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尊前客>第12章

  ===

  “刚开苞的地坤最娇弱了,有时候整天都不能离人,得像捧着水一样小心照顾。像水一样,你们懂吧?”崔召星以前这么说。

  他将两手并拢,好像真的掬着一汪清水,丁点都不能漏掉,神色无比认真。裴无涯和侯白羽一起翻了个白眼,卢平道:“如果下次还用这个破借口迟到,我们就把你扁成一滩水,懂?”

  崔召星轻浮惯了,自成一套怜香惜玉的理论,成天娇花弱草地乱比,侯白羽从前不信什么“软得像没骨头”“半天才爬起来,风一吹就倒”,事到临头,才发现那他妈居然都是真话。

  他被叶采葛按着来来回回肏了三天,一觉下来睁眼都勉强,唯独心头火越烧越旺,恨不得提枪杀人。只是如今世道开明,就算妇人失贞也不必寻死觅活,想他侯白羽七尺男儿,半推半就被上了就怨气冲天,岂不是过于狭隘计较?

  他僵硬地爬起身来,又闷哼一声倒下,一旁,叶采葛尚且沉浸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餍足中,轻轻环住了他酸软的腰身:“白羽。”

  天乾的占有欲无穷无尽,虽然因为性格不同而各有收敛,但在肉体上,他们总是一样的霸道、凶狠而直白,只有事后的片刻温存中,这些猛兽才会展示出毫无保留的柔情——如果地坤领帐的话。

  侯白羽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迅速转过身来——

  “嘭!”

  去你妈的男子汉大丈夫!!!

  一拳过后,又是一拳,在叶采葛脸颊仍旧偏向一边时破风而至。叶采葛由着他打了三下,突然左手发难,攥住他的手腕,缓缓扭过了已经出血的侧脸:“出气了吗?用不用把轻剑也借给你?”

  拳拳到骨,侯白羽的指节也不好受,他喘着粗气,在冷峻的视线中回瞪过去,换另一只手袭来:“好啊!”

  又是“嘭!”地一声,叶采葛扳着他的两腕,猛然将人推到了地上。侯白羽双目赤红,怒吼道:“把标记解开!解开!!!”

  叶采葛看他打了三百多场擂,也随他出过几十次任务,无论对手多么刁钻,侯白羽都从未像现在这样声嘶力竭过,可是现在他躺在身下,仿佛终于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困兽,放弃了全部思考,只是以愤怒的形式将所有绝望宣泄出来,甚至要自己取消刚刚完成的永久标记。他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世界上最温和体贴的天乾,也会被这句话彻底激怒。

  叶采葛将原本就反抗不得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似的,缓缓垂下头来,直视侯白羽的双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再发情一次!”

  他们都清楚,地坤的身体已经承受到了极限,如果此时再经历一次发情,必定要死在床上。然而争吵的双方被怒气左右,早已口不择言,谩骂与威胁,越是伤人越难控制,非要真刀实枪扔在对方心口才痛快。侯白羽怒极反笑,道:“你有种就肏死我。”

  说罢,上半身猛然弹起,额头生生对砸向叶采葛,直撞得人后退两步,如果不是侯白羽体力耗尽,叶采葛甚至怀疑他要将颅骨都撞碎。剧痛之下,两人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半晌,叶采葛才摇摇晃晃直起了身:“再上你一次,更能证明我不如褚裁文,是不是?”

  侯白羽佝偻着靠在石壁上,痛苦地捂着额头:“什么?”

  “你自己喊的‘裁文’,你不知道吗?那天铜钱会的人说你老情人姓褚,我猜就是他了。”

  他刚听到前一个字的时候,还以为侯白羽在梦里叫自己呢。

  “你不甘心?他是不是比我好看、比我成熟、比我更听你的话、比我更门当户对?这些有用吗侯白羽?!你就算找再多的理由讨厌我,也不可能和姓褚的回到过去!标记你的人是我,要我解开,这辈子都别想!”

  侯白羽挺起腰杆,扬手给了他一耳光,道:“我要是想被标记,遍地都是比你好的天乾,犯不着和裁文比!你算老几!如果不是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对,因为世上有一千人一万人会傻到你的每句话都听,所以世上就有一千人一万人比我好!你知道听你的话会怎么样吗?永远都得不到你!你自己也得不到任何人,到死都不会!你总是把那些明明很平常的东西放大放偏,把喜欢当成示弱,把欢好当成侮辱,像是毒药一样哪件都不敢碰,还要说这是你的选择!侯白羽,你什么都没选,你就是个懦夫!”

  “我算老几?你扪心自问我算老几!是不是有一天把我的耐心耗光,咱们一拍两散,你才会像想起褚裁文一样想起我!”

  侯白羽被他一席话镇在原地,根本做不出回应。叶采葛说完就扬长而去,义无反顾,仿佛此刻就是一拍两散的最佳时机。

  只走了几丈远,又险些被滔天悔意掀得跪在地上。

  不仅没有在事后好好安抚地坤,还口无遮拦,把人骂得体无完肤,自打盘古开天地以来,就没有比自己更差劲的天乾了!!!他采一颗果子,就想起一句过分的话,最终像是捧着满怀罪状回到山洞,放在侯白羽面前,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侯白羽正在石块上埋头研磨一撮杜鹃花叶,上身披了软甲,依旧遮不住脖子下方大片的粉红印记。他察觉脚步声,才轻轻抬起头来与叶采葛对视,谁也说不出话,一寸光阴有三寸漫长。

  叶采葛喉结滚动,终于道:“我去收拾山洞。”

  他看到侯白羽艰难挪动了几下嘴唇,好容易才发出声音,沙哑而疲惫,他先前竟然没有在意:“对…………对……”

  叶采葛立即抢先道:“对不起!”

  他只要听到侯白羽说出其中一个字,无论如何被打被骂,也都值了。

  侯白羽摆手道:“你过来……坐下。闭眼。”

  捧起杜鹃花叶的药汁,涂在了叶采葛侧脸上。他知道自己的拳头有多疼,再重两分,好好一张脸就要彻底破相了,回过头来,叶采葛已经再次不听话地睁开了眼睛。

  侯白羽手足无措道:“不,别哭啊,我道歉,我不该打你,我……”

  叶采葛掉过几颗泪珠,眨巴两下,又重新是一副笑脸,抓着侯白羽涂药的手贴了上去:“没事,药性太大了,有点熏眼睛。”

  他脸上也许有别的东西,侯白羽抽不开手,也抽不开视线,一草一木都像沾过浓墨,衬着藏剑的清朗眉目,重重烙在了心里。

  男人并没有哪里逊于褚裁文,他们只是不同罢了,甚至这点不同中,有着褚裁文最欠缺的莽勇。侯白羽并没有非将两人评出高下贵贱的想法,只是突然明白这份年少的莽勇弥足珍贵,于他而言,只要错过一次,今生就再也不会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