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辞一连踢了薛琳阆几脚,直到被身后的阮芷拉住衣服。
阮芷从未看到顾清辞这样愤怒的表情,炸了毛一样。
薛琳阆刚开始还是惨叫,后面吐了血闷哼着。
“过来!”阮芷皱眉说,再踢,人就废了,话还没问完呢。
阮芷也没想到背后会有这样的曲折。
“顾清辞”是巧合,所以很多地方阮芷前世也查不通,毕竟“顾清辞”自己都不知道,她是闯了别人布的局,替了别人。
知道这件事阮芷的情绪并没有因此起伏多大,结果已经产生,过程如何,阮芷并不太在意了。
她在意的是薛琳阆说出的另外一个人。
顾清辞被阮芷一拉,后退几步,知道还有事要问,暂时便宜了薛琳阆。
夏凌妍此时的面色比顾清辞还要复杂,愤怒。
她怎么也没想到阮芷是因为被陷害,被迫嫁给了顾清辞。
她一直以为阮芷是“眼瞎”,“自甘堕落”,攀了顾清辞这个废物“高枝”。
原来如此。
她就说,阮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嫁给顾清辞!
只可惜那天她不在场。
否则……
顾清辞被阮芷拉后退,夏凌妍上前一把将薛琳阆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可都是实话?郭小姐身边的婆子怎么会帮你?你算什么东西!”夏凌妍问出自己的疑惑。
“咳,咳……我说的都是实话……求你,别打了。我发誓都是真的。”薛琳阆颤抖的说,已经吓的不行了。
“上次郭小姐生日宴,是那婆子领我去阮氏所在房间的。结果晚了一步,顾清辞色胆包天,敢在县令府上乱跑,还撞到了那间房间!我根本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赶来了一堆人,全便宜了顾清辞。我瞧出这其中阴私,那婆子怕我乱说,还给了我封口费。这次我约顾清辞出来见面,就找了那婆子,香是她给的,包间是她帮我预定的,故意和那几个秀才撞在一起的。”
薛琳阆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语气急促,疼的直喘。
夏凌妍抓住薛琳阆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夏凌妍问,已经顾不得伪装声音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顾清辞中了那香,肯定把持不住的。你让我去找她,我……”薛琳阆说着,被夏凌妍捏着拳头打在了本就青肿的脸上。
这样的情形下,薛琳阆说的应该是实情了。
这其中缘由,阮芷结合现在的情况,猜测到一些。
看夏凌妍莫名其妙的生这么大的气,薛琳阆身上又发出难闻的味道,便转身走出去了。
顾清辞跟着阮芷出去。
心里还生气。
虽说是“顾清辞”误打误撞,她穿过来,直接成了阮芷的妻主,没有再伤害阮芷。
但是,阮芷已经受过的伤,还是让顾清辞有些难受。
顾清辞闷闷的跟着阮芷。
阮芷在想事情,没注意顾清辞的情绪变化。
在外间等了一会儿,夏凌妍出来了,看着阮芷眼眸发红。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夏凌妍涩声开口。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你可知,郭县令家为何这样针对我?”阮芷平静开口。
“我听说秦宣明和郭荏淑交换了生辰八字,秦宣明原本要和你订婚的。郭荏淑,这个毒妇!”夏凌妍根据现在的情形推测道。
郭荏淑正是郭同宜郭县令的女儿。
“也不全然如此。郭同宜来到珉山县后,你我两家就矛盾不断,彼此倾轧,给郭同宜的供奉比其他县令在任时都高。以表哥之才,三年前应该就考中的,却是出了意外。今年,又逢秋闱,恰好郭荏淑及笄到了婚配的年纪。安排了薛琳阆,正是因为薛琳阆表面是个书院学生,实则好赌,烂泥扶不上墙。我若是与他婚配,阮家也会跟着无法翻身。顾清辞是个意外,也是符合他们想要的结果。”阮芷很冷静的分析。
“你是说,这其中有郭……郭同宜的属意?他为了我们能给他交银子做到如此地步!”夏凌妍顿了顿,有些不敢置信,又感觉阮芷分析的很合理。
“没有什么不能的。我们两家斗来斗去,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做他人棋子。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记得好好办。我们先拧成一股绳,不管以后谁来了,都要掂量掂量。”阮芷说。
“我知道,
我会好好办的。”夏凌妍看向阮芷说,以前满身的刺,此时像是都拔光了一样。
在懊恼悔恨的情绪上又添了一层,钦佩。
顾清辞在一边拳头硬了。
阮芷说的明白,这背后还有更复杂的原因。
牵扯到了各方利益。
郭同宜已上了顾清辞的黑名单了。
“夫人,我们不单单要交税,还要给郭同宜额外的银子?给多少?”顾清辞等两人说完问阮芷。
“是的,私下给的。原来每年是一千两,现在是两千两。”阮芷说。
“岂有此理!这样的人配当父母官?!我们就乖乖给银子了?没地方告他吗?”顾清辞生气。
“告他?他是官我们是民,能奈他何?不给银子,使绊子给你,没几天就倾家荡产了。”夏凌妍没好气的说了句。
顾清辞再次捏紧了拳头。
太可恶了。
交税就罢了,还要被讹诈,被迫贿赂。
“有本事你也当官,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来整治整治他!”夏凌妍跟着说。
顾清辞现在是考上了秀才。
但是考上举人后才能当官。
考举人的难度更高,百人中能有三四个考上就不错了。
夏凌妍不认为顾清辞还有这个运气。
顾清辞脸色变得很差。
夏凌妍以为顾清辞是在懊恼没实力当不了官。
事实上,顾清辞是恼恨,原本以为考上武秀才就能躺平了。
结果,还有这样的事闹心。
让她还怎么躺平!
