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就像是一帧帧慢镜头, 清晰无比地放映着每一个细节——
苍白的皮肤寸寸崩裂,就像是被敲碎的花瓶,在铁锤落下的瞬间, 蛛网似的纹路瞬间在躯体上蔓延开。
屏障内的人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地转头, 看向飞奔而来的陆行舟。
他好像想说点什么, 但已经濒临崩溃的身体, 甚至不允许张嘴这个微小的动作。
那些僵硬的外壳簌簌脱落,露出一个个幽深的洞口,无数扭动的触手就从那些坑洞中噗噗冒出。
陆行舟目眦欲裂, 猫似的竖瞳紧缩成极小的点,眸底锋利的亮光里只有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再坚持一下,不要让他们看见你的样子……
他比谁都无比深刻地知道,一旦顾郁暴露出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 原本就有差距的票数绝对会一边倒, 然后为了不给另一个候选者添麻烦, 而被献祭增强王座的力量。
这样一来, 不管顾郁有什么后手,身死之后都会全盘皆崩。
陆行舟看着近在咫尺的, 已经半身变为怪物的身影,难以抑制地战栗, 浑身被拨筋抽骨般剧烈疼痛起来。
再坚持一下, 就一下……求你。
“你们都看清楚了吧?他的面具上是一只镰鼬, 可不是现在这样, 浑身上下都是那些烂水母一样的触肢……”
方北冥还在旁边变本加厉地拱火, 将所有玩家的注意力聚集在顾郁露在外面的本体上。
“这只怪物隐藏得太深了, 我本来都不是很确定他的本体是什么。”
“现在看……是一只章鱼吧?黄色的好恶心, 要不是我一开始觉得他很不对劲,事先在他身上放了个显形的道具,到最后可能大家都被骗了,再也回不了家了。”
轻飘飘的话语从那个麦传遍整个祭坛,下面的玩家鸦雀无声,显然是被震撼到失语。
但回过神之后,顺着方北冥的话仔细想想。
为什么顾郁会在游戏中横空出世,为什么一下子就能拿到副本的所有权,而那么多玩家拼死拼活好几年都没办法得到……
如果顾郁是一只怪物,是和游戏串通起来,想要将玩家彻底压制地死死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他应该一早就和游戏勾结上了,要不然后面怎么会那么顺利,就逼得游戏一方开启了最终决战?”
“贪心不足想把玩家一口吞下,也不想想我们可不是没脑子的怪物,最终的胜利一定会倒向人类一边的。”
祭坛之上,方北冥唇角微勾,漫不经心地念着这些挑拨愤怒的话语。
事情已经不会再有转机,甚至他语气中的莫名兴奋,落在玩家耳中都是揭穿阴谋后压抑的愤怒。
不仅绝大部分玩家眼底血丝蔓延,就连比较熟悉顾郁,曾经和他相处过的那几个人,也难以置信地僵住了身体,被欺骗的愤怒几乎冲破理智的红线。
……
“假的吧?怎么会……”
站在暗巷口,正仰头看着祭坛之上的林朝朝神情怔愣,看着傻呆呆的,好像还没有理解方北冥话中的意思。
但眼睁睁看见顾郁的变异过程,他还是无法自欺欺人地说是听错了。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哥,哥。”林朝朝六神无主地转向旁边的文杭。
“现在怎么办,他真的是怪物吗?之前那些都是在骗我们吗?我要……把他淘汰掉吗?”
文杭扶着墙壁的手指收紧,原本挺直的脊背莫名弯了一下,声音喑哑,“……该怎么办怎么办。”
“你不想回家了吗。”
这句话是所有玩家的软肋,也是绝对无法拒绝的最大诱惑。
果然,刚才还在犹豫的林朝朝,彻底沉默下去。
祭坛之上的畸变还在进行,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还算宽敞的蓝色光柱内的空间迅速被挤压,越来越多的触手从顾郁身体中涌出,看起来怪诞无比。
“杀了那只怪物!”
不知道是谁怒极中喊出了声,将一片完全凝滞的氛围倏地打破。
就像石子砸破了沉闷的水面,无数涟漪由此而生,向着周边飞速蔓延而去。
人声激愤,水入沸油。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差点就被他骗了,我就说那些奇奇怪怪的下副本方式,怎么可能拿到契约书,这只怪物一直在看我们的笑话!”
