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看了一眼派蒙没有解释,他只觉得今晚可能要去尘歌壶里睡觉了。这促使他思考起该怎么对千代怜和倾奇者解释尘歌壶的具体功能是什么。

  在这时候,面前的门被打开。

  派蒙的自我怀疑和空的思考被一同打断,他们动作整齐的向打开的门内看过去。

  “我们刚才在收拾房间,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倒了。”千代怜解释起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做出请的姿态让派蒙和空进来再说。

  稍微犹豫了一下,空同意了。

  派蒙这下不太好拒绝,拘谨的来到屋内。

  一进来他们就看到倾奇者把从地面捡起来的书放到书架上。

  “你们找到旅店了吗?”千代怜直接问道。

  派蒙的视线从书架上收起来放回千代怜身上,“没有,我们来正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其他的旅馆?附近的旅馆我和旅行者都问过,全部没有空房了。”

  “果然。”千代怜没有太意外,对着空和派蒙解释是因为识藏日,来须弥的人变多后才切入正题,“倾奇者提醒我,我们挤一挤,住在一起,就能均出来一套房间给你们。”

  “挤一挤?”派蒙睁大眼睛,难道千代怜和倾奇者不是住在一起的吗?

  “对,我定了两套房间,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另一套。”千代怜没有提另一套房间是给倾奇者的。

  而他不提,不代表空和派蒙猜不出来。

  一瞬间派蒙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千代怜和倾奇者是为了给他们均出来房间才过来收拾屋子,她却还怀疑他们的亲情。

  “谢谢你。”派蒙耷拉下眉眼在道谢完以后就想拒绝,说她和旅行者其实有地方住。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倾奇者便出言打断。

  “没关系,你们住就好,怜从小就和我住在一起。”收拾好的倾奇者走过来轻声说道,“而且这里的床很大,睡我们两个人绰绰有余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挠了挠头,派蒙被说服了。

  空见状也把到嘴边的他们可以住尘歌壶这句话咽下去,主动点头同意。

  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派蒙看到空点头,也不再多说。

  “就这么定了。”千代怜一锤定音。

  “嗯,那我继续收拾,怜带旅行者和派蒙去隔壁房间看看吧。”倾奇者熟练的接话。

  千代怜轻轻的嗯了一声,嘱咐倾奇者不用太忙,他也是刚下船之类的。

  两个人的氛围让派蒙感觉自己又被排除在外。

  幸好千代怜和倾奇者没有说太多。

  派蒙暗中松了口气,与千代怜来到隔壁的房间。

  一进到那个房间,派蒙便发自内心的感慨,“你们的关系真好啊,话说平时旅行者也会帮我收拾东西。”她觉得只有关系足够好,才会互相帮忙。

  空想提醒派蒙这还是有些区别,可话到嘴边,他发现区别也不是特别大。

  总结来说,不论是他还是倾奇者,都属于习惯去照顾其他人的一方。

  想起倾奇者对千代怜的态度,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而派蒙和千代怜都没注意到空的叹息,还在讨论那件事。

  “以前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也多是倾奇者收拾东西,有时我忍不住反思,我是不是太习惯被照顾了。”千代怜有些苦恼的说,其实不止是倾奇者,散兵在日常生活中也是这样。

  相比起使唤其他的人,他们在很多琐事上都很喜欢亲力亲为。

  长久以来,千代怜在无形中默认了这种生活。

  要不是最近一段时间独自相处,他大概很难察觉出这一点。

  “为什么要反思?这不是很正常吗?”派蒙歪头。

  “我也觉得很正常。”空附和道,作为总是照顾人的一方,他不觉得有什么,也不希望其他人太在意。

  千代怜听空和派蒙都这样说,他想了想补充道,“倾奇者以前说过,希望我更依赖他一点,但我觉得我已经很依赖他了。”

  “可能他不仅仅是想让你在生活上依赖他吧。”眨了眨眼睛,派蒙提出她的看法,“就像我和旅行者一样,四处旅行,很多时候只有我们两个。”

  “哎,好像这不是依赖。”派蒙说到一半发现不对了。

  空哭笑不得提醒那是相依为命。

  “哦,对,就是相依为命,毕竟只有我们两个嘛。”派蒙又重复了一遍在旅行中只有她和旅行者。

  这下千代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派蒙说的是有道理。”

  派蒙听到千代怜这么说,当即变得得意。

  面对那样的派蒙,空眯起眼,调侃自己以后也要更依赖派蒙,让派蒙去收拾东西之类的。

  在一旁的千代怜看着空和派蒙说笑,他没有插话,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来简单的梳理他和倾奇者之间的关系。

  他认为倾奇者所说的依赖,具有排他性,换句话说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依赖。

  到这时,千代怜终于彻底看透散兵为什么会因倾奇者表达了喜欢,所以选择离开,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那对他来说不亚于一场背叛。

