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宴的酒质量不错,度数也稍微高一些,相对来说味道就更烈了点。
顾清辞喝了几口,便感觉口中辛辣。
心情不好未在意口感,只一杯接着一杯。
她是解元,不可能避免和人交际。
即使她不想,也有人过来寒暄,敬酒。
顾清辞勉强应付,来敬酒的,酒都一饮而尽,很是痛快。
“幽王驾到!”
没多一会儿,一个声音响起。
众位武举纷纷停下手中杯,起身行礼。
顾清辞也随之起身,看到门口方向被簇拥着进来一人。
绣金软袍,金玉束发,气质清贵,精致的脸上带着一抹笑,给人懒洋洋又亲和的感觉。
来人正是皇长女叶幽漓。
顾清辞眼神凝在叶幽漓身上。
之前只是看了侧脸,这会儿看整体,不愧是皇家出身,身材长相出众,气质更是天生的优越,松弛慵懒,自成一格。
只见一面,恐怕就难以忘记。
阮芷外表清冷,很少笑,大多时候都一本正经,很紧绷着的感觉。
从外表和气质看,她们很配。
如果是局外人,顾清辞可能已经嗑起CP了。
只是不知不觉,她已不是局外人。
“众位不必多礼,武科没那么多讲究,鹰扬宴不会赋诗,也不会作画,大家尽情畅饮,尽兴就是。我先敬大家一杯,恭喜各位高中武科举人,来年春闱再创佳绩。”叶幽漓到了前面,转身跟众人说道,拿到侍卫给的酒杯举杯一饮而尽。
众位入座的武举以及巡抚和考官等纷纷举杯应和。
“为表地主之谊,特为大家准备了歌舞助兴。”叶幽漓招了下手,随即有几个身姿窈窕的乐姬和舞姬入场。
她们戴着面纱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极为精致带着媚态,穿着也非常清凉,类似胡人装束。
随着乐姬弹奏音乐起,舞姬起舞。
音乐很好听,舞姬小姐姐们一个个都特别会扭,腰肢如灵蛇一般。
这么养耳养眼的,让顾清辞精神振奋了不少,脑袋里纠结的情绪被压下去不少。
对,这就是她要的。
她也要养乐姬舞姬!
把她记得的现代音乐让乐姬谱出来,演奏给她听。
她要开女团!
躺平享乐怎么能没有这些东西?
“殿下,顾清辞是这次的解元,而且臣查到,她还是先婉玉公主的后嗣,算起来,和殿下还是表姐妹关系,要不要叫她上来说话?”叶幽漓在主位坐着,越玉茗上去低声在叶幽漓耳边说,对于让叶幽漓招揽人才比叶幽漓本人还要积极,只是要不要招揽还要看叶幽漓的意思。
越玉茗如此支持叶幽漓,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她是叶幽漓母家的,出生就和叶幽漓捆绑了。
“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娶鄀棠。”叶幽漓看向顾清辞说。
“这……这个,殿下,她已娶妻了。”越玉茗一惊,脸色变的难看,越鄀棠是她亲妹。
“我知道,她的妻子我见过。你让她休妻另娶,若是她答应了,随你处置,若是没答应,让她进蹴鞠队吧。”叶幽漓慢悠悠的说。
“……臣明白了。”越玉茗低声说了句行礼退下。
越玉茗下来看着顾清辞的方向心里一叹。
叶幽漓生母原本是正经的太子妃,然而当时另外的皇子势大,叶幽漓父亲保不住太子之位,以不贤为由贬了太子妃为侧妃,和当时掌握兵权的季家合作,在夺位中才得以胜出,登基之后封了季家之女为皇后。
叶幽漓母亲因此郁郁寡欢而亡。
所以,这是叶幽漓给顾清辞的一次考验吗?
考验过关就可以进蹴鞠队,被叶幽漓承认。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才,却是要这样的考验。
估摸着没人能经得起。
而且,她调查过顾清辞,顾清辞的正妻是商籍,武科考核后,这些日子她都和闻人翊混在一起,根本没和妻子住在一起,十多日连见面都没见。
清友茶馆从未对外说过那是顾清辞的产业。
顾清辞也未对其他人说过茶馆是她的,茶馆老板是她妻子。
看起来和妻子的关系不怎么好。
每日参加各种聚会,不是想要扬名,再重新找好的,是什么意思?
