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尊前客>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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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红绡原本在队尾警戒,此时上前问道:“你们也感觉到了?”

  侯白羽向后挪动两步,点了点头,指着西面应道:“在那边,也许有诈,都小心。”

  荒山野岭,又临近夜晚,怎么可能还有地坤出门乱跑,侯白羽只是朝远处胡乱一指,众人竟不疑有他,一窝蜂去了。他自己在队伍后方坠了几步,调转方向,快步朝东走去,顺手又服下两粒太清丹。

  地坤闻不到自己的气味,首要靠潮热判断身体状况,即便如此,三天内莫名其妙发情两次,甚至本人的反应比旁人还迟钝,要么是侯白羽自己病了,要么,就是苏信闲上次给的冲夷散被动了手脚!当下队伍虽然已被支开,可既然是一通乱指,人群查无所获,必定很快折返,想要避免身份暴露,必须找一处树林隐蔽,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他已经足够冷静,只是出于发情使然,呼吸愈加急促,树上掉下一颗果子,都像是帮众追来的脚步声,伴随着山间清冷的空气,在神经紧绷的大脑中冲撞。地坤的身体终于撑到极限,侯白羽双腿一软,彻底摔在地上,转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个人是天乾、泽兑还是地坤,通常在出生时就很明显,有经验的产婆只需在孩子后颈捏一捏,即可得出结论。又有另一类人,直到初次发情前都没有显著的三性特征,他们数量虽少,但并不稀有,只是单纯的体质不同,侯白羽生为其中一员,不知幸还是不幸。

  当年侯家风头正盛,凡事总有过人的自信与乐观,候父寄予这个独子千般殷勤,百般厚望,只待他及冠后托付家业。侯白羽自然争气,在一众将门后生中仍是佼佼,更有甚者,十六岁就带了隔壁褚家公子回府,道:“我要娶他。”

  他满心以为褚裁文清清秀秀,虽然也是辨不出天地泽的体质,但将来注定要为自己生儿育女、把持家务。两家既然门当户对,没过多久便订了婚约,再后来婚约作废,侯家败落也是主因,但是细细追究,如果褚裁文当初心志坚定,没有被家中劝服、迎娶别的地坤,两人的事情也还有转机;再追根究底,如果侯白羽发情当晚没有抵死拒绝,彻底伤了褚裁文的心,一切的一切都会和如今天差地别。

  但那绝不可能。

  侯白羽抹掉额头的汗珠,又要狠狠划胳膊几道,太清丹的瓷瓶没有放稳,他一抬手,瓶子便从怀中骨碌碌滚落地上,侯白羽有气无力地看着它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打了几转,消失在草丛里,突然眼前一黑。

  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但痛感从脖颈处钻入全身,令人无法动弹分毫。这是地坤在被标记时的反应,侯白羽的胳膊被迫垂了下来,因为疼痛,十指几乎嵌入泥土之中。他看清了来人,又恨又怒道:“叶……采葛……!”

  不是生病,不是冲夷散失效,而是有个天乾在身边,诱导了他的发情!

  叶采葛喘着粗气,似乎被地坤的气味勾动,比侯白羽还要神志不清,强硬地压在他身上,一会儿去摸腰带,一会儿又缩回手,似乎仍在尝试控制自己,道:“堂主,我好难受……”

  侯白羽只恨此刻没有绳索,不能把叶采葛捆起来扔下山去,连忙道:“走!越远越好!赶紧走!”