“好恶心,好讨厌,怎么还不去死啊!”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这轮投票就把他弄出去,然后再将他献祭掉……”
嘈杂声音沸反盈天,围绕着高台上的两道身影。
不过是一方身姿笔挺,一方形容狼狈,甚至已经完全不成形状,像一团黏腻的肉块一样被挤在蓝色屏障中,对比鲜明到刺眼。
方北冥身体后仰,远离了一点麦,不再说话。
现在就是营造气氛、将这种愤怒推向高潮的最好时机,而单凭顾郁现出本体还不足以消除所有玩家的疑虑,毕竟能走到这里的都不是无脑之人。
为此,他早有准备。
方北冥背在身后的手隐秘地做了个手势,祭坛之下立刻转来玩家的惨叫声——
“啊啊啊我被咬了!有怪物发疯了!”
“是不是计划败露之后想鱼死网破?!幸好被识破了,现在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
数十个身影突然于人群中暴起,在所有玩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始了无差别攻击,离得近的几个倒霉蛋甚至瞬间重伤。
而在内围攻反制之后,那些伪装着也纷纷露出怪物的特征,现场变得异常混乱。
而在双方都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时,一抹黑影无声脱离祭坛,往周围渗透。
感觉到祂离开自己的身体之后,方北冥暗中松了口气,毕竟身体无时无刻都处于崩溃边缘的感觉并不好受。
母亲现在去料理那些阻碍计划实施的人类了,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哥哥对峙了。
相比投票输赢,方北冥还是对顾郁的本体更有兴趣一点。
他透过蓝色的光屏看向对面正在畸变的身影,想看看顾郁现在的表情,是愤怒还是憎恨,亦或是不甘和畏惧?
但等他看清楚时,却发现顾郁完全没有在看他,甚至注意力都没有分出一丝放在这边。
——那只怪物身体残缺得不像样子,脸上只剩一只眼睛能勉强睁开,清潋眸光却温柔忧虑,定定看着被拦在外面,发疯一样想击破屏障的陆行舟。
什么啊……
方北冥的神情慢慢阴沉下去,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注视着顾郁的视线阴鸷无比。
他眼珠微动,连带着看向旁边急得全身发抖的陆行舟。
没意思。
真恶心。
死到临头了也不知悔改。
那个姓陆的真碍眼。
等会把那两条尾巴扯断好了。
*
“砰砰砰砰砰!!!”
祭坛除了将候选者围住的两道蓝色光柱,在最外层还有一层无形的空间屏障,防止有外力插手候选者的竞争。
陆行舟就被挡在那层屏障外,身后两条长而蓬松的尾巴已经完全炸毛了。
他锋利的爪尖用力抓挠着空间壁,甚至因为过于用力,好几根手指指甲迸裂外翻,手上屏障上一片凌乱的斑斑血迹。
“砰砰砰砰砰砰……!!”
透过脏兮兮的面具的眼窝处,偏执到令人心悸的视线直勾勾地射出来。
那些攻击凝成极尖锐极锋利的一道,向着空间壁障中的薄弱点而去,试图破开哪怕一道缝隙。
要快点。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啊——
……这破屏障怎么还没破开?!!!
汗水从额前的碎发中渗出,滚动成珠流过酸涩的眼角,将沉闷的面具都浸湿了一遍,最后划过不断颤动的喉结,没入衣领中。
他控制不住肌肉的战栗,也不敢分出一丝理智去想等下会发生什么事。
眼前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专属于他的小怪物,又会不会像他恐惧的一样,被欺负了之后就长出翅膀飞走,再也不回来。
响彻在胸腔和耳边,几乎爆炸的鼓噪轰鸣中,他一抬眼,就看见顾郁也正在看着他,破碎了大半的脸上神情平静,透着橘色微光的眼眸专注又温柔。
那散发着幽蓝色浅光的屏障原本很宽阔,直径有十多米,在其中来回走动都绰绰有余,但这个光柱对于顾郁的原型来说,却还是太狭小。
橘色的大章鱼体积庞大,是深海中的食物链顶端,是无尽深渊唯一的宠儿。
现在却被强行塞进一根小管子里,连一点触手尖尖也蠕动得极其艰难,黏腻湿润的肉质拥挤在透明的屏障表面,留下一个个吸盘圆扁的印子,看起来丑陋又可怜。
陆行舟看得鼻尖一酸,如鲠在喉。
太小太挤了,怎么能这样,它很不舒服……
他的小怪物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
之前不管变成什么体型,家里都备着大小适合的玻璃缸,房间里整一面墙都被改造成水族缸,他还买下了一片私密海域供它玩……
那些鲜明的记忆曾经被隔绝在厚厚的墙壁之外,又透过被不知何时砸穿的一个洞口汩汩流出——
在沸腾的要将他的小怪物杀死的讨伐声中,在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小怪物的身体一步步走向全面崩溃的死局里。
不适时宜,糟糕透顶。
身前无形的空间壁上,全是血肉细碎的斑斑痕迹,陆行舟终于停止了没有意义的攻击行为,满是伤痕的手发着抖按在那个身影的位置上。
他看到顾郁眸光微动,好像想说什么,苍白的薄唇微动。
什么……?
