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周弓轶>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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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从昨天卸下手铐,周弓轶就不再和曾骞讲话了,但饭照常吃,游戏照常玩,甚至被曾骞要求去陪同遛狗也照常去了。他不愿意说话,男人也没有勉强他。

  曾骞知道他的小动物一定在思索寄生在这种彼此折磨的关系中的意义。他也常常不解一个本打算碾碎一只小小果核的强势怪物为什么宁愿割伤喉咙也要将吮出过甘甜味的果核吞存入身体深处。

  第二天一早,醒来后饥肠辘辘的周弓轶发现曾骞没有给他做早餐,他洗漱过后,去冰箱里拿出全麦切片面包,打算拿烤面包机简单加热,配着巧克力酱对付一下。

  曾骞刚刚睡醒,来到厨房,把切片面包和巧克力酱重新收回冰箱,说:“今天上午要去检查,你不能吃东西。”

  周弓轶没做抵抗,只喝了一杯水,两只手局促地抠着水杯,迟疑一阵,开口说:“曾骞,我不想去检查。我没有办法给你生孩子,我……我是个男人。”他后一句话的声调低了下来,仿佛自己也有些不确信,“男人”两个字近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如果是以往,曾骞必然会提醒周弓轶身上嵌有的女性部分,对小男孩可怜的掩饰大加讥讽。可是今天曾骞却装模作样地附和:“当然。我们做了那么多次了,我当然知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小男人。”

  “可是……”周弓轶扯住曾骞的衣角,他觉得迷茫,蹙着眉似乎怎么也想不通,后来他不得不挂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仰视高大的男人,哑声询问,“曾骞,是不是我之前犯了什么错误,你觉得不高兴了,所以要惩罚我。你之前说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也不会。”

  曾骞怜爱地捏了一下他的脸,说:“我带你去看医生,怎么是惩罚你呢?别想太多了。你身体的那部分被你忽视太久了,我带你去看检查是为了你好。”

  “那你当初强奸我,也是为了我好吗?”周弓轶神情灰败,眼中不是控诉反倒像是哀告。

  上一秒和颜悦色的曾骞,表情骤然阴晦起来,他狠瞪周弓轶一眼,催促道:“别废话。”

  周弓轶任由曾骞牵着,另一只手提着自己暑假带回家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昨夜被曾骞重新整理过。

  去私立医院的路上,坐去后排的周弓轶听到曾骞在给什么人打电话请假,继而他偏过头呆呆看着一侧疾驰而过的街景,在城市里营养不良的绿化树被抹成片状从他眼前飞掠而过。周弓轶忽然好像失聪一样,一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又回归到他之前摸索过的轨迹,将他和曾骞过往进行梳理,好从前几天,前几个月,前几年筛选出长久以来使曾骞对他憎恨无比的过错

  周弓轶木然被曾骞领入女医生的办公室,又被医生安排坐在了妇科检查台上。由于曾骞事先告知过周弓轶真两性畸形的状况,医生见到纯男性打扮的周弓轶丝毫不惊讶。因为曾骞提前嘱咐过,她隐去“常规妇科检查”中“妇科”两字,让周弓轶脱去裤子右腿配合常规检查。

  周弓轶这才从胶着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眼前面容姣美的女医生正朝他友善笑着。周弓轶不禁两颊通红,他不自觉看向静站在一旁的曾骞,见男人点了点头,他只得将裤子脱去。

  女医生撑开他的两条腿,拨开他试图遮挡私处的手,鼓励地笑了笑,让他放松。她戴着橡胶手套的一指轻柔塞进周弓轶腿间的细缝里,,但因为周弓轶阴道肌肉痉挛受阻,最终手指只进去一半。她对周弓轶说:“别紧张,再放松一点。”