  整理到这里,千代怜垂下眼帘,心情有些低落。

  可他很快把那份低落收起来,对正在讨论怎么分配日常工作的派蒙和倾奇者伸出手,“对了,房间的钥匙忘记给你们了。”

  刚刚接下日常摘水果重任的派蒙听到这话转过头。

  空也适时的结束谈话,伸手接过那把钥匙。

  “我们叫上倾奇者去吃饭吧,也到时间了。”千代怜接着提议。

  “好耶。”一听有好吃的,派蒙立刻把她的新工作抛之脑后。

  空则是说了声谢谢,便和千代怜去隔壁叫上倾奇者。

  四人一同下楼,等来到楼下他们才看到傍晚的奥摩斯港比白天热闹很多。

  太阳下山,气温逐渐降下来,忙了一天的工人学徒,和经过此地的外乡人都来到户外,享受着一份清凉的同时也品味着各种小吃美食,都买来自天南地北的商品。

  千代怜趁机也提起了关于须弥的一些事,这是他们下午准备谈的,因为各种意外被推迟到现在。

  “……教令院是管控须弥的机构,也是他们冷落了草神。”千代怜在等上菜的间隙对空和派蒙讲述须弥的具体情况。

  “教令院冷落小吉祥草王一事,我在稻妻也有听闻。”倾奇者接话,“因是他国的事务,我并未多去了解。”这几百年里,他都应对着稻妻的困局,实在是腾不出手去关心其他的国家。

  “教令院为什么要冷落草神啊。”派蒙微微皱起眉头,替空说出他的心里话。

  倾奇者略作思考后,提供两条官方的内部消息,“一是因为小吉祥草王能被称为默许的态度,二是教令院认为小吉祥草王不如前任草神大慈树王那般富有智慧。”

  “确实是这样。”千代怜结合他知道的剧情,以及在奥摩斯港得到的各路消息一同分析,也得出倾奇者一样的结论。

  对于这个答案,派蒙生气了,“可是不如前任神明,就要冷落,教令院实在是太过分了吧,就没有眷属帮一帮小吉祥草王吗?”

  “现任草神好像没有眷属。”说完这句话,倾奇者想起一件事,他补充道,“或者说整个须弥都没有强大的长生种。”这几百年来,他从未见过须弥的长生种神明眷属。

  “那小吉祥草王岂不是孤立无援。”派蒙这下察觉到小吉祥草王的处境真的不太好。

  其他的几个国度再怎么说,神明也有龙,仙人或者妖怪出头,结果须弥的神却是什么都没有。

  派蒙仅是设想一下,在蒙德,璃月或者稻妻把神明冷落,那不用神动手,他们也会大闹一番,而且凡人大部分还都奈何不了他们。

  突然之间派蒙感到茫然,草神被这般忽略,那他们该怎么找到她?怕不是整个须弥都没几个人知道她在哪里吧。

  看穿了派蒙的想法,千代怜适时的说,“小吉祥草王在须弥没有多少信徒,找到她是比较困难。”

  “没事,我和旅行者已经习惯了。”派蒙无奈的接话。

  在他们的旅行中哪一次见到神的过程很简单?

  当初在稻妻,要不是枫原万叶和他友人带着反抗军赶来支援,说不定她和旅行者根本没有办法把稻妻的真实现状带到天守阁,呈递给雷电将军。

  没有八重神子交给他们的御守,在关键时刻及时将稻妻人的愿望送进真正雷神所在的一心净土,他们就要被雷劈没了。

  所以这一次在须弥再遇见什么情况空和派蒙都不会意外。

  倾奇者和千代怜则心有灵犀一样互相看了看。

  终于倾奇者说道,“如果你们见到散兵,请告诉他,过去承诺依旧有效,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

  “这和散兵有什么关系?”派蒙不太懂倾奇者怎么居然让他们给散兵带话。

  “因为你们要面对的,真正的敌人,是拿到神之心的散兵,教令院意图借助雷神的神之心和他,创造神明。”仅用一句话,千代怜就把须弥的原剧情剧透完。

  “造,造神?”派蒙睁大眼睛。

  千代怜郑重的回答,“是的,既然小吉祥草王并非全知全能,教令院便创造出全知全能的神。”说出这话,他的语气里带上几分嘲讽,“教令院对智慧的了解好像就是什么都懂。”

  “那太奇怪了吧。”派蒙十分不解的说。

  “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我所见的须弥贤者们确是如此理解,他们想要获得一切问题的答案。”倾奇者微微叹气,在派蒙和空的目光中轻声说道,“但世界上并非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空对此表示赞同,作为旅行者,他能够理解倾奇者话里的意思。

  比如一路上他听过很多人问他,在提瓦他旅行是为了什么,他的回答是寻找妹妹。

  但在过去,他和妹妹的旅行,仅仅是旅行。

  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同样的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这也促使他没有问千代怜和倾奇者是从哪里得到散兵即将成神的消息。

