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周珣这个专业死宅男一个下午的指导,陛下很快就上手了智能手机这个东西。
并熟练地学会了26键的使用方法。
说起这个,周珣忿忿,为什么萧以谙能够过目不忘,他要是高中的时候有这功能,也不至于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学习。
说起来学习,还好现在还是寒假期间,不然若是开学了,陛下怕是遭不住大学的毒打。
周珣回想了一下学习的魅力,打了个颤,又把头几乎整个儿快埋到碗里吃饭。
他刚要满足的往椅子上一瘫,洪禄一句话又把他的腰杆捋直:“陛下,杨岫杨将军求见。”
杨将军?
周珣一把攥住绣了龙爪的袖口,在心底疯狂敲萧以谙:“陛下陛下,杨岫是谁?”
萧以谙:……
为什么记忆不能共享!
他把刚从书架上抽的书翻了几页又放回去,这才慢条斯理道:“镇远将军杨岫,先皇后杨氏同胞兄长,家世显赫,但德不配位,朝之沉疴。”
他话音淡淡的,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杀意,即便是隔了一个世界的周珣听到,也不由得神色一动。
周珣动完,茫然一瞬,拆台:“但陛下,你现在收拾不了他啊。”
萧以谙:。
若不是现在这种境地,朕要砍了他的头。
“问他做什么?”
与他话音同时落下的,还有洪禄询问的声音:“陛下?”
周珣一紧张,手下没个轻重,一滑把杯子给崩了出去,他手忙脚乱伸出长臂自信一捞。
……没抓住。
青玉茶杯目标分明,直冲洪禄方向飞去,摔倒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到洪禄面前。
周珣抬头去看。
人早就跪下了。
洪禄心里打着鼓,暗自纳罕着,自己也没做什么触怒龙颜的事儿啊,跪下,“陛下息怒。”
周珣: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怒啊!
他扶额无语,又不能说这劳什子昱朝的皇帝陛下被换了馅儿吧,遂压低声音,故作深沉:“无事,退下吧。”
洪禄如蒙大赦,顿时也不提镇远将军的事了,一溜烟跑没了。
他这才又将注意力挪到萧以谙身上,回想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话题进行到哪儿了,只得试探着商量:“不然陛下学习一下复读机的美好品质?”
稍稍一想,他就能联想出来复读机的意思。
萧以谙不阴不阳:“怎么?你这是学了金鱼的美好品质?”
“这明明是虚心求教。”
“下一步打算不耻下问?”
周珣羞赧捂脸:“陛下同我真是心有灵犀。”
像是怕他再语出惊人,萧以谙把偏了十八条街的话题扯回来。
“杨岫求见了?”
周珣愣了愣,下意识答道:“是。”
既而又说:“但是那位看上去十分面善的公公好像把人给打发走了。”
萧以谙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面善的公公是谁,思及洪禄那又瘦又高跟个竹竿的模样,感到一阵头疼,心说你“面善”的标准可真不一般。
“不见也无妨。”他顿了顿,“传钦天监监正。”
周珣有样学样,“传钦天监监正。”
刚打发掉杨岫在外面守着的洪禄又扒拉进来,“是。”然后就出去了。
没人看着,他倒头没款没型的瘫在椅子上,跟另一边刚要准备去拿外卖的萧以谙懒懒道:“陛下,趁现在有时间,咱俩来暗通曲款。”
听到这奇怪的用词,萧以谙额角抽了抽,也懒得纠正他,“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唔,没什么,只是陛下您能回想起来穿过去之前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萧以谙回想片刻,“并无。”
两句话间,萧以谙推开了门。
……被门外的冷风糊了一脸。
他迅速把饭拎进来,揉了揉遭不住温差险些冻僵的脸,疑惑:“没有炭火,为何屋内会如此温暖?”
“那是因为有空调,”他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陛下,外卖到了?”
萧以谙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他没去计较空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把话题带回来:“待会见了白宁深,照实说便是。”
“白宁深?那位监正?”
这边还没应声,养心殿外已经有人来通传。
紧接着进来的不是白宁深,而是洪禄,“陛下,白大人说今夜天有异象,他需在钦天监守着。”
周珣震颤一下,“什么?!”
洪禄顶着压力接着说:“还有……白大人说未来几日要闭关,烦请陛下……”
“……别去烦他。”
周珣震惊:这货对陛下这么莽的吗?
他将这话原封不动的丢给了萧以谙,谁知萧以谙好似并没有治什么大不敬之罪的意思。
且不论如今的情况容不容他们等待,单就说白宁深那德性,萧以谙想了想,还是觉得那人根本不会因为什么所谓天象守在钦天监那处破楼子里,八成又是在捣鼓什么。
不过若是有什么异象,估计也就是二人之事没跑了。
这大晚上的,也不好再跑到白宁深那里问他,而且照这情况,见不见的到人还另说。
于是只好作罢。
当天晚上,萧以谙彻夜未眠,一边听着对面若有若无的鼾声,一边研究手机的使用方法。
不出他意料,第二天,周珣落枕了。
心底全是对落枕的吐槽和对萧以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控诉。
萧以谙面无表情:“昨晚我喊过你三次,持续了大概有一刻钟,你都毫无动静。”他回想,又补上一句:“哦,中途还翻了个身,然后开始落枕。”
他说到这,忍不住笑了。
带着笑意的回话一下把人给激炸毛了,萧以谙忍不住岔开话题:“行了,收拾收拾准备上朝吧。”
“上朝?”
