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西部水库……绯红女巫旺达……坏人是九头蛇……
纽约西部……旺达……
西部……红色……
西部……
“啊！”
嘉莉猛然从床上睁开眼,心脏在胸腔中怦然跳动，就好似有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随后女孩触摸自己的面颊,她发现自己在流泪，因为一场模糊的长梦。
好像在梦中拥抱着一团滚烫的愤怒火焰，行走在万千清风之中,火焰的温度将她的手指烧灼出水泡却依旧不肯松手,直到她清醒的前夕聆听到了琴诗的叹息声，而后那团火苗就化作彷徨的蝴蝶，从她的指尖溜走了。
嘉莉努力想抓捕空中散落的火花痕迹，迎入指缝的唯有清晨的阳光和清风，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是记住了一个莫名其妙,又让她觉得至关重要的名字——嘉莉跳下对她而言已经变得矮小的公主儿童床，在公寓装修公司设计的老土粉色小房间寻找笔和纸，撑着胳膊努力在书桌上写下一串字母,WANDA！
女孩随后愣在原地,她对这个名字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了。
而在嘉莉没有看见的虚空中，猩红色的能量缠绕在她额头前，最终却像一圈漂亮的蕾丝装饰挂在女孩的头发上，阳光一照射,这片红色的能量就像清晨的露水疲惫又舍不得地散去。
嘉莉猛然醒回过神志,这次她脑海中纠结的词语换成了另一组：Homework（作业）。
嘉莉小姐，你被作业包围啦——敌方兵力有一个法语小试卷师，一个文学鉴赏摘抄旅，四遍来自你母亲的圣经抄写本轰炸队，还有一个数学军,一个语法团，历史和科学各一个营。
女孩这次露出了比从梦中醒来时还有惊恐的眼神，看着虚空自言自语：“我的兵力有多少？”
——1枚中性笔，10分钟之后校车就到了！
嘉莉瞳孔地震：算了投降吧。
大不了告诉老师作业被隔壁的狗不小心吃掉了，相信老师能理解的。嘉莉和一众中城中学的女子拉拉队混了大概一个星期，她终于学会了做学生的特权，为了不写作业而撒谎。
紧接着窗外响起来校车的鸣笛声，嘉莉抓住书包扛在肩膀上
，胡乱在房间内寻找“嘟嘟可先生”却没有找到，她只能闷头冲出公寓，在校车开离的最后一秒上了车。
“小小姐，别太慌张，今天城市还没有被外星人轰炸。”开校车的老爷子名叫斯坦·利，靠在驾驶位上嘟囔几声，放下了手中今日的晨报，这才缓慢地发动校车。
“先生，我可以借阅一下您的晨报吗？”嘉莉将掉在地上的早报拾起来，她本来对外部信息漠不关心，只会努力蜷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但是今日却迫切地想寻找些什么。
“拿走吧，送你了，记得帮我扔进可回收垃圾桶……”老爷子专心开车头也不回地道，奇怪抱怨了几句：“现在的年轻人真该学学你这个小姑娘，多看报纸，少接触些该死的电子产品。”
于是嘉莉拿着报纸坐在最后一排角落内，缓缓喘了口气，她选择报纸是因为没有能够联网的手机。
可她好像可以和人正常交流了，或许她可以放学打工做兼职，然后偷偷瞒着母亲给自己买电子产品？嘉莉一想发觉自己心野了，然后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将她吓的不轻，于是嘉莉急忙翻开报纸缓缓内心的震惊。
【来自信息技术黑科技的重大变革，英国辛多拉公司已实现虚拟体感世界使用头盔流水线，一代虚拟头盔‘茧’，将于两星期之后开启预售。】
【辛多拉CEO喊话钢铁侠——西红柿炒鸡蛋，TMD就以为只有你是技术宅吗？】
【日本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现身纽约大本钟下向青梅竹马告白，喜提女朋友一巴掌，羡煞旁人！】
【钢铁侠回喊辛多拉CEO——就这？】
【超人又救下大都市树上一群花斑纹小猫，教小猫爬树的猫妈妈喵界脏话骂了一天！】
【意大利全国上下继续阴天——意呆利政府表态：没有闹龙灾，但政府官网紧急发售风之巨龙特瓦林纪念文化衫。】
