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小章鱼无限图鉴>第129章 大结局(三)

  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嚓嚓地走着针。

  阳台的门没关, 晚间的风将烟灰色的帘子吹得鼓起,在撩过茶几上插着白玫瑰的玻璃瓶后,又变得平展下去。

  夕阳慢慢消去了最后一点热度, 客厅的光线一片昏沉,里间却突然传出了重物落地的声响, 尔后又沉寂下去。

  “啪。”

  开关被摁下, 白炽灯的光将室内照得大亮。

  陆行舟走出来坐在沙发上, 衣衫睡得有些凌乱,乌黑的碎发顺从地落在眉心。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枯萎的白玫瑰,低垂的眼尾泄露出一丝茫然和疲惫。

  不知道坐了多久, 陆行舟才勉强回过神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长按开机,在开机音效结束的下一秒——

  屏幕上飞速弹出无数未接来电和消息,差点生生将手机卡到死机黑屏。

  陆行舟有点恍惚地回想自己是离开了多久, 但可能是睡得太久了, 除了一片胀痛和茫然, 脑海中一片空白, 连带着他的反应都迟缓了不少。

  以前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不说他常年失眠, 就算是宿醉后头疼,也会有……帮他轻揉太阳穴……

  等等。陆行舟愣了一下, 谁会帮他……做什么?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再度敛眸, 默不作声地等了几分钟, 那手机才终于恢复正常。

  未接来电中最多的是“外公”的, 足足有几十上百, 其次是他身边的特助, 十数个,剩下那些就很零零散散,但陆行舟连滑了好几下都没到底。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立刻给外公回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公司里面堆积的工作都安排好,尽快将一切拨乱反正。

  陆家背景错综复杂,所谓亲戚都是一群环伺的馋虎饿狼,闻到腥味就会一拥而上,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外公为他顶下的压力想必很大。

  陆行舟这么想着,却迟迟没有动作,好像运行整具身体的核心已经被剜去,余下的微小能量只能支撑他正常呼吸,再也做不来其他事情。

  “嗡——”

  手心突然传来不断的震颤,他扫了一眼,发现仍然是外公打来的。

  他指腹悬在那个绿色按键上方,心底却陡然升起来一股陌生,那是一种近乎于近乡情却和犹在梦中的不真实感,让他迟疑了好一会。

  “……”陆行舟用力闭了闭眼,将手机放到耳边。

  那边似乎并没抱太大希望,猝不及防看到被接通的电话,惊讶到发不出声音。

  好半晌,一个苍老且熟悉的声音才沉声道,“是……是行舟吗?”

  那道声音很远又极近,一把尖利的锥子一样,猛地将脑海中的迷雾尽数敲碎。

  那些凌乱不成片段的画面和声音都离他远去,只有眼前的现实世界才是真实。

  “外公,是我。”他声音很低,哑到几乎听不清楚。

  最开始那阵兵荒马乱之后,电话那边响起来有序的吩咐和准备出门的动静,偌大家族的上一任掌权人不是说说而已,执行力十分强悍。

  “你现在在哪里?是遭遇绑架或者恐怖袭击了吗?是谁干的,外公现在就找人过去接你……”

  “不用过来,我在家里,没被绑架也没遇到危险。”

  他现在谁都不想见,但也明白突然失踪这么久,不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难以服众。

  “这件事我明天会给您一个回复,今晚先别把消息泄露出去……就这样,再见。”

  电话被挂断,客厅里又恢复一片沉闷,陆行舟将手机关机扔回茶几上,不知不觉又开始盯着面前那一小束萎靡的白玫瑰出神。

  直到分针又走了好几圈,身上不舒服的黏腻感才让他蹙眉回神,起身进浴室洗澡。

  ……

  打开浴室的灯后,陆行舟才注意到里面居然修了一个很大的浴缸,顿时拧起眉来。

  不对劲。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从外公口中得知自己离开了将近两三个月,陆行舟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感,看到这个浴缸才觉得违和至极。

  小时候被那个名为妈妈的女人按在浴缸里折磨了好几年,到后面甚至患上了中度PTSD和抑郁症,不可能在家里安装这么一个东西来给自己添堵。

  ……不过他现在,好像也没有特别过激的反应。

  陆行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同时那种违和感不减反增。

  他清醒了不少,视线略略一扫,就被旁边洗漱台上的一抹亮色吸引。

  “这是什么?”

