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虚夜宫主人的指引,一路上都走得很顺利，除了有些虚——据说这些死神化的虚称之为破面——见到陌生面孔时多看了几眼，但因为是蓝染带着,所以都没有谁发表疑惑。
不过从路过的破面来看，蓝染的研究称得上是顺利的。
“啊啦,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兹大人吗？”一个银发的青年走过来，看装束应该是个死神，不仅如此，还是队长级的，脸也有些眼熟。
铃木悟很快就认出来这是谁了，因为这副极有特色的眯眼笑着的表情简直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那就是当初他第一次从另一个地方观察蓝染时对方身边的小孩。
“已经长成这么大了啊。”无上至尊有点感慨，亚乌拉和马雷一百年不知道能不能长这么大,一直都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眯着眼的银发死神歪过头,“安兹大人认识我吗？”
“银。”蓝染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去叫□□奇奥拉过来。”
“是是,蓝染队长。”被称为银的死神敷衍般地点头，以对待长官的态度而言称得上轻佻。
话虽如此，铃木悟还是觉得如果纳萨力克的孩子们能够像这个叫银的死神一样，对待自己轻松一点,那就好了。
但其实自己也不能说是完全放松地面对他们，这样要求反倒有点自己都没有做到,却希望孩子能照期待而行动的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这样想着,对于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大坟墓的支配者就有一点羡慕,“你和你的部下,看起来关系很好。”
“您是这样认为的吗？”男人似乎有些吃惊。
随即,蓝染的下一句话就让铃木悟惊讶了，他说：“那个孩子可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哦。”
“你知道却还把他带在身边吗？”
即使是不死者身体里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残渣，也对此感到不解。
“您明知道我曾想过要杀了您，不是也依然跟着在下来到这里了吗？”蓝染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把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带在身边这种事是多么平常一样。
很快，他继续说道：“因为我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是只有蓝染这么奇怪，还是死神都这么奇怪，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奇怪？铃木悟心中疑惑，又觉得大概是只有蓝染会这么奇怪。
总之，对方想要如何处理人际关系他不管，但是……
“别那么轻易就死了。”不死者之王说。
不知道灵体消散了以后还能不能复活，就算蓝染想死，也得先把研究做得差不多了再说，哪怕最后自己所求的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垃圾结果，也要至少让他知道那是一堆垃圾。
“啊，我会的。”死神这样回应，似乎是将这句话放在了心上的样子。
话说回来，会这样做的人应该算是过于自负，还是算作王者的气度呢？蓝染究竟还是不是一个合适的学习对象？
就在铃木悟头疼这个问题的时候，□□奇奥拉被带过来了。
仍然是百年前的那副样子，看起来既没有什么损伤，外貌与性格也没有什么变化，但直到对方走到了面前，他也没能再和百年前一样可以重新支配。
“安兹大人。”碧绿眼眸的破面这样开口，对着
骸骨模样的不死者行了个礼。
铃木悟仔细地观察了他，可实在没什么发现，只能说道：“好久不见，听说你联系不上我。”
一个受魔法所支配而被自己控制的从者，他一时判断不出来当双方的联系切断以后，对方是否还依然忠诚。
除此之外，这也说明哪怕有魔法，自己对召唤创造的生物的控制也不是绝对的，那多少还是加深了铃木悟的不安。
“是的。”□□奇奥拉肯定，并毫不避讳地直言，“我以为您抛弃了我。”
话是这样说的，破面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是在陈述一桩客观的事实。
要说是否是抛弃了对方，不是不能这么说，但这种被转化而来的类似死者大魔法师的存在，就和死亡骑士与低阶不死者一样，纯属工具型从者，所以本质上，死之统治者并未因这指责般的抛弃用词而感到半分愧疚。
尤其是没有了魔法联系以后，对于□□奇奥拉目前的情况，铃木悟还是不信任居多。
不信任归不信任，相比于不久前才坦诚有过想杀了自己想法的蓝染，□□奇奥拉总是不至于让他显出敌意来。
