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邮件也凭空消失了。

  这让罗伊斯提起了一些兴趣。

  好吧,让他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32岁的罗伊斯,在确认重要文件安全无损后只会把它丢进回收站里,顶多再给电脑杀杀毒;而23岁的罗伊斯显然还怀有过剩的好奇心和胜负欲。

  他看到了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工智能。

  罗伊斯本意是寻找它的来源,但渐渐被隐藏在其被破坏得稀碎的框架结构下的独特所吸引。

  等他反应过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高悬天空快要把马路烤化了。而他的手正放在键鼠上,勤勤恳恳地分析评估着这个野生AI。

  罗伊斯:“……”

  白瞎他起了个大早,这叫什么事啊。

  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美丽”的AI,它的算法和模型精巧得能让罗伊斯不吃不喝沉迷一整天,于是他边骂骂咧咧边不眠不休地想要修好它。

  无往不胜的天才终于迎来了挑战。罗伊斯不知道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吃瘪了多少次,硬是头铁着靠自己钻研晦涩的大部头和枯燥的研究记录,还有反反复复的试验来解决遇到的问题。

  实在没有可供参考的办法,也只能按着他的想法先走一步看一步。

  他甚至忘记了导师项目的ddl,在交稿前熬了两个通宵才匆匆赶出成果,脸上大大的黑眼圈甚至把打视频过来想要夸赞的导师吓了一大跳。

  好消息是,对方误以为他是为了这个项目才如此殚精竭虑,交上来的东西又非常完美,于是把剩下的假期都交还给他让他好好休息。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罗伊斯来不及为重新拥有大把可投入的时间而高兴,就因一个明明很小、但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消除的bug而焦头烂额。

  他正躺在床上恨不得瞪穿天花板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对方听起来很困惑。

  “你怎么把我变成这样了?”

  “我操!”

  罗伊斯吓得整个人都蹦起来了,脑袋差点撞到床头柜。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他的电脑里传出来的。

  “……RL9?”

  这是基本运行功能恢复了?罗伊斯顾不上刚刚的烦恼,兴冲冲地跑过去。

  “Robert Lewandowski,我的名字。”

  好烫嘴。谁给AI起的这种名字。

  管他呢,自己果然是天才,不枉他费尽心思杂糅了SVM、Markov、CRF……

  罗伊斯还没来得及多沾沾自喜几秒几秒就被打断了。

  “Marco,你为什么把我的隐含层减少了这么多?”

  罗伊斯有点生气了,都顾不上对方就这样用了一个亲近的称呼。

  这一个月他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天天盯着屏幕眼睛都要瞎了,心情不好的时候睡五个小时吃两顿,心情好时睡两个小时吃四顿,短短的梦里都在敲代码,而这个霸占了过多内存以至于他不得不换个设备重新备份原有数据的AI一开口就是指责和质问。

  “你……电脑是我的,键盘在我手上!我想怎么改是我的事!行吧,你要不乐意就自己来!”

  他推门下楼。

  罗伊斯后来想,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工智能生气。

  自己竟然在潜意识里期望着一个AI能理解人类所付出的时间和心血。

  他吃了快一个月速食,已经到了看到包装就想吐的程度,正好出门去采购些新鲜食材。

  真过分,原算法又不是他写的,他怎么知道先前是如何标记和建立联系的?实在补不好的不只能删掉?

  罗伊斯在心里怒斥AI的不知好歹,但又忍不住琢磨起还未完成的内容,现在AI“醒了”,让那部分更显诱人。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人类应该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没必要跟一个性格训练出现问题的机器计较。

  于是罗伊斯高高兴兴地提了两口袋回家,飞快收拾好冰箱后又跑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