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风追问:“他没和你们透露什么别的东西?”
常青木摆摆手:“害,我们就两个奴隶,能知道些什么,”他眼珠转了转,“不过他要求我们送这匣子的前几天,确实有点怪……”
他想了想:“燕景王这人,他其实很多疑,什么也不信。他只信任打了魂契的妖,除了权势、美色之外什么也不想。可就在南淮灭亡的前些日子,他却总是疯疯癫癫的,宗门进贡来的半妖狐女甚至被他打了出去,还经常念叨些奇怪的话。”
常青木用手肘捅了捅泠泽:“你应该知道得清楚,毕竟那段时间你是他的侍卫。”
泠泽点头:“的确怪异,那段时间他经常说些无意义的怪话,比如‘原来如此,本王逐渐通晓一切’……”
常青木补充道:“当时他给我们下了死令之后也很怪,意义不明地说了句‘有时候死在任务里,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他缩了缩脖子:“抱歉,林逢,当时拿那凡人性命威胁你并不是我本意,我和泠泽做了半辈子奴隶,便想将更多像我们这样的人解救出来……”
逄风道:“何必道歉?我斩了你一臂,应是我赔礼才对。改日出了幻境,我备酒向你赔罪。”
话音未落,南离便板着脸道:“九阙弟子不得饮酒。”
常青木“啊”了一声:“可是师祖,我把阙规翻遍了也没有这条啊!”
南离冷着脸:“现在有了。”
常青木:“……”
逄风:“……”
几人交换完了情报,约定好在同一间客栈碰头。常青木和泠泽先回了客栈,南离嘱咐了他俩一定要万分谨慎,不能透露自己的外来身份。
他和逄风则在护城河边候着,盯着官兵抽空河中之水,以免怪物再现。
遖峯篜里
逄风心事重重:“燕景王必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他死不见尸,也无从考证了。”
南离道:“别想这么多……真仙让我们经历这幻境种种,也许只是为了让我们见证这一切,至于淮安兴亡或许早已注定,凭几人之力根本改不了。”
逄风突然道:“你说,国运真的是确切存在的东西么?”
南离一愣:“不知,至少我在九阙的二百年间……从未见过。”
他做长夜太子时,从未听说过国运能实质化,甚至能皆加一人之身之事。不过一国之君也确实无法入仙途,否则将招致天道业劫,形神俱灭。
但逄风和长夜王……他的父王,却是个例外。逄风也至今不明白他那太子师是何种人物,竟能欺瞒天道。
“嘶——”
他又开始头痛欲裂,逄风强压下去痛楚,开始思考淮安与现实的不同之处。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电光火石间迸现,他敏锐地抓住了什么——
天道、业劫。
景帝曾说,将国之气运加身,是为了——
逄风:“!”
在幻境外,结丹期以上的修士是不得干涉国之气运的,否则轻则修为难以寸进,重则五雷轰顶,形神俱灭。
而景帝却言,太祖此举是为了在修士手中夺回凡人的命运。这说明至少在淮安中,干涉国之气运,并不是禁忌之事。若淮安真实存在过的话……
莫非天道法则,并非一成不变之事?
他越想越心头震悚,口舌发干。
如果真是如此,那人得多大的来头?
仙神?可仙神为何会来一个边陲小国。还对他——
自己到底是什么?
逄风正胡思乱想,衣袖却忽然被拽住了。南离不由分说地拉起他,道:“别想这么多,你还年轻,修道之路长着,我九阙还不至于沦落到让弟子来解决国之兴亡的份上,这本是我做长老的活计。”
狼的眼睛闪着关切的光,绿得像上好的阳绿翡翠:“你也别再用灵力了,我作为长老,自会护好你们,谁知道在幻境中死去会不会对魂魄有影响?”
逄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那条小狼,到底是长成了可靠的男人和长辈。
夜渐渐深了,星子开始逐渐显现,逄风眺望天空,却始终望不见帝星。
他心下一沉,抬头向某个方向望去,果不其然,两颗火红的星辰彼此相映斗艳,火光漫天。
荧惑守心。
南离“吱呀”一声推开了客栈的门,小二见他来了,忙殷勤道:“二位客官,你们的上房已经备好了。”
他黑着脸道:“要两间。”
之前两人失了记忆,关系又亲密无间,自然是同住一间房,可如今……
小二为难道:“客官,可我们的房已经满了。”
他偷瞄着逄风和南离,淮安民风开放,好男风之事并不新奇,心道这莫非是吵了架。
南离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现在是凡人,不能不休息,我修为还在,不睡也罢,或者化作原身去山上凑合一夜……”
逄风却轻轻道:“丹……南离,你不必委屈自己,我睡地上便好,你今日与怪物相搏,已是疲惫了。身为弟子,又怎能让师祖受委屈?”
他的声音太轻太柔,几乎和先前没有记忆的那个富家少爷一模一样,是无数次入睡时哄过南离的声音。
他好像又要被击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