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窗外一声吼，宋开心吓醒了，猛然睁开眼睛。他仔细听了，是小虎子的声音，小朋友精力旺盛，叫爸爸妈妈的声音又开心又有劲。
小虎子爸妈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念叨好多天。
宋开心爬起来，外面周舟在敲门。
“进来吧。”
周舟推开门，先进来把窗帘全给拉开，凑到他床边，额头上亲了一口，“吧唧”一声。
“我要去泉声，你今天一个人在家。”
宋开心点点头。
周舟：“别跟不认识的人走，中午我爸接你吃饭。”
“知道啦。”
周舟说完了话却不走，只站在床边盯着他瞧。
宋开心茫然不知，一件毛衣刚套进脖子，头发因为静电全炸开了花。周舟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摸他的头发，结果自己被电了个正着。
宋开心哈哈起来，“知道有电还摸。”
周舟小声埋怨他：“小没良心的。”想了片刻，他说：“今天跟我去泉声吧？”
“啊？”宋开心穿进一只袖子，听到这话抬头望他，像没明白似的。
周舟笑出声音来，帮他穿好衣服，又套上外套，包个严严实实。
“跟我去。”周舟说，后半句话声音小，但是宋开心也听到了。
“我放心些。”
宋开心眼睛眯起来，颜色活灵活现，“你想跟我在一块啊？一时一刻也分不开，怎么说来着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舟盯着他看片刻，然后一把将他外套的帽子搂头罩住，“话多。”
吃完了早饭，周舟牵着他的手出门，在屋里没感觉，一出门才发现外面温度又降了，风呼呼地刮。
小虎子站在门口喊宋开心，非常有精神，“开心！”
宋开心知道他爸爸妈妈回来了他高兴，也很有气氛的应和着：“啀！”
周舟无言望着这两人，无奈笑了。怎么这么有话聊。
小虎子：“开心，我穿新衣裳啦！”
宋开心：“什么样的啊？”
“上面有大老虎！”
宋开心眯着眼睛笑，“快过来我摸摸。”
小虎子穿着黄色的羽绒服，长款的，都快到脚踝了，颠着脚跑到宋开心面前，拉着他的手到自己胸前，“你摸，是只大老虎！”
宋开心手指很白很细，指尖轻轻滑过刺绣图案，想象出了一只吐着舌头的老虎头。
“真好看。”他说。
小虎子自豪地说：“我过年还有一套新衣裳呢！红颜色的，妈妈说要初一穿。”
宋开心羡慕道：“你有这么多啊？”
小虎子龇牙：“我爸爸妈妈给我买的，还给我买了炸鸡跟薯片。”
他现在正是开心的时候，周路夫妻俩从上海回来，大包小包带回来的全是老人孩子的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在家里未必买不到，不济网上也都能买到，但是他们总觉得从外面买的，经历过车站辗转，再到家人手里，分量就更重。
周路从屋里出来，一招眼，看到儿子凑在隔壁的门口跟那位清秀的少爷说话，连忙喊：“小虎子。”
宋开心闻言看过去，冲他们礼貌笑笑。
少年毛衣毛绒绒，高领遮住半个下巴，面容白皙，真当是比大人家姑娘还清贵。
周舟摸一把小虎子的头发，让他回去找他爸爸妈妈。
周路夫妻俩目光忍不住往宋开心身上移，他们长年不在家，不知道他为人，悄悄看宋开心两眼，也不敢轻易跟他搭话。
周舟揽过宋开心，将他搂在怀里，低声问：“跟他们说两句话？”
宋开心点点头。
周舟拉着他走近点，跟周路夫妻俩打招呼，宋开心听周舟喊路哥跟嫂子，自己也说：“哥哥嫂子好。”
周路没成想宋开心能这样“接地气”，一时间惶恐，他嘴笨，竟呆住了。小虎子妈妈伶俐，连口回：“啀，你好你好。”
宋开心笑：“我跟小虎子是朋友。”
周路把自己儿子一把抱起来，看着他憨头憨脑的模样，不由笑了，这少年挑朋友倒是没什么标准。
周舟跟他们寒暄片刻就分开了，两人要带着小虎子逛集市去。
周舟开车带宋开心去泉声，一路上看到好多辆外地车牌的车子来往，还有几天就过年，很多去外地工作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在外地买车，生活，逢年过节却都愿意不远千里开回来，只图一个团圆。
今天是泉声发过年礼品的日子，周舟车一开进去就碰到章锦华站在食堂门口指挥着师傅从货车上卸货。
周舟将车停稳，拉着宋开心下车，宋开心听到章锦华大呼小叫的声音，疑惑道：“章厂长干什么呢？”
章锦华在泉声这么多年，年年亏损，往年年底其他公司厂家都是欢欢喜喜给福利，他们就只能从销不出去的货品里搬几个给员工，好不凄惨。所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财大气粗”的发过年货，今年算是涨士气了，所以干活也格外有劲，不该他干的话他也上赶着来凑热闹。
章锦华自己上手搬了好几箱油，大冬天热的脸通红，不得已把外套给脱了。看到周舟过来直招呼他帮忙。
周舟：“多少东西啊？”
章锦华喘着气，声音里满是喜悦：“两瓶油，两袋米，还有一箱坚果，一箱牛奶，两包真空锁鲜的卤鸭，一箱葡萄柚，哎吆，都是些重的，累死我了。”
