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顾郁”, 林朝朝更是怒目而视。
柯哲恍惚抬眼，却也一时怔住。也许是被附身的后遗症，也许是因为幻境里副本融合, 现在他的记忆混乱得很。
但他记得，在最为屈辱的那段记忆里, 这人的身影好像出现过。
他不代表冷漠的嘲笑, 不代表暴力的殴打, 亦不代表锥心的陷害扎刀。
他当时好像在喊——
“6666！！老大勇敢飞，小……”
柯哲拿着饼干的手一顿，被雷得清醒了几分, 默默坐得离“顾郁”远了一点。
“哥哥哥哥哥！”林朝朝打开了脑内通讯频道，向文杭控诉顾郁的恶劣行径，并暗戳戳表示自己也想吃包子。
袁明远盯着“顾郁”苍白的侧脸看了几秒，咬牙道, “你没看出来这只是一具空壳吗？”
他打开的是全队频道, 所有人几乎悚然一惊。
“顾郁”好似全然没有查觉暗流涌动, 自顾自吃着包子。食堂里没有开灯, 大片白光从敞开的门里透进来，温柔而模糊。
林朝朝眯眼看去, 发现“顾郁”的身体竟然呈一种半透明胶质，身体里的内脏随着光线变化慢慢流动, 就像是一朵大型水母一样。
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让林朝朝呆滞住了, 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事物总是让人反胃, 他捂着嘴默默坐远了一点。
“我靠, 他这是中招了吗, 被NPC同化了？我早上见到他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好邪门！”
文杭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郁”, 半响后垂眸，“不用管，应该只是这人的一点手段。”
“等会集中开个小会统一进度，布置下去今天的任务。”文杭几下把饼干咽下，随着NPC们站起身。
“是。”那几人严肃了神情，训练有素地跟上文杭。
*
游戏大厅。
一个帖子被顶上世界频道：《扒一扒第一中学副本由D升C级的原因》，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副本升级”、“文杭”、“潜力新人”等关键词搜索量破万，大佬的分析贴开了一个又一个，仍然进度艰难。
几圣岛公会召开紧急会议。
“会长，资料来了。”
穿着制服的玩家推开会议室的门，在白墙上打开了那个万众瞩目的副本投影。
公会里C级以上玩家也打开了直播间，一并投影在旁边。
游戏在将大厅的小电视关闭几年，悄悄升级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直播系统，在C级以上玩家在副本外时，面板上会出现一个“娱乐”小版块。
小电视择优选择精彩画面进行播放，直播间则是由它分化出来的，更全面的副本观看视角，同时可以发弹幕。
目前最大的用处就是可随时复盘战况，方便寻找背后捅刀子的玩家。
这个功能好像挺鸡肋，但出来的时候，一位积分榜前十的大佬留言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刷屏了世界频道，并直言这个直播总有一天会派上大用处。
“先找到文杭的直播间。”
几圣岛的会长佑瑶，积分榜排名五千三百二的玩家，又美又飒的短发姐姐。她粗略浏览了一遍所有的屏幕，打了个手势。
——偌大的屏幕映出文杭那一小队人排排坐的景象，见所有人都神情凝重地盯着“顾郁”，直播间很有灵性地，给了他一个特写。
直播间弹幕一片“？？？？？”
【吃瓜前排】：这人是玩家？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陆神我是你的狗】：啊啊好帅好帅~俊逸又漂亮的美人我爱了呀！
【秃秃码农】：数据显示，这就不是个活物，也许是水鬼化身，LS口味真重。
【素食者】：这包子……嗯。
【好饿好饿】：就没人分析这个副本为什么会升级吗？
【跟我一起干饭】：复盘过，没什么特别的。支线繁杂，线索稀碎，难度一般，时间过半了还存活大部分玩家，新人素质在及格线上，几圣岛那队人实力天花板。
【好饿好饿】：LS不觉得，最普通的地方反而是最诡异的吗……
佑瑶看着文杭隐含忌惮的神色，若有所思，“去查一下这个玩家或者NPC出现过的镜头。”
手下人领命而去，又一脸疑惑地来，“头儿，没有。这是唯一的镜头，这人应该是NPC。但有点奇怪的是，没有NPC是像他这样、这样的……”
“流体质。”那人一脸纠结，半晌憋出一个词。
“这个副本的攻略也没有提到这种情况吗。”佑瑶有些意外，没等那人回答就否决了这个说法，“不对，这个本等级难度都低，不会有攻略出来。”
“头儿，话说文杭为什么会去这个本？”一个成员疑惑道，“我记得他可以冲A了，怎么会选择一个D级本，还发生异变了。”