越玉茗心中遗憾,重新回到位置,看顾清辞出去,便也跟了出去。
好歹得试试。
顾清辞喝多了酒,肚子里水太多,出去方便。
出来往办宴会的主厅走时,碰到了越玉茗。
“本官有一个妹妹……”越玉茗和顾清辞寒暄后,开了个头,被顾清辞抓住了手臂。
“在下已有妻,不欲纳妾。”顾清辞说,直接回了全套。
眼前人的大名顾清辞在原剧情里知道的,是叶幽漓的左膀右臂。
没想到她会亲自给自己说亲?!
也是离谱。
这会儿顾清辞的脑袋有些懵懵的,说话直冲,没有迂回。
被顾清辞果断拒绝后,越玉茗脸色变了变。
“舍妹乃是燕京城有名的才女,封为县君。你以前也住在燕京城,没听说过吗?我与幽王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你现在的妻子只是一个商户女,若是你能休妻,娶舍妹为正妻,你在武官仕途上,背靠我和幽王,何愁不能建功立业?你出自幽州,就算是投靠太子或者三皇子,也难被重用。你仔细想想,莫要太快作答!”越玉茗磨了磨牙,说道,最后一句话刻意加重提醒。
顾清辞现在只是解元,但是有的人才,就是得在还没发展成时就要开始吸纳。
尤其是叶幽漓这边,势单力薄,急需充实实力。
顾清辞这段时间在聚会上的表现,越玉茗也在观察着,眼皮子底下的武将之才,必须要把握好。
只是出手就是越玉茗亲妹这样大的诱饵,越玉茗都觉得离谱。
谁能拒绝得了?
“……”顾清辞看着越玉茗,脸色也不好。
她都计划和阮芷和离了,叶幽漓这还要“引诱”她,让她休妻另娶,怎么那么等不及?!
她可以和离,但是绝对不是因为看上了别人要休妻另娶。
阮芷要是她老婆,她怎么可能和她和离?
“越大人的妹妹就算是天仙,我也不会休妻另娶。越大人,我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听到,这种话越大人不要再提。”顾清辞拉着脸说道。
“……”越玉茗说不出话来了。
她以为的势利钻营的形象没钓出来,这样义正言辞,她应该高兴的。
但是,这人竟然看不上自家妹妹,又实在可气的很。
越玉茗感觉叶幽漓就是故意的,要让她尴尬。
叶幽漓就是不想努力,要躺平咸鱼,连个人才都不招揽。
这个顾清辞也是,莫不是伪君子,面上这样说,到时候又把妻子休了?
要是如此,她得狠狠教训她一顿!
越玉茗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气呼呼的回主厅。
此时主厅里的歌舞停歇,有两人在中间比划。
围观的人在看热闹,大呼小叫。
越玉茗走到跟前才发现,比划的两人中有顾清辞!
这人刚进去便和人比武了?
越玉茗看了眼打斗的两人,感觉不像是打着玩儿的,力道都挺狠的。
“怎么回事?”越玉茗坐下问一旁的侍女。
“刚才有几人在议论清友茶馆的老板,说比舞姬身姿还要窈窕,话说的不太好听。顾解元便恼了,要那人比试比试。”侍女说道。
越玉茗知道清友茶馆老板是顾清辞的那个商籍妻子。
所以便更加疑惑了,顾清辞这人也是奇怪的很,这会儿倒是知道护妻了。
越玉茗看着打的激烈的两人,希望顾清辞能被教训教训。
顾清辞虽说是解元,但是武科考核并没有打斗比试。
此时顾清辞的对手是一个高壮的男子赤乌,比顾清辞几乎大了一号。
这样的体型差,顾清辞首先力量上就弱了许多。
不过顾清辞很灵活,身体的柔韧性极好。
那人要用拳打顾清辞,顾清辞双手成拳,左右挪步,那人打不到顾清辞身上,反而每被顾清辞打一下,都会被打中要害,痛的面部表情扭曲。
那人试图摔倒顾清辞,顾清辞翻身跳起,反将对方压在地上,膝盖顶在对方后腰让他无法发力,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反剪。
“我并非想要你性命。清友茶馆老板乃是我的妻子。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任何有辱我妻子的话,想都不要想,我便放开你。”顾清辞哑着声音说着,呼吸有些急,大喘气。
能考中举人,本身身体素质也都是很不错的。
顾清辞打败这人是用了全力的。
从外面和越玉茗说完话,顾清辞本就心情不太好,谁成想几个喝酒喝多了的莽汉,竟是将阮芷作为谈资调侃,这让她一时怒火中烧。
此时一时酒劲儿上头,即使知道主位上坐着的是叶幽漓,也没控制住。
“……我,我道歉!我错了!”被控制住的大汉被打的没脾气了,听顾清辞这么说赶紧说道。
