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当即一愣,下一秒又道:“她出事了该去医院,跟我说也没用。”
语罢,她抬手拨弄了下刘海,推开椅子来回徘徊了几步,又问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有皮外伤,医生正在给她处理。”
苏颜微松了口气,既然是皮外伤,那情况就不会太严重,她又问道:“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你在跟谁通话?”
楚语歆的声音才落下,稀稀嗦嗦的声音又传来。
好一会儿,手机那边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我不知道你跟楚姐有什么误会,但我总瞧见楚姐这段时间一个人发呆,自言自语说‘我错了’。楚姐不知道我跟你打电话,你,你要是能来看望楚姐,她一定会很高兴。”
苏颜还没作答,手机就传来“嘟嘟嘟”声。
她将手机放下,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这算什么事?
说了那么多,没一句是重点,重点不该是楚语歆为什么会受伤吗?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来回踱了几步后,这才又回到椅子前坐下。
楚语歆既然没打算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就说明楚语歆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也没必要太过纠结。
坐了会儿,她还是拿起手机给白悦发了条微信。
没有犄角的颜颜:【楚语歆受伤了,你帮我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没有犄角的颜颜:【她助理给我打电话了,有上一句没下一句,听着就烦。】
两分钟后。
社会你悦姐:【知道了,查到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没有犄角的颜颜:【谢谢!】
社会你悦姐:【少给我来这套虚的,今天有家泰料店开业,你可以拿请我吃饭当谢礼。】
没有犄角的颜颜:【此人已下线。】
将手机放下,苏颜又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
两小时后,白悦的微信发了过来。
社会你悦姐:【弄清楚了,那个黄伊去公寓那边找你,跟楚语歆撞上了,那黄伊就跟发了疯一样,跟楚语歆动起了手来。】
社会你悦姐:【替你去看过了,抓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噢,还带了点补品,你回头记得给我报销。】
没有犄角的颜颜:【不用谢。】后面附带一个250的红包。
社会你悦姐:【苏小颜,你给我等着。】
——
在许可陪同下回到公寓的楚语歆,靠坐在沙发上,心里极为不是滋味。
在医院见到白悦那刻,她就知道许可在医院打的那通电话,是给苏颜的。奇怪的是,她不想责怪许可,甚至还在白悦离开医院后,特意等了两个小时,直到天渐渐暗下来,她才渐渐明白,苏颜不会来了。
先前她就是个小感冒,苏颜也会急得不行,寸步不离守在她跟前,督促她不能碰这碰那,现在……
她微仰着头,想将眼中的眼泪给倒回去。
许可端着水来这边,就看见楚语歆眼眶中的珠光,欲言又止道:“楚姐,既然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找苏颜说开?”
楚语歆苦笑着摇头:“你不懂,我与她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先前我以为我只与她隔阂着那一件事,”她垂下了眼眸,“现在除了那件事,她已经不要我了。”
许可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儿来。
她没想到楚姐与苏颜的感情居然会这么复杂。
楚语歆将身体靠在沙发上,神情恍惚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你……一个人行吗?”许可一脸担忧。
“没黄伊那么多疯子。”
许可这才收回视线,三步两回首离开了公寓。
关于黄伊伤楚语歆这件事,楚语歆一改以前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毅然追究到底,还去警察局备了案,现在黄伊还在警察局待着呢。
许可离开后,靠在沙发上的楚语歆就没再换过姿势。
模糊中,她见到了苏颜。
她想也不想直接朝苏颜跑去,近了才发现,还有另一个“她”跟白老师。
她听不清另一个“她”对苏颜说了什么,她只看到苏颜踉跄着步子离开咖啡店,那双明亮的龙眼里没有光亮,只有令人痛心的绝望和泪水。
她想伸手抓住苏颜,却怎么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心绝望的苏颜,往人行道走去。
突然,人行道对面的绿灯还没变红,一辆小货车就飞速朝苏颜驶过来。
她第一时间冲到了苏颜身旁,用力想将苏颜推出去,怎料她的身体居然从苏颜的身体里穿过。
她愣神间,耳边响起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意识到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她不敢转身,她怕,怕看到她无法接受的一幕。
耳边的议论声,与鸣笛声一直响彻不断。
“苏颜……”听见自己的声音,她才缓缓转身,只见另一个“她”跪坐在苏颜跟前,苏颜的身下,血迹在快速蔓延,很快就染湿了另一个“她”的白色裙摆。
她想过去看看苏颜的情况,身体被卷入到一个旋涡中,在她以为自己能去陪苏颜时,她又被那个旋涡吐了出来。
还没站稳身体,她的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
“苏颜,我错了,我错在不该自以为是。呵,前一刻我还笑着跟白老师说你的事,下一刻等待我的就是你冰冷的尸体。
可推开你的是我,瞒着你的也是我,上天就算惩罚,也该惩罚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将惩罚落到你身上?
