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郁出手朝那块头骨抓去。
血滴流速一点点变快, 几乎连成一条线，在手背上留下粘稠的触感。
顾郁手指收紧，那块头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 几乎被碾碎。一只手突然在虚空中斜插而来，握住了他清瘦的腕骨——
“放、手。”
袁明远眼睛发红, 一字一顿道。另一只手猛地挥过来砸向顾郁的头, 力道大到响起尖锐的破风声。
“发什么疯。”顾郁冷声, 低头躲开攻击，将那具白骨连同椅子一脚踹开。
暗劲往袁明远手肘一弹，反手交错扭住他的两条胳膊, “咯嘣”一下卸了下来，随手丢给后面的林朝朝。
侧翻在地的骨头四处散开，那块早已腐朽不堪的头骨也开了一条缝，露出发黑的内里来。
顾郁蹲下在里面摸索片刻, 两指夹出一片薄薄的密封塑料袋来, 弹去上面的灰尘, 一本小小的笔记本掉了下来。
第一页左上角用铅笔标了72的字样。
【72/07/25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这所由我一手拉赞助拉投资的私立学校, 今天正式建成和剪彩。这所学校直接对接福利院、留守，还有贫困户的孩子们, 我一直很想……】
顾郁哗哗翻过几页，将那篇内心独白和对未来的构想翻过去。
【73/09/09 这所学校开了一年了。情景有些惨淡, 开学校果然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资金有些不够了, 一直靠社会赞助也不是办法……留守儿童的家长也不放心学校, 说我的学校不正经……】
开了一年, 这所学校却没有慢慢起来, 而是一直很惨淡, 没有资金没有人脉没有名声……顾郁粗粗略过了93年的日记。
【74/07/25 第一次组织参加高考, 成绩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错！孩子们真是太争气了！以后好好继续努力，定能将这所学校好好开下去。】
【74/07/26 有一个人来跟我说，这次成绩这么好都是暗箱操作，不合作的话这些东西就会一朝消散，笑话，真是笑话！】
顾郁的视线停在“有个人”三个字上，半晌才往后翻了一页，下一页满满当当，却只有一句话——
【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那些颤抖又难以置信的笔触划破了纸页，字里行间的诡异令人暗暗心惊。
【75/**/** 我和那个人合作了，我将学校卖给他了。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对还是错……我只是想把学校开得好一些，学生们的成绩提上去了，也是一件好事……】
【这些规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在将学生往火坑里推啊……】
【他说不配合就会毁了这所学校。】
从这里开始这本笔记被撕了很多，后面仅有的几页也是空白，顾郁翻到最后，那里一片焦黑痕迹，只有一句话清晰可辨。
【79 一切都完了。】
随着日记被翻阅，这间办公室轻微地扭曲起来，咕叽咕叽的声音从地板和周围墙壁传来，天花板的白炽灯打下的光渐渐泛黄。
笔记本化成黑灰从指缝间落下，落在脚下蠕动的黏液中。
好像大型生物内脏一样的景色呈现在眼前，好似无数血肉浇筑而成，黏液之下白骨累累，肉壁上甚至还吊着纠缠的黑发。
顾郁直起身，蹙眉看向周围。
长长的黑色木桩从地上钉下，撑起这一片可以喘息的四方空间。
原本放着椅子和白骨的地方，伫立着一座矮矮的肉台，无数细长的肉筋从台上的凹槽处延伸而出，槽中却空无一物。
钥匙应该就藏在这里，但很可能已经被文杭拿到了。
台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咀嚼声，蠕动间露出一点森森白骨来，新鲜的血肉从凹槽边缘溢出。
“我靠，这是什么鬼地方？”林朝朝用膝盖压制着袁明远，乍一抬眼已经惊呆了，还差点被掀翻，“……明远你今天怎么回事？！”
顾郁估摸了一下距离，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操场的中心地带，离阵眼不远。
“没用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他进来的时间太久，已经被污染了。”
“你也小心一点，这所学校的人就是被这样蛊惑的。我们速战速决，不然也会变成NPC一样的傀儡。”
林朝朝咽下喉咙间的瘙痒，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顾郁拨开这些鼓动的肉壁，往深处走去。他感知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说不定就是不知踪影的那两人的。
