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鑫连夜快马加鞭的出了皇城找到账本。
何田光更是连夜将奏疏整理好,于天明后,证据,证人,证词直接跳过中枢,上陈御览。
皇帝看了这触目惊心的案情,金牌一甩,对着何田光怒道:“统统都给我抓起来!”
何田光闻言,见皇帝都忘了自称‘朕’了,连忙捡起令牌告退。
一转身,何田光便扯着唇角兴奋的出了皇宫。
一时间,百姓们只见监察处的缇骑们都个个凶神恶煞的开始锁人。
西北军,北地军,南大营里。
缇骑面色冷肃的看着掌管军饷的押运官,侍御使,防御使,驻地监察官,道:“奉天子令,经刑部、御史台共同查证,各位大人涉嫌私造账簿,贪污军饷,证据确凿,即刻带回!”
一众官员还来不及喊冤,便被纷纷堵柱了咽喉,枷锁一戴,立即装进了囚车。
同样的事在允州府,黄石府,凡涉及贪赃枉法者纷纷被带回。
官员们甚至来不及联系上官求助,有的甚至还在被窝里就被扒了出来连夜带走。
一时间,世家们,朝堂上纷纷震动。连刑部大牢都人满为患。
皇太后听闻这样的动静也是惊怒,她看着皇帝道:“你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如此莽撞!这么多官员被带回,朝廷还如何运转!”
皇帝也没想到自己一声令下,居然牵扯进半个朝堂。
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整日面对的都是一帮蛀虫,不由倔道:“母后这些年执掌朝堂,每日里都要受奸人欺骗,小人蒙蔽,母后不觉得亏心吗?
这可是我大启,我赵氏的江山!”
皇太后听了被气的连忙捂住心口道:“你...你这是在怪我。”
皇帝却道:“儿臣不敢,这些年母后为了平衡世家和功臣之间的矛盾是辛苦了。
儿臣自认为做的不一定能比母后好,但是如今局面却也是母后宠信世家外戚造成的,母后有功,但也不能说无过!”
太后闻言哀戚道:“那你要如何?跟你父皇当年一样,要打杀外戚?
当年你父皇传位于你时,你又是如何承诺的?
若我不夺权我文家是不是早已鸡犬不留!”
眼见着太后话语越发尖锐,皇帝一惊,他没想到他父皇临终遗言竟被她听了去。
他苦涩道:“母后何必如此说,父皇为大启计,最遗憾的莫不是未能收复国土。
当年之言,儿臣不敢反对,但也不是纵着母后这么多年?
本以为有母后掌权,百官能够众志成城。
但如今这些人不仅吞食民脂民膏,损我边防,更害我太子。
照如此下去,大启岂不是要在朕手上亡国!”
皇帝说完一甩袖子出了乾宁宫。
皇太后则惊呃道:“来...来人!”
采薇闻言立刻上前道:“太后娘娘,奴婢在!”
“去,去传太子,传文太傅,中枢的几个老东西全都给哀家传来!”
中枢的官员还没到,太子和文太傅先来了。
太后将御史台递呈的证据甩在文太傅脸上,沉声道:“不要告诉哀家你什么都不知道,文仲,这些年,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是瞎了!”
文太傅看了只是抖着肩膀一言不发。
太后见状又看向太子道:“承治,你可有话要说?”
太子摇摇头,竟也无话可说。
太后见了叹气道:“你可想过,你是大启的太子,边军是你的兵,百姓是你的民,朝臣是你的臣。
你与军民争利,与朝臣同流合污是为了什么?”
见太子抬起头来,太后又道:“当年哀家与先帝军旅中平定天下。
出资的有世家,出人的是百姓。
大启可以永存,但赵氏皇族却谁都可以替代。
太子,没有了军民的支持,你将来要当谁的皇帝!”
太子闻言一惊,他下意识的看向文太傅,太后也跟着看过去,不由冷声道:“文仲,你致仕吧!”
文太傅则哭喊道:“太后娘娘,老臣,老臣是您的亲哥哥啊——”
太后一甩袖冷声道:“哀家首先是大启的皇太后!”
这时,采薇对着皇太后点了点头。
随即中枢官员中代表世家的左都御史,文渊阁大学士,文太傅,武将中代表功臣的前兵部尚书,程老将军,南军边军大帅等一并到位。
太子站在下首,文臣武将泾渭分明的坐在两旁,太后想了想道:“去把皇帝请来!”
皇帝一到位,众人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要知道,皇帝从来没有参与过中枢会议。
太后将何田光的奏疏让众人传阅。
左都御史看了欲言又止,太后道:“都不用狡辩,上面证据确凿,案子从乾元年间开始,犯人此刻都住在刑部大牢呢,各位大人有何想法?”
太后这话一出,无疑是想将太子摘干净。
乾元年间太子才多大,这是在责怪老东西们坑害大启继承人。
见无人说话,太后道:“文太傅可有话说?”
文太傅抬头看去,只见到太后的一双利眼向他刺来,他只能认命道:“老臣知罪,老臣督察百官不力,请乞骸骨!”
太后闻言也不跟他玩三请四推的一套,直接准了。
文太傅都督察百官失职了,左都御史更无话可说,一起请了。
文臣倒了两个,武将这边却一动不动,文渊阁大学士出声道:“太后娘娘,既然如此,臣便推荐何田光为新任左都御史。”
左都御史恨恨的瞪了大学士一眼,他还没走呢,这么过河拆台的好吗!
南军大帅则不耐烦道:“娘娘,既然如此,这些年的军饷给我们算一算吧。
老臣带兵打仗一辈子,杀人无数,现在老了老了只想给底下的兵讨回个公道。”
文臣们闻言急道:“大帅,刑部关押的那些人罪大恶极者有,但罪不至死者也有啊!”
他们这些世家培养一批官出来容易嘛!
南帅却道:“行,该死的死,该扒袍子的扒袍子,银子别忘了吐出来,娘娘,您当初可是说了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太后闻言沉声:“既然如此,传刑部尚书定罪吧!户部那边记得给边军补银子。”
中枢一次会议,无疑是文臣武将间的一次交换,银子吐出来,你就活命。
但罪责也要有人担,至于谁担武将便不管了。
接下来,御史台不仅扒了文太傅和左都御史的袍子。
从兵部尚书开始,一众涉案官员,监察处监守自盗的官员全部下狱抄家,武门的人头一个接一个的落了地。
百姓们围观着看热闹,从一开始的兴奋到最后的冷漠。
后面甚至听到谁又被砍了都没兴趣知道了,因为被砍的都是不怎么认识的官员,还不如回家嗑瓜子。
老帅拉着银子回军营了,世家出了替罪羊,皇家的太子保住了,天下人也看了热闹,皆大欢喜。
赵嵩看着高升的何田光道:“这就是朝廷的秉公办理?本王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何田光穿着一品大红袍笑道:“殿下,这就是政治,大家都高兴了才是正理。
对了,听说南军大帅这次押送完银子后便要回朝了,到时候朝堂上又是一场大戏,殿下,老臣保准殿下到时候也会高兴。”
赵嵩不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高兴,当他看着即将送往北地的两百万白银和两万石粮食时,心想,这回李骁肯定要高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