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许厝受命,带军进行最后一战。
大捷。
战场已经不需要陛下了,只是赵倾欢接着留在北疆,一面收拾北狄残局,一面盯着月氏的动向。萧以谙临走前升了她的官,成了许厝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将。
而周珣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
就是上路前,这位新晋大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狗狗搜搜的凑过来,拉着周珣依依惜别。
萧以谙瞧见,挑了挑眉状似无意地走开,给他们留了说话的余地。
就见刚才一副苦相的赵倾欢瞥见那道提拔身影离去,忽然间换上了贱兮兮的面孔,小声叨叨:“陛下看上去身强体壮,你腰还好吧?”说罢还暗示意味颇为明显的往周珣腰部看了一眼。
已经开窍的周珣顿时明白了她弦外之音,莫名其妙红了脸:“不是,你……我……”
“我懂我懂。”赵倾欢兀自笑着。
你懂个屁!
一个姑娘家的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周珣脸红的要从耳朵里冒出蒸汽来,这副模样被萧以谙和洪禄瞧见,后者凑过来小声说:“陛下,周大人和赵将军……”
萧以谙看了他一眼,让他闭了嘴。
终于,周珣不知道都听了些什么,带着比猴子屁股还要红的脸回来。
看见萧以谙,欲言又止了片刻,终究还是咕咚咽下,老老实实跟在陛下走。
来时是从天而降,回去时他终于又坐上了思念已久的马车。
因为没有合适的衣物,所以这两天他不要脸的蹭来了陛下的外衣披风,过长的黑色布料裹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单薄。
他拢着自己,细细打量着这辆马车,虽不如京城那玉辂繁复精致,却也十分引人注目。
余光扫到不安分乱晃的周珣,萧以谙忍无可忍:“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不能。”周珣理所当然道,“我都好久没坐过陛下的车了。”
话说回来,萧以谙其实是给周珣另外准备了一辆马车的,虽然不如他这辆豪华大气,却也完备齐全,舒坦异常。
就是不知道这货为什么非要厚着脸皮挤到自己的马车上。
外面是沿途欢送的百姓,萧以谙撩起帘子来看,四扫了一眼,却在准备放下帘子时动作停下。
不过须臾,陛下的脸色几变,忽然低声吩咐:“洪禄快走。”
“是。”
周珣还没反应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忽然马车一颠簸,速度明显加快,他险些没坐稳,在颠颠的位置上问:“发生什么了?有人要追我们吗?”
萧以谙默默看向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陛下,等等我啊!”
这声音可真熟悉。
怎么是昌平王?!
周珣:“……”
……那确实该避一下。
萧明辰可能早就猜到了陛下会对他的叫喊声视若无睹,所以选择了骑马,这样陛下跑的时候他起码能够追上。
果不其然,在喊了几声无果后,他当机立断的驾马上前拦,同陛下马车并行。
萧以谙再度半撩开帘子,皱着眉问道:“怎么哪哪都有你?”
“我那是跟在时事第一线。”萧明辰这狗东西直接当做萧以谙埋汰他的话是在夸他,不知从哪处掏出一把精致的象牙小扇来,单只手扑棱棱的扇着风,故作风雅问:“听说陛下收了个同周大人十分相似的美人,在哪呢?”
之前打个仗,萧明辰就非要嚷嚷着要去,被萧以谙以未来一辈子的俸禄相逼才没得逞,气的他好几天每顿饭都少干了一碗米饭。
如今萧以谙回京路过了他这地界,就别想轻易跑掉。
周珣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萧以谙这边,探头过来,如临大敌般问:“替身美人?哪呢?”
这忽然伸出来的头把俩人都吓得够呛,萧明辰更是差点从马上翻下来,小心稳住自己,这才一脸震惊看向周珣,不可置信地问:“我说陛下,你从哪找的这么像的?”
周珣:什么?萧明辰指的是他自己吗?
萧以谙默然看了看半个身体都在自己怀中的周珣,又伸出两根手指抵上他额间,把人给顺势抵回去。
这才对着萧明辰慢慢悠悠地道:“消息挺灵通,整天不干正事,净听八卦?”
周珣不知想到了什么,怒目而视萧以谙,又不顾陛下反对将头伸过去:“王爷说的美人在哪里?”
他可不允许陛下搞替身文学!