  洗手台上放着一个亮色的橘子漱口杯,圆滚滚的杯身童趣十足,看起来根本不像他会买的东西。

  陆行舟静了一瞬,将那个叶子形状的杯盖拿起来,毫无意外看到空空荡荡杯底,但从心底涌起的,那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几乎难以掩饰。

  但那显然也是不符合常理的,一个杯子里能有什么?除了水还能装什么?他又不养仓鼠或者其他什么小动物。

  要扔掉吗,还是……算了?

  要害他的人不少,下药和监视之类的手段都很常见,他本该警惕万分,甚至立刻打电话通知司机,把他送到另一处更加安全的宅邸里。

  但陆行舟愣神了一会,脑海里居然冒出来这个松懈万分的念头来。

  浴缸他暂时无可奈何,但也不想扔掉杯子,总觉得肯定会有什么……会委屈巴巴着瘪起嘴,万分控诉地看着他,用不重不清的力道拍打他的手泄愤。

  什么东西打他的手……?

  陆行舟神情空白,胸腔处好似真的被挖去一大块,不仅空荡荡地漏风,还把那些隐约的情感全部阻隔在一层禁锢之下,无法感知,无从寻找。

  他只微一抬眼,就能看见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掩映在稍长黑发下的眉眼阴郁而苍白,冰雪堆砌成似的,没有一丝活气。

  *

  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陆宅门口。

  “陆总,到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在对上陆行舟的视线时迅速移开,低声说道。

  陆行舟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款风衣,头发被抹到后面露出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细细的银框眼镜。

  他看起来套上了一层冰冷又坚硬的壳,将所有的情绪和弱点都深藏其中,用来面对他人的只有尖刺。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来了?”

  另一辆车在他这边停下,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向着陆行舟挑了挑眉,“原来是我们家的失踪人士。”

  陆行舟淡淡看了他一眼,在那人下车凑上前,准备继续嘲讽开炮的时候,伸手按住车门把手。

  “砰!”

  司机惊得回过头去,陆行舟已经下了车,那人被车门狠狠拍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看看那个牛高马大的陆家旁亲,又看看清矍苍白的自家老板,恍惚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啊……啊啊啊!我的鼻子……鼻子断了!”

  那男的凄厉地惨叫起来,血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间飙出来。

  陆行舟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扫过去,只盯着宅院里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看,半晌才向赶过来的保镖示意了一下,“带下去。”

  这场闹剧自然瞒不过里面人的眼睛,很快呜呜泱泱挤出来一群人。

  一个格外肥硕的身影导弹一样冲过来,心疼地将地上打滚的人拉起来,“我的姚儿啊!我的儿子啊!”

  陆行舟不出现这段时间太长,基本所有不安分的都活动起来,甚至已经得了不少甜头,膨胀了不少。

  “好你个陆家老幺,失踪那么久,公司里面的事一团乱,不都是我们帮衬着才没出差错的,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现在是不是还要害死我儿子啊……”

  出来的人要么在旁边看热闹,要么也七嘴八舌也帮衬着骂,各种难听话语化为尖刺,毫不留情地向着陆行舟倾倒下去。

  陆行舟抬眼,和站在二楼落地窗后,一身威严的老人对上视线。

  你看,他的苦难不是无人可见,却从来没有人愿意毫无保留出手相帮。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外公其实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不至于让这百年基业没落下去而已。

