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云初站在连绵起伏的堆垛前,意识到赵嵩似乎对他失望了。
他不敢追出去,只愣愣的看着自己刚刚拨弄过的小红旗。
赵宣见他这副样子,不由追上赵嵩,拦在他身前道:“三哥,三哥对云初的要求未免太高了。
他都没有去过雁北城,也没有像你一样能看到军机处的往来密报,怎么能必胜呢!”
赵嵩闻言唇角一勾,笑道:“正主都没急,你倒是急的追出来了。”
赵宣道:“那是因为三哥不了解云初,他总是将最危险的任务交给自己。
他总是要确保别人能全身而退,就像他手把手的教我一样,我的训练都没有出现过危险,但我却相信,只要是他教的,我便能办到。”
赵嵩顿了顿,看向赵宣道:“我知道,但是战场风云变幻,也不可能有完美的战术,他把自己逼太紧了。”
赵宣却反驳道:“可是,我相信跟着他能赢啊。这不就是你们说的军心吗?
要是没有像他这样勤奋的主将,我恐怕都不想上战场吧。”
赵嵩闻言愣了下,他没想到赵宣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笑道:“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啊,我并没有要质疑他的意思,他分析的很好,只是我不想让他这么逼自己。”
赵宣听了却又搞不懂他三哥的意思了,既然赞同了,那为什么要那样说云初呢。
赵嵩怎么会不了解平云初呢,无论是他当侍卫的时候,还是现如今在讲武堂,他都初心未变啊。
只不过,天下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是平云初呢,他也有他的私心啊。
他希望他能如一杆标枪般,放心的勇往直前,而不是陷在这样沉重的情绪里顾忌太多。
当天晚上,赵宣正要找平云初出去走走时,却没找到人。
他跑到赵嵩跟前道:“他定是被你气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赵嵩闻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随即道:“没大没小,他说不定回城放松去了。”
赵宣一听觉得也是,别的人就算没事,还要请个假回家看看呢,他就没见平云初请过假。
而此时的平云初正背着刀,提着枪,在郊外遛马呢。
他心中烦躁,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特别是赵嵩那样评价他后,他更是气焖的不行。
他觉得赵嵩说的没错,但一旦承然自己错了,他又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
他负气的拍了下马屁股就这么随它乱走。
不多时,他身后便多了一道身影,见了他这副样子,不由勾唇一笑。
随即却见那人又肃了面容,横臂在前,一道弩箭对准了平云初。
平云初耳尖动了动,听到破风而来的声音,立刻朝着马腹一翻,手中的玄铁枪堪堪撞过那道箭,但饶是如此,他的袖子还是被箭刺破了。
黑影见状顿了下,随即大剑一挥,朝着平云初便劈砍而来。
平云初踩着马背,横枪一挡,随即自下而上奋力一击,竟将那把大剑击的颤抖起来。
黑衣人被大剑震得后退一步,只这瞬息之间,玄铁银枪便带着主人的愤怒攻了上来。
夜空下,只见银枪带着火花在空中与大剑相撞,双方出招都快到极致。
一道白光闪过,黑衣人借着兵器相撞间,快速划过枪身靠近平云初,平云初见到那人双眼时不由一愣,只是愣神间再想拉开距离已经来不及。
黑衣人举剑一挑,银枪瞬间便被挑飞了出去。
平云初心道不好,立刻撑着身体向后拉开距离。
待那人挥剑再要劈过来时,他一个闪身拔刀一挡。
这次却不再分心,挥刀劈了上去。
一刀一剑在空中近身碰撞,时不时的发出白光和火花。
两人都知道对方是高手,平云初只当对方是刺客,此时撑着全身力气翻掌向对方拍去。
那人一惊,险险和平云初对了一掌后便连退数步,随即咳出一口血后半跪下来。
这一掌几乎耗费双方内力,平云初见那人撑着大剑明显伤的不轻,自己正要挥刀继续时,却心神一动,一口血喷在了刀上。
霸刀本还蠢蠢欲动,此时饮了血后却安静下来。
黑衣人见状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平云初看着自己身上破开的口子,不由皱了皱眉。
他撑着受伤的身体将枪捡回来后又爬上马,这会儿要是再来一波刺客他可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平云初受了这么重的伤后,唐遇只能让他静养恢复,甚至让他退出了守城任务。
唐遇问道:“难道遇到了江湖人吗?而且根据你的描述,使大剑的我也只知道一个啊。”
平云初哑着嗓子问道:“是谁?”