骸骨模样的不死者便依然态度平和，“这段时间你过得如何？”
“蓝染大人与我约定，他会让我再见到您，作为回报，这段期间我将听命于他。”
对于这被毫不犹豫实话实说自己挖人墙角一样的行为，当事人蓝染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心虚，仍旧泰然自若。
听命行事一百年，铃木悟考虑了一下，“那你还是继续跟着他吧，除非你有别的想做的事。”
当初交给对方的任务就是注意虚圈的动静，看是否有可疑的幕后之人，现在已经得到大坟墓来到这个世界的答案，这项任务也就没有了意义。
破面本身就是一种实验产物，实验是成功的，如果想要，再造就可以了，重新转化的破面仍然可以保证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但是□□奇奥拉不确定。
和蓝染相处了一百多年，或许对方会更认可这个跟随时间更长的上司也说不定，与其强行取回控制权，不如还是将选择权交给对方好了。
□□奇奥拉对自己没有怨气也无杀意敌意，铃木悟实在没法从那张空洞的面容中分析出什么想法，不像对曾经被控制的不满，也不像NPC的忠心。
严格说起来，前期□□奇奥拉就是一个实验对象与工具，不过现在没有了联系，就更像是解除了劳动雇佣关系的员工。
虽然原先是强制性的，现在他也可以继续依靠武力，但是大部分情况下他没有强迫他人的爱好，也不嗜杀，如今的□□奇奥拉既然不保险，也不属于不可替代的高价值角色，那么将自主□□还给对方也算是合适的选择。
黑发绿眼的苍白破面低下头，再度行了礼，“是，安兹大人。”
这反应像极了仍然将他当成更高一级的长官，铃木悟搞不明白对方的态度，不像忠诚，不像对力量的屈服，就是好像什么都没有。
既然双方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那么……
“你当时想要再见到我，是为了什么？”
“我想问，是否是我做得不够好
，所以才被抛弃了，但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重新抬起头的大虚说道：“倘若是我做得不够好，即便问出了这个问题，依然是我做得不够好；倘若不是，那么您仍然有不需要我的理由。您不要我的事实是无可改变的。”
所以，□□奇奥拉是已经得到了本来想问的问题的答案，所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想要再见到自己的理由？
铃木悟艰难地从对方的话中提取出信息，却发现还是想不明白□□奇奥拉的态度。
作为被切断了魔法联系的对象，□□奇奥拉其实是很有观察研究的意义的，这十分有助于让他判断日后如果再次出现这种意外，是否需要即刻销毁脱离了控制的从者。
只不过可可以思考也就可以伪装，可以口不对心，如果带回纳萨力克强行研究也就无法判断是自然反抗还是被迫反抗，让其抱持一定的自由度会更确切地判断。
可是这个观察对象还是太让人感觉云里雾里了，或许还是应该再仔细长期的观察吗？
他转向蓝染，“我当初留下的死亡骑士呢？”
虽然不属于像□□奇奥拉这种有自我思考能力的，但是知道联系被切断以后是如同掉线一样不再执行任何指令，还是依然执行命令，或者陷入狂暴等等反应，都是有价值的。
此时，蓝染的脸上总算出现了浅显的苦恼情绪，“那位……遵从您的指令配合我的实验，在下失手，那位已经死了。”
“啊，这样啊。”铃木悟点头，没有多意外失望。
说不死者死了，这话还是有点不太妥当，不过这个结果很正常，一百多年了，再强的肉盾也抵不住蓝染这种级别的死神的实验，他自己也有过实验失败的时候，就那么一个实验对象，死了也正常。
那么从这一点推测，没有自我意识的从者，即便被切断了联系，还是会至少执行联系切断前的最后指令的。
不过他记得死神跟不死者之前应该是有力量体系的限制的，那么……
“你的研究进行到什么地步了？”他问。
棕发的死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侧身道：“请随我来吧。”
铃木悟自然不会拒绝。
看着两人逐渐走远，重新上前来的市丸银面朝黑发的破面嬉笑道：“看来，你是被安兹大人抛弃了啊。”
那双碧绿的眼镜转向他，平静无波，“安兹大人命令我继续跟着蓝染大人。”
“你这样想，就这样认为吧。”银发的死神耸耸肩，脸上仿佛写着自欺欺人几个字，“某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明可以带人直接到虚夜宫里面，还是非得从外面进来，像是要炫耀一样，又光明正大地表面自己挖走了别人的手下仿佛是在报复。
可偏偏，既然没有真的想要杀了那位的想法，却还是会说那种话……
“简直就像是在撒娇请求不要离开嘛。”市丸银嘟囔一样的接下了心里的话。
他家冷酷无情的上司下一秒就警告一般地叫了他的名字，“银。”
言行举止和撒娇这种词丝毫沾不上一点边。
眯着眼睛的死神笑着打哈哈，“蓝染队长的耳朵真是灵敏呢。”
不过，安兹□□恭这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