刚才的冷汗好像沾到了纤长的睫羽上,将那里粘连成小簇,只要微微一眨,就顺着同样潮湿的脸颊往下滚。
一阵阵发黑的视线模糊不清,明明用力眨掉了水液,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等一下,等我看清楚先……在说什么……等一下……
他听到自己闷在面具下急促凌乱的呼吸,急得发出带着颤抖哭腔的鼻音,冷汗一阵一阵地出,拼命压制也没办法停住软弱的反应。
……
“咕唧咕唧。”
强烈的禁锢感从身前传来,力量随着本体的显现逐渐回归,却还是难以挣脱这方蓝色光柱。
除了有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流逝,快要枯竭的原因在,还因为屏障上缠绕着不可撼动的世界规则。
而随着人类身体的不断崩溃,那股勾连本源导致他难以抑制进行畸变的缘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顾郁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将涣散的神志拉回来。
一截颜色格外深的小触手动了动,黏上了冰凉的屏障表面,指向了外面的一个方向。
那里……只有一只完全炸了毛的大猫。
顾郁狭长的眼眸中橘色微光闪烁,勉强看清了链接在他和陆行舟身上,那根鲜红如血虚若无形的线,上面凝结着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
他愣愣一低头,那根线已经贯穿了他的核心,那里正是能量泄露的根源。
奇怪,舟舟身上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
连他都没有察觉到,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他发生作用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时候自己不在了,这个东西要怎么办,现实世界中也没有可以帮忙看看的什么人。
不过这个应该是游戏产物,在离开特定的空间之后,大概率会失去效用,到时候一出去,就没人敢让舟舟继续受伤了……
黏在屏障表面的那根触手晕晕乎乎的,无力地蜷缩起尖尖,上面的圆吸盘吸不住即将要掉下去。
“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撞击声将顾郁即将滑入深渊的意识拉回来,他微微睁大眼睛。
不对,不能失去意识……差点又中圈套。
祂和顾礼还真是慎重,现在这种情况了也要将他的意识完全驱散,将那一丝丝反抗的可能都要抹杀掉。
“……撞见他和那些怪物在交谈,当时我还不敢相信,毕竟本体和原型完全不一样,但声音居然是一样的……”
对面方北冥的声音清晰了一点,正在诋毁他的动机和本体,但那无关紧要,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让正在疯狂攻击的大猫停下来。
顾郁一动,脸上的皮肉和森白的骨就啪啪掉下来,但他还是将整边脸都侧了过去。
稍微卸了力道靠在已经将空间挤满的触手中,想在被投票淘汰还有献祭之前,再多看舟舟一眼。
别打了,手都流血了,不疼吗。
那些血让他有点生气,想叫舟舟注意安全,打不破就别打了,不要让自己受伤。
但转念一想,让舟舟最痛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所以他又想:没关系的,到时候出去了,关于我的记忆被抹除了就不痛了。
昏暗的幽光映照在顾郁苍白不似活人的眉眼上,他眼睫倏地一低,那根被陆行舟的动作牵连而抖动不已的线映入视线。
上面浓郁的恶臭更加刺鼻,稍稍闻到就让他不自觉蹙起眉。
不能让舟舟知道,他是因为他才会控制不住,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然舟舟又会哭,偷偷把眼睛都哭肿,第二天还嘴硬说什么事都没有……
又不对了,他已经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了……反正舟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小崽子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才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没一会呢,又要消失了……
纷乱的念头晃晃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中,始终落不到实地,浅浅浮出水面后就像泡泡一样“啪”地碎掉了,没能留下一点痕迹。
崩坏已经蔓延得很厉害,有一道裂缝从脑后开到了仅剩的那只眼睛的眼尾,看起来万分可怖,又有点可怜。
……
【第二轮投票即将开始,请所有参与者做好投票准备。】
在播报声响起的时候,祭坛周围的战况基本都被控制住了。
祂悬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下方的情况,虽然还有些棋子深埋其中,但明显还是人类玩家占据多数,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脱离方北冥的躯体,以自己的本体存在于这片空间,本源能量几乎以倍速的方式迅速流失,这种感觉让祂分外不适地蹙起眉,眸底的阴郁不散。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游戏玩法,在玩家之中布下了这些东西,到最后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人类……还算有点本事,不过也止步于此了。】
淡黑色雾气笼罩在祭坛周围上空,随着第二轮投票的倒计时开始,而无孔不入地向下方的活物身体内渗透。
鲜明的愤怒和兴奋慢慢浮现在所有投票者脸上,他们脸色通红,丝丝缕缕的血丝蔓延上眼球。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胜利就在眼前了,赶紧将那个怪物给淘汰出去!”