  “我会帮你们。”空同意了帮忙,就当感谢倾奇者和千代怜提供这么多的情报。

  答应完以后,菜正好送上来。

  二人默契的结束了有些沉重的话题。

  吃完饭,千代怜没有再交流情报,对空和派蒙说了些在奥摩斯港所见的趣事,随后便分别回房休息。

  再次推开房间的门,在灯光亮起后,千代怜站在床边,环视变得无比整洁的房间,里面不再仅有自己的物品,还有倾奇者带来的东西,它们放置在一起,并不杂乱,反而让他感觉没有那么的孤单。

  不知为何千代怜不自觉的想到散兵。

  在他们一起吃饭交流的时候,他又在哪里,是孤零零的待在那座紫色的机甲里,等待着实验正式启动吗?

  这份对比让千代怜感到难过。

  同时他忽然想,散兵知道他的心情后,一定会说他在自作多情之类的吧。

  “怜。”

  听到有人叫自己,千代怜转过头。

  不知是不是偶然,在他回头的刹那眼前猛然一黑。

  千代怜愣了愣,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无所适从,以至于他怀疑自己又坠入梦中。

  可以说是不受控制的,那天在梦里的吻好像又出现在他的唇畔。

  即便过去了好几天,他仍然无法忘记那份感触。

  下一秒他的手被牵起,温和的话语把千代怜拉回现实,“可能是能源设备出问题。”

  站在原地,适应黑暗的眼睛看清楚眼前的面容。

  毫无疑问那是倾奇者。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边,倾奇者的脸庞也在千代怜的眼前明晰。

  “怜,你刚才在想什么。”倾奇者突然问道。

  这份敏锐令千代怜沉默了数秒,最终他咬了咬牙,任由自己倾身向前。

  在靠近倾奇者时,千代怜闭上眼睛在倾奇者惊讶的目光中亲在他的脸侧。

  他没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流浪者那样直白,他只能做到这里。

  在亲完后,千代怜没有起身,而是在回答,“我是在想亲吻。”他能感受到跳的极快的心跳,除了第一次主动吻一个人的紧张,还有被掩盖的心虚。

  在沉默中千代怜发现他无法对倾奇者说出那个与散兵有关的梦。

  但是在主动在倾奇者的脸庞落下那个吻后,他能感知到自己想要接触他。

  也许不只是亲吻,还有拥抱,在只有他和倾奇者两个人时,他才体会到分开后,他是那么想念他。

  确实,派蒙说的很对,相依为命是最大的依赖,而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和倾奇者都只有彼此。

  也是这一刻,他感觉散兵好像在暗处冷冷的看着他们。

  千代怜微微转头看去,在那阴影中没有任何东西。

  很快他没有机会再去关注那些黑暗,灯光骤然亮起,同时倾奇者拥抱住他,那份错觉在温暖的怀抱里灰飞烟灭。

  须弥城内,教令院下的实验室。

  几名学者冲向放置有那具机体的大厅,在看到机体安然无恙后,他们统统长舒一口气。

  “奥摩斯港的虚空终端在刚才全部脱离了控制,怕不是那个愚人众之前对虚空动了手脚。”一名学者不满的嘟囔,在发觉奥摩斯港的虚空终端都失控后,他们以为自称博士的愚人众要做什么。

  还好并没有,这台被他们寄予希望的机体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不过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偏偏是奥摩斯港区域的虚空终端?但也能理解,那边鱼龙混杂,倒是也方便他们远程遥控。”另一个名学者分析。

  其他的学者也参与进来,但他们都没讨论出结果,最后只好做罢。

  学者们离开后,实验室的大厅又恢复安静,无人知道在机体的顶端,作为控制中枢的散兵正体会着无尽的愤恨。

  他先前锁定了博士的切片,知道他就在奥摩斯港,便借助虚空终端的力量追踪锁定。

  结果反被博士的切片捕捉……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画面。

  在一间普通的旅馆内,倾奇者,即另一个他,与千代怜亲吻在一起。

  那不是梦境,是真实发生的现实。

  散兵本不该为这件小事感到不悦,他不是没见过类似的画面……只是这次他能看得出是千代怜主动。

  这代表他开始回应了吗?那么他算什么,那个梦中的吻和回答又算什么?

  散兵不知道,或者说他早该预料到,他不应该对此有其他的情绪。

  可他还是感受到恨意,那从胸口处无法克制的痛苦。

  分明他拿到了神之心,即将成为神明,可他还是如此的不甘心。

  【神之心终究不是真正的心。】

  倾奇者过去说过的话不知为何浮出他的脑海,让他更加的厌恶,觉得他像是在炫耀,向另一个自己展示他所拥有的一切,神之心,家人,被留住的朋友,没有经历过的悲剧与痛苦。

  【只要你能杀死其他的‘你’。】

  博士的留言替换掉倾奇者的话。

  散兵握紧拳头,他奇异的冷静下来,做出来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