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礼注意到平云初不对劲的时候,平云初已经三天没有练刀了。

  他将平云初叫过来问道:“是不是跟着继爹出来想要偷懒啦?”

  平云初摇摇头,他在明成礼身边坐下,也不见往日的活泼了。

  明成礼知道他的心结一时间很难去掉了。

  他拔出自己的银枪递给平云初道:“往日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也没时间教你,今日开始跟着继爹练枪如何?”

  平云初摇摇头道:“明家不许我学。”

  明成礼闻言却笑道:“怎么明家那些个老学究竟将你教的如此保守了?

  我看他们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只知道敝帚自珍,却不知不进则退。

  过来,我教你。”

  明成礼说完便让平云初站在一旁看着,他用的是双头枪,动作也不快。

  平云初只觉那双枪在明成礼手中时而盘旋绕身,时而拆分两头如节鞭般舞动自如,只觉心绪澎湃,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从前,他看人演示枪棍只觉力量有余,灵活不足,没想到一杆银枪还能如此多变。

  明成礼只是演示了一遍,就将手里的枪扔给平云初道:“看清了吗?”

  平云初脑中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动作点了点头,随后便靠着记忆重复了一遍。

  明成礼见了不由满意道:“这是最基础的,你不练刀的话就练枪,天下武学,都是贯通的,不要觉得不顺手就不练。”

  平云初闻言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开始练起来。

  只见他才开始,招式变动间动作就自觉得加快了。

  李骁看着真想将这个大宝贝立刻偷回家啊。

  他看着时不时在旁指点的明成礼,不由上前道:“没想到,你对继子也会如此上心。”

  明成礼闻言一涵首,笑道:“云初招人喜欢,何况他从小就懂事,少不得要多心疼他一些。”

  李骁闻言点点头,道:“他跟我说将来要参军,等他心绪恢复后,将来定能成为一方大将。

  与其慢慢磨,不如现在就送到督卫府去历练如何?”

  明成礼闻言看了李骁一眼,笑道:“这事儿问我没有用,云初虽然听话懂事,但人生大事可是只有他自己能决定。

  包括这次去皇城,就算经历了这样的事,他也一定要去了才行。您与其来问我,不如到时候让那位殿下放手就好。”

  李骁闻言渍渍称奇,心道,这父子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自信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明成礼一路上,似赶着喂饭似的将十八式枪法都教会平云初后道:“日后自己勤加练习吧,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哪日你若能练到不拘泥于招式那就最好了。

  可惜,继爹终日忙于这些庶务,恐怕这辈子只能止步于此了。”

  平云初听了却突然道:“继爹能一心从商已经了不起了,我见继爹一路上扶持老幼,即使商队遇险也要坚持按时到达皇城交货,可见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

  明成礼闻言大笑道:“那你如今心中可有章程?那李将军想带你上沙场,如今你若心生退意,日后跟着继爹学经商,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方巨贾。”

  平云初听了却摇摇头道:“我那日杀了敌人后日日害怕不敢举刀,不是怕自己不敢杀人。

  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最终成为一把冷血兵器,整日沉迷于杀戮和血腥。

  商贾之人爱钱而不贪钱,沙场之人退敌却不嗜血竟是一个道理。”

  明成礼闻言不由一怔,他没想到平云初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心智。

  他不由笑道:“怪不得人人见了我家云初都要抢走呢,连继爹都舍不得你了。

  不过,不管你将来成就如何,继爹都希望你能平心顺气,不陷入那世间魍魉的迷惑里。”

  车队此后便赶在元宵前,一路顺利的进了皇城。

  明成礼在客栈安置下来后,便去交货对账。

  他怕平云初无聊,特地派了个小厮跟着他出去逛逛。

  而李骁等人在进了皇城后便已和明成礼的车队分开了。

  到了晚间,平云初休整一番后,便带着小厮阿乐出了门。

  皇城不愧是皇城,即使已经很晚了,街道上仍灯火通明,人流不绝。

  阿乐年纪不大,起先还装大人似的护着平云初不被人群挤到,直到见了满眼的景致和好物时,他才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

  待他回过头来再看平云初时,只见他家少爷正站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阿乐心想,他家少爷真好带啊。

  他看着站在灯下,唇红齿白,白皙的脸上仍带着婴儿肥的平云初,忍不住掏了掏钱袋,想要给好带的云初少爷买只兔儿灯。

  当云初拎过毛茸茸的兔儿灯时不由笑道:“你要不自己去玩一会儿,顺便给我带点吃的回来?”

  “那,那少爷你呢?”

  阿乐挠挠头,听了云初的话忍不住蠢蠢欲动。

  云初好脾气的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限时一刻钟,久了我就不等了。”

  只见云初话音刚落,阿乐瞬间就冲了出去。

  嘴里还不忘道:“少爷,你很快就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你可千万别走开。”

  云初笑着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无奈的等在原地。

  “噗嗤——”

  赵宣倚在二楼栏杆处,看着这对有趣的主仆已经好一会儿了。

  此时听了二人对话终于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他拍着栏杆道:“都说主子带奴仆玩耍,如今倒好,反过来了,也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傻。”

  阿右听了赵宣的动静出来查看。

  赵宣好事的向着平云初的方向一指,口中还不停的道:“你看那傻小子还真一直站在那一动不动呢。”

  阿右看了不由一怔,他见平云初穿着一身单薄的常服,孤零零的站在墙边。

  此时又听赵宣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心里已经认定了平云初定是受了奴仆欺负。

  他这一想不要紧,待他匆匆往楼梯处跑时,已经觉得平云初跟着他娘改嫁后肯定被虐待了。

  阿左见阿右脚步匆匆的,不由上前拦住他道:“主子还在这里,你这么急着是要去哪?”

  赵嵩听到动静看过去,便听阿右道:“刚刚看见了云初公子,我要去见见他。”

  赵嵩闻言立刻跟在阿右身后下了楼,当几人到了楼下时,哪里还有平云初的身影。

  阿左见阿右一脸着急,不由安慰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阿右摇摇头:“怎么会呢,才大半年而已,云初公子又不会有多大变化。”

  阿左道:“云初公子向来机灵,今日定是出来玩的,明日就是元宵节了,他一定还会出来的。”

  阿右叹气道:“明日人更多,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他,而且听六殿下的说辞他好像过的不太如意。”

  赵嵩闻言一挑眉,又回了酒楼押着赵宣问起话来。

  赵宣这些日子跟着他三哥读书可辛苦了,今日好不容易出来玩玩,碰到的竟还是三哥的旧识吗?

  他看着赵嵩将自己看到的又是一番添油加醋,简直说的平云初要多惨有多惨。

  “你想想,哪里有下仆让主人家等自己的。

  等就等了还不找个地方安置一下,我看他都没穿个披风,冻坏了可怎么办?”

  赵嵩听了脸色一黑,他招来侍卫吩咐道:“去程将军府上问问,这两天可有个小孩儿来找我?”

  侍卫领命正要走,又被赵嵩叫住道:“等等,这些天你就守在程将军府上吧,有小孩来找人就回来通报一声。”

  赵嵩想到平云初的‘遭遇’,此时心中特别后悔当时没有和平云初互通姓名。

  想到他甚至只以为自己姓程,赵嵩心里又存了几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