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出成绩的这个周末林枫露过得相当舒服。
相比一模，这次她的总分提高了78分，连林修意都不敢相信，反复问了她好几遍有没有作弊，差点把女儿问恼了，这才罢休。
两个人今天是脱离小分队偷偷跑出来的，之前林枫露承诺，如果这次总分提高六十分以上，就送给解昭一个礼物，今天就是来兑现的。
她带着解昭来到一家乐器店门口，还没来得及跟他介绍，一颗熟悉的爆炸头从店里飘了出来。
“哟！今天怎么有空来店里啦，备考的高三生。”程鸣笑嘻嘻地把烟盒丢给她，又一瞥了眼解昭，“这就是你朋友？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啊……”
“我们在Deep Island的门口见过，”解昭提醒道，“去年冬天。”
程鸣一拍脑门：“哦！想起来了！就是你把我们露露拐走，差点让我们演出开天窗！”
他上下打量着解昭，看回林枫露：“你们俩不会……”
“杵在门口干什么，让我们给你当门神啊！”林枫露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进了店。
“吃枪药了啊……”程鸣莫名被凶，委屈得炸毛脑袋都扁了，又问解昭，“高三压力这么大嘛？”
解昭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程鸣的店从外面看门头不算大，但屋里的面积可不小，一进门的墙面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排吉他，还有一小部分尤克里里，再往里走还有贝斯和几套架子鼓。
解昭像是兔子掉进装满萝卜的草筐里，兴奋得眼睛发亮，恨不得哪个都抱着啃两口。
“露姐，你带我来这儿干嘛？”解昭端详着那把单独放在展示架上马玫背板的琴，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把手收了回来，又转身冲她伸出手，“先把你口袋里的东西给我。”
林枫露一愣，丧着脸把程鸣丢给自己的烟拿出来放到他手里。
“这个我帮你还给他，”解昭晃了晃收缴的烟盒，又从书包侧包里拿出一条软糖塞回去，“给你这个。”
林枫露莫名不敢反驳，又觉得自己这样怂得像个软蛋，于是绷着脸冲他点点头，扣了颗糖放进嘴里。
解昭随手把烟盒放在收款台的电脑旁边，刚要喊程鸣，就发现有顾客进来了，赶忙又回到林枫露旁边。
“我们去里面，”她带着他往里走，却被拉住了衣角，回头看他，问，“怎么了？”
解昭松开手，指了指旁边的架子鼓：“你会打鼓吗？”
林枫露点头：“练过，但是打得不好。”
她看到解昭眼里瞬间闪烁起的期待，又看了一眼门口正在教顾客试琴的程鸣，拉着解昭走到电鼓旁边，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打电鼓吧，还有顾客在，架子鼓声音太大了会吓到人。”
解昭看着她在右耳戴上耳机，一边逐个敲着电子鼓的鼓面，一边在一个黑色方方的小盒子上摁来摁去。
“这是什么？”他凑上去问。
林枫露抬眼看着他答：“控制台，等我调一下音，太久没碰有点生疏了。”
桃子奶糖的甜味扑面而来，解昭抿了下嘴唇，点点头，又向她靠近了些，看着她操作。
“这个黑色的转盘是干嘛的？”
“调鼓的音色。”
“那这个往上推的呢？”
“音量。”
解昭不太理解：“音量？”
林枫露很少看到解昭会露出这种略显迷惑的神情，于是耐心跟他解释：“这是因为人耳的特性，低频的声音相比较高频踩镲不太容易被听到，所以在音量配比上需要提前调试好，不然底鼓的声音听不到，耳朵里全是镲片的声音，就会非常影响演出效果。”
“哦！原来是这样……”好奇宝宝小解继续发问，“那这个方形的按钮是干嘛的，怎么还有F1F2F3？”
“那个是用来加Reverb，就是混响，模拟不同空间的听感。”
“哦！这个我懂！就是效果音，对吧！”
“对。”林枫露予以肯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没几分钟林枫露就调好了音，又在旁边的杂物盒里翻出一个U型的插口，插进耳机孔，然后在U型头的两边各接了一根耳机。
