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给一街梧桐镀上一层金色。

  老楼房的影子铺在地上,吃完晚饭的小孩躲在荫凉里玩弹珠。

  商铭容和路观澜从邮箱边走过,旁边是一楼的人家围起来的花园和菜圃。

  路观澜问商铭容:“这景我好像看过?”

  商铭容夸老婆:“路总好厉害,过目不忘。”

  她指一指花园角落的绿树:“那是我奶奶种的樱桃,老相册里有它的照片。”

  老房子是商奶奶以前的单位分的,原本是一楼带院子,但是当时有个腿脚不方便的同事想交换,商奶奶同意了,于是住了五楼,院子还是归奶奶。

  斗转星移,一楼的住户易了几次主,院子也随了他们,好在樱桃树没有移动,愈发繁荣。

  路观澜隔着栅栏看了会菜圃,抬头望楼上,五楼的蓝色推拉窗关得严严的,框住整面窗户的防护栏锈迹斑斑。

  “应该还通水吧,笨笨,我想在奶奶家住一晚。”她对商铭容说。

  “水电气是通的,缴费就行。每年我会来打扫一下,去年还没来得及。”

  商铭容有点担心:“不过你真的要在这住吗?房里的东西都老化了,床板也很硬。”路观澜喜欢睡软床的。

  路观澜巴巴地望她,商铭容叫她盯得心里发酥,忙说:“硬的话我多垫两床棉絮。”

  房子是一直没人住,但是柳霖空气好,加上商铭容每年都会打扫,房里简单清理一下就很干净。

  刷了黄漆的老铁门,换了防盗锁。浮雕边角的天花板吊着上个世纪流行的水晶花灯,地上铺着方正的瓷砖。

  家里的设施很齐全,除了热水器、灶台、冰箱等有安全隐患的电器换了新的,电视、音响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物件。

  三室两厅,一间是过去奶奶的,一间是商铭容的,还有间是客房,堆满杂物,可见平常几乎没有客人。

  商铭容打开电闸和水、气阀。

  水晶花灯亮起来,客厅的四个角居然还有彩色的小射灯。

  路观澜被一道蓝色的光线照到,惊奇地仰起脸,商铭容笑道:“奶奶喜欢把小彩灯都开着唱卡拉OK。”

  “奶奶好潮。”

  “是啊,她可是那会广场舞的扛把子。”

  商铭容的房间门上贴着手工张课程表,路观澜看了一会,问:“你画的?”

  “嗯,小学你教过我,我就每学期自己画。”

  “好乖。”

  “谢谢路总夸奖。”商铭容谦虚。

  房间挺空的,床靠着墙,书桌对着床,旁边是书柜和衣柜。

  书桌的对墙上贴了一些水彩风景和人物肖像。

  路观澜问正在给水管冲水垢的商铭容:“这也是你画的?”到底是服装设计师的女儿,绘画功底很好,鹭鹭喜欢画画也是随商铭容。

  商铭容在卫生间,跟她隔空传话:“什么画?”

  “墙上的水彩和肖像。”

  “对,我画的。”

  路观澜摩挲泛黄的画纸,肖像画里有几张是商奶奶,慈祥和蔼,还有几张是少年男女,应该是商铭容找来当模特的同学。

  商铭容打扫完卫生,擦着洗干净的手走过来:“画的不好,见笑了。”

  路观澜转身,和她面对面,“我想让你给我画一幅。”

  商铭容目光在房里寻找画具:“我很久没画过肖像了,把你画难看了怎么办?我老婆这么漂亮,可使不得。”

  路观澜顺势靠坐在书桌边缘,眼梢微挑:“那你就慢慢画,把比例结果量仔细点。”

  老式的灯不太亮,暖黄的光朦朦胧胧。

  路观澜侧坐在书桌上,大腿交叠,背后靠着拉紧的窗帘,解开的领口散开,肩脖雪白,锁骨精致,覆盖喉咙的纤薄皮肤像蝉翼一样微微震动。

  商铭容拿着速写本,握着炭笔,隔空比量路观澜的五官。

  路观澜问她:“你这样量的准吗?”

  商铭容以为她有更高超的绘画技巧:“怎么才能更准?”

  路观澜勾唇,抽出她手里的笔,牵着她的指尖抚触自己的脸颊,“这样更准吧。”

  商铭容沉了沉眸子,喉咙深处嗯了一声,打开中指和大拇指,用手量路观澜的眉眼。

  从眼尾到眉梢,再到眉心,再到鼻梁,再到唇珠。

  食指的指腹温热柔软,轻轻压下饱满的唇瓣,路观澜顺着指尖的力量仰起脸,口唇微张,呵出热气。

  以指为尺,指点从下颌滑到喉咙,再到锁骨,再到......

