒对方。
男的，没一个人好东西，尤其是下半身蠢动的那些。
只不过，有些人的脸确实可以让她原谅许多。对面站着明晃晃的好看的三个男人，舒文的目光依旧忍不住在谭昊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算了，她有什么资格提醒别人。
舒文耸肩笑下，接着说：“叫你择木？感觉我们挺投缘的，加个联系方式吧？”
裴择木愣愣地答应，拿出手机扫了舒文的微信。
手机发出叮的一声，远处三个人齐刷刷回过头，属谭昊的表情最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