【欧洲最大的动保组织发推表示：笑死，已帮助风之巨龙起诉意大利政府侵犯他龙肖像权……】
“……”
花花世界迷人眼，城市套路深，她要回农村。
嘉莉双目无神，缓缓将报纸折叠塞进书包内，她真傻，真的阅读八卦周边怎么可能获得有用的知识。
而后
随着校车驶向学校，停在校门口，学生们鱼贯而下，嘉莉也收拾好书包准备进学校。
“站住，人贩的女儿！”
一道嚣张的女声突如其来地从身后传来。
只见是凯迪西和两个跟班女孩抱胸看着嘉莉，身高达到170的女孩体格壮得像头熊，倒三角眼，一看就不好惹，橄榄球运动员面对她也要哭着找妈妈。
只是瞬间，嘉莉身边就清空出一条人道。
“凯迪西……我真的不想和你有冲突……”站在人流清空的过道中，嘉莉低着头。
“你昨晚是不是帮你的疯子妈拐卖婴儿了？”凯迪西和几个跟班一起大笑出声：“差点忘了，你那个疯子妈被拘留了，警察应该早点判她无期徒刑的！”
嘉莉：“……”
她隐约听到了附近同学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好像在讨论她的母亲究竟有没有贩卖小孩，以及质疑高年级的校园明星玛丽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
“让我看看——”凯迪西拉长了声音，故意数落着嘉莉，“你的玛丽不在这里，如果她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偷别人家的小孩，玛丽还会保护你吗你这个邪恶的魔女！”
“或者玛丽也是魔女，她和你同流合污！”
“你们两个都应该受到审判！”
凯迪西大吼大叫，也不知真是厌恶——或者是嫉妒？
“不许这么说我的朋友！”
但嘉莉终于是忍耐不住冲到凯迪西面前。
出乎意料地，瘦弱的嘉莉一把将壮得如同牛犊的不良少女推倒进了几米外的灌木丛！
人群：……
嘉莉：？？！
她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凯迪西，刚才更像是一股从她手心中爆发的力量让凯迪西自己移动了，这股力量……难道是来自于魔女的力量，嘉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中的温度逐渐升高，而除了逐渐升高的温度，还有嘉莉心中一股莫名的愤怒——她必须要一了百了，她不想再听凯迪西说那些令她厌恶的诽谤！
可也就在女孩恶狠狠抬头的下一秒，她听到了身后熟悉的疑惑声音。
“嘉莉？”
玛丽、彼得还有内德从烟绯小姐的车上跳下来，今天等红路灯
时他们意外碰头相遇，正好一起“出谋划策”帮助烟绯将新车开进学校。
某位律师小姐还坐在车里沉默思考怎么手动倒挡，结果成功打开了远光灯。
烟绯眯起眼睛：……
同时玛丽冲下车像一只愤怒的母狮子一样将嘉莉保护在身后，口中忍不住问：“天哪嘉莉，你还好吗？我看见凯迪西又欺负你了，今天你一定要告校长！”
嘉莉将手背在后面，阴暗思绪当场消散。
“嘿，嘉莉！”后面下来的两个书呆子朝女孩打了个招呼，随后又发现了正在和美女搭讪的橄榄球队队长：“嘿，闪电！”
“闪电五连鞭哈哈哈哈！”
书呆子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无辜路过的校霸队长，这合理吗？
彼得同内德又开启了作死的一天，当着一众橄榄球队员的面嚣张狂扭身体后，拔腿就跑：“冲啊兄弟，就像阿甘那样！！！”
在众人还未回过神前，一众橄榄球队员紧急出警追着两个书呆子跑进了教学楼。
“嘉莉……嘉莉？”
小魔女慌忙回过神，身边不只有玛丽，连烟绯小姐都在关切地看着她。
烟绯余光一瞥摔在地上的不良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后快乐地问道：“很高兴能这么早在校门口见到你哦，嘉莉，下午有我的校园讲座，你可以来听吗？”
“唉……”不等嘉莉婉拒，烟绯叹气道：“无聊的法律，按照政府要求我需要配合反校园欺凌委员会进行思想教育讲座，但肯定没人会来听讲座的，那空荡荡的教室岂不是很尴尬！哎呀如果宣传效果不好，我的校外活动经费就要被砍没了，又要回大学里面做最低级的讲师了……”
