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凌綦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头昏脑涨地看着头顶的输液瓶。
上周唐时实践活动比预计早了两天结束，回宿舍看见阳台上一地的烟头，二话不说拉着他就从二楼窗户翻出去买酒喝，明明他们俩都喝多了在马路边冻了一宿，怎么唐时喝了几天感冒冲剂就好了，自己就病得仿佛要撒手人寰了，都是Alpha区别怎么就这么大！
沈梓曦一进输液室就看到Alpha正在这儿伤春悲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脚下一滑，马上转身往外走。
“沈教授——”
身后传来Alpha沙哑的呼唤，沈梓曦无奈地抬了抬眉毛，回过身走到凌綦旁边。
“我是看你流鼻涕，想回办公室给你拿包抽纸过来，”沈梓曦面无表情地跟他解释。
凌綦吸了吸鼻子，从书包里掏了一大包抽纸出来：“我带了，谢谢你啊沈教授，你人真好！”
“我是大夫。”
沈梓曦狗屁不通地回了这么一句。他对凌綦其实是有点避之不及的，倒不是因为这个Alpha很讨人厌或者别的，正相反，凌綦很健谈也很活跃，长得阳光帅气特别符合大众对男大生的固有印象。研究所的小护士们都特别喜欢他，就连看大门的大爷他都能跟人聊上几句，但是对于沈梓曦这种喜欢安静独处的性格，真真的是八字不合。
比如——
“沈教授，我看网上说，学医的人眼里没有性别之分，只有分活的跟死的，是这样吗？”
“沈教授，你说像唐时这种成年之后才分化的Alpha，会不会分化不全有什么隐疾啊！”
“沈教授，为什么我在医院看到的大夫都是半大老头老太太，再不然就是叔叔阿姨那个年纪的，怎么都看不到像你这么年轻的？”
“沈教授，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再长个儿嘛？我爸一米八九，我才一米八二，唉！肯定是我小时候牛奶喝少了，每回干妈揪着我让我喝牛奶我都会拉肚子，然后我就趁她不注意偷偷倒掉大半杯，我干妈你知道吧，就是唐时他妈，跟庄阿姨和沈叔叔是大学同学，你认识嘛？”
“沈教授……”
“沈教授……”
“沈教授……”
沈梓曦不知道凌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问题，起初他还是会礼貌性地给他解答一些常识性的问题，但好像这个Alpha肚子里有个“问题永动机”，问的问题也越来越稀奇古怪，于是便适当表现出自己也不懂，然后保持沉默，可他没想到凌綦还能发散式地自问自答，继续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胡言乱语。
他从小就不爱跟人打交道，所以从决定走医学这条路开始，就坚定不移地决定绝不搞临床，不为别的，就是不想天天在病患和家属的问题里度日，却不曾想还是遇上了这么个要命的祖宗。
“沈教授，沈教授？”
沈梓曦的胳膊被拍了一下，他连忙回神：“嗯？”
“沈教授，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凌綦歪着头看他，抬起没打吊瓶的那只手指了指，“你黑眼圈好严重，最近休息不好吗？”
他看着凌綦，Alpha发着低烧，看上去没太有精神，说话速度都比平时慢了许多，看过来的关切眼神，倒是有了些成年人的深沉。
沈梓曦笑了笑，叹了口气：“莫矜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他的失眠症很严重，但是又不能频繁用药，他的腺体很脆弱，对药物太敏感了，我一直在找有没有什么其他方式能改善他的状况。”
“我刚认识莫矜的时候，他的性格就跟现在很像，班里不管谁跟他说话，他都是不冷不淡的，能说三个字绝不说五个字，当时我跟他是前后桌，开学大半个月他没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贼高冷！直到他知道唐时跟我是好朋友，我俩才熟了起来。”
凌綦像是想起当年的事，突然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可喉咙愈发干哑，捂着嘴重重咳了两声，自嘲道：“很好笑吧，前后桌，因为别的班的同学才开始主动说话。”
“我也是去年他妈妈回来找他，才第一次见莫矜，”沈梓曦像是没听出凌綦话里的落寞，还是那副不急不缓的语气，“当时他的个性倒还蛮柔和的，看来唐时有很大的功劳。”