唐遇想了想又道:“但是年纪又对不上,对方已经是个老将了,不可能是刺客。”
平云初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但他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他吐出一口郁气后,便闭上眼,双手捏了诀开始运功疗伤。
唐遇见状便不再打扰,他出门后甚至调了两个兵过来为他守门。
而另一边,同样在运功疗伤的赵嵩却都不敢回自己住处。
程老将军为他治疗了一会儿后便见他满身大汗的,不由气恼道:“出去与人切磋也能弄的这一身伤回来,怕不是拼了命了吧?你与我说说那人是谁?”
赵嵩睁开眼,虚弱的笑道:“外公是对他感兴趣呢,还是要找他算账?”
程老将军道:“这样的武道高手我自然是感兴趣的。”
随即他看着那身脱下来的夜行衣道:“你要打扮成这样,莫不是怕对方不尽力?”
赵嵩只虚弱的笑了笑,便闭上了眼,显然是默认了。
程老将军见状不由抚须道:“对方显然是认识你的,知道你身份自然是不敢下手,这样也好,省的你没对手也不知道自己进益如何。”
他说着便出了房门,也不打扰赵嵩疗伤。
赵嵩再见平云初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此时正值中秋,他却看到平云初身边跟了个漂亮姑娘,两人说说笑笑的。
他见平云初的脸色竟已经恢复红润,显然身体已经好全了,他却忍不住咳了咳,胸口竟还有些震痛。
平云初已经虚十四,平秋雁过年的时候要忙着明家的事,年年都走不开,她想儿子了,便赶在中秋前来了皇城,以便母子相聚。
他身边的姑娘还是平秋雁给他选的近身伺候的,叫雪儿。
平云初见雪儿身量高挑,一张脸白皙貌美,艳光四射的,瞧着是挺漂亮的。
既然是伺候的,他便问道:“你平日里都学了些什么?”
雪儿闻言不由跟他对视一眼,见他目光直直的,不由的害羞道:“琴棋书画,磨墨添香雪儿都学了些...”
平云初闻言懵道:“我身边似乎用不上这些,你还会别的吗?”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赵嵩听到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他的胸口又震痛起来。
阿左阿右见了连忙给他顺气拍背。
阿右忍不住道:“殿下要静气凝神才好,要不然先回府吧。”
赵嵩摆了摆手道:“你说云初是不是傻,那女孩要么是他娘给安排的通房丫头,要么便是未来媳妇儿,他居然那样说...”
见赵嵩又忍不住笑起来,阿右索性叫了声‘云初’,云初抬头一看,便见赵嵩等人竟就在眼前。
他对着雪儿道:“那是我上官,我得去见见,你要不然先回去?”
雪儿闻言一愣,随即道:“不如雪儿等等少爷?”
平云初闻言,只觉麻烦,不过他想到雪儿初到皇城难免不习惯,便道:“那你在大堂里听听小曲,自己先点些吃的,我稍后就来。”
雪儿闻言高兴的笑了笑,随即选了个靠墙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平云初到了二楼包厢,对着赵嵩行了礼后,便笑道:“殿下安好!”
赵嵩示意平云初坐下,只是还没开口便又咳了起来。
平云初见状皱了皱眉,问道:“殿下不舒服?”
赵嵩摇摇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平云初听了这才放松下来。
赵嵩想起刚才的姑娘,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位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吗?”
平云初闻言一愣,随即道:“殿下说的是雪儿吗?她是我娘从江南带来的,只说是房里伺候的,应该不是未婚妻。”
他这话一出,连阿左阿右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平云初见状不由有些恼火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赵嵩见他真不懂,但也不好拿人家房里人说事,只是道:“云初如今也虚十四了,再过半年便也是个男人了,要交税了呢。”
平云初闻言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我如今也攒了很多银子了呢,殿下什么时候要逛逛呢?”
赵嵩一拍扇子忍俊不禁道:“行啊,择日不如撞日,听说四海楼那里来了许多好玩意,不如今日去看看。”
平云初笑道:“那走吧。”
到了楼下,雪儿见平云初下来了,以为要回去了,但平云初让她再等等,她便又坐了回去。
赵嵩见了不知想到什么便又笑起来。
平云初上前道:“殿下为何又发笑?”
赵嵩摇摇头道:“你今日带银子了吗?”
“带了呢。”他说完还拍了拍胸膛,表示带了很多。
赵嵩随即调侃道:“你看你这架势,就像瞒着未婚妻和朋友出来鬼混的公子哥一样。”
平云初却反驳道:“云初若有了未婚妻可不会再拿银子出来花了呢。”
赵嵩挑眉道:“连我也不能?”
“不能!所以殿下还是趁着云初没媳妇的时候,使劲花才好。”
赵嵩闻言笑道:“说的有理!”
他说着这话不禁又咳了起来。
平云初见状忍不住上前给他把了下脉,赵嵩推了下道:“不碍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