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成功的堵住千代怜正要讲出的劝阻。
注视着散兵,千代怜很想再说点什么,比如这个世界很美好,他会陪着他之类的话,可他发现自己的舌头仿佛被压住,根本无法将那些贫瘠的语言讲出来。
千代怜就算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说那些话都过于的干涩。
哪怕他自己想想,都觉得那些话无力的像被折断藕梗拉扯出来的细丝。
既然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说服其他人。
千代怜咬了咬牙,他挪开眼,感受着无力变为愤怒。
吸了一口气,千代怜最后看了散兵一眼,转头朝着派蒙走去,他想静一静。
对此散兵没有阻拦,他留在原地,等待旅行者醒来。
而另一边千代怜冷着脸来到派蒙的身边。
还不等他坐下,就听见派蒙惊讶的问,“你们吵架了?”
千代怜叹了口气,缓缓坐到派蒙身边后回答,“不是。”他觉得这不算吵架,只能说是坦白,或者说必然的结果。
一开始散兵回到这个世界,正是为了他的业果和纠纷。
如今他说想要终结命运是在情理之中,他犯下的错,他遭受到的蒙骗,痛苦,以及不甘还有悔悟,都烙印在他的命运里。
从为试图改变他人的命运,而冲动的删除自己,到得知所做的皆是徒劳,发生过的事情无法被撼动与更改,不会有人因为他的消失而获得幸福。
于是他重新拿回记忆,吞下那枚结在命运上的苦果,接过了属于他的罪与罚。
千代怜闭上眼,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感觉假设再强留下散兵,那就是自私了。
不由的千代怜抬了抬嘴角。
飘在对面的派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明明在笑却一点都不高兴。
“是他惹你不高兴了?”派蒙耷拉下眉毛又问道,以他对散兵的了解,惹怒别人他可是很擅长的。
“不是,是我觉得我太自私。”
千代怜给出一个让派蒙惊讶的回答。
挠了挠头,派蒙无法理解千代怜的话。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千代怜自私,相反在她看来,他是个很大方的人,还会拿出来枕头和毯子好让旅行者睡的舒服点。
为此派蒙不由的说,“你不要自责,也不一定是你的错。”
“嗯,不如我们给他起个难听的外号吧,这样你们以后再相处的时候,想起那个外号,说不定就不那么难受了。”派蒙用起来她最拿手的招式。
千代怜哭笑不得,他无法派蒙解释,但他能看得出对方还是觉得是散兵的问题。
对散兵的印象就这么差吗?
无声的腹诽着,千代怜不禁对派蒙问了句,“如果真的是我的错,那怎么办?我给自己起个难听的绰号?”
派蒙被问住,过了足足几十秒她干巴巴的说,“所以你犯了什么错?”
回忆自己做错了什么,千代怜试探性的回应,“大概是留下一个想要离开的人。”
“这不算做错吧。”派蒙听完直言道,“那个人对你很重要的话,那你想他留下很正常了。”如果想要重要的人留下都是错,那世界上就没有不犯错的人。
“那个人要做很重要的事,并且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千代怜适时的补充。
派蒙这下被问住,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才给出自己的看法,“换做我的话会一起过去。”
听到这句话,千代怜无奈的又说,“可是那个人就觉得很危险,他想让你留下。”
“那么派蒙你会留下吗?”
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派蒙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会,但在说出来前,她意识到千代怜为什么会这样问。
其他人对自己的阻止无效,那么自己对其他人的阻拦又为什么必须有效果?