不把郭同宜那个狗东西给办了,给阮芷报仇,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出不出来!
以后他们赚的银子还要给郭同宜孝敬。
想一想人都要炸了!
“夏凌妍,你把你自己的事做好了。今日就到这里。薛琳阆你处理,别让人发现了。”阮芷感觉顾清辞似乎吃瘪了,看了眼夏凌妍,语气带着冷肃。
“我会处理好的。”夏凌妍赶紧压低声音说。
阮芷往外走,顾清辞跟着一起出去。
“这簪子怎么算?的确是薛琳阆拿去典当的!”夏凌妍想起什么,快走几步追上阮芷,从袖袋里掏出之前从当铺赎回的簪子,将簪子递给阮芷。
“这是她丢的。我希望你不要再关注顾清辞。她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告诉我。”顾清辞还没说话,阮芷接了簪子冷淡的说了句,随手把簪子给顾清辞了。
夏凌妍语塞,看着顾清辞冒火。
簪子失而复得,又听出阮芷的维护,顾清辞心情立刻飞扬起来,朝夏凌妍眯眼笑了笑小跑着跟上阮芷出门。
“夫人,你对我真好!”顾清辞笑嘻嘻的说。
“你走回去,莫上马车。”阮芷到了马车跟前说。
顾清辞的笑脸立刻垮了。
“夫人,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顾清辞委屈巴巴的问。
“你看看你的裙摆。”阮芷嫌弃的说了句,上了马车。
顾清辞看了眼,想起刚才自己去踢薛琳阆,沾了血迹,还沾了薛琳阆的味道。
阮芷爱干净,这是忍不了的。
顾清辞只能走回去。
等顾清辞回去,被莲蕊告知,晚上吃饭也不能去绣颐园了,只能在墨锦轩。
顾清辞估摸着阮芷的气还没消,又有了今天的事让她气恼,肯定心情不太好,想要静一静。
顾清辞没去打扰阮芷了,乖乖在墨锦轩吃饭,吃过饭洗漱后,顾清辞难得的没睡着。
顾清辞找了一身黑色衣服翻出自家院子出门消食去了。
顾清辞根据记忆逛到了郭同宜的宅子。
郭同宜的宅子就在县衙不远处,是朝廷派发的,外表看起来一般。
顾清辞只知道位置,里面什么情形,也不知道,就是去随便逛逛,看看能发现什么。
逛了不知道多久顾清辞有些困了,这才回去。
第二天中午,是阮芷在酒楼给顾清辞办谢师宴的时间,请了不少人来,除了阮家人,武师父,书院的夫子,县令等人,阮芷还请了一些风评比较好在备考秋闱的秀才,给顾清辞建人脉。
阮芷作为姱娥并没有参与,只让顾清辞带了小厮去。
因为要出去见人,今日顾清辞被阮芷着人打扮了一番。
头发全梳上去绾成髻,玉簪配月白发带,清爽又带英气。
身上的广袖束腰长袍,底色是青色,定好的云烟织锦,穿在身上不看脸都带着贵气。
“夫人不去吗?”顾清辞有些可惜阮芷不去。
“这次都是赤乌聚会,我不方便去。你不耐烦应酬,便不应酬,酒楼的掌柜的已经叮嘱过了,会帮忙招呼好的,父亲也会帮你应对的。”阮芷知道顾清辞懒得社交,跟顾清辞说。
“看到郭县令,不可露出端倪,那件事父亲并不知晓,我也不想父亲现在知道。郭县令不想阮家势大,你如今是武秀才了,也要小心。”阮芷又叮嘱。
虽然阮芷的语气神态还是依旧冷冷淡淡,顾清辞却感觉阮芷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温柔了不少,语气神态都是。
就像是冰雪化开了一点水,好像是甜丝丝的味道。
“夫人,我知道的。”顾清辞看着阮芷乖巧点头。
阮芷没再多说让顾清辞去谢师宴,她出门处理别的事了。
新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一人一辆出行。
谢师宴把整个酒楼大堂包了,五桌酒席,挺热闹的。
来者是客,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拱手祝贺。
顾清辞很多人不认识,只管跟着阮茂林走,岳父大人叫的很亲,阮茂林让她跟谁敬酒说话她就跟谁。
顾清辞的热情礼貌,在以往让阮茂林感觉渗人的很,总觉得顾清辞别有所图,现在她考上秀才,让其他老朋友,老对手,都羡慕起他,连县令都对他比以往客气许多,谢师宴上对阮茂林也是以长辈亲人尊敬,给足了阮茂林面子,让阮茂林心里熨帖不少。
顾清辞身量还未长开,身形纤瘦,皮肤白皙,比未被以前还多了几分乖顺,看着完全不像是武秀才的料,说是个姱娥都有人信。
有人看顾清辞对阮茂林这么客气,都怀疑是阮茂林花了银子让顾清辞当上秀才的。
有人好奇的问起顾清辞怎么能考上的。
“九分靠天分,一分靠努力。”顾清辞一点也不谦虚。
有人预祝顾清辞秋闱顺利。
“多谢,等秋闱考中举人,再拔头筹,请大家吃酒。”顾清辞认真说。
阮芷叮嘱顾清辞要低调的,顾清辞觉得没必要低调了,要让想占他们便宜的人忌惮下。
不过她这么一说,连阮茂林都听不下去了。
如此骄傲,如何成气?