  “哈唔......”路观澜双瞳剪水,两片衣襟像被剥开的花生衣,露出白嫩的内仁。

  商铭容继续量着,站在桌边托住摇摇欲坠的女人,俯身在她颈边问:“观观,你是真的想要我给你画肖像,还是想要别的?”

  路观澜反手勾住她脖子:“当然是要画。还有别的么?拿出来我瞧瞧,嗯......”

  “我有更好的办法画肖像。”商铭容握住她的腰轻轻一转,路观澜侧坐的身子向前扭转,完全背对过来。

  商铭容横着胳膊从背后揽住路观澜,另一只手在她背后解开搭扣,肩带松开掉下,商铭容的小臂拦在前面像托着绵软的布蕾荡漾,“你往下看。”

  路观澜错愕地低头,桌垫玻璃像一块镜子,无比清晰的映出自己娇红的情态。

  “我不要,笨笨,你放我下去。”

  “可是你看,我的老婆好美啊,像漂在水浪里的雪花。这玻璃里的肖像是不是比炭笔画的惟妙惟肖?”

  “商铭容!唔——”

  路观澜的嗔怒被商铭容卷进唇舌,她只能烫着双颊,看自己的倒影摇摇晃晃......

  *

  两个身上种满小草莓的人从铺了好几床棉絮的小床上醒来。

  昨夜的羞耻画面挥之不去,路观澜闷在商铭容怀里:“你怎么在国外呆了几年变坏了?”

  有么,商铭容没觉得啊,不就是寻常的妻妻生活吗。

  她笑一笑:“我小时候就演色鬼嘛。”

  路观澜捏她鼻尖:“现在想来,夏令营那群人真是火眼金睛。”

  她们抱在一起,望着窗外的云彩闲聊了一早上。

  早饭的点过了,吃早午饭吧。

  商铭容轻吻路观澜发丝:“观观,今天我带你在城里转转?”

  路观澜搂着她蹭蹭:“好。”

  “去哪玩呢......先带你去我高中看看吧。”

  柳霖高中快小百年没有换址,门头每隔几年都会翻修,但是周围的老建筑和老街道昭示了它历史的悠久。

  不论多少年前的往届生,只要拿得出学生证,门卫就会放行。

  商铭容从书桌抽屉里找出学生证,要带路观澜进去看看。

  学校大门的宣传栏贴着沈静松的海报:优秀校友。

  商铭容看着海报:“......”可能出了明星的学校都爱这么干吧。

  路观澜笑出声:“沈静松知道吗?”

  “肯定知道的,没有经纪公司授权,这样是侵权的。”

  “不过对她来说都习惯了。”

  “是。”

  路观澜拉拉她的手,带她转弯,朝和校门相反的方向走,那边有家开了很多年的奶茶店,装潢潮流浪漫,一看就很受学生青睐。

  路观澜骄傲:“说不定再过两年,校门口就贴你了。”

  商铭容不解:“为什么?我不是演员。”

  “国际名模啊!”

  “哎呀,路总。”

  “哈哈哈~”

  她们走到奶茶店,路观澜微微扬头看天花板挂的招牌,商铭容抬起手就能很轻松地指到。

  “想喝什么?”

  “这家的奶茶名字好抽象。我要个......‘我只喜欢你’。”

  “好巧,我以前也喜欢喝这个。”

  路观澜好奇:“‘我只喜欢你’是什么味道?”

  商铭容一边点单一边为她解答:“玫瑰巧克力。”

  “热量好高,你现在可不许喝。”

  “遵命。”

  路观澜看到奶茶店的留言板贴满心愿贴,问店员:“请问有笔吗?”

  店员拿给她们笔和两张便利贴。

  路观澜想了想,写上:笨笨,我只喜欢你。小仙马。

  商铭容也写:观观,我只喜欢你。笨小兔。

  贴上贴上!

  路观澜看着两张心心贴挨得紧紧的,很满意。

  转过头,她看见商铭容正目不转睛地看店员制作奶茶。那样沉浸的眼神,诉说着商铭容对调制饮品的喜爱。

  路观澜弯弯嘴角。她记得,商铭容小时候的梦想是长大了开一家自己的糖水店。

  为什么是糖水店?因为商铭容最爱的观观喜欢吃糖水呀。

  “贴好了?”商铭容回过神。

  路观澜指给她看,心心相印。

  商铭容洋溢笑容:“好棒。”

  路观澜挽住她:“你以前都在这边吃什么好吃的?”

