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四月,温度宜人,四处鸟语花香。
一出燕京城,视野骤然开阔,一眼望过去翠绿鲜嫩,花红明艳。
因为带了赤火,没人敢接近它,只能顾清辞来。
顾清辞和赤火磨合的进度不错,只是还没用马鞍,所以一路上,顾清辞是无鞍骑乘,很考验骑术和平衡力。
随着远离燕京城,顾清辞感觉心情也跟着开阔,明朗了。
“夫人,你要不要出来看看?”刚好经过一片油菜地,顾清辞侧身朝马车方向喊了句。
“主君,夫人说不出去。”坐在马车外面的闵鸢儿帮阮芷传话。
阮芷这几日没睡好,有些头疼,眉心紧绷着,太阳穴胀痛,转移注意力想事情时会好一点。
顾清辞叫她出来看,她没那个心情,拿着算盘把账目复盘了几遍。
赤火没马鞍,还没好好驯服过,顾清辞不好靠近马车,有些遗憾。
多好的风景,自己一个人看,感觉没意思。
阮芷一路都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手里只有一把算盘,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无聊不无聊。
现在想想,阮芷好像没有娱乐。
天天只有工作。
等到了京郊的庄子里,一定带阮芷一起玩儿。
她们早上出发,快中午时到了庄子里。
京郊的庄子有个五进院子,周围也有不少房屋围拱,上百亩地都属于这个庄子。
庄子里的管事早就通知了,她们一到便带人迎了过来。
顾清辞看到一些熟人。
其中一个是闵贵义。
他这几日在京郊这里,培训一些新招的护卫功夫。
闵贵义头一个跟顾清辞和阮芷行礼。
“鸢儿和闵师傅去说话吧。”顾清辞看闵鸢儿看着闵贵义开心,便说道,让他们父女俩下去说话。
闵鸢儿谢过顾清辞和阮芷跟闵贵义去一旁说话。
另外一些人是之前顾清辞见过的退伍伤残军户。
“见过顾大人,见过顾夫人!”几个来迎的退伍军户很恭敬的跟顾清辞她们打招呼行礼。
之前顾清辞跟阮芷提了下,阮芷是行动派,很快便招了人来。
京郊的庄子里开了几个作坊。
制作竹制品,包括竹筒水器,竹扇竹椅等的作坊,还有冶炼铁器,烧瓷器的。
规模不大都是小生意,招的人里有不少便是顾清辞提到的那些伤残退伍军户,安排他们做力所能及的差事,给他们一个营生,对应在城内,茶馆需要竹筒杯消耗,其他的放进杂货铺子卖。
有阮芷统筹安排,保持盈利,养活这么多人没问题。
庄子管事提前准备了吃食,丫鬟们收拾东西,顾清辞和阮芷去吃午饭。
新鲜的野味别有一番味道。
顾清辞吃的满足。
“夫人,我们出去玩儿一会儿,我带你跑马,休息一会儿再忙,好不好?”消了会儿食,顾清辞对阮芷说。
“几个管事,还有新聘的匠人和护卫都来了,不好让他们等。你先去玩儿吧。”阮芷跟顾清辞说。
顾清辞一看,果然外面等了不少人。
顾清辞在阮芷身边呆了一会儿,阮芷看着一时根本忙不完,只能先出去找赤火了。
顾清辞拿了新打的马鞍,给赤火试试,让它适应马鞍,再训练下。
顾清辞训练到了下午,赤火很聪明,跟着她的节奏和力度练习慢步,小跑,快跑等,一人一马磨合的不错。
顾清辞回院子里看时,阮芷还在忙。
从到庄子后,阮芷就没闲下来过。
这若是自己老板,顾清辞得给她加油鼓劲儿,让她继续努力工作。
可这不单单是老板了,还是老婆啊。
看她这么辛苦,顾清辞自己玩儿的都不尽兴。
“你们先下去歇一会儿。夫人,我有话跟你说。”顾清辞走过去对周围几人说,看向阮芷。
“有什么话?”阮芷问顾清辞。
“出去说,很重要的事。”顾清辞跟阮芷说,拉阮芷出去。
赤火在外院绑着,看到顾清辞打了个响鼻。
顾清辞拉着阮芷到了赤火身边。
“乖,这也是姐姐,亲的,知道吗?要听她的话。”顾清辞对赤火说着,拉着阮芷的手摸了摸赤火的脑袋。
姐姐?