自己的意志要贯彻到底,他人的意志随便干涉。
这就是自私啊。
派蒙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不觉中她也变得沮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派蒙才回过神,她用不确定的眼神看向沉默的千代,试探性的说道,“不过我还是认为,应该跟着那个人过去,你无法阻拦他,那么你也不用受那个人的阻止啊。”
既然大家都无法说服对方,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派蒙是这样想的,毕竟有人陪着的话,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太多。
这是在长久的旅行里她领悟的道理,她希望能对千代怜有用。
没有立刻回复派蒙,千代怜点点头记下那些话。
其实他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对派蒙讲出来,但那都无关紧要。
再说万一让派蒙误会了,那接下来也不好解释。
千代怜想到这里,用余光看向散兵,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和他再聊点什么。
可惜他有这个想法却找不到能聊的话题。
算了,先这样吧。千代怜暗想着,打算继续和派蒙聊天。
就在这时昏睡过去的荧动了动,下一秒她睁开眼。
“旅行者!”派蒙见到荧醒了非常开心。
荧扶着头从地上坐起来,刚刚在梦中她和‘博士’进行了一番对话。
严格来说,那已经不能算是博士。
世界树的一部分与博士融合,成了相当难对付的存在。
但难对付不代表他们就要放弃。
荧定了定神,她看向散兵,如果没有别的方法,那么接下来他们可能需要散兵的帮助。
“你终于醒了,旅行者我好担心。”
关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荧转过头,看见的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派蒙。
这令她莫名的不再那么紧张。
“我没事。”荧说着对派蒙笑了笑。
派蒙被感染般也回以微笑,悬着的心放下来。
没有耽误太久时间,荧提出去找散兵,她在梦里看到了博士。
“博士在世界树里?”派蒙惊讶的反问。
荧点点头,她的目光转移到等待她说完的千代怜身上。
“抱歉,我不知道对付博士的方法。”千代怜如实说道,可能在纳西妲分析的博士切片留下的资料里有方法,但是来的时候,他们没有问这件事。
皱了皱眉头,荧明白他们只有一条路能走。
借助散兵和世界树残留的联系,与先一步进入到世界树里的博士争夺权限,控制住博士。
她和派蒙负责想办法与纳西妲联络,当博士被控制住以后,他们联手将博士的意识从世界树里驱逐。
根据荧昏倒时做的梦,当前世界树里的博士,是所有‘博士’切片意识的结合体。
然而博士的切片并非是一体同心……
荧梳理好她新得到的信息,带着派蒙,与千代怜一同来到散兵身边。
“醒了?你睡的时间可够长的。”散兵略有些不满的说道。
他的视线落到千代怜的身上,很快又收回去。
这幅样子多少有点心虚的意味,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没人注意到。
荧虽看出来,但她没有提起,先说起她在昏迷时得到的信息,以及她的计划。
“他果然在里面,意识的集合体吗?哈,倒是弥补我的遗憾了。”散兵得知博士切片的意识在世界树内融合,直接发出笑声,他可还记得,当初知道博士的切片都被抹除时的失望。
“你早就知道博士在世界树里?”派蒙不解的问。
“当然,博士不介意成为试验品,说不定他对能进入世界树完成实验,还很乐意。”说到实验这个词,散兵的语气加深。
一直以来博士在对待实验上都是一视同仁,不止是将别人当成试验品,他自身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实验总有结束和失败的时候,现在散兵就要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
散兵又笑了笑,便没再多言准备进入世界树。
站在他身边的千代怜见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燃烧的世界树,眼里划过一丝难过。
“千代怜,走了。”派蒙发现千代怜没有动,主动去叫他。
千代怜勉强回过神,他点点头跟了上去。
望着走在前方的散兵,千代怜无声的做出决定。
借助与世界树残留的连接,散兵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通路。
“也不知道纳西妲那边怎么样。”派蒙在进入世界树内部后,担心的对荧说起那件事,“世界树燃烧对她的影响一定很大。”
作为世界树的管理者,很可能世界树的内部还没被点燃,正是小吉祥草王纳西妲运作的结果。
派蒙想到上次进入世界树,是纳西妲为他们打开的通路,这次她都没有现身,仅凭散兵自己的力量就能来到世界树内。
有了对比,派蒙发觉纳西妲的现状不容乐观。
与她的想法相同的还有荧,她略作沉默后向派蒙保证,她们一定会尽快解决博士,拯救世界树。
“嗯,我们一定能做到的。”派蒙像是被鼓励到,心情变得好了点。
偏偏这时散兵泼凉水,“话不要说太满,博士可不容易对付。”
“我们知道,不用这时候提醒吧。”派蒙反驳,本来好起来的心情又跌到谷底。