萧明辰扇子摇的更急了,没回答陛下的问题,倒先应了周珣:“是你啊,我得先同你讲了,你和之前那位去世的周大人可长得七八分像,陛下……”
“咳咳咳咳……”
一阵轻咳声打断萧明辰的话音,他疑惑的看过去,就见陛下和替身一同一言难尽的盯着他看。
萧明辰一愣:“我说错什么了吗?”
周珣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没说错,就是觉得王爷您有时候跟根棒槌一样。”
嘶……这说话语气……
“你怎么连周大人说话方式都学会了?”
周珣:“……”
鉴定完毕,没救了。
没救的本人对这诡异丝毫未觉,再度对上陛下和周大人难言的目光,愣愣问道:“怎么了?”
周珣幽幽道:“王爷,我就是您口中的周大人。”
萧明辰:“怎么可能,我当初……”
他没当初个所以然来,忽然意识到一点:陛下没反驳这替身的那句话。
所以说……
“周大人?”
听到萧明辰变了话调的询问,周珣沧桑的叹了口气,这反射弧老长的王爷总算绕了过来,这才道:“别来无恙,没想到王爷还是这般……聪颖异常。”
萧明辰高傲的扑棱着扇子,闻言:“当然了,我这般玉树临风……”
萧以谙哼笑一声,打断了他不要脸的自夸,丝毫不顾及颜面的拆他的台。
紧接着陛下被周珣一胳膊肘杵到一旁。
萧以谙:“放……”
“放肆是吧,知道了,陛下您先别说话,我有事问王爷。”周珣看他。
接下来明辰就见到了稀奇的一幕,陛下在周珣目光注视下默然片刻,而后扭过头去,当真是放任他不管了。
周珣坐过来,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陛下碰到过什么事吗?”
不知他为什么这样问,萧明辰还没从方才目瞪口呆的境况中缓回来,愣愣回答:“……没什么事啊。”
“那倒是奇怪了,陛下好像失忆了。”
萧明辰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不可置信问:“什么玩意儿?”
他惊完觑了陛下一眼,以扇半掩面,笑问:“看上去倒是不太像,你确定陛下不是撞到脑袋了?”
听完这话的周珣忽然激动起来,就要和萧明辰执手相看泪眼:“王爷,你也这么觉得!”
萧以谙:“……”
陛下对他们俩旁若无人的胡乱编排忍无可忍,拎着周珣后衣领把人扯回来按回座位上,这才冷冷看着萧明辰:“滚回你的昌平王府。”
昌平王顿时闭了嘴,小声冲着周珣道:“周大人应当是会在这里待两天的,别忘了顺道去我那看看,有要事相商。”
周珣:哦哦哦哦!
萧以谙看到他点头,当即卡着人脖颈把正在点的头制止住,又在萧明辰注视下左右晃了两下,这才冷声道:“他不答应。”
周珣:“我……”
对上陛下面无表情的脸,周珣又把话咽了回去,自求多福般看向萧明辰:我也没办法!
眼瞅着马车扬长而去,萧明辰从袖子中抽出一天手帕,凄惨的沾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口中顾影自怜:“可怜有些感情呐,就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就散了……”
不过当晚,萧以谙在城中歇脚时,院子后门处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周珣一边看着身后情况,一边悄咪咪打开门,谁料门外有个和自己同样动作的人,他俩就这么正中红心般撞了头。
“我次——”
“嗷”的音还没发出来,门外那人眼疾手快的捂住险些口吐芬芳周大人的嘴,“嘘”一声。
周珣也藉此看清了来人的面孔,赫然就是今天还见着面的萧明辰,他冲着王爷点了点头,扒下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指了指外面。
萧明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推开门又弓腰走了出去。
因着战事告捷,迎接将士的缘故,城中很是热闹,四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盈于耳边,似乎城中很多百姓都认识萧明辰。
不时有人驻足向他行礼,大多是简简单单的打了声招呼,却不难看出,他们同萧明辰的关系必然极好。
周珣跟着他脸都笑僵了,要是早知道需要应对路人,他肯定就不跑出来这一趟了。
眼瞅着前面人越来越多,周珣揉了揉自己已经麻木的脸,一边准备迎接新一轮攻势,另一边飞速盘算着该怎么跑路。
他从上了大学后就再也没这么绞尽脑汁想过一个问题了,顿时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盘出浆糊来。
不知走了多久,萧明辰忽然拉住他停下,抬起下巴示意他转头。
周珣下意识看去,就见面前立着一座楼,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晏秋楼。
周珣:“???”
什么东西?
这是晏春楼失散多年的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