让马儿叫自己姐姐?
还亲的?
阮芷听顾清辞说的话离谱,一时没缩手,手掌被直接按在了赤火的大脑袋上。
赤火听顾清辞的话,很温顺的蹭了蹭阮芷的手,记住阮芷的味道。
“好,现在辛苦你了,带我们出去转转。”看赤火接受了阮芷,顾清辞说着双手掐住阮芷的细腰,将人托举上去,坐到了马背上。
“……”阮芷骤然被抬高,吓了一跳,在马背上无处着力,有些慌乱时,顾清辞踩马镫上去,从身后抱住了阮芷。
“忙了一日,我们一起出去看看。”顾清辞在阮芷身后说。
阮芷没骑过马。
第一次坐在马背上,多少有点不安,而且,还是和顾清辞一起在马上,大白日的会被人看到。
“别闹。放我下去,你胳膊用力不痛了吗?”阮芷出声。
顾清辞感觉到阮芷紧绷的身体,下巴放在阮芷颈窝蹭了下。
难得看阮芷这样的情绪,顾清辞觉得挺可爱的。
“没事。放松,别紧张,我让赤火走了啊。”顾清辞一手拉缰绳一手护在阮芷的腰上,双腿一使劲儿,赤火便知道该用什么速度跑,从外院跨过门槛,优雅的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赤火速度快了一些,风迎面而来,阮芷的面纱被吹的飘起。
“野外没人,不用戴这个……”顾清辞在阮芷身后将那面纱摘了下来。
迎面的风便直直的吹在了阮芷的面上,让她微微侧脸,刚好对上顾清辞的眸子。
黑眸亮晶晶的,带着愉悦的兴味儿。
随着阮芷侧脸,顾清辞吻了下阮芷白皙又柔嫩的脸颊。
阮芷蹙眉。
这人怎么这么大胆了。
都是自己太纵她了。
“莫要这样。”阮芷说,面上严肃又冷清,语气带着点斥责,耳尖却是红的。
“夫人,现在是放松时刻,什么也别想,我带你兜风。你看看周围风景好看不好看?大片大片的麦田,还有油菜花地,有不少漂亮的小鸟……”顾清辞对阮芷说,控制力道,赤火再加速。
阮芷感觉顾清辞的声音仿佛有蛊惑性一样。
她转头迎风。
风速加快,身体微微颠簸,腰间的手有力的支撑着自己,在马上的不安渐渐消散。
风景入眼,心神为之涤荡。
眉心紧绷的情绪,似乎都松懈下来。
顾清辞明显能感觉到,阮芷不再紧绷,放松下来,神色也柔和下来。
顾清辞微微松了口气。
这样才好。
否则明明是香香软软的老婆,之前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一样,透着阴郁。
阮芷虽然是大佬,但是因为这个时代,还有她姱娥的身份,即使已经很突破了,在某些方面还是被拘束着。
顾清辞希望,阮芷能跟她一起欣赏有趣的东西,因为生活的一些乐趣,而心情愉悦。
先体验下跑马的快乐,看看周围风景。
赤火跑出的兴奋,速度加快。
顾清辞感觉还好,并没有阻止。
只是没一会儿,顾清辞感觉有什么轻轻碰着自己的手臂。
温软的,有弹性,带着温度。
顾清辞低头看去。
明白了。
眸子微微圆睁,脸可见的速度红了,头脑跟着发热。
眼神一时移不开。
可恶。
聪明会长的肉肉。
真的会如同小兔子一样,会跳的,会往外冲。
“骑慢点。”阮芷嗔了句顾清辞。
顾清辞忙控制赤火放慢了速度。
“夫人……”顾清辞刚开口说了句话,转头准备责备顾清辞几句的阮芷愣了一瞬间,忙拿出了帕子捂在了顾清辞脸上。
“……”顾清辞尴尬,她感觉到了,自己流鼻血了。
社死。
只怕是疯了吧。
怎么会这样丢人?