“烟绯小姐，讲座我会去的！”发现朋友的难处，嘉莉想都没想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烟绯难以表达感激之情：“真的吗，谢谢你嘉莉，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而在嘉莉看不见地方，屑律师朝着玛丽眨了眨眼睛，然后做出来一个“拜托了”的顽皮表情。
**
于是，某位小魔女貌似被屑獬豸上了难忘的一课——永远不要相信没有签合同的讼棍、啊不我是说律师。
下午4点半，烟绯的法律讲
坛准时在学校最好的多媒体教室内展开。
嘉莉看见人多的地方扭头就想跑，但玛丽拦在女孩身后，以一种关切和不容拒绝的方式将嘉莉带进了讲座教室的第一排。
第一排桌子上还放着袋装小零食和矿泉水，而就在不远的地方坐着观察嘉莉的书呆子二人组。
内德控制不住问他身边的兄弟：“彼得，你有没有觉得跟着低年级女孩一整天，显得我们像是变态？”
“别说了，兄弟……”彼得拍了拍他的胖子朋友：“我们就是变态。”
至少他算变态，变态成蜘蛛了（望天）。
烟绯小姐属于网红律师，所以她的讲座现场自然座无虚席，甚至你永远可以相信阿美莉卡中产阶级家长说着快乐教育，但实际上暗地里偷偷鸡娃的执念——教室内的后排座位竟然被外校的亚裔学生们占满了。
不少亚裔家长都希望孩子长大后当律师，不当律师也能接受，这些倒霉的小孩还有医生职业可以选择。
于是在亚裔们僵硬的鼓掌中，时间一到，烟绯律师关于反校园暴力的宣讲就开始了——
站在讲台上，烟绯看了眼嘉莉，微微一笑，随后抬起明亮青翠的眼睛，愉快地脱稿说道：“在今天的重点开始之前，我需要为大家先提供一些千篇一律的信息。”
数据报表通过投影仪展示给听众。
烟绯直接背诵道：“纽约大学儿童发展教育协会通过研究表明，每个月全国有28万中学生遭受过肢体伤害，每一天我们有16万名学生为了逃避校园暴力而不敢上学，我们有77%的学生曾收到过各种形式的欺负，而匿名调查显示每5名学生之中就有1名学生曾经欺负过他人。”①
“所以……”
小鹿律师拉成了声音，看着台下开始回忆，越是回忆就越面露尴尬的学生们，耸了耸肩膀道：“放心吧同学们，我只是一名律师，不是法官没有权利对你们的过往进行审判，且庭审后为未成年人犯罪提供法律保护，也就是将霸凌者父母送进拘留所监禁15天，或者不公开少年犯庭审信息。”
“而我相信，以上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应该写在洗手间的反凌霸海报上，同学们，今天我到这里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同你们讨论一个同法律相关
，却又高于法律的单词——道德。”
法律学界一直都有这样的认知，法律是最低的道德，而道德是最高的法律。
尽管有时候道德会踏过违法的边界，但在审判庭上，道德又成为了减刑的参考准则。
“是的道德，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主题。”烟绯看了眼台下低着头的嘉莉，话音一转，挑眉笑道：“今天我们讲座的主旨其实非常简单。”
“我们需要谈谈，什么叫做——拒绝过度压抑，纵享缺德人生！”
“？”嘉莉猛然抬起头，和周围的人一样迷茫。
而烟绯已经蹦跶到了讲台下，微笑着举起了手：“现在喜欢‘反英雄’电影的同学们都可以和我一样举起手，趁着隔壁的斯塔克大厦里面的复联英雄们不知道，让我看看有多少同好！”
教室内倏忽就陷入了欢笑的海洋，一大半学生高举双手，甚至有人还从座位上站起来，成功挡住了后排的阳光。
“好的，顺便一提我们今天的讲座是有录像的，你们的一切行为都将会提供给纽约大学儿童发展教育协会做研究参考资料，所以还请女士们先生们注意仪容仪表！”
有几位顽皮的学生立刻开始模仿女人画口红，把旁边的人笑到拍桌子。
而律师小姐快速控场，让学狮子叫的高年级男生们都坐回原位上，嘴唇微微地扬起继续道：“知道‘反英雄’电影会为我们带来什么满足感吗——这其实是一种帮我们融合心中兽性的方式，而这种让我们感受到内心暴力和原始兽性的暗示赋予了我们提升自尊的机会。”
