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变质了呢？
本田菊睁开双眼，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物体。
“啊……”
小小的呻吟声将他的神智唤醒，他半起身顺着自己手的方向看去，散乱的长发半遮盖肩膀，熟睡的人被自己弄醒，迷迷糊糊地问道：
“怎么了？”
是王耀，本田菊镇静了下来，双手紧紧搂住面前的人。
“没事，耀君，继续睡吧，时间还早。”
暖和的被窝和困意还是占了上风，王耀在本田菊的怀里沉沉睡去，而本田菊此时完全没了困意，凝视着面前人的容颜，陷入了沉思。
王耀他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
本田菊拾掇着王耀凌乱的发丝这样总结。他从遇到王耀开始，步步紧逼着这个人，可是比起反抗自己，他更多的是顺从，让步到自己都没想过的地步。
稍微反抗一下表现出欲擒故纵的感觉会更勾人吧，王耀却没有，一直退让，自己的手段除了最开始的一些，其余像是打在棉花上。无所谓自尊，也无所谓身体，抑或是将这些已经算作自己的筹码，最后发现还不够他弹一下手指，才会选择直接投降对他言听计从。
奇怪的是，明明都已经是败家之犬了，可他从来不会说喜欢谁这种话。
本田菊端详着王耀的睡颜，手指停了下来。
他本是美的化身，自己是如此沉浸在他营造的美之中，现在让他感觉距离这个美越来越远。现实中本田菊也发现，他们身体亲密无间，心却遥不可及。当然不只是对本田菊自己，他发现王耀对除了他亲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单以王耀的立场看，他们这群人的行动自然是宛若恶魔一般夺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人，对待恶魔要么奋起反抗要么同流合污，他选择的是后者，可心干干净净地没有一个人侵入。
就算被拉到地狱之中和魔鬼共舞，王耀的心冷血又残酷地将这些恶魔拒之千里，就算这些恶魔中有将自己的心完整掏出来，只求王耀能赏一眼。他的做法是和自己沉沦在欲望之海，任凭波涛汹涌的水，将自己窒息湮没。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性伴侣关系啊，本田菊，你真的是被小看了啊！
可是这又如何呢，自己从最开始要的就是王耀这个人，不喜欢也要乖乖呆在自己身边的虐恋。现在想起来想拉近彼此内心的距离？别笑话人了，如果真的可能，最开始的伊万就不会成输得最彻底的那个人！反而是自己，拿捏着王湾的未来，让王耀寸步难行，直接带回国内和自己一直一起，和谁结婚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自己每天早上能够看到这睡颜，当不当议员什么的，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不，不对！你应该放他走！
本田菊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诧异：自己竟然还有良知？他从懂事时候开始，就知道用家里的势力去压制其他同学对自己我行我素的不满，国中和高中的无法无天，被同学称作恶魔本尊，混世魔王的自己，竟然在这个事情上头脑里竟然出现【放王耀走】的良知？
不对，不是良知，是预知。
本田菊的记忆猛然回到之前他恍惚中看到了王耀躺在病床上，医生给他的全身盖上了白布，其余的几个人身着黑衣在旁边哭泣着，王耀在黑夜中越走越远，自己却被定在原地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你不要走，哥哥！】
本田菊仿佛听到了王湾在那边呼喊着，自己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如鬼魅一般的面容，阴气又不祥，穿着古典的和服，惨白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表情，狞笑着的人在那边咆哮道：
【都是因为在下，都是因为在下！哈哈哈哈哈哈，他再也回不来了，他再也没办法回来了，都是因为在下啊，哈哈哈哈哈哈……】
本田菊再次猛然睁开眼睛，他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睡着了，而手指还停留在王耀的发尾。梦魇使得他坐卧难安，真的会变成这样吗？如果不放手的话，王耀真的会……
“耀君，耀君！”
他心里空得可怕，连忙喊醒王耀，想好好确认一下他的心。
“怎么了？”
王耀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情愿地转了过来，打了打哈欠，懵懂地看着本田菊。
“如果在下强求您去日本，您会去吗？湾湾也会在。”
“这……我没办法啊……只能过去了。”
不要。
“如果在下要您之后不许结婚必须一直呆在在下身边，您愿意吗？”
“你都强制我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
不要！
“如果在下要您必须爱上在下，您会怎么办？”
“我无法回答这件事情……”
不要……
“那您还愿意为在下吹奏《哀歌》吗？”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去练习了，已经要忘记了。”
在下不要……
“求您了，为在下吹奏一曲吧，这是在下最后一次这样任性了……求您了，耀君……”
王耀眨了眨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起来，本田菊忽然就变了脸色，原本强势霸道的一个人，现在反常到求自己去吹首曲子？
不过也是这首曲子，他才会被本田菊看入了眼吧。
当初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吹奏这首曲子，本田菊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也没办法理解呢。有钱有权人家的大少爷是永远想象不出来会为几块钱计较半天的穷人的生活吧！
就如同他做梦也没想过现在的自己居然能睡饱觉，每天吃得很丰盛，生活费完全不愁，也不需要打工，只需要在学校好好念书，陪在本田菊的身边。
可是这又能怎样，本田菊玩腻了他，回去他仍然一无所有，只是做了一场难过又孤独的梦罢了。
王耀起身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昨晚被本田菊扔得乱七八糟，实在是难找全所有的，他只能将就着套到了自己身上。鬼知道这身花了多少钱，反正付钱的也不是他，王耀只需要有衣服穿就可以。
“笛子在宿舍里，我要回去拿，你想在哪里听？”