  曾骞看他的小动物拘谨地用手挡住软垂的阴茎,将常年不见天日的缝隙暴露出来,心里有微妙的恐惧。

  在他对性懵懂的青春期时期,尽管他和姐姐的人生轨迹早已不再重合,但他们仍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关系,那时的两人还毫无保留地分享着一切秘密。一天夜里,他姐姐拿着一本薄薄的杂志进了他的房间,她的食指夹在书页里以便随时找到她意图分享的内容。曾骞正用电子词典玩着俄罗斯方块,他马上就要通关,可是看到穿睡衣的姐姐躺到自己身边,他还是暂停了下来。他姐姐掀开纸页,指给他看那篇豆腐块大小的印度民间故事。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故事讲的是一只由老虎变成的阴道长牙的漂亮女人,常常引诱男人发生关系,随即用下体内的利齿咬去他们的阴茎,吞咽之后,她会杀死他们,分食给其他老虎。之后她想如法炮制吃掉生活在丛林的七个兄弟,杀害了六个哥哥后,七兄弟中最小那个在睡梦中得到神的指示,用一根铁棍插入她的身体,磨碎了她阴道内尖利的牙齿,随后他念一句咒语将她变成字面意义上的一个洞。这个幸运的老七被认定是勇敢的,被一只芒果带去冒险,最终娶了纯良无比的公主。

  看这个故事的结局,曾骞忍不住想这个单纯的公主腿间也许也是长牙的阴道。曾骞的姐姐见他面露疑惑,忍不住在一旁咯咯直笑。曾骞觉得窘迫,问她是不是也长了牙的。她笑得在床上打滚,说,对啊。不到十二岁的曾骞对女性生理结构毫不了解,他对她的话信以为真,在一段时间内甚至认为她取得的那些令人称赞的成绩与她生理上的凶猛密不可分。即使再年长几岁,曾骞通过朦昧的途经知晓了女性身体的真相,但幼年心理暗示下对女人本性的隐秘看法仍是多情、冷漠、残忍并在时机恰当时吞食数十位男人。他还曾为此庆幸过自己后知后觉的性取向。只是他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女人们并未展现出她们或许深藏的本性,她们无一例外被磋磨成一个失去存在的歇斯底里的洞,深深凝视着自己,但从未责怪过其他任何人。

  在工具间初次猥亵周弓轶的时候,曾骞意外发现小男孩腿间羸弱的女性器官,他好奇地探进去过半指,将指头拔出来后,他看到指尖沾上的血,甚至误以为那是手指被男孩阴道中牙齿噬咬破的证据。自那天起,他就完全丧失了探寻那个器官的兴趣。

  周弓轶只在两人关系最温和恬静的阶段里隐晦提及过一次他的那个器官。他说他妈生下他之后因为产后抑郁无法哺育他,只能交由阿姨和同城的奶奶照顾,他婴幼儿期稀薄地记忆里没有家人们如何看待它的印象,等奶奶去世之后,他被因异地工作而离多聚少的父母接手,仍旧是保姆照看。在孩童对自己身体好奇的阶段,他发现了自己的那个小附件,他认为它和他一样都是凭空生出来的。

  而现在,周弓轶在强烈的日光下袒露出那个本不该属于他的器官,强忍着痛苦,仿佛那口小小的阴道缓慢张开,密密长满牙齿的深红内部钝重地咀嚼着。咀嚼着他自己,吞掉了他自己。

  细小而克制的呼气声钻进曾骞耳中,他连忙说:“奕静,你能不能再给他抹点润滑的东西。他那里没有发育好,特别窄,特别小。没润滑好,你硬塞是进不去的。”

  奕医生低声说一句“应该可以了”,稍稍用力,将指头塞了进去,另一只手按压在周弓轶腹部触诊。

  检查过阴道内壁、宫颈和子宫及附件后,奕医生让周弓轶休息几分钟,安慰了他几句。曾骞站在遮帘一次,俊脸布着不安,他蹲到周弓轶身边,抓着他的手,亲亲他的手背,问:“弓轶,很难受吗?再坚持一下,只剩下腹部彩超了。”

  “还有个窥器检查。只是个身体检查而已,很多人老婆要生了都没你这么紧张。”奕静将手套摘去丢进垃圾桶,似乎想到什么,又问曾骞,“阿姨最近情况好些了吗?”