“嗯，唐时那时候一到放学就蹲在我们班后门等着，然后一块儿往校门口走，莫矜一直是有司机接送的，所以在学校门口就分开了，唐时真的是风雨无阻就是为了能陪他走从教室到学校门口这段路，还经常喊他去家里吃饭，我心里当时那叫一个吃醋啊！我还纳闷，不就是人家长得好看了点儿，怎么就比我们这从小的交情还深情厚谊了！”
“其实唐时那个时候就喜欢莫矜了吧。”沈梓曦问。
凌綦托着脸认真想了想：“应该是，反正唐时对我和解昭都没那么体贴过，只有莫矜。”
“就是因为这样才难搞啊！”沈梓曦难得不是一板一眼地说话，他直起背抻了抻酸痛的肩膀，又靠回椅背上，“莫矜也是个死心眼的，当初他来找我说想做腺体休眠手术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前前后后我劝了他四次，结果他的态度一点也变。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倔，一个也比一个有主意，喜欢就该说出来，都闷在心里算怎么回事。”
“可能是怕说出来，万一对方不喜欢自己，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凌綦虽然觉得沈梓曦的说法有道理，但是对朋友还是有点维护的意思，“心里越是看重的人，才会越是谨慎。”
“越喜欢的人不应该越应该主动争取吗？”沈梓曦疑惑蹙起眉，“现在年轻人的恋爱观都是这样了吗？”
“哪样了啊！”凌綦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尾音变得更加嘶哑，他咽了口唾沫，被迫放低音量，但恼意丝毫不减，“恋爱观不能一概而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再说了你也没比我们大几岁吧，干嘛一副倚老卖老要教育人的架势！咳……咳咳咳……”
沈梓曦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起身出了输液室，凌綦气得一边咳一边在心里骂他，这么大年纪了说不过人就跑，算什么Alpha！
还没等他骂完，沈梓曦拎了一个迷你保温壶，拿着马克杯又回来了。
沈梓曦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别说话了，要批斗我等你好了再说，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
凌綦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沈梓曦知道他跟唐时是怎么生的病，可唐时没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这个平时动不动就要上天的Alpha倒是病来如山倒了。
他看着Alpha的侧脸，问得很真诚：“你要不要去看看中医，我有个师兄在综合内科，需要的话我帮你挂个号。”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们年轻人都这样！”凌綦以为对方又在挑衅了，愤愤地回了句嘴，觉得嗓子又有要劈的感觉，连忙住了嘴。
沈梓曦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抬眼看了看快见底的吊瓶：“我帮你叫护士来换药，你觉得嗓子不舒服了就喝点水，有事喊护士，或者给我打电话，我回办公室忙了。”
“嗯。”凌綦还赌着气，故意没看他。
沈梓曦心想，这家伙脾气好像真挺大的，此地不宜久留，便出去叫护士了。
回到办公室，沈梓曦翻看着下周要来报道的实习生资料，不一会儿，前台打电话来问中午订餐有什么想吃的。
沈梓曦吃饭一向不讲究，再加上最近休息不好，也没什么胃口，本想说随便来两个素菜就好，突然想起凌綦打完吊瓶应该差不多赶上吃午饭，这会儿应该也消气了，便打算去问问他想吃什么，就当哄孩子了，便跟前台说不用订他的午饭。
刚出办公室，就看到前面病房门口一个高高大大的背影，一只手举着点滴瓶，微微弓着腰不太自然地一步一步地挪着。
“凌綦——”
凌綦吓得一哆嗦，艰难转过身，一看是沈梓曦，龇牙咧嘴地瞪他。
“怎么出来了？”沈梓曦小跑几步，拿过他手里的点滴瓶，发现瓶身上都是手汗，“要去哪儿？”
凌綦把小保温壶里的水喝了大半，尿意上来才大叫不好，可来来往往都是小护士，又不好专门打电话给沈梓曦来陪他上厕所，在输液室辗转反侧了好久，这会儿脸都快憋紫了。
看到沈梓曦这张一本正经的脸，瞬间把一肚子火都转移到他身上，没好气地说：“我要尿尿！”
----
沈梓曦×凌綦，双Alpha设定，年上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