“竹林，在下和耀君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王耀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本田菊平时沉稳的声音此时有些颤抖又无力，难道是突然生病了吗？可他人没有任何儿不适，只是精神有些紧张，神经兮兮地把自己刨起来问这种问题。
从最开始的时候不就知道这就是最终结果吗？怎么还在纠结一些无意义的细节呢？真是有些奇怪的一个人。
刚到宿舍才9点钟，因为是周末学生们基本见不到踪影，都窝在宿舍里睡懒觉，散步竹林里竟没有一个人在。王耀拿着自己的笛子，吹了几声找了找感觉，再回头看本田菊时，他却把目光躲开了。
算了，又能怎样呢，自己现在不是一直要满足他所有的需求吗？
王耀将笛子放到了唇边。
本田菊坐在石凳上闭上了双眼。
是对命运的无奈吗？可又不得不去面对这些，只为了活着吗？不再纠结于爱或者不爱，只是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有结束的一天，再次回归到宁静的日常吗？
本田菊忽然明白了，王耀从始至终都在反抗，他的反抗是他的退让，他希望自己的退让能够让对方收手，不要再继续下去，不然一步一步把他逼上绝路的话，他会选择贯彻自己的心意，甚至投身死亡的怀抱……
如果真的为了他好，是时候该结束了。
他是永远都得不到王耀的。本田菊听完一曲后泪流满面，在石凳上掩面而泣。
王耀站在他的面前为他擦拭眼泪，同情又悲悯的眼神让本田菊动容，他还是爱着王耀，一如既往，就算狠狠地伤害了他，就算将他逼上绝路，他仍然爱着这个人。
“在下会回国的，毕业之后。湾湾的事情遵从她的自主意愿，在下会全力支持她的想法，同时毕业后，在下再也不会强求您了，也不会对您做任何事情了，所以在毕业之前……”
本田菊扶着石凳站了起来，吻住了王耀的唇，吮吸舔舐着，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
在毕业之前，您都要和在下一起。
就让在下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王耀不知道为何本田菊会突然改变主意，只觉得那样痛哭流涕的他十分可怜，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求着面前人的怜爱。他同时也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毕业之后会成为自由身。虽然他觉得本田菊这种时候的许诺不一定真，但是总比没有要好上太多。
本田菊是为什么愿意放过他的原因不得而知，王耀也不想去多过问这件事，只要能成好的定局中间经过了什么都可以忽略不计。或许是怕自己给他家抹黑也说不定，毕竟是大少爷的这种身份，自己连平民都算不上，站在这种人的身边实在是太碍眼了，还是早点回到自己的贫民窟里待着才对，有钱人家的梦也该醒了。
本田菊自从应允了毕业之后放了王耀的事情后，人变得和善了许多，他也不禁止王耀去问问亚瑟王港的事情，也不会过多过问他和阿尔的关系，甚至还会和王耀说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了伊万。这让王耀第一次感觉这个人还是能够友善相处的，只是他平时太强势了些，才显得与人格格不入。
对王湾，王耀是一如既往地宠溺。本田菊本来有些冷冰冰的眼神，看向王湾时会温柔了许多，比起自己，更像是邻家哥哥在照看自家妹妹的感觉。可同时王耀觉得他在透过王湾看别的东西，是什么呢，王耀想不通这件事。
晚上他会极尽温柔地体贴自己，做爱的时候都细致入微，真的变成含在嘴里怕化了得小心谨慎，夜里还会起来摸摸自己的脸颊，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这样混蛋，王耀真的觉得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爱人。
当他把事情告诉阿尔弗雷德的时候，却被对方嗤之以鼻：“不安好心的混蛋，给你点糖吃你就这样上钩？”
“可是他跟我保证了毕业之后我们不会有任何牵扯的！”
“那是因为他脑子抽了，要么就是家里知道了你的事情，要求他不许在这边搞出奇怪的幺蛾子，没办法才会这样。而且他不还是拿捏着你妹妹吗？你怎么还替他说情来了？”
“没有说情，我只是陈述事实。他的确对我和湾湾态度缓和了很多，都不会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了。”
“比如？”
“比如在商场的厕所隔间做爱吗……”
“他不还是一个本性恶劣到爆炸的人吗？！而且为什么在和你做的时候要提到别的男人跟你做的事情，能不能专心一些！”
阿尔弗雷德不满地咬了咬王耀的耳朵，休息的间隙就这样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事情。搞得他们才是坏人，一直迫害王耀的本田菊因为收手了而变成一个圣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然你以为我今天能陪你似的，他说我可以回校自己值班，自己自由安排时间，只是需要有时候陪他一起吃饭啊这种的就好。”
王耀躺在阿尔身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伸了伸差点抽筋的腿。
阿尔摸了摸王耀裸露在外的大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大腿说道：
“你不会还想感谢他把你喂得那么好吧，都胖了，之前你不知道你有多瘦。”
“感谢的话，把我的生活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的那种，我是很感谢他，毕竟让我每天吃得好穿得好，不需要去打工，能够好好地去学习倒是感谢。”
王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才一年不到，干瘪的肚皮鼓了起来还长了一圈的富贵肉，整个人立体了许多，亏得这样，他现在摸起来肉感了不少，本田菊和阿尔对他的肉体都挺爱不释手的。
“他教我的一些东西你会想感谢他的。”
“怎么可能呢？”
阿尔笑出了声。
“现在不就是吗？”
王耀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他问过你爱他吗？”
“你明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阿尔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异常，随即恢复如初，捧着王耀的脸回道：
“的确。”
-01-08 22:0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