  “和原来一样。”曾骞说。

  “很多年了。”奕静换上一副新的无菌手套,将放着鸭嘴状窥器的不锈钢托盘拿过来,对周弓轶亲和的笑笑,扭头去看曾骞,“曾叔叔呢?前年我在我爷爷寿宴上见到他了,不过当时没来得及过去问候。”

  “也和原来一样。”曾骞说,“你下手轻点儿,他特别怕疼。”

  异物入侵让周弓轶肌肉紧绷,但当奕医生和曾骞交流时,他又得到一些被忽视的安全感,身体反倒放松不少。奕静敏锐地发现了这点,因此一边观察周弓轶内部,一边与曾骞闲聊。她问曾骞:“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自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地从大家生活里消失了。担心你都不知道到哪担心你去。”

  “我现在还可以,有人陪了。”曾骞捏了捏周弓轶的手,声音沉下去不少,像是想要缓冲话中的热切,“现在还想要个小的。奕大医生,你得帮帮忙。”

  奕静嘲笑他一声,抬眼看周弓轶时,表情倒十分温柔,柔声提醒他好了,可以穿上裤子了。

  奕静之前在电话里听曾骞说希望她为他的真两性畸形小男朋友进行体检时,本以为曾骞早早就把人给办了,建议直接做比腹部彩超更方便准确的阴道B超。结果曾骞对着电话支支吾吾,说要考虑考虑。她检查期间,发现原来周弓轶的处女膜还在,如果她把振动棒一样的探头塞进深处,在一边观摩的曾骞势必要和她翻脸。

  因为做腹部彩超要膀胱撑起来,穿好裤子的周弓轶被曾骞要挟着灌入一大运动水杯的纯净水。从开敞的包内还露出来一支倾斜的透明密封奶昔杯,里面装着粉色的稠汁。

  奕静见两人之间只有曾骞单方面的语言交流,猜测他带青年过来体检大概是出于什么险恶的想法。那个模样清秀的青年有一双牝鹿般温煦柔软的眼睛,很无辜地被曾骞强搂在怀里。她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于是出声提示他进行最后一项检查。

  做这一项时,周弓轶心态平稳不少,他盯住奕医生细瘦白皙的手腕,又抬眼打量她的脸,对方发现了反而大方地朝他笑笑,周弓轶立刻红着脸将头低垂下来,尴尬地盯着自己的肚脐。做完以后,周弓轶急急跑去洗手间小解。

  “他的子宫和卵巢都先天发育不全。”奕静说道。

  曾骞对这方面缺乏深入见解,忍不住问:“那是不是就被办法了?”

  “治疗和调养需要时间,但是最后能不能受孕也不好说。他的身体结构,即使将来能怀上,生产的风险也是非常大的。”奕医生正色起来。

  曾骞仿佛听到他狂妄的空想从极高处坠落的钝响,他失望地沉默一阵,勉强笑笑,好像被人抽去最后一根稻草,他哑声说:“那还是算了。这些先天发育不良,对他本身的健康有没有影响?”得到心安的答案后,他去自动售货机处买了士力架和威化,打算给等下回来的周弓轶充饥。他想他的小动物孤零零的,空长了两副性器官,却毫无使生命延续下去的繁衍能力。

  等周弓轶从洗手间回来,双手冲洗过后没有烘干,湿漉漉的。曾骞掰一小块巧克力,喂进周弓轶嘴里,说:“去拿你的结果,我等会儿送你回G市。”曾骞在门口失意地流连,假装尊重周弓轶的隐私。

  过了一会儿,周弓轶拿着牛皮纸袋出来,他听奕医生讲解他发育不足的部分,也听奕医生断定他无法怀孕。

  曾骞见周弓轶脸上挂着的几分释然,心里发苦。他叫周弓轶的名字,把差点被自己一把捏碎的威化递过去。

  周弓轶将信将疑地接过,他显然害怕此刻受到曾骞的迁怒,贴着墙根一边走一边撕开包装,小口吃了起来。等两人走到医院门口,周弓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摸了摸裤子口袋,说:“手机好像落在检查台了。”

  小动物小跑着折回奕静办公室,他礼貌地敲敲门,被允许进入后和她说明情况,然后在挡帘后方的检查台上找到卡在缝隙里的旧手机。临要走,他张张嘴想要道别,但是“再见”两个字堵在他喉管怎么也冒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信任奕医生,信任曾骞的旧友。他顿步在半开的门口,手指用力抓着把手,用脆弱的男声问她:“医生,请问我的那里,我的子宫、卵巢可以全部做手术去掉吗?我……我不想再做阴道男孩了。”

  奕静怔然,没想到他如此抵触他自己的女性器官,迟疑几秒才说:“做手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你生就如此,它们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应该接受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