  他从来孑然一身,既无来路,也无去处。

  或者……其实不是这样的。

  陆行舟总觉得自己指尖萦绕着一抹湿润的温软,在指缝间游走爬动,将冰冷的指尖一点点捂热。

  不是没人站在他这边,只是他已经忘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都带下去。”

  陆行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完全没有和他们多费一点口舌的意思。

  “别拉我!你眼里还有一点长辈吗?!毛都没长齐就想把我们拉下马,我看你还是太天真……”

  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冷笑道。

  他的地位比那些八竿子远的亲戚不同,是陆家老爷子正儿八经的儿子,陆行舟就算要教训他,也不能放在明面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陆行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而是一只从无边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我说,带下去。”

  那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看过来,正好对上陆行舟紧缩到极点的瞳孔。

  那里极黑极沉,全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血腥煞气,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拧断他的脖子,然后剥皮抽筋。

  那是真正见过血,一次次在生命极限上游走造就的恐怖气场,一瞬间就唤醒了人类潜藏在基因中的危机意识。

  “……你,你……”

  他说不下去了,被掐住喉咙的青蛙一样,脸上的惊悸和恐惧几乎压抑不住,一直到被保镖带下去都没回过神。

  陆行舟收回视线往前走去,被震慑得不轻的那些人纷纷后退,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总觉得有种……要死到临头的感觉。”

  “先生,小先生看起来很不对劲,是不是……”是不是又犯病了?

  一直关注着下方的人突然道,恭敬地看向一旁的陆家前掌权人。

  陆绥均握紧了手心下的黑木手杖,沉声道,“他从小就很懂事,凡事都有分寸,这次是做得过分了些。”

  “没有遭遇不测,一声不吭突然失踪这么久,将公司里面的事全都抛下……”

  他叹了口气,里面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失望,“身为陆家现任掌权者,他没有资格任性,我本以为他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一点。”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知道管家敲了门,他才动了动,“走吧,去看看我的好孙子,要怎么给我合适的交代。”

  ……

  陆和惬,陆家旁支中的一个普通小辈,硬要说的话是陆行舟的远房表弟。

  父母难得是个有眼色的,并不掺合进那些争斗中,都明白有陆行舟在一日,公司就一日不可能易主,只默不作声跟在后面发大财。

  有父母在旁边耳濡目染,陆和惬对自己这个表哥还挺好奇的,长大了后就变成又敬又怕,每年都会在家宴中偷偷观察他。

  而现在,陆和惬简直目瞪口呆,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好半晌才浮现出三个斗大的字——

  杀……杀疯了。

  陆老爷子本想先开家宴,然后让陆行舟解释一下之前失踪的原因,最后安抚一下躁动的人心,保证公司能走上正轨。

  但陆行舟一开始就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像吞了火箭炮一样,谁敢对他发难或者阴阳怪气,全部都精准轰炸了回去,三言两语间直捅死穴,直接将人骨灰都扬了。

  后来没人敢说话了,陆行舟也没有关炮筒的意思,直接拿出一把足以将他们牢底坐穿的证据,砸到那几个之前老给他使绊子的元老,和总是仗着辈分压人的老家伙满是褶子的老脸上。

  好几个差点心脏病都犯了,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最后掏出急效救心丸塞了一把进嘴里。

  但是在陆行舟冰冷都凝视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更别说扶一下倒在地上的老家伙们。

  就连陆老爷子想压住他,也被他挖出自己母亲那辈的事情讽刺,陆绥均想要遮掩的疮疤全都被撕扯开来,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我靠。”

  陆和惬喃喃自语了一声,从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转移到站在中心那人身上。

  总觉得无形中有什么一直压在他们这些小辈身上的东西,一朝被炸得粉碎。

  他脸上的神情除了畏惧,还有渐渐升起的兴奋,“……真不愧是表哥啊。”

  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陆和惬在陆行舟身上感觉到的并不是突破一切的豁然,而是一种完全的无谓甚至疯狂。

  而被无数厌恶、畏惧、惊疑不定还有崇拜簇拥着的人,终于收敛神情,面无表情地对着陆绥均略一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大门,以后就别想叫我外公!也别想再踏进公司大门。”

  被气到颤抖的老人握着那个实木手杖,把地板敲得邦邦响,严厉地瞪着这个突然离经叛道的继承人。

  陆行舟身形微顿,然后转过身。

  陆绥均以为他知道怕了,不待继续说什么,却见陆行舟脸上神情冰冷而讥诮。

  “……就凭你?还是凭他们这些吸血的蚂蝗?”