“实话实说罢了,接受不了你应该自己反思,是不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散兵不以为然。
派蒙被散兵的气到不行,她哼了一声,扭过头说,“我不和你计较,但是刚吵过架,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可太过分了。”她认定了千代怜和散兵吵了一架。
对于这份欲加之罪,散兵没有解释。
反倒是千代怜很尴尬,他不得不提示派蒙他们没有吵架。
“但你刚才很不开心啊。”派蒙天真的说。
千代怜无言以对。
好在没让他沉默太久,散兵就停下脚步,“在这里分开吧,我去世界树的深处寻找博士意识的集合体,你们负责和小吉祥草王一起驱逐他。”
“喂喂,这是我们想出来的计划吧。”派蒙摊了摊手,怎么散兵说的和他想出来的一样。
“有区别吗?”散兵反问。
派蒙怔住,发现还真没有区别。
看到她这副头脑过载的模样,散兵摇了摇头,接着他说出一句很让人意外的话,“我的最后一版论文在教令院图书馆最深处的空书架上,麻烦你们把它交给小吉祥草王。”
“结尾的部分我还没有写好,只能先请她审核前面的内容。”
“把没写完的论文交给纳西妲,你不怕被打回来重写吗?”派蒙不解的问,把写一半的论文交上去,未免太敷衍了。
散兵的态度却很坦然,“随意。”实际上他重写过不少次。
“没想你连论文都写不出来。”派蒙像是抓住散兵的把柄,嘲笑起他。
“在这世间总有些做不到的事不是吗?写论文就是其中之一。”散兵这次没有讽刺回去,大方的承认了。
派蒙感觉出不对劲,在她印象里的散兵可不是这样。
放在平时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写不出结尾。
可不给派蒙多思考的时间,散兵定位到博士意识所在之处,直接动用剩余的权能要过去。
“等会——”
派蒙想叫住散兵,却慢了一步,他不知何时凭空打开一扇门,头也不回的向里面走过去。
没有太多情绪上的起伏,散兵直直的跨过那扇门。
正当他要撤回力量,关闭那个入口时,一个球形闪电快速冲了进来。
散兵下意识的回过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千代怜握住雷电做的线的另一端,被拽进了门里面。
“差一点。”千代怜笑着说。
看着不当回事的千代怜,散兵的脸色变得不好。
原本他是想让千代怜留在外面,有旅行者在,那里更加的安全。
可没想到千代怜居然在最后关头冲了进来。
“阿散,我没答应要留下。”千代怜来到散兵身边说动,“我不会阻拦你,那相对的,你也不能阻止我跟着你对吧?”
“你不在乎他了吗?你要是出意外,他可是会伤心的。”散兵搬出来倾奇者,同时试着重新打开向外的通道,结果失败了。
很明显这是一条单行道。
散兵当即皱起眉头,觉得千代怜打乱了他的计划。
正当他要另想办法的时候,千代怜忽然开口。
“如果倾奇者在,他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千代怜直截了当的说,随后他放缓语气,“我在乎他,但是我也在乎你,你就当我想让自己不后悔。”
千代怜不知道自己和散兵一同过来会不会后悔,但他知道他如果选择留在外面,那他就算活下来,一辈子也都会活在悔恨中。
这促使他看向散兵,最后问道,“阿散,你想让我未来都活在执念里吗?”
此话一出,散兵的眼睛微微睁大。
执念的滋味,世上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
一瞬间散兵被说服了,他压了压帽檐,遮住自己的眼睛,“我不想,走吧,”他没有说那些不好听的实话,或许是觉得浪费时间,或许又是觉得浪费机会。
“嗯。”千代怜笑着应下。
散兵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没有多说,再次迈开脚步。
在寻找博士的意识集合时,散兵顺便感受着从胸膛前涌现出的感情,窃喜,愤怒,以及指责千代怜一意孤行,不顾自己的安危。
放在过去他或许会逃避这份情感,但这次他稍微花点功夫去分析。
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他远比他想的要在乎千代怜。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恨过他。
在一开始,他仅仅是把他当做弥补遗憾的一部分,救下他,留下他,与他一同生活,都是践行曾经未完成的约定。
即便从见到千代怜的第一面,散兵便清楚的认识到,千代怜与那个死去的孩子完全不同。
所以在后来得知千代怜是降临者后,他没有任何的意外,因他救下的是自己的放不下的执念,是被他冠以背叛之名的‘家人’,仅此而已。
这时再看世界树内部,集结万千意识的空间。
散兵自觉很可笑,世界树最终还是响应了他过去没有实现的愿望,让他获得改变过去的机会。反倒是他将两个世界的人区分开,仿若在冥冥之中,他仍记得发生过的事无法修改的铁律。
只是不论如何可笑,至少他和身边的人改变了另一个世界的命运不是吗?
现在轮到这个世界。
他所在的世界,他的业果,他的命运。
散兵笑了笑,他从来不想做什么英雄,救世主,那不是他的角色,长久以来他唯一想要扮演好的角色就是他自己。
这个念头一经诞生,风自四面八方奔涌而出,它们席卷了整个意思的空间,源源不断的把消息送给散兵。
不知为何起风的千代怜别过头躲避能将意识,甚至是时间吹散的狂风。
“是你。”
“实验没有失败。”
“他与世界树再次建立联系了?怎么可能!”