“但是尼采先生说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小鹿律师摇晃着犄角，重新回到讲台：“所以当我们接受到了暴力，这种心理暗示并不能完全转化为对自身人格的审视和维护，往往却变成了向外宣泄的手段，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些视频上张贴着‘FBIwaring’，而一些校园霸凌的受害者因为愤怒而转变为了加害者。”
“一些同学可能要疑惑，我们今天讲的不是拒绝压抑吗，为什么又变成了控制自我。”
“而同学们我现在需要你们做另一个选择，请你们思考一个可以做残忍的事情然而不去做的人，同另一个完全做不到残忍事情的人相比
，那一个人格更加健全。”
讲台上烟绯老师环顾了一片四周，越过那些跃跃欲试想要回答的学生们，终于看向第一排的女孩，笑意逐渐变得温柔：“这个问题请你来回答，好吗嘉莉？”
“！”
嘉莉猛然抬起头，讲台边上的助教已经将话筒递了过来。
“是、是第二种，上帝认为我们生来就是有罪的，所以应该做一个完全的好人。”嘉莉看着烟绯温柔愉快的碧色眼睛，轻声回答道。
烟绯立刻快速地压制一些自觉酷炫的大孩子的嘲笑，她表情不变地点了点头，笑着继续说道：“不错的结论，嘉莉小姐，虽然我们的荣格派心理学家认为第一种才是更加健全的人格，但是请不要疑惑，接下来我会向大家解释这些心理学家反对上帝的原因的。”
“拥有能力而不做残忍之事，好过一个无法变得残忍的人，因为当你压根没有做暴力的事的能力时，你也失去了反抗的余地，这样你会永远处于一种弱者地位。”
“而当你拥有制造暴力的能力，却压制自己的能力时，这时你是自信的，你知道自己其实拥有控制一切的震慑力，但是你心中的道德却选择让你的力量收发自如，变成一股可控的，且源源不断的心理能力源泉，而这种可控力创造了你的理性。”
“以此，我们会大声对霸凌者说不，并让心中的兽性化为力量，成为获得和平生活的保障。”
烟绯笑着看着嘉莉道：“所以荣格先生认为，我们应该同自己的阴暗面融合，这样人格才可以生长，然后去获得神灵赋予人类们的美德。”
“然后当你在面对暴力时拥有了冷静，你会开始观察施暴者，又从施暴者眼中定义到了自己该是怎样的人，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愿意去做一个心怀勇气的好人。”
烟绯偏了偏头：“我们不需要压抑自己的阴暗面，因为我们有更高的目标去思考，如何将天地赋予我们的能量收放自如，然后才能成为一个让自己感到舒服的好人，最后以正确的方式实现受压迫时还击的办法。”
就比如说遇见敌人时E键开启攻击，AAA近身Q后发现还没完，喊飞云商会的二少爷再来踢一脚。
理解深渊不是堕落，逃避力量或者肆意宣泄才是臣服于黑暗。
“……”
嘉莉像是愣住了，她坐在座位上，忍不住犯迷糊。
而下一秒教室的房门被人用力踢开，女人怒火冲天走进教室，口中大骂道：“你怎么能教人们不尊重上帝的意愿，都是异端邪说，我要向大学举报你！”
——母亲！
嘉莉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眼瞳骤然紧缩。
穿着修女服的女人挥开学校保安的阻拦，直接将嘉莉从第一排拽了出来，在所有人愣住的情况下怒火冲天地拽着嘉莉离开教室。
“等等，这名女士，学校还未放学，就算是家长也不能这样带走学生。”
混乱中，烟绯从讲台上跳下来：“按照您的行为判断，我有理由相信您涉嫌儿童虐待，且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请留在现场，有什么问题我们接下来同警察解释！”
“去死吧异端，愿上帝向你降下洁净之火。”女人丝毫不在乎嘉莉已经被她拽出惨叫声，掌中的女儿在哭着求母亲放手。
女人大力推开保安，带着嘉莉往外走。
烟绯皱眉试图直接将这对母女分开，但下一刻律师小姐突然发觉一道清风拦在了她身前。
好吧——我负责报警，以及准备当嘉莉的上庭律师。
烟绯朝着彼得的方向招了招手，而另一边的玛丽已经追踪着这对母女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