  他回应的是后面那句“再也不能踏进公司大门”。

  大厅再次陷入窒息的死寂,陆行舟倒着后退一两步,回应了陆绥均要断绝关系的第一句。

  “能彻底脱离这一滩污泥,我求之不得。”

  随机他转身大步离去,将一片狼藉尽数抛在身后。

  *

  陆行舟拉开停在外面车的车门,开车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在等红绿灯期间,陆行舟顺便将通讯录里所有陆姓开头的联系人全部删除拉黑,然后丢到了副驾驶座上。

  “嗡——”

  下一个红绿灯路口,那个手机还是震动起来,陆行舟恍若未闻,修长骨节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方向盘上。

  电话自然挂断,又锲而不舍地响起,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被接通。

  里面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请问是陆先生吗?你的定制蛋糕已经做好了,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一下吧。”

  蛋糕?今天又不是谁的生日。

  陆行舟扫了一眼通话页面上的“禾野定制蛋糕店”字样,“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绿灯亮起,方向盘流畅地打了个弯,驶入另一条路口。

  ……

  陆行舟进门,将蛋糕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

  他将那件被陆家宴席上的酒浸湿的外袍脱下来,先去洗了个澡,继而进入了书房。

  等陆行舟处理好公司事务出来时,已经傍晚六点多了,外面的天刚刚擦黑。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一个蛋糕可以吃,陆行舟找了一会,还是坐在了餐桌前。

  他伸手将外面包扎得花里胡哨的丝带扯掉,将外面的壳拿起来……

  下一瞬,陆行舟瞳孔骤缩。

  那是一个圆滚滚的蛋糕,深橘色的奶油漂亮光滑,堆出一个漂亮的小章鱼来,八条触手乖巧地盘在脑袋下面,歪头看着面前的样子懵懂又可爱。

  那层厚厚的屏障裂开了一道缝隙,那个烙印在灵魂里却被强制消抹的名字清晰了一瞬。

  随着这个名字而来的情感磅礴汹涌,几乎惊魂动魄。

  原来今天是那只小章鱼的生日,每年自己都会买蛋糕给它庆祝的,怎么会忘了呢?

  “啪嗒。”

  那个纸壳落在地上,上面的奶油弄脏了地板,上面沾着的奶油却从橘色逐渐变成了普通的白色。

  无形的空间波动涟漪般荡漾开,所触及到的东西全都在发生着细微的改变。

  陆行舟还没从回过神,就看着面前的小章鱼蛋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造型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意识到,是游戏中的空间规则在消除痕迹了。

  陆行舟拿起刚才准备在一旁切蛋糕的小刀,趁那个名字还没有再次模糊,一刀又一刀,将那两个字一点点刻在身上。

  冰冷的刀锋没入皮肉,温热的血液迸溅出来,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在一边小臂上刻完不够,刀尖顺着锁骨、胸前和腰腹的顺序,能刻的地方都刻上了那个名字。

  ……但空间波动终究还是触及到了他的身体,越过的一瞬间,陆行舟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个蛋糕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当啷。”

  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上面的血被震到了地板上。

  那些被屏蔽的痛苦尽数反噬而上,浑身是血的人浑身颤抖地捂住腹部的伤口,从喉间挤出不成型的低哼,呼吸都微不可闻。

  等最剧烈那阵缓过去了,陆行舟才勉强起身,将被扫到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沾着湿滑血液的指腹老是误触,磕磕绊绊地打了个急救电话。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涣散的视线又落到那个形状奇怪的蛋糕上。

  它没有被放进冰箱,在闷热的盒子里闷了一天,上面的奶油散发出一种腐烂的甜香味。

  “唔呃……呕——呃!”

