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看着芬妮, 芬妮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两人对视了几秒,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了起来。
“芬妮,你不是对神秘事件很感兴趣吗?”安徒生决定再试一试, 他放缓了声音,解释道, “尤斯神父被恶意缠绕, 需要一位女性虔诚的忏悔才能帮他。”
“尤斯神父?”芬妮皱了皱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汉斯,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你居然会隐身!”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尤斯神父和神秘世界有很深的联系。”安徒生说, “如果你能帮他这个忙,他一定会乐意在平时有空时给你讲解一些神秘学的知识, 至于我刚才, 那是一件神秘物品,这个以后再说。”
“不用担心,不管你父母是哪里的贵族, 他们都管不到神父身上去, 而且这件事没有危险,地点就在镇子教堂的外面, 你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这……”芬妮有些意动, “可我们怎么跑出去?”
在芬妮眼中, 安徒生是一位拥有挺多奇怪东西的新朋友。
她看到安徒生摸出了一片叶子递了过来。
“这就是让我隐身的道具, 这是,嗯, 隐身树叶, 但我只剩最后一片了, 所以等下你要拉着我一起出去。”
“哇, 真神奇!”芬妮的眼睛亮了起来,“不过看起来怎么和普通的树叶差不多。”
咳咳,因为这就是普通的树叶。
安徒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巫师身份,只能找个这样的借口,等下他准备用隐匿光芒笼罩住芬妮,两人拉着袖子一起走出去,这样她就会以为是隐身树叶的能力。
“就只是忏悔吗?”芬妮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不会要做什么奇怪的事吧?需要多少时间,等下你会再送我回来吗?”
“需要你发自内心的忏悔,就和你平时去教堂和神父忏悔时一样。”安徒生想了想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多回忆下伤心事,需要眼泪滴落在神父的身上,然后再用你的头发擦掉泪水。”
“太奇怪了!具体要滴落在哪里?”
“手上就可以了。”安徒生也拿不准是哪里,但以尤斯神父严谨的性格,他没有说出具体位置,应该只用滴落在皮肤上即可。
“好!我答应你!”芬妮干脆地说道。
作为信徒,她来丹麦前每周都会跟着父母去教堂,忏悔对她而言是很平常的事,每次忏悔完毕,她都会觉得轻松一些。
不过作为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贵族少女,她的忏悔内容大多是和朋友吵架,或者与母亲发生争执之类的小事。
安徒生控制着灰色的隐匿光芒,让它看起来像是从树叶中散发出的,光芒笼罩住了他们两个人。
芬妮眼睛睁得大大的,诧异地看着安徒生。
“嘘~”他眨了下眼,打开了房门。
芬妮轻手轻脚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到了一楼门口,迎面而来的却是提着马灯的巡夜人,芬妮吓得屏住了呼吸,四肢僵硬,差点儿叫出了声。
巡夜人打了个哈切,从大门口走了过去,根本没有朝他们的方向看上一眼。
安徒生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这才召唤出了白狮,芬妮又一次僵住了。
“这样赶路会快一些。”他低声解释道,“这是别人的召唤物,暂时借给我使用几天,它很温柔,不会到伤害你。”
说着,白狮在芬妮的面前蹲了下来。
下面的经历,芬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她骑在威风凛凛的高大白色狮子上,狮子柔软的毛发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扫过了她的脸,尽管跑得飞快,但芬妮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朝后飞驰着,逐渐变得模糊,而头顶的星空也开始摇晃。
坐在她身后的男孩子一直保持着绅士的风度,没有离她太近。
狮子庞大的身躯足够两个人乘坐。
“别怕,芬妮。”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会保护好你,不会掉下来的。”
“嗯。”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了。
汉斯真的很神秘。
听说他是平民出身,在学习上非常刻苦,对待别的同学,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刻意的巴结或者鄙视。
上次他被老师惩罚打扫盥洗室,很多嫉妒他获得皇室奖学金的人心中都存了看笑话的想法,只要汉斯露出一点儿胆怯或者羞愧,原本看不惯他的人就会立刻一拥而上,用刻薄的言语和“玩笑”将他撕碎。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汉斯并没有因为这个惩罚而变得畏畏缩缩。
他一如既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他会因为女生们的围观而略感羞涩,但打扫起来却十分认真,似乎这只是个普通的工作。
后来学生会副主席卡特学长和几位高年级学姐联合暗中警告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据说还有些和汉斯同级的新生,也站在他这边,所以他才能这么顺利的完成惩罚。
他的人缘真的不错。
不过这一切,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芬妮转过头飞快地看了眼安徒生。
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路,眉头微皱,消瘦的脸庞和略显苍白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带着股易碎的感觉,但那双黑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沉着坚毅,只不过偶尔,痛苦的迷云会笼罩住汉斯整个脸庞。
那通常发生在对话的间隙,或者是他短暂的发呆时。
芬妮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自己的新朋友。
汉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强啊。
是谁伤了他的心吗?