顾清辞羞耻的很,怕阮芷发现,面上又热又烫。
血止不住。
“怎的会如此,莫不是前日吃的羊肉的热气,上火了?快回去,找郎中看看。”阮芷有些担心的说。
“……”顾清辞一怔,明白阮芷根本不知道。
之前以为亲吻是咬人的,哪里会知道这种废料?
这会儿阮芷转了身担心的看顾清辞,
身上散发着醇香的味道,刚才一直碰到顾清辞胳膊的地方还在起伏。
呜呜呜,富婆姐姐一脸御姐长相,仿佛什么都会,什么都很行的样子,偏偏这么单纯……
顾清辞脑袋里想着,感觉人又凰了几分。
“我,我没事……”顾清辞说,一手按着帕子,一手按在马上,翻身下马了。
再这样,她恐怕会贫血的。
顾清辞一离开,阮芷坐在马上有些紧张。
“赤火,现在别动。夫人,你抓好缰绳就可以,我先止血。”顾清辞跟阮芷说着,拿了马一侧的挂着的水袋,按照土法仰头,倒水给自己额头降温,止住鼻血。
只可惜,阮芷的一条白白净净的帕子,已经脏了。
等顾清辞收拾好,阮芷在马上已经适应了一些。
赤火很通人性,对阮芷很温柔。
“没什么不适吧?”阮芷问顾清辞。
“没事,挺好的,没关系的。我小时候夏天也会流鼻血的,不是病,不用看郎中的。现在完全好了。夫人,你要不要学骑马,我牵着赤火带你走一段?”顾清辞脸上露出“轻松”的笑跟阮芷说着,也不上马了。
阮芷刚才被顾清辞带着跑马,感觉出一些兴味儿。
“那往回走吧。”阮芷说。
顾清辞点点头,牵住赤火往庄子方向走。
回去的路上,顾清辞沉默了一些。
让阮芷单独骑马,顾清辞牵马仰望的角度,只是没有刚才那么颠簸。
幅度轻微。
顾清辞没敢看了。
等出了那片油菜地的范围,看到前方有人了,阮芷要下马。
顾清辞将阮芷从马上接了下来。
阮芷重新戴上面纱,眸子看着顾清辞时带着嗔怪。
顾清辞调整好心情朝着阮芷弯着眼睛讨好的笑。
“夫人,不用总拘着,你看骑马好玩儿吗?这几日我们都出来玩儿好不好?”顾清辞跟阮芷说。
阮芷看顾清辞,哪家的主君会这样对自家妻子,让她不要拘着,多出来玩儿?
也就顾清辞了。
“还有事。”阮芷说。
“夫人,不用事事躬亲,让手下做也可以。否则生意越做越大,会越来越累的。那把生意做那么大有什么意思?”顾清辞说。
“……”阮芷听着,这人倒是会说。
她想要躺平,也想拉着自己躺平吗?