  他说得轻巧,两个人现在好比彼此相吸的磁石,即使头脑清醒,身体也要不由自主叠在一起,叶采葛心中自然也清楚,侯白羽将希望都寄托于自己残存的理智,指望几个念头,就能压下天乾一触即发的兽性。

  他崩溃地埋头大喊一声,将自己从侯白羽身上扯了起来,后者瘫在地上,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才敢有所动作。他方才屏着呼吸,此时刚一张口,便发觉四周充满了青草芳香,就二月初的夜晚而言,也太浓烈了些,那香气灌入他的身体,渗进血液,渗进骨髓,迅速累积到一个危险的浓度。

  侯白羽下意识向背后摸索长枪,手腕刚刚探出,便被人攥在手里,“当啷”一声,长枪也被远远掷到一边。侯白羽道:“叶……啊……!”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再一睁眼,竟是整个人被叶采葛抬在腰间,抵到了树干上。叶采葛彻底发了狂,腰间的伤口似乎不能阻碍他分毫,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散出天乾气息,香味像数百条无形锁链,绕了侯白羽一圈又一圈,由松到紧,将他箍在叶采葛与树干当中。他下头原本就湿了,就着这个姿势,正好被叶采葛的阳物抵住,夹杂着兴奋与恐惧,地坤的身体开始战栗起来。

  侯白羽一手攥在叶采葛脖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将五指收拢,然而他再次领教了地坤对天乾的服从欲望,叶采葛轻轻扬起头来,眸光在暗夜中闪闪发亮,仿佛只是一个眼神,就卸掉了他所有力气。侯白羽手腕被他卡住,五指从滚动的喉结上划过,最终松开。这种无意识的吞咽动作,是对地坤越发酥软的身体的回应,叶采葛在他手心舔了几口,突然偏过头来,咬住了他的嘴唇。

  挣扎了不知多久,久到侯白羽身心都难以为继之时,身前的禁锢忽然一松,两道剑气遥遥飞来,将叶采葛打歪在地上。他不倒倒好,如此一倒,侯白羽身前彻底没了遮挡,襟怀大敞的模样全落入众人眼中。

  面色潮红,衣冠不整,被手下团团围住,如果要点评这一场景,它一定可以杀进侯白羽生平难堪时刻的前三甲。在密密麻麻,无形更胜有形的眼光中,他甚至能听到人群中倒抽冷气的声音。

  孙红绡道:“侯堂主,你……”

  侯白羽道:“给我一剑。”

  “什么?”

  侯白羽伸出胳膊,道:“给我一剑,我吃了药,撑过这会就没事了。”

  孙红绡虽与他不对付,但向来处事果决,此时提剑朝侯白羽一挥,哪知半路截来一道寒光,她的剑锋被另一把剑震了开去。叶采葛击退了孙红绡,反手引出重剑,猛兽般砸进了人群里,对面十几个人对付一个,竟然手忙脚乱,足足一刻钟后才将他缚住。

  此时远处又回来两人,也是侯白羽堂中的,走得近了,才发现他们押着一名道士。那道士生得清癯,面上却烧成一团,细汗顺着紧皱的眉头,缓缓淌到鼻翼上,显然忍得辛苦。侯白羽想不到自己胡乱一指,西边竟真的藏着地坤,一时啼笑皆非,只剩满腔同病相怜之感,道:“副帮主,我的药掉在草丛里了,请帮忙找找,给这位道长两颗。”

  当下人手众多,马上有人捡起瓷瓶,给那道士塞了两粒。

  孙红绡仅存的耐心早已耗光,冷冷道:“平时倒不见侯堂主这么好心过。”

  侯白羽如实道:“推己及人而已。”

  孙红绡又道:“你如此向着他,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侯白羽道:“给两粒药,怎么就成了偏袒?他和你有仇?我现在看不清楚,他身上被你砍了几剑?一个发情的地坤,需要伤到半死才能制服吗?”

  若非有仇,也不必从西边一路绑来这里,这话既是明知故问,又是暗指孙红绡心狠手辣。侯白羽手下虽然因堂主是地坤大为震动,仍还是向着他,纷纷提醒道:“堂主,别说了!别说了!”

  侯白羽道:“为什么?”

  孙红绡引剑一指,厉声道:“他是本帮叛徒,谢靖夷!也不是什么地坤,他是泽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