顾清辞将人松开,又看向刚才说阮芷的另外几人。
有两个麻利的鞠躬道歉了。
“我说的有错吗?一个商籍姱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你作为她的妻主,不好好管教,却要说别人。我要是有这样的妻子,立马休了。”另外一个女子赤乌却不太服气。
“赤乌可做的事,姱娥为何不能做?你既不想道歉,那便接受我的挑战,我赢了,你便要道歉!”顾清辞看着那人冷声说。
“打就打!”那人看着顾清辞哼了一声。
顾清辞刚全力打完一场,眼看着喘息的厉害,额头脸颊都是汗。
这人自认为能力还可以,对上顾清辞这样的强弩之末更没问题。
那人起身上去,和顾清辞对站,行了拱手礼后,出手。
顾清辞这会儿有点脱力了,但是为了让这人道歉认错,憋着一股劲儿,潜力还可以再挖掘,躲开对方的攻击,快准狠,找准机会,将对方过肩摔在地上,双腿锁住对方,给她来了一个柔术中的十字固。
那人被固定住,呼吸困难,感觉随时会断气,喉咙里发出呼救。
“顾解元息怒!”有人忙喊了句。
这样的招数,他们没见过,但看这情形就是杀招,搞不好非死即伤。
“道歉!”顾清辞稍微松了力道,哑声说。
“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顾解元饶命!”那人喘了口气,忙说道。
顾清辞这才松开了那人。
“顾解元当真了不得!不愧是我幽州的解元!”有人惊叹道。
顾清辞的武力值在这段时间已经证明了,这次再次推上了一个高峰。
谁也没想到这样漂亮精致的女子恼起来竟然杀招频出。
闻人翊看的直呼精彩。
原来之前和她在聚会上的比试都是小打小闹,顾清辞都没用出真的实力。
这才是她的真正实力吧。
看起来仿佛在战场上厮杀过一样。
原本一直懒洋洋的叶幽漓在看了会儿后,眯眼看向顾清辞,眼神可见的凝重了许多。
“刚才……”越玉茗找机会跟叶幽漓说了下试探的结果。
“找机会跟她说,让她加入蹴鞠队。”叶幽漓跟越玉茗说。
越玉茗吐了口气,希望顾清辞这次识相一点,别拒绝了。
越玉茗还没有找顾清辞提,顾清辞那边却是出了状况。
打了两场,顾清辞虚脱的厉害,运动出汗让酒精迅速的作用在身体上,难受的很,下去便吐了。
人也晕乎乎的了。
闻人翊带了醒酒的药丸给顾清辞吃了一颗,作用不太大,只能跟叶幽漓和考官那些人告罪,先带顾清辞离开了。
“夫人……姐姐……”顾清辞嘴里唤着人。
闻人翊听到,让自家马车带着她们去清友茶馆。
她并不知道阮芷住的客栈在什么地方,只能先去清友茶馆看看。
两人到了茶馆门口,闻人翊扶着顾清辞下马车进去找人。
茶馆里有些吵闹,有人在闹。
“你们看看,这茶馆里的茶喝死人了!这分明就是毒药啊!茶馆老板丧良心了啊!”有人哭嚎。
“只知道赚钱,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闻着香,喝多了都是毒,你们看看,这就晕倒不醒了!你们茶馆要赔命!”有人附和。
被闻人翊扶着的顾清辞眉头皱着,原本腿软都站不起来了,听到这样的声音,立刻恼了,松开闻人翊,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没站稳,一脚踩在晕倒那人身上,将人给踩醒过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一片哗然。
顾清辞并不知脚下的情况,只揪住刚才两个说话人中的一个。
“你说谁丧良心,你让谁赔命?!”顾清辞气恼的说,脸上晕上了一层红晕。
“你是谁,你算什么人,别多管闲事啊,这事跟你没关系!”那人看是一个醉鬼搅局生气道,推开了顾清辞。
顾清辞原本就脱力,人也是软的,一推就被推开了。
顾清辞非要教训这人,又踉跄着过去,揪住那人,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不知怎么的就扭打在一起了。
闻人翊和几个跑堂小一上前分开两人。
阮芷正在茶馆后院查验茶叶,莲蕊匆匆忙忙小跑进来。
“夫人,不好了,有人找事,喝了我们的茶晕倒在地上……”莲蕊说。
“不是有坐堂大夫吗?”阮芷没抬眼淡定的说,这种低俗的手段,她已经预料到了。
“不是,大夫还没去,主君回来了,将人踩醒来了,然后,和找事的人打起来了……主君她,她看起来喝醉了……夫人快去看看。”莲蕊一时有些激动,说的大喘气。
阮芷这才抬头。
顾清辞今日鹰扬宴,喝酒喝醉了?