佑瑶搭在椅子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神色晦暗不明。
“他说……他要探寻另一条出去的路。”
*
“明远，你先说。”
女老师NPC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文杭在通讯频道依次点人，垂眸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档案室里共搜寻到两条有用信息，一是这所学校升学率处于这座城市之首，二是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火灾，烧死了不少学生。”
“具体说说。”文杭来了点兴趣，笔尖微顿。
“报纸报道，第一中学连续几年创下最高升学率，且学生绝大部分考上重点大学，当时还惊动了上面的人来检查，但硬是没检查出什么问题来。”
“原本第一中学不叫这个名字，叫清缘中学，后来才被当地人推举为【第一中学】。”
“第二个报道是这里莫名起过一场大火，几乎烧毁了半个学校，范围囊括这栋教学楼、旁边的小树林、还有操场，当时还烧死了不少学生，被定性为严重的社会事件。”
“但还是没有检查出什么来，对吧？”文杭冷不丁地道。
“没错。”袁明远的声音有点困惑，“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错过了，但我发现不了。”
“有注意两份报道的具体日期吗？”文杭转了下笔，在袁明远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小星星。
“升学率那份是75年12月的，火灾是79年7月的。”
“不错。”文杭淡声赞扬了一句，“你自己再想想这个日期代表什么，联系所有你观察到的信息看。”
“下一个，朝朝。”
“好的好的，嗯……我昨天找机会在地图里踩点的时候，因为各种因素，共开启支线任务共十七条，但没有一条能寻到对应解答。”
“很多支线任务都是被动触发的，几乎可以说是隐藏在每一个想得到想不到的地方，这样的话做支线任务就是无效努力了。”
“如果要冲副本完成度的话，就要直接破主线，说不定会有特别的效果出来。”
“另外我找到了一份学校的简易地图。今天开放那片区域是小树林和操场，最后那片未开放区域应该就是校门那边，包含了警卫室和一些其他零碎建筑。”
“不错。”文杭提点了他一句，“想想这个学校最有价值的探索地点在哪里。”
“下一个……”
等三个人轮流讲完，已经是第二节课下课，文杭留足时间给他们复盘和思考。
文杭负责整合他们的线索，方便将思考方向和经验结论教给他们。
他们都是几圣岛的成员，资质上乘，悟性不错，且性格也比较乖巧不惹事，所以被分给文杭这个公会里的老人来带。
一年时间，就给文杭带出两个C+和一个B-来，所长各不同，前途可期。
【我可不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化名“陆仁甲”的男生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文杭指尖一颤。
那人脸上带着笑，眼里却一片冰冷漠然。文杭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在游戏这种人间炼狱，一旦自己出了意外……
“叮铃铃铃——！”
上课铃打断了文杭的思绪，他敛去眸光，将资料折叠整齐，“回神，我们开始复盘。”
“明远。”
“学校升学率的报道那年，应该就是这所学校发生异变的节点，把这所学校由一所普通高中变成了集中营。”
袁明远的声音有些发紧，“火灾那个我想起来了，79年正好是今年。现在建筑都还完整，那么火灾应该还没有发生。”
“而且7月已经接近放暑假，我怀疑NPC说的期末考，其实就是这场火灾。”
文杭敲敲纸页，“想法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火灾还没发生，那份报道是从哪里来的？”
袁明远沉默了一会，“我还是倾向于火灾没有发生，因为报道上说火灾会导致这唯一一栋教学楼完全倒塌，小树林和操场被烧得几乎完全损毁……”
“可以了。”文杭打断了他的话，“你的结论是对的，关于那份报道的事有另外的原因，出了副本我再告诉你们。”
“朝朝，你的结论呢？”
“操场，和传闻中关押执勤队员的惩戒室。”林朝朝谨慎猜测道。
“怎么说？”文杭语气淡淡。
“哥。”林朝朝苦恼地挠了挠头，却突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啊？”
“我感觉你好不对劲。”
文杭握笔的手指猛地一颤，笔尖划破了纸页。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今天的更新来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