周珣如遭雷劈,没人告诉他他还要准备这事呢,“陛、陛下,我社恐,我不行,我害怕!”
“唔?”一夜未眠,萧以谙正犯困,闻言打了个哈欠,大有事不关己的意味,“那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等坐到龙椅上,周珣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他盯着下面呼啦啦成片的官员,整个人都僵成了一根棒槌,颤颤巍巍的想,这可真是提前过上了零零七一样的社畜生活。
昨日没面着圣的杨岫当了第一个出头鸟,提到了纳妃一事。
周珣眯着眼瞧他,杨岫的话咕噜噜的从他左耳朵钻进去,又从右耳朵钻出来,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正跟萧以谙唠:“陛下,你们皇帝都没有休息日的吗?”
“先帝未曾设休沐之制,朕初登基不过数日,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处理,休沐一事来日再议。”
于是,周珣听了一脑子的皇室八卦。
那边杨岫言辞恳切一顿输出,觑着新帝的脸色,只见人眼神落在半空中,正搁那放空。
杨岫:……
怎么……前几日陛下上朝的时候不这样啊。
一旁躬身侍候的洪禄见状况不对,对着周珣吭吭两声,挤眉弄眼疯狂暗示:理理他!
周珣看下去,盯了杨岫片刻,把人都给盯出冷汗了。
其他的官员也察觉出不对来,一个个都悄悄抬头偷瞅着“萧以谙”,然后猝不及防与陛下来了个对眼。
官员们:……
周珣努力回想,没想起来杨岫说了啥,反倒是每每与人对视时,攥紧袖口:社恐犯了!
他侧目,手掌迅速勾了勾,暗示洪禄快点过来。
洪禄:……
这个朝没我是上不了了吗!
他凑过去,小声:“纳妃!纳妃!”
周珣:哦哦哦哦哦哦。
“陛下,纳妃一事要答应吗?”
“新帝根基未稳,充实后宫不过是在朕身边放了眼线,他们想让朕当个听话的傀儡,好为世家谋权。”萧以谙找了面镜子,颇感新奇的捋了捋头上短毛,徐徐道:“自古权臣篡位,朝中之臣,或为重器,或为奸佞,朕若誓守社稷,必当以此为戒。”
周珣:“……陛下你说点直白的行不?”
萧以谙唇角抽了一下,半晌无语。
也并非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单纯接话,周珣心下有了考量,试图朗声:“朕……咳咳咳……”
……卡痰了。
“朕……”
不行,还是社恐。
周珣如坐针毡,他掐着手心,深呼一口气,“朕初即位,当夙兴夜寐,以国事为重,且如今各方尚未安定,实在非纳妃之机啊。”
各方不安定?哪一方不安定?
落在众人耳边,如同惊雷。
杨岫还要说什么,被身边人一人一脚给踹了回去。
新帝未必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好不容易把朝上完,周珣如同张饼一样瘫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朝着萧以谙吐苦水:“陛下!你朝中都是些虎狼啊!”
萧以谙不以为意:“嗯?怎么了?”
“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总有刁民想害朕!”
萧以谙嗤笑一声,没理他发疯似的絮絮叨叨,转而提醒:“你若是不防备,便就是一只提线木偶。”
瘫成一片的人陡然坐起来,“祝氏与杨氏是一丘之貉吧。”
萧以谙微诧:“何以见得?”
“我就知道!朝堂上那祝长峰和杨岫俩人眼神都快拉丝儿了,可不像清白的。”周珣异常激动。
拉丝?什么鬼形容?
还有,你激动个毛线?他们现在要害的是你。
祝长峰是当今工部尚书,也算是高官厚禄,可惜上错了贼船。
周珣感叹片刻,然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他们是自己敌人,抬起的嘴角倏然拉了下去,“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你要帮朕?”
不然呢?
周珣心道,现在做皇帝的人可是我,能不能穿回去,什么时候穿回去还没有定论。你在那边好吃好喝的,留这么几个祸害给我,我有别的选择吗?
他若只是穿成个寻常人家的孩子,自然不必殚精竭虑,可他是一朝的国君啊。
周珣心累,他也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这不是现实不允许嘛,“当然,我要‘磨刀霍霍向祝杨’了。”
“朝政权谋从来都是一摊浑水,你确定要掺进来?”
周珣无奈:“陛下,事实就是如此。”
他既然来了这一趟,总要整点战绩。
萧以谙还要再劝:“你见过官场上的人心有多险恶吗?”
周珣笑了一下,反问:“陛下觉得,我那个世界如何?”
“甚好。”
“可陛下,您只看到了和谐的一面,这个世界也有恶人。”周珣轻声道,“恶人可不会因为时代的不同而有所改变,有很多做恶人,只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恶,他们一直都在,除非是真正的某一天,天下大同,大家的精神都能提升到同一崇高的境界。”
良久,周珣才收了感叹的语气,又满怀愁绪道:“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保。”
在这种环境下,体面的活下去不容易呐。
萧以谙听着,没有出言辩驳,默默地把这些话反复咀嚼了几遍,“那朕便当拭目以待。”
周珣语调又轻快起来:“那陛下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