“怎么了?”汉斯注意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是跑得太快头晕了吗?”
“没有。”芬妮收回了视线。
“我们到了。”
芬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白狮已经停止了奔跑。
此时他们正站在教堂外面的空地上,周围的路灯完全熄灭了,像是有块黑色的大布笼罩住了附近的一切,而黑暗的中心,则有一点点忽亮忽暗的光芒。
这样的场面芬妮从未见过。
她从心底产生了一丝恐惧和后悔,这和她想象中的神秘大冒险有些不一样。
“如果不想的话不用勉强。”汉斯柔声说道,“芬妮,没人能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不,我可以。”芬妮深吸了口气,“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她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握住了。
汉斯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牵起了她的手,朝着黑暗中心的亮光走去,而他的另一只手中,则突然多了一盏小灯。
淡淡的暖光从小灯中散发而出,柔和了周围的黑暗,汉斯的侧脸浸在灯光中,让他看起来像是发光的天使般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芬妮突然就不害怕了。
她很快就看到了尤斯神父,只一眼,芬妮就发现了神父的异样。
“神父私下居然这么狂野……”芬妮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居然只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裤当街吹风……要不是天太黑,他什么都被人看光了。”
在安徒生离开的这短短十几分钟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父的长袍近乎粉碎,现在只剩下些布条顽强地缠在他的下身,勉强能被称为长裤。
神父听到了芬妮的声音。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啊,您好。”芬妮立刻行了个礼,“抱歉打扰到您了。”
被美丽优雅女性的目光注视着,神父周围的光芒似乎亮了一些,他沉稳地说道:“安徒生先生,去把我的神父袍取来,我要开始聆听她的忏悔了。”
“……”
还取什么神父袍!你马上就要被黑暗淹没了啊!怎么看到有其他人出现就开始装了起来!
呸,怎么不拿出刚才你骂人的架势了?
小汉斯心中腹诽着,却动作飞快地从路灯中抽出了件大袍子披在了神父身上。
“这不是教士服。”尤斯神父严肃地说,“这是不敬!”
“总比穿开裆裤强!”安徒生飞快地说。
尤斯神父瞪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瞪什么!”安徒生认真说道,“是要我取来神父袍你却撑不住了直接穿着开裆裤引起骚动被所有人围观然后用这种形象登上了守护者内部报纸的头条,还是用普通黑袍将就下快点儿把事情解决,你自己选吧。”
神父立刻转头,用最职业的态度对芬妮说道:“孩子,请开始你的忏悔。”
“……”芬妮一脸震惊地呆了几秒,然后才走上前,双手紧握,低声说道,“我忏悔,我有罪。”
“你有什么罪?”
“我……”芬妮咬了咬嘴唇,沉默了下来。
安徒生已经告诉了她需要做的事,但是此时芬妮却发现,她似乎没有什么好忏悔的。
“孩子,不用勉强。”尤斯神父低头注视着她,一点点金光在他眼中闪烁了起来,像是不停晃动的烛光。
看着那闪烁的光芒,芬妮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说出了一直隐藏在她心底平时绝对不会宣之于口的小秘密。
“我有罪,我想和威廉退婚,却一直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
“我怕伤害他的感情。”
“如果不爱他,勉强结合才是最大的伤害。”神父的声音虽然严肃,但是却没有芬妮想象中的责备。
她彻底放下了心防,说出了真正的理由。
“我很喜欢他,可是……”芬妮叹了口气,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威廉他太小了。”
安徒生尴尬地屏住了呼吸。
社特,他干嘛因为担心而站的这么近!
这下子好了吧,居然听到了这么隐私的内容。
尤斯神父面不改色,果然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孩子,遵从你的心,你不可欺骗他人一如不可欺骗自己。”
芬妮点了点头,飞快地看了安徒生一眼。
啊?看我干什么?
小汉斯有些紧张了。
不会吧,自己没有做什么让芬妮误会的举动吧?她不会因为喜欢上了自己所以才想要跟原来的未婚夫解除婚约吧!
这太让人难为情了。
下一刻,就听到芬妮惆怅地说:“可是,威廉他真的太小了,他比汉斯还要小的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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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斯神父:我要不要趁机直接打死安徒生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