不过眼下,身边可用的人不多。
有些事就得自己盯着。
还有一些前世记得的工艺和种植的丰产作物,寻的可靠的护卫掌柜的那些人,也需要她亲眼确认,旁人代替不得。
“夫人,你可知我那个世界如何让员工积极工作吗?我听人说是设立绩效考核,奖金制度。核心员工分红……”顾清辞跟阮芷说起来。
顾清辞虽然自己没上过班,但是和她呆过一段时间的一个社畜,经常向她输入打工人思想。
在末世里,以前的打工生活都是幸福的。
阮芷知道顾清辞那个世界特殊,没想到很多地方都有独到的点。
两人说着话到了庄子里,顾清辞安顿好赤火,和阮芷一起进院子里。
两人刚进去,便听到了轻微的吵闹声。
在不远处的房间里,隔音不好,刚好她们距离近便听到了。
“父亲,你那义子我不喜欢。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留在主君身边伺候。”闵鸢儿倔强的声音响起。
“你这孩子,怎可如此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闵贵义生气道。
“父亲,我知道。主君很好,即使,没有名分我也愿意在她身边伺候。”闵鸢儿声音还怯怯的,却是透着坚定。
这几句话,让顾清辞和阮芷俱是一愣。
阮芷看向顾清辞,顾清辞忙向阮芷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阮芷自然知道顾清辞没做过逾距的事,但是,顾清辞救了闵鸢儿几次,又对闵鸢儿的确与旁人不同。
闵鸢儿不是那种攀附心思不正的,她心底纯良,阮芷是能感觉到的。
她的心意,恐怕也不会掺杂其他。
这样的最是棘手。
阮芷的袖子下,手指微微蜷起。
面对如此赤诚的女子,顾清辞又会如何?
阮芷没做声往前面走去,顾清辞额头冒汗快步跟去。
顾清辞还没说话,房门被打开,闵鸢儿快步出来,迎面看到了顾清辞她们,面上一下子全红了。
“主君,我……”闵鸢儿有些结巴了,眸子里有一层水雾,看上去要哭了。
“主君,夫人,鸢儿年龄小,胡乱说话,是我没教好她。”闵贵义看到阮芷她们就在门口,猜到她们可能听到了。
顾清辞虽好,闵贵义也不想女儿做妾。
“嗯。闵鸢儿,你来我和夫人的上房,我有话跟你说。”顾清辞吐了口气说,今日既然碰到了,顾清辞便不想拖着。
闵贵义一时心情复杂,闵鸢儿抿了抿唇低着头跟上了顾清辞。
阮芷让下人都走开了,她进到了里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口一口的喝着,眼神没有聚焦。
外间,闵鸢儿跟着顾清辞进了房间便跪了下去。
“鸢儿没有非分之想,只要能在主君身边便好。”闵鸢儿忐忑的说。
原本闵鸢儿对顾清辞一直都是崇拜感激的。
但是最近顾清辞收了不少舞姬乐姬这些人。
对那些人的态度不咸不淡,对自己都比那些人好。
闵贵义又要闵鸢儿和他认的义子定亲,闵鸢儿激起了这样的念头。
有顾清辞做对比,其他人都无法入她的眼。
“闵鸢儿,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好姑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心思。”顾清辞冷了声音说。
闵鸢儿的神色一下子僵住。
“我和夫人已成婚,我只会有一个妻子,此生不会纳妾。任何想要挤到我和夫人之间的人,我都会厌恶至极,视她为仇敌。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夫人。”顾清辞正色道。
若对方不是闵鸢儿,顾清辞也不会解释这么多。
听到闵鸢儿说的话,顾清辞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
这个世界赤乌纳妾,天经地义。
一些姱娥便也会觉得做妾,也没什么。
她想纠正闵鸢儿的观念。
做小三是可耻的。
“可,可主君那些舞姬呢?”闵鸢儿问,眼眶里已积满了泪。
她以为顾清辞起码对自己有点好感的,没想到她会厌恶自己。
“那些舞姬迫不得已收下,过几日便会出府有安排。这不是问题所在。问题是,你不该那样想。两个人若要结为伴侣,必须要一心一意,是容不得其他人。倘若有人三心二意,朝三暮四,又怎么值得托付?”
顾清辞语气依旧严肃,跟闵鸢儿表明立场。
闵鸢儿瞪大眼睛看着顾清辞,她没想到顾清辞会如此想。
一心一意?!
这是以往都没人跟她说过的。
即使父亲不愿意她做妾,也不能保证和要求将来她要嫁的人能一心一意不纳妾。
“今日你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下去好好想想。”顾清辞跟闵鸢儿又说了句。
闵鸢儿抿唇忍着眼泪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等闵鸢儿一离开,顾清辞赶忙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