众人也在心里暗叹,瞧瞧这考上个秀才,便飘了,举人可比秀才难多了。
到时候没考上,看看脸往哪里放。
心里想着,也没好意思说,笑着举杯祝福。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
阮茂林原本想说点什么劝诫顾清辞,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阮芷的意思是低调一些,如此高调,效果差不多。
阮茂林帮顾清辞送走了客人,说了几句话勉励便走了。
事毕,顾清辞先去了一趟金玉坊。
去拿给阮芷做的礼物。
玉石入手光润凉滑,看起来水头饱满,做的很精致。
拿到东西,顾清辞抱着盒子兴冲冲的回去,先到了墨锦轩组装好,自己拨弄了两下,声音清脆悦耳,看着漂亮又实用,阮芷肯定喜欢,一高兴,便会让她重新回绣颐园来吃住。
顾清辞乐颠颠赶去绣颐园。
阮芷还没回来。
顾清辞吃着小点心等阮芷。
半下午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雷声响起,在打盹儿的顾清辞一个激灵醒来。
听到雷声,看到外面的天色,心中一悸。
“夫人还没回来?!”顾清辞边往外跑边问。
“回主君,还没有。主君出门,把伞带上!”秦嬷嬷不知道顾清辞为什么这么着急,跟顾清辞说着,追着送了把油纸伞。
风急雨骤,乌云滚滚,天色暗沉的如同世界末日要来了。
油纸伞遮不住雨,刚出去,便浑身湿透,云烟织锦浸湿后颜色变成了深蓝。
顾清辞扔掉了油纸伞,出门时解了马车套,骑马出去。
雷声一阵烈过一阵,闪电如同要将天空撕裂。
顾清辞在雨中纵马,寻找马车的踪迹。
跑了一柱香,顾清辞看到了熟悉的马车,停在一处巷口。
顾清辞到了跟前下马,一个箭步掀开车门帘去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顾清辞下了马车,又去马车停靠附近的店铺找。
“回主君,夫人对完账册,外面打雷,便回了后院。主君,老夫人也来了,跟夫人一起在后面。”掌柜的说。
顾清辞听到阮芷在店铺后院,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老夫人几个字,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薛三娘回来了?回来也不跟她说,是专门来找阮芷的吗?
还是在这样的雷雨天气!
顾清辞往后院跑去。
后院房间里,阮芷蜷缩着身体在角落。
莲蕊和马夫被绑在一边用布塞了嘴巴。
一个打扮略微夸张满脸皱纹的婆子正口里碎碎念着什么,将画着奇怪符印的黄纸往阮芷身上和周围贴。
“可定住了?”薛三娘在那婆子身后问,眼睛看着阮芷的方向,露出快意。
“已经定住了。妖物怕雷电,今日降妖,可事半功倍。待我将这一碗黑狗血撒出,便会魂飞魄散。”那婆子说,手里的碗便要往阮芷身上泼。
薛三娘期待的看着,却没有看到那碗血倒到阮芷身上,反而是迎面朝她泼来。
薛三娘惊叫着躲开,还是被泼了满脸满身。
紧接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到了阮芷身边。
是顾清辞。
她知道薛三娘来,就感觉不妙。
一到后院隔着这么大雨声,便听到了薛三娘和那婆子的对话,听着便让顾清辞怒火中烧。
跑进房间一脚先踢翻了那碗狗血,到了阮芷身边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黄纸符给撕了,伸手将阮芷抱了起来。
薛三娘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看到顾清辞哭嚎起来。
“阿辞,你可看到了,这女人怕雷电,她就是妖物!你醒一醒,她把你迷惑了!莫要再被骗了。”薛三娘道。
“闭嘴!”顾清辞呵斥一声,冷眼看向薛三娘。
原本对薛三娘还有那么一点顾念,现在一点也不剩下了。
她怎么敢?!
顾清辞不想跟薛三娘多说什么,先出了这间房间,伸手在外面将门关上,防止那几人跑了,然后抱着阮芷到了另外一间空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