“迟则生变,不投方北冥你就是怪物同党!”
奔涌的洪流被引向错误的方向,却因为形势更为陡峭,视野更为狭窄而变得盲目激进,咆哮着要将不远处小小的堤坝冲倒。
投票进入倒计时,结果已经成为定局,方北冥直勾勾地看着顾郁,半晌咧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是我赢了。”
对面已经进入变异末期,意识涣散的怪物并没有回答他,苍白又安静地侧脸看着陆行舟,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
【叮叮叮!!!】
一阵有别于一开始播报的欢快的铃声响起——
【候选者方北冥以压倒性优势,获得本次竞选的胜利,新的王已经诞生!新王将带领他忠实的信徒,走向最终的自由和胜利!】
最终结果一出,不仅是抢夺到投票资格的那数百玩家,还有守在外围一直关注着战况的其余玩家,都爆发出一阵欢呼,甚至已经有许多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就这么……结束了?”
陈白露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低声喃喃道。
胜利虽然来得曲折,却也不像他们想象得那样艰难无比,甚至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旁边一个女生跳起来抱住她,大声笑道,“对!我们胜利了!”
陈白露失神片刻,还是被这份喜悦感染,露出了一个笑,不对劲的感觉也渐渐散去,“……终于能回家了。”
*
整片街道竟然只有祭坛之上最为安静。
方北冥一反常态地没有出言讥讽,沉默地看着灰蒙蒙的半空,似乎在等接下来献祭环节的播报。
那些播报和欢呼的声音萦绕耳侧,却始终不能让顾郁专注的视线偏移半分。
他的灵魂茫然疲倦,只差最后一个推力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这只即将赶赴死亡的怪物,仍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凝视它的爱人,嘴角甚至抿了一点笑意。
……要不要说点什么?
繁复纷杂的想法全部堆在一起,凌乱不堪似走马观花,但在最后又变成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什么都不剩下。
这个想法却突然强势跳出来,怎么无视都没用。
顾郁灰蒙蒙的瞳孔微缩,突然燃起来一点清透亮光,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一句话,是一定要和舟舟说的。
他张了张嘴,但这具人类身体的声带很可能已经被毁掉了,一直没能顺利发出声音。
但他知道陆行舟正在看着这边,所以也不是太担心。
视线中的陆行舟好似已经僵住了,顾郁有点不确定地想,应该是知道他说什么了……吧?
要是没看见……也就算了。
他仅剩的那只眼睛十分困倦一般,睫羽微颤着慢慢垂下,眸底刚才回光返照似的一点光,转瞬便消逝在了涌动的黏腻粗圆的触手中。
“砰砰砰砰!!!”
空间屏障上发出的声响再也唤不醒沉睡的怪物。
他看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流泪的样子,听不见周围的狂欢和敌人的挖苦讽刺,也听不见夹杂在其中,固执已极的沙哑的呼唤。
“咔咔。”
随着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最后一点苍白的脸部皮肤也随之碎成湮粉,这代表着顾郁最后一点清醒意识的消散。
刚才那些语不成句的零星话语,很幸运地传达到了对的人的眼里。
他说,别哭,爱你,最最最爱你。
这是一只小怪物最热忱最直白的爱,也是对这个陪伴了它那么多年,曾经将它圈养囚禁,后来又那样爱它的可爱人类,一次将心都剖出来的表白。
作者有话说: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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