  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起,陆行舟转开脸干呕了一声,颈侧淡青色的血管颤抖着蠕动,冷汗一层层地渗出来。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他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剥离的痛苦,但还比不上遗忘后拼命要想起来的无力,还有心底被挖空一块的空白感。

  是什么呢?

  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又在哪里呢?

  陆行舟勉强撑着身体走到浴室,那里一片正常,没有浴缸也没有那个橘子水杯,镜子冷冰冰地映照出他狼狈的样子。

  半晌过后,他捂着脸低低笑出声来。

  那些痕迹仍纵横交错在他的身体上,并没有被消抹去痕迹,而每一道深深的刻痕,都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刻骨铭心。

  *

  【19/1/23,晴。】

  【今天又干掉了两个狗急跳墙的家伙,有点烦。回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忘记留灯,更烦了。不想吃晚饭,但是好像有人说过不能不吃,会饿坏胃,还是吃了。】

  【感觉今天又想起来一点了,他很可爱。】

  ……

  【20/3/1,雨。】

  【今天下雨,伤口很痛。胃痛犯了,不想吃饭。他怎么还不出现。】

  ……

  【21/8/23,云。】

  【我怎么还没有找到他,难道他真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什么破心理医生,再也不来了。】

  从心理诊所出来已经是傍晚,灿烂云霞蒸蔚,有些昏暗的天际消去了那份燥热,抚面的秋风微凉。

  陆行舟没让司机送他回去,走了一会之后在广场的椅子上坐下。

  他慢慢打下这两句话后,就微抿起唇,有些出神地看着广场内热闹的景象。

  一个买棉花糖的小摊就在他旁边不远处,老板看起来手艺不错,但生意有些冷清。

  小孩稚嫩的声音在摊子面前响起,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都软了几分。

  “爸爸,那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软软的,甜甜的……”

  跟随一旁的大人好似有些苦恼,摸了摸口袋,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点哑,好听得紧,里面满是温软的无奈。

  “崽,我们刚回到这里,你爸暂时是穷光蛋一个,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孩一愣,有点紧张,“那我们要怎么办?”

  那年轻男人沉吟了一会,郑重道,“先去找你另一个爸爸,他有钱,虽然我们很可能见面不识,而且我还带着你这个小拖油瓶,但是我有自信,能吃上这碗软饭。”

  片刻之后,那人牵着小孩走出来,笑着一抬头,猝不及防和陆行舟对上了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眸迟缓地眨了眨,随后一点点亮起。

  “舟舟!”

  他一手抱起小孩飞速冲过来,一头撞进陆行舟怀里,结结实实将人抱了个满怀,用力到像是要把人按进心脏融进骨血里,才能聊解那些过分汹涌的思念。

  “行舟,舟舟,乖宝……想不想我?”

  顾郁连声在他耳边叫,温热的吐息瞬间融化了他的防备,将人哄得软倒在他怀里,完全忘记推开的动作。

  陆行舟仍然怔愣着回不过神来,想开口问他是谁,却发现喉咙已经被哽住了,脸上湿漉一片,滚烫的水液将那人肩头的布料层层染湿。

  那些曾经被强制抹去,后来又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苍白无痕的记忆,像是倒灌的滚烫岩浆,淹没他又重塑他,让他向死而生。

  那些被提前埋葬了的爱意,终于被这个怪物小心捧着,越过无边地狱,重回喧嚣又滚烫的人间,再次献与它的爱人。

  从此往后,星河万里,灿烂千阳,都只和一人携手走过。

  ——完结——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以后舟舟和鱼鱼一定会好好的!感谢一直陪伴着他们走过这段历程的大家呀!!爱你们啵啵啵啵!!

  ps:最后小崽子如愿吃上了棉花糖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