她把头戴式的监听耳机递给解昭，眼神示意他戴好，把外套脱掉只剩里边那件黑色无袖衫，看着他说：“架子鼓我练得不太多，就挑一首我熟悉的打了，别笑我。”
解昭把厚重的耳机扣在耳朵上，目光紧紧追着林枫露的双手，她戴好耳机，在旁边的平板电脑上划了几下，点了播放。
耳机里响起低沉的贝斯前奏，解昭听过这首歌，是前几年很火的一部科幻电影的推广曲。
Alpha握着鼓槌的右手随意地点着镲片，像是在耳朵里擦出一串细小的火花，突然音乐停顿空拍，她抬起左手，鼓槌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手臂狠狠向下砸了下去。
耳机里激烈动感的鼓点瞬间带起澎湃的音乐炸裂骨膜，Alpha的手臂因为用力肌肉绷起，线条分明，漂亮得勾着解昭的目光不放。近在咫尺的人被两条耳机线勾连在一起，他看着已经完全融在节奏中的Alpha，发丝甩出的弧度都像是音符的形状。
呼吸随着愈发暴烈的鼓点节奏变得急促，解昭觉得心脏里洒进了一把跳跳糖，躁动的血液汞至全身，连毛细血管都在一起膨胀，感到一丝晕眩，恍惚中那股淡淡的桃子香又在鼻间飘荡。
他不清楚这首歌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直到林枫露帮自己把头上的耳机摘掉，叫着自己的名字，他才从这场美妙的幻梦中醒来。
林枫露微躬着背，凑近问他：“傻啦？”
“没……”他脸上发烫，血液里的亢奋还没褪去，兴冲冲地对林枫露说，“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林枫露笑了，“礼物不是这个，这只能算是……满足你的小愿望？”
“不是礼物？”解昭讶然，赶紧又问她，“你不会要送我琴吧，我不会。”
“不送琴，我零花钱没那么多，你跟我来，”林枫露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两人走到里间，墙上琳琅满目，放满了老牌重金属乐队的绝版黑胶。
解昭看完私人表演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又受到一波冲击，这下彻底变成被胡萝卜埋起来的兔子了。
“我看你经常听Dream Circus的歌，虽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黑胶，”林枫露踮起脚，伸手拿下第二排最边上的那张，递给他，“但我觉得送这个你会很开心。”
解昭怔怔地接过，唱片封面上热烈的橙红色已经被路过的时间遮上一层暗淡，烫金印刷的乐队名做成了被火焰烧到融化的样子，比他在网络上搜到的原版图案的样子，多了些岁月沉淀的味道。
“这个……”解昭被自己颤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想努力让自己平静，却始终平复不下来，“这个应该很贵。”
“程鸣给我给了我骨折价，不贵，”林枫露看他眼睛都红了，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我就说你肯定喜欢吧！”
“谢谢你……我确实很开心……”一阵乌龙茶的甘香在两人中间飘了起来，他捂住后颈的腺体，羞愧难当地看着她问，“你带阻隔贴了吗？能不能借我一下。”
程鸣忙完到里间来找两人，身为Alpha的他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还没开口问，就被林枫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眼尖看到解昭后颈新贴上的贴纸，心领神会地看她一眼，挤眉弄眼呲着牙笑得像个弱智。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了。”林枫露懒得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啥？这就走了？”程鸣嗷一嗓子，追着她抗议，“我都没听到你打鼓，你说你放着架子鼓不打，故意拉着小朋友戴着耳机打电鼓，敢情就单独给对象听，我就只配听你剁饺子馅呗！谈个恋爱偏心都偏到姥姥家去了！”