你怕黑,在地底下一定很害怕。别怕,我现在就来陪你。”
声音才结束,她就见到另一个“她”毫不犹豫拿起准备好的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那鲜红的血,没一会儿就染红了地板,但另一个“她”却毫无感觉,抬头痴迷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许是她与另一个“她”都爱着苏颜,那种失去苏颜的痛苦与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全部释放,她终于可以不顾一切的去陪苏颜了,也终于可以去寻那个被她弄丢的人。
再睁眼,她已泪流满面。她动了动身体,望向窗外,此时天已经大亮,可梦中亲眼看到苏颜鲜血淋漓的一幕却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她抬手紧捂着胸口,泪水又从她的眸中滚落,心似被万针齐扎一般疼痛。
许可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还穿着昨天那身白色长裙的楚语歆,正蜷缩在沙发上,紧捂着胸口,泪水与汗渍混合交织,打湿了楚语歆苍白的脸与身上的长裙。那紧咬着的下唇不住颤动,凌乱的长发有的贴在脸上,有的贴在脖子上,整个人看起来既狼狈,又痛苦。
这可吓坏了她,她慌乱地走过去询问道:“楚,楚姐,你怎么了?”
楚语歆没出声,双眼空洞又绝望。
不知如何是好的许可,再度拨打了苏颜的电话,为了让苏颜能尽快赶过来,她还拍了一张楚语歆的照片发过去。
正在吃早餐的苏颜,看到许可发来的短信,蹭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拔腿就朝外跑去。
照片中的楚语歆,眼神缥缈无聚焦,整个人的神魂似被抽走般,只留下一副躯壳。
还有楚语歆周身的狼狈,无论是哪一种,都透露着不对劲儿。
半小时后,她摁响了门铃。
许可开门见到是她,着急道:“你可算来了,你快去看看楚姐,她,打从我来时,楚姐就是这个样子。”
苏颜快步走了进来,当看见楚语歆木然坐在沙发上,死寂的双眸无声滴落着眼泪时,她的心在狠狠颤动。
她挪动着沉重的步伐,边朝楚语歆那边靠近,边轻声唤着楚语歆。
楚语歆听到了她的声音,木楞地望着她,泪水掉得更是凶猛,在她手足无措之际,楚语歆从沙发上起身,朝她扑了过来。
楚语歆紧紧地拥着她,似只要松开一分,她就会跑一样。
她不知道楚语歆到底怎么了,但此刻她也只能抬手反拥着楚语歆,轻拍着楚语歆的后背,以求能给楚语歆一些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楚语歆沙哑又颤抖的声音才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违背自己的心意推开你,”她摇着头,“我爱你,不管是高中,还是与你再相逢,我都爱你。”
她停顿了会儿,继续哽咽道:“我,我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冷着你,是因为我怕你想起那件事后恨我,我,我不敢想那个场面。”说到后面,她已经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不知道那个梦是不是真的,她只知道她要将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话都说出来,她不想像梦中那个“她”一般,只能跌坐在“苏颜”的坟前去诉说自己的心意。
苏颜听见楚语歆这番话,彻底被惊呆了,楚语歆竟一直都喜欢她。
梦中的楚语歆也是如此吗?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苦笑了声,要真是这样,那她傻乎乎的坚持又算什么,楚语歆口中的那件事就那么重要,重要到楚语歆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她。
即便那件事很重要,楚语歆又为什么不对她说?都没对她说,楚语歆就判定她会责怪她,甚至是恨她?
她松开了还拥着的楚语歆,强硬挣脱开楚语歆,后退了几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件事有多重要,我只知道,跟那件事比起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没你嘴上说的那么重要,”她别开了头,“你或许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一直都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说完,她就再站不住,迈开腿朝门那边而去。
楚语歆慌乱地转身,望着苏颜急促的背影,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怎么不是真的喜欢她,要是不喜欢,她岂会这么痛。
可若真是喜欢,又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狠心的冷着她?
不,不是这样的,她,她只是有难言之隐。
她拼命地摇着头,抱着头蹲下了身,嘴里呢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许可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缓慢移步来到楚语歆身旁,手才伸出去,楚语歆就忽的抬起了头来。
“她说的不对,对不对?”
许可在心中挣扎了番,小声道:“楚姐,苏颜的话可能不全对,但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既然一直将她拒绝在外,你就不会让她真正走近你。何况,你都没告诉她那件事,也没看到她的反应,不该直接判她死刑。”
先前她不了解楚姐和苏颜的具体纠葛,她还责怪过苏颜心狠,刚才听见楚姐说的那番话,又忽然觉得跟楚姐比起来,苏颜一点也不狠。
不仅不狠,还很可怜。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楚姐判了死刑。
楚语歆身体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眼里尽是懊悔与自嘲:“是啊,我不该这么自私的,她没想起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黄伊已被律师从警察局接出来。
博宇传媒已经跟她解约,整个娱乐圈也没了她的容身之处,这也意味着她先前付出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她仰头苦笑了声,整个人茫然地穿梭在她曾厌恶的小巷中。
路过一个面摊时,一番话落入她耳中,也让她看到了重返娱乐圈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