无尽的呢喃的声被风送来,千代怜倾听着那些声音,他认出那是来自于博士,或者说博士的意识集合。
不等千代怜细听,他的手腕被抓住。
“他在那边。”散兵漫不经心的说,他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兴奋。
千代怜也被散兵的情绪带动,他反握过去,在风的指引下前往博士意识集合体所在的地方。
风自周身掠过,千代怜不知为何感觉那更加的肆意和自由。
忽然他很想问散兵,第一次获得那枚风系神之眼的心情,是不是和当前差不多。
但他没有问出来,当前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莫名的乐观支撑着千代怜,他未来有机会再去问。
深吸一口气,千代怜把自己沉入风里。
没花太长的时间,在风的帮助下,两人快速来到博士的意识集合所在的地方。
四周的图景发生变化,无数个如实验室般的空间交迭。
“博士真的很喜欢学术啊。”千代怜止不住的感慨。
“对某样东西的过度追求终会蒙蔽双眼。”散兵毫不留情的说,然后他意识到哪里不对,补了句,“哦,他的眼睛本身就是被蒙住的。”
千代怜立刻听出散兵在讽刺什么,博士的切片常年戴着面具。
对此千代怜也想说两句,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属于博士的声音响起。
“斯卡拉姆齐,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千代怜和散兵循声看向博士,他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显然他已与这片空间融合。
“多托雷,你终于肯真正露面了,我以为你会永远躲在劣质的躯体里。”散兵讽刺道,他还没忘那个承载了博士部分意识的机械人偶。
博士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他还有心思点评,“你经历了更多的事,这令你冷静。”
“哦,你是以为,我会一开始就冲上来杀了你吗?”说话间散兵的语气变了,“不,我会让你更加的痛苦。”
话音未落,实验室交错的空间发生震动,一道口子被撕碎。
刚刚的那些谈话是散兵为了拖时间,他在尝试与被侵蚀的意识空间连接,然后将博士意识的集合驱逐出去。
博士看出散兵要做什么,他用意念调转空间发起袭击,试图打断链接。
狂风挡住来自博士的攻击。
散兵扶住帽子,他正要叫千代怜退到一边,不要妨碍他,就见一枚凝聚着雷元素力的球体砸向了博士所在的方向。
面对飞来的球体,博士面不改色调动空间的图景进行阻挡。
出乎预料的,雷元素凝聚的球体穿过来一切阻拦之物,直直的来到博士的面前炸开。
“我不是提瓦特的人,因此我想试试,世界树的一切对我能否构成影响。”千代怜握住他那根棒球棍,讲出他的判断,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没有被地脉记录,他对于提瓦特来说是外来之人,在世界树一切的攻击都对他无效。
换言之,千代怜打出来都会是真实伤害。
散兵看了他一眼,思考过后他没再叫千代怜离远点,反而说道,“你该换个武器。”几百年过去,他仍然不懂为什么千代怜要选一根棍子。
“我用的挺顺手的,而且很独特啊。”千代怜说着挥舞了两下,就差喊一句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本就是规则之外的存在。
散兵哼了一声没再评价。
对一个不经常战斗的人而言,武器是只要顺手就够了。
没有再分心,散兵继续做未完成的工作,当前他撬开这个意识空间的一道缝隙,接下来就是碾碎他。
“你居然会与人合作。”
博士的声音又一次出现,“看来你忘记了那些你所认为的背叛,斯卡拉姆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经历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回答博士的不是散兵,是千代怜。
看着身体半透明的博士,千代怜向前半步挡在散兵的面前,挑衅一般的发问。
“你在羡慕吗?非人之物被人类所接纳,人类之间却互相厌弃。”
博士的眉头皱了皱,他抓住破绽,“你知道的很多。”
“对,我知道的很多。”千代怜没有试图遮掩,“比如,你被教令院赶走。”
“挑衅我对你而言没有好处。”博士语气平淡的强调。
“我是陈述事实。”说着千代怜故意笑了笑,又说道,“还是说你真的在意?”
博士不再言语,人人都有在意之处,他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是切片们意识的集合体,对所在意的事物更加执着。
攻击自空间内爆发,全部冲向千代怜。
可是那些攻击没有对千代怜造成任何影响。
千代怜周身跳跃着雷元素力,在确定这片空间无法干涉并伤害他以后,他准备要还手了。
雷光显现,一颗颗雷元素力凝聚而成的圆球飞向博士所在的位置。
没有什么准头,仅仅是数量比较多。
博士不紧不慢的躲避,同时让这片空间记录着千代怜的存在。
可在改写时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另一股力量与他的权限冲撞,夺取他对这片空间的管理权。
风刃自远处飞来。
散兵在覆写这片空间的权限时不忘战斗。
如心有灵犀一般,风雷两股元素力交融,虚实互相遮掩。
博士不得不抽出来更多的心思去分辨究竟哪些是真正有效的攻击,哪些是虚晃一枪。
这大大拖慢了博士与散兵对抗的效率。
然而拖住他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其他切片的意识。
他们激烈的讨论着,有的看笑话,有的则纠结要不要帮忙。
先前博士最自私的切片将其他的切片格式化,让切片内部也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多托雷,真可悲啊,你创造出来的你,用来观察时间的切片,居然背叛了你。”散兵能听到空间内其他切片的杂音,不同的经历让他们有了对待事物的不同看法。
“被自己背叛的滋味如何?”