“我现在天天忙着跟各省的高考真题谈恋爱，恨不得天天晚上抱着试卷睡，可不就偏心了吗？”林枫露把外套往肩上一搭，拎起书包，“走吧，小解老师，今天继续跟立体几何死磕吧！”
程鸣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店门，不爽地哼了一声。
“我们不是……没谈恋爱，”解昭在旁边小声反驳，又举起手里的唱片，“这个，谢谢你割爱啦！”
说完，一溜烟追了出去。
店里又只剩下程鸣一个人，他走到门口坐下，双手抱胸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嘀咕着：“不是没谈恋爱……那不就是谈恋爱了嘛！艹！塞狗粮都不给个痛快这俩人有病吧！”
林枫露跟解昭背着书包并肩走着。
解昭舔着桃子味的甜筒，淡粉色的冰淇淋融在他的唇间，桃红色的舌尖勾着唇瓣，把融化的甜味卷进口中。
“林叔叔怀疑你作弊了？你怎么跟他说的。”
刚才在程鸣店里的事，两个人十分默契地像是忘记了，互相扯着不相关的话题。林枫露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巴，一瞬间有点出神。
“露姐？”解昭在她眼前挥挥手。
“嗯？”她猛地回过神，半握拳抵着嘴唇咳了两声，含糊其辞，“就那样呗！”
解昭像只仓鼠一样咔嚓咔嚓啃着蛋筒，观察着她不太自然的表情，习惯性地帮她说话：“其实一模的难度就是会比往常考试的难度要高，因为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学期的时间，要让学生们端正复习态度，打起精神，你的进步空间本来就大，有我陪你一块儿复习，等三模你成绩还能再提一截！”
“干嘛这么帮我。”林枫露突然问道。
身旁的人像是突然禁了声，连啃蛋筒的声音都不见了，安静地跟在自己身边，看都不敢看她。
“就因为我帮了你朋友？所以这么不辞辛苦地帮我定复习计划，陪我一起刷题，”她停住脚步，解昭也停了下来，她转身看他，试探着问，“是这样吗？”
手中蛋筒已经被掌温融化的冰淇淋汤泡软了，解昭闷着头任由化掉的汤水流进指缝，黏糊糊的，又冒着甜味。
林枫露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片湿纸巾递给他。
“我手上太黏了。”
可不可以你帮我擦。解昭没有说出口，就这么支棱着沾满糖水的手，像是故意的，看着林枫露。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融化的粉色糖水从Omega的手中滴落，掉在脚下的彩色水泥地砖上。
“啪嗒——”
林枫露无可奈何地笑了。
她握着解昭的手腕，走到垃圾桶旁，下巴一抬：“手里东西丢了。”
解昭听话地把手里早就不成样子的冰淇淋残骸丢进垃圾桶，手腕又被握了回去，隔着衣袖。
林枫露用湿纸巾仔细地擦着每一个指缝，解昭的手指很白，指甲圆圆的修剪得十分整齐，除了右手中指第一节侧面，因为握笔有一层薄薄的茧，再也找不到任何蹉跎的痕迹。
不像自己。
她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跟解昭的手靠得那么近，眼底一暗，开口道：“没什么好难开口的，我来帮你答，就是这样的，记住了吗？”
林枫露松开他的手腕，把用脏的湿纸巾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独自往前走。
“不是的！”
身后响起解昭响亮的声音。
“不是你说的那样，”解昭冲着她的背影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放低了些声音，“是我自己想帮你。”
----
乐器部分我是个半吊子，虽然接触过但是动次打次都没练明白就搁置了，要是出现专业错误求轻喷。总之露姐打鼓很帅，迷死小解了（搁谁谁不迷糊！）
以及程鸣说的“剁饺子馅”，电子鼓如果不插音箱，旁边的人听起来就只有“𠳐𠳐𠳐𠳐”的声音，非常像剁馅哈哈哈哈哈
程鸣：（爆炸头突然粗线）没错！声音一点也不酷！我顾客还以为隔壁是澡堂问怎么还能听见搓澡拍背的声，给我尴尬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