“……”
“呼……呼……”
乔力用力撑着文杭的身体，温暖粘稠的血液从那人身上流出，几乎浸透了整条衬衫，在脚下积起一个血洼。
“队长，队长你……怎么样？”乔力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从没见过文杭受这么严重的伤的样子。
文杭呼吸微弱，瞳孔涣散，但手里仍然紧紧抓着一样东西，“你去把明远带回上面……把朝朝也一起带走，使用道具退出游戏……”
他的右手整条手臂几乎被齐根斩断，已经严重影响了行动，“……快去，我知道最靠谱的就是你了，去把他们带走……”
乔力深呼吸了几下，把储物栏里所有的疗伤药品转交给他，然后小心地让文杭靠在肉壁上，“我去把他们清出去就来找你。”
脚步声远去，文杭仰头喘息了一会，僵麻的左手手指微动，手心竟已是白骨外露。
一枚黑色的心脏镶嵌入外翻的血肉，一起一伏地鼓动着。
他灌了一瓶高级疗愈剂下去，也仅仅是恢复了些许体力，强撑着站起来继续朝深处而去。
……
在文杭走后不久，他停留过的地方蓦地水声轻响，拖拽声远远坠在身后。
顾郁转头看着死狗一样被拖在后面的袁明远和乔力，对着艰难拉绳的林朝朝催促了一声，“快点。”
林朝朝咬牙切齿：“这两人怎么回事？！”
暗地里敲闷棍的触手功成身退，默默隐入黑暗中。顾郁冷漠脸：“普通人确实无法抵御这种污染，陷入昏迷很正常。”
他敷衍地补了一句，“嗯嗯，你是天选之子，所以不受影响。”
林朝朝：？？？
顾郁用脚碾了一下地上的血，“我们快要追上文杭了。”
林朝朝精神一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顾郁一句话砸蒙了，“但他离死也不远了。”
林朝朝猛地拽紧了手里的绳，一阵风似得越过顾郁，“啊啊啊”地来了个百米冲刺，“哥啊——”
远处，文杭感觉背后有点发毛，捂着胸口走快了一点。
*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地方响起，连着好几下激烈的交手，并混着林朝朝搅混水的哀嚎。
肉壁表示消化不良，使用了【黏液冲刷】掉san攻击。
“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顾郁用力闭了闭眼，抹了一把头上的不明液体，靠着感知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昏暗的肉道间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但对生于深海的生物没有什么感知阻碍，顾郁几次下手，就将文杭快准狠地按在了地上。
文杭痛苦又微弱的喘息响起，气息浓厚的东西从他手里掉下，滚到一边，吸引了顾郁的注意。
顾郁松开他，弯腰去捡，一声巨响却在身后炸开——
一阵天摇地晃，黏腻碎肉飞溅，地皮轰然塌陷。
这个地下血窟，炸了。
“？”顾郁拿到了那个东西，手里的气息却猛地一变，成了一只滂臭的甲虫，顿时明白被耍了。
他几下跳跃，踏着土块从爆炸中心退开。
李幼怡听到动静飞身往这边而来，却在看清那一份血色时猛地顿住了身形，黑色的青筋颤抖着蔓延上脖子。
操场的地皮层层压下来，露出底下狰狞的真容，这片藏污纳垢的地方终于大白于所有人眼中。
*
【头好痛！】：NPC暴动了？发生啥了谁能解释一下的吗？我就看见副本瞬间震了一下，然后就天黑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焦虑症患者】:文杭那几人到操场那边去干嘛？这片草皮怎么是这种颜色，看着怪不舒服的……
【想吃火锅】：靠靠靠！这个从空中突然出现的NPC！我认识她，叫李幼怡，是副本小boss！她的简介怎么变成B级的了？！
【无骨鸡爪】：这个副本的小电视在抖！是不是又要升级了？？我竟然能在第一排吃瓜！
会议室内已经忙成一团，时延周围打开了三台电脑，正在飞速搜集信息和分析数据。
一声“艹”惊得所有人看向屏幕——漆黑一片。
【摆烂人】：黑屏了？？？系统又故障了？？
【瓜田里最大的猹】：升了升了！这个灰扑扑的小电视，挤进B区了！金边镶花的B区啊啊啊！我吃到了一个年度巨瓜！
【焦虑症患者】：我靠靠靠我激动到病都要犯了！文杭牛逼！（大声）
【倒十字-斐经纶】：确实难得一见。
一直关注着屏幕的时延惊了一下。
倒十字？这次动静大到连他们都被惊动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头好痛呜呜呜，以后不能再熬夜了QAQ
贴一下预收《下单了一只雌虫后》，仍然是主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