顾清辞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之前谢师宴那些都没醉过。
“你先去让人煮醒酒茶,再让他们把主君带后院房间来。”阮芷说着出去,将身上罩着的一层衣服脱下来。
阮芷清理了下,戴上了围帽,听到声音看去,两个跑堂的架着顾清辞,一旁跟着闻人翊。
“先送去这间房间。”阮芷指了下一旁她用来休息的房间,让那两人送顾清辞进去。
顾清辞头发凌乱看不出表情,身上散发酒气,一身上好材质的衣服,被她穿了一天,破烂了好几处。
今日鹰扬宴那么多的贵人,顾清辞倒是不讲究,竟然喝的烂醉,醉了还要打架。
“多谢闻人君送妻主回来,麻烦了。我让丫鬟带闻人君去一楼包间坐坐,今日想要什么茶点,茶馆请客。”阮芷先接待闻人翊。
“不用客气。我与顾君是好友,这些都不值一提。我还要多谢夫人送我的礼物,我都很喜欢。我不知道顾君与夫人发生了何事,但是我看的出,顾君对夫人极为爱重。鹰扬宴上,有人出言对夫人不敬,她出手教训,极力维护夫人声誉。两个武举,都是排在前面的,顾君打赢他们废了不少力气,有些脱力身上还有几处伤。都是为了让他们给夫人道歉。刚才也是听到那些人在说夫人的坏话,即使没了力气,还是上去帮夫人出头。还请莫要再生顾君的气了。”闻人翊跟阮芷一礼说。
“……”阮芷神色一顿。
她没想到顾清辞打架都是为了自己。
刚才看她乱糟糟觉得她乱来,没分寸。
这会儿带上背景,再一想,那一副样子,又带上了可怜巴巴的色彩。
这人不是要和自己和离了吗,怎么又做这些奇怪的事!
“多谢闻人君告知!”阮芷朝闻人翊一礼说。
“不用谢。我不耽误你们了,先走了。对了,这是我家里自制的伤药,可以给顾君用。这是内服的,这是外用的。”闻人翊说,从袖袋里掏出两个药瓶。
阮芷谢了闻人翊,将人送出去时,让赵娘子提了上好的茶叶礼包给闻人翊带了回去。
外面还是哄闹一团。
刚才的闹剧周围人也都看到了。
阮芷出去处理了下,让请来的把式压着几人去报官。
原本他们不和顾清辞打架,还没由头报官,这下有理由了。
那几人吓懵了,出声求饶,阮芷没理会。
等阮芷再回到后院顾清辞呆的房间时,莲蕊已将醒酒茶准备好了。
阮芷接了莲蕊的醒酒茶,端着进了房间。
房间里顾清辞缩在床角落,抱着胳膊,脸看不清楚。
阮芷将醒酒茶先放在桌子上,走到了顾清辞身边。
“怎么了?打架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阮芷轻拍了下顾清辞。
顾清辞抬起头,黑眸里蓄满了泪,唇角下弯,看到阮芷那蓄满的泪水就如同决堤了一样,一颗颗的滚落。
阮芷只感觉心脏紧缩了下。
“哭什么?身上伤疼?”阮芷轻声问。
“我不想和离,我不想和你什么也不是……姐姐,你为什么不能是我的老婆?呜呜呜……”顾清辞说着呜咽出声。
阮芷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清辞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和离是你提的,你又如何不想和离?”阮芷忍着没拿出帕子给顾清辞擦眼泪,问道,声音发紧。
“你要去找她,要和她在一起……我不要当小三。”顾清辞呜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