宋开心笑着说：“这么多你都能记得牢啊？”
章锦华现在看宋开心哪哪都顺眼，笑着凑上来说：“我签字定的，我哪能不晓得。”
他们今年没盈利，可是有sk兜着，年货都是总公司拨钱，章锦华在预算范围内搞了个满满当当，愣是一分钱没浪费。
杜飞以往跟着总公司的福利走，都是拿卡的，一张礼品卡，限定金额，指定超市买，方便高效。拿到手的礼品不过是意思意思的一个小礼盒，轻飘飘的，巴掌大，很精美，里面装几个糖果坚果，就图个气氛。所以今年的年货单子到他面前时他都呆了。
“发钱不好么？”他望着章锦华，真诚发问。
“钱是钱，年货就得要这么发。”章锦华很坚持。
这些事情杜飞一向是听章锦华的，摇着头签字。
事实证明，章锦华的坚持是很有道理的，员工们来领年货的时候非常开心，话里抱怨搬不动，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掩不住。几个厂里的老大哥声音洪亮，大笑着说：“让我老婆要打车来接啰！”
周舟也领了一份，往后备箱搬，宋开心站在一边，听着他们欢欢喜喜的声音，自己也挺高兴，忍不住摸出手机给宋林枫发了一条消息。
“哥，你好像做了一件好事呢。”
宋林枫收到信息，莫名其妙。
周舟带着宋开心上三楼，他马上要去开会，就把宋开心安顿在办公室，给他用自己杯子泡了一杯热热的清茶，放到他手边。
“我这里就只有茶，你等会捂捂手，凉一会再喝。”
“嗯，这里不冷。”
“喝完了别自己倒水，等我回来。”
“知道啦。”
宋开心坐在位子上，仰着头看他。周舟亲他一口，又摸摸他的脸颊，才出门去了。
宋开心不怕无聊，他几乎坐在哪里都一样，从后面背包掏出书，他摸着看，没一会就喝完了茶。
再一会，就……非常想上厕所了。
周舟交代来交代去，就是没交代厕所在哪，冬天稍微喝点水就想上厕所，何况是一大杯茶。
宋开心本来想憋一会，可是越憋越想，实在憋不了。他摸出手机给周舟发短信，说自己想上厕所。
也不知道周舟开会开到哪里了，半天没回音，宋开心没办法，又从背包里摸出盲杖，自己摸索着出门找厕所。
走廊上温度明显比屋里低，还刮着穿堂风，宋开心冻了个激灵。刚才他在屋里，把外套脱了，现在就只穿着毛衣，钻风，冷得厉害，可是再回去穿衣服好麻烦，宋开心加快步伐，准备速战速决，赶紧找到厕所解决问题。
盲杖敲在地上“哒哒”响，周舟赶过来，把自己羽绒服解开，一把包住这人，往怀里一按。
声音听着不太高兴：“出来不穿衣服？”
宋开心此刻哪还顾得上跟他拌嘴，急得双脚小小跺起来：“快快快，上厕所上厕所。”
周舟无言，包着他往厕所走。走两步，想起来什么似的，侧头一看，隔着几个房间，他们的会议室，透明的半截大窗户，乌泱泱站着开会的一堆人。
他们齐刷刷看着周舟，属于目瞪口呆的地步。
杜飞手里的文件夹“吧嗒”掉在了地上。
周舟刚才看到宋开心的消息急着找人，想着反正马上也回来了，从后门就偷偷溜了，结果杜飞好不好恰巧让他说一下年后出差的事情，叫了两声没叫着人，隔壁那主管说周舟出去了，杜飞奇怪道：“去哪了？”他想着开会挺长时间了，就让休息十分钟，几个主管站起来活动脖颈，跟着杜飞一起站到大窗户前，杜飞拉开了大窗户的帘子，结果一拉开，就看到周舟一把将人拥到怀里的景象。
小地方的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兄弟朋友之间原来是这样关怀对方的。
负责广告宣传的小助理是个年轻女孩子，叹道：“霸道总裁不过如此了吧？”
玻璃好歹有点隔音，两方都没听到对方的话，宋开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围观了，只知道自己要被憋死了，急急催促：“快点快点。”
周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清清嗓子，对着杜飞做口型：拉上！
杜飞没明白，还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
周舟无语，包着宋开心三步两步进了厕所。
宋开心进了厕所隔间，“啪”关上门，不让周舟看。
周舟叹口气，心说这不是迟早要看么。
宋小少爷解决完问题了，就着冷水洗手，冻得发抖。周舟拿自己毛衣给宋开心擦手，包着他又回了办公室。
宋开心现在舒服了，摆摆手：“去吧，开会去吧。”
周舟气不过，狠狠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大的，“吧唧”一声。
再回到会议室，会议已经开始下一项议题了，宣发部经理正在说话，大家正襟危坐，没人提刚才看到了什么，周舟默默坐到自己位子上。
杜飞突然挪到周舟边上，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说：“你拐了宋总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