散兵的话音刚落,忽感有东西顺着最初的裂缝进来。
这一秒的分心让令他对空间的控制力减弱,千代怜被空间记录。
抓住机会,博士针对性的对千代怜发动攻击。
散兵当即想要调转位置阻拦,奈何为时已晚。
不知发生了什么,千代怜没有任何准备的被博士的攻击击中,直接飞了出去。
当场散兵体会到恐惧。
他已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令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千代怜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好在空间对千代怜的记录并不多,他仅仅是被击飞,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我没事。”千代怜安慰散兵。
散兵咬了咬牙,撂下一句让他不要再靠近,便转身准备自己去对付博士。
但这时他察觉到异常之处。
再看博士,他直接笑了。
朝着散兵和千代怜走过来的博士当即停下脚步,他也意识到不同寻常之处。
可与散兵的权限争夺让他慢了一秒去检索空间里的漏洞。
在毫厘之间,一把刀子从背后捅进来。
博士不用看便知道那是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回头,看见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容,与自己一模一样。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少年模样的博士笑着说。
对于杀死‘自己’,他没有任何的不适。
那把手术刀上绿色的草元素力逸散,其中蕴含有神明的力量。
博士在草元素力的干预下对空间的掌控越发虚弱,最终散兵夺过来了空间的权限。
实验室的图景快速消失,包含着少年模样的博士。
“死吧。”
无数风刃自远处飞来。
博士意识集合体所创造的空间,随风飘散。
“真失败啊,多托雷,连你都想杀死你。”散兵最后说道,他调整着这个空间,将他彻底碾碎。
这样一来,‘博士’的力量将无法再恢复,另一路的旅行者能更快的战胜他。
胜局已定。
散兵的脑海里浮现这句话。
来不及品尝这份胜利的喜悦,既然博士的问题解决,那么只剩下拯救世界树。
最后看了眼空间消失后又显露出的世界树,散兵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借用仅剩的权能连接上它。
灼热传来,熟悉的就像是被制造之时的痛苦。
散兵能感知到当火焰消散,他在世界上重新留下的痕迹都会不见。
业火烧尽的业果里包含他的命运。
那也是他许下的愿望,他希望消失。
可现在他是这么想吗?
散兵还没去细想,便察觉到身后的目光。
微微转头看去,他看见的是静静注视他的千代怜,这次他没有上来阻止。
但不知为何散兵很想听他说,他想让他留下。
发出自嘲的轻笑,散兵不再去看千代怜,他试着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另一个世界的小吉祥草王,或者这个世界的也好。
“阿散,你真正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千代怜的话语近在咫尺,他没有等到散兵过来,那便主动追上去。
看着背对自己的散兵,本不该出现的风仍缓缓浮动。
闭上眼睛,千代怜再睁开坚定的说,“不论如何,你在另一个世界的感受是真实的,你所做的事对另一个世界是有意义。”
有意义这个词击中了散兵,使得他不自觉的想起那次与千代怜在图书馆十分平常的对话。
实际上他不想做那个拯救的角色,他是神造人偶,是倾奇者,是自取名为国崩之人,是愚人众的第六席执行官,意图成神之物,是因逃避无法赎罪的罪人……
那一个个清点出来的身份对应的都是他,唯独拯救世界角色不是他。
他不需要被人记住,任何人对他的评价和看法都没有意义。
他只想成为自己,因自己做出的选择,使自身的存在有意义。
如果他做了,那他是否也有存在于世的理由。
这个想法产生的刹那,风向变了。
散兵又一次转过身,他望向千代怜。
两双眼睛交错之间他伸出手。
如果能带走他的话,就将他带走吧,他想与他同行。
千代怜几乎要哭出来,他擦了擦眼角,坚定的握上去。
白色的光亮起,吞噬世界树的熊熊烈火逐渐消失,新的枝条自树干上抽出。
与此同时的世界之外,无数与‘散兵’这个角色相关的内容被删除。
业果燃尽,命运终结,这一刻他真正超越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