  商铭容想了想:“酸辣粉。”

  那是开在后校门的老店,老板从爷爷换成爸爸,又从爸爸换成儿子。

  最早只卖烧饼,后来有了面、粉、米线,现在还有了家常小炒。

  老店扩了个门脸,外摆几张桌椅,商铭容拿卫生纸擦干净桌椅,给路观澜掰开一双竹筷。

  “这家的酸辣粉看着红,一点都不辣,是酸甜口,以前沈静松特别喜欢,每周都要吃一碗。沈静松一点辣都不沾,最早我跟她安利这个,她不敢吃,跟我要谋sha她一样,那个表情真的很戏精。”

  “所以她现在演戏啊,看来小时候就有演员潜质。那你呢,你怎么发现这个好吃的?”

  “最早是我听说这家的豆沙饼好吃,觉得你应该喜欢,就过来尝尝,顺便点了碗酸辣粉。”

  “那你怎么没给我买豆沙饼?”

  商铭容变戏似的从背后拿出来:“诶~在这!”

  路观澜笑着去拿:“好哇,你还敢藏着。”

  学校后门还有很多小吃,虾仔饼,炒螺蛳,马蹄糕,桂花酿......

  商铭容每样买了点儿,都给路观澜尝尝。

  不知不觉,她们走得离柳霖高中越来越远。

  再往前就是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路观澜说要去那逛逛。

  商铭容回头望,学校最高的钟塔尖从树林里冒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路观澜是担心进入学校可能触发她过去不好的记忆,所以故意带她绕开。

  学校,在外面看过了。

  路观澜缺席她的时光,来故地走过了。

  她的记忆,路观澜悉心守护着。

  十字路口,叶声沙沙的绿树下,商铭容眼眸湿润地拥抱路观澜:“谢谢你,观观,我已经从高中的那片阴翳里走出来了。”

  日光清澈,路观澜温柔微笑:“我很荣幸能在云雾散去的阳光下迎接你。”

  街头人影幢幢,她们相互走近。

  一辆货车从路口转弯,遮住大街上深情的拥吻。

  *

  银河一泻千里。

  粼粼的江面送来徐徐清风。

  夜幕降落,商铭容牵着路观澜沿着霖江散步。

  “晚上吃好了吗?”

  “特别好,帝王蟹特别香,谢谢路总款待。”

  路观澜扬起嘴角,风吹散她的长发,拂过商铭容的脸颊。

  “老婆,你好香哦。”商铭容忍不住嗅嗅。

  路观澜眼神狡黠,凑到她耳边:“吃饱了想不想做点运动?”

  “我们在散步啊。”

  “嗯......我是说紧张ci激,出很多汗的那种。”

  “?”那是哪种?

  商铭容环顾江畔,不会是要沿着霖江马拉松吧。

  路观澜抓住她的手,往旁边隐蔽的小树林走,“跟我来~”

  茂密的树林在夜色的掩护下格外幽密。

  两道窈窕的身影藏在树影里。

  “呼......哈......”商铭容背靠树干,被路观澜贴着。

  晶莹的双目互相勾拉,嘴唇含吻又分开,分开又亲合。

  商铭容蹙着眉头,指甲紧紧扣着树皮。衣摆拧成结卡在她的高腰,腰带下面的布料起起伏伏,散开的裤链扣不停摇摆。

  树叶和小草沾满露珠,在风中震颤。

  商铭容低呼出声,路观澜眼神深沉,把头埋进她颈窝,张开嘴,齿尖轻轻地磕,手上愈加用力。

  商铭容的手机忽然响了,路观澜帮她拿出来,是鹭鹭的视频电话。

  商铭容蓦的张大眼,跟路观澜摇头,路观澜勾着笑接通,把手机拿到她面前,手却没有停下。

  商铭容羞恼地瞪她一眼,想着天黑看不见,硬撑着跟女儿通话:“啊,喂?宝、宝贝啊......”

  鹭鹭什么也看不见,凑到镜头跟前:“妈咪,你在哪里?”

  商铭容咬唇:“外、外面。”

  鹭鹭疑惑地歪头,大声问:“妈咪你呼吸好快,你在干什么呀?”

  路观澜忍着笑,肩头微微颤动。

  商铭容的心快跳出喉咙,像要溺在甜水池子。

  她嗔怪地一瞥,眼角的红晕娇娆妩媚。报复,这绝对是路观澜的报复。

  妈咪在干什么?问你妈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