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曾经对德拉科说过很多次“没什么”，但这一次显然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你不告诉我是吧？”德拉科故意沉着脸说。
哈利被他冷淡的语气吓到了，镜片后面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颤抖的睫毛出卖了他的不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嗯？”德拉科步步逼问。哈利最近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有时候很明显在逃避他的问题，对，就像现在这样。除了魁地奇赛，他能见到哈利的时间也不多，而且每次见到哈利时，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戈德斯坦。戈、德、斯、坦。德拉科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令人恨得牙痒的名字。为什么哈利会允许那个人亲昵地揽着他的肩？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亲密无间？为什么哈利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却什么也不肯对他说！明明他们才是最好的朋友，戈德斯坦算什么！
雪下得越来越大，没过了哈利的脚踝，他低头躲闪着德拉科的目光，手心有些微微出汗。他是喜欢德拉科没错，可他不想现在表白，德拉科明显对他没有意思，贸然开口的后果就是连朋友都没得做。眼角突然瞥见雪地的眩光，哈利急中生智道：“德拉科，我们来做个游戏吧，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什么游戏？”
哈利摘下手套，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捧雪，朝德拉科砸了过去。在德拉科错愕的目光中，哈利脸上闪动着狡黠的笑意，舔了舔干涩的唇。直到又一颗雪团砸在德拉科的外套上，他才反应过来，立刻开始了反击。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雪球砸在身上不痛不痒，但几次回合下来，哈利的手指冻得通红，时不时就要揉搓几下冻僵的指尖，进攻速度慢了下来。可那边的德拉科不会放过他，尤其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战胜哈利，然后知道他的秘密。
德拉科不停地朝他扔雪球，哈利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猛烈攻势，他开始后悔今天穿了这么厚的衣服，碍手碍脚的，动起来像一只笨拙的白熊。常年缺乏运动的体质和经常在魁地奇球场上空驰骋的德拉科完全没法比，哈利喘着气，苍白的脸颊泛着病态的红晕。
德拉科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扔下手里的雪球，跑到他身边：“哈利！你没事吧？”
“我……我的心脏病好像犯了。”哈利低低地喘息着，垂下的睫羽遮住了眼中灵动的光芒。德拉科拉着他的手，检查他身体有无大碍，过分紧张的情绪使他错过了哈利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抱歉啦，”哈利在心里说，“我不想输。”
于是他催动魔力，身子一歪，踉踉跄跄地跌进德拉科怀里，德拉科还来不及反应，两人就一起摔在了雪地里。此时哈利趴在他身上，麦秆似的纤瘦身体仿佛有千斤重，像石块一样压在他的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这么重？德拉科吃痛地倒抽一口气，刚才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下，后背的骨头都要断了，当然，手臂也快散架了，因为摔下来的时候他凭本能护住了哈利，一点也没顾上自己。
哈利毫发无伤。他躺在德拉科身上，佯装疼痛地蹙起秀丽的眉毛，揉了揉胳膊。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德拉科看着他揉胳膊的举动，脱口欲出的诘问硬生生转变成了关切。
哈利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朝他笑了笑：“你说呢？”
“你——”德拉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好啊，哈利，你都敢骗我了。”他从旁边的雪地上随手抓起一团雪，朝哈利扔了过去。哈利一边笑着求饶，一边趁其不备抓起雪塞进德拉科衣服里。
脖颈处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德拉科打了个寒战，他瞪着始作俑者哈利，恼火地说：“你干什么？”
“打败你了，”哈利突然倾身靠近，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德拉科的脖颈上，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挠了挠似的，痒意从骨子里蔓延到灵魂。哈利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望着他那比冬日暖阳还要耀眼的笑容，德拉科不禁有些失神，等他回过神来时，哈利已经牵起了他的手。“走吧。对了，这回是我赢了，按照约定我可以不告诉你。”
“嗯，你赢了。”德拉科重新戴好之前在雪仗中被弄乱的围巾，声音闷闷的。指尖传来陌生的温度，哈利的手比他小，软软的，有点冰。虽然他不知道哈利为什么这么想赢，但刚才心中升起的一点不悦很快被压了下去。有点高兴，又说不上来哪里高兴。德拉科不想承认自己被哈利无意间的牵手行为安抚了，却又抑制不住地翘起了唇角。
两人一起回到城堡，在楼梯上分别时，哈利朝他挥了挥手，脸上还带着残存的笑意。他今天玩得很尽兴，像把压抑了十几年没有释放的天性全部释放了出来。
“明天见，德拉科。”
“明天见。”德拉科注视着他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颊，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之前答应过你，要送一幅画给你，明天就是周一了，放学以后你记得来魔药课教室门口找我。”
“好。”
星期一一整天上课时，哈利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平时最认真听讲的好学生破天荒地在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时就提前收拾好了书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安东尼看他这副坐不住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问他：“你等会下课要去哪儿？”
“不告诉你。”哈利扬了扬唇，眼睛亮闪闪的，迫不及待的心情摆在明面上。下课铃声刚打响，他就冲出了教室，“我先走了，拜拜，安东尼。”
没想到德拉科他们班今天提前下课，等他赶到魔药课教室门口时，学生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女生还在拖拖拉拉地收拾书包。哈利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却没看见熟悉的身影，他心里着急，打算直接进去看看，没想到进门时迎面撞上莉莉·波特教授，他的妈妈见到他时还有点惊讶：“哈利？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德拉科。”哈利匆匆说，“德拉科走了吗？”
“他和你约在这里见面吗？”莉莉更惊讶了，“可是他今天根本没来上课，他的同学说他生病了。”
“生病了？”哈利感到有些意外，“生了什么病？”德拉科昨天下午还好好的，他们还一起打了雪仗，怎么今天突然就病了？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发烧了。”莉莉说。
刺啦一声，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女生猛地拉开椅子站起来，带着她的朋友，几个人气势汹汹地站在矮小瘦弱的哈利面前。是潘西·帕金森。哈利心中暗道不好，这群人来者不善，潘西今天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凶。
“你怎么还有脸来找他？”潘西面有愠色，夹枪带棒地说，“你知不知道德拉科生病了？”
他确实不知道。哈利沉默地站在原地，看对方像一条从草丛中竖起的毒蛇一样朝他疯狂喷洒毒液。
“如果你前一天不和他打雪仗，他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潘西冷冷地说，自始至终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放在哈利身上，带着她的朋友们转身离去，留下哈利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残阳穿过教室的窗户，变成一道又长又亮的光线，课桌椅待在原来的地方，墙上的挂钟仍在敲打，德拉科常坐的座位却空空如也，哈利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带起空气中飘浮的尘埃，他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像把自己沉入了一片死寂的大洋。
莉莉见他这副样子，想起了哈利小时候不高兴，把自己关在阁楼里不吃不喝的事。他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哈利，”她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黑发。“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德拉科会因为和你打雪仗而发烧。”
哈利没有回应，他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哈利，去看看他吧。”莉莉温和地建议道，“还记得小时候你生病时妈妈给你熬的姜茶吗？你可以亲手煮一杯给德拉科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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