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来,你的存在没有意义了。”佛爷的声音充满了愉悦,想要摧毁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如此坚韧的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摧毁他最在意的东西湮灭他存在的意义。
佛爷愈发的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聪明的,那些混沌初开的莽荒厮杀,那些胆战心惊夜不能寐但又令人激动到血脉喷张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他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
“我才是这大千世界唯一的胜利者。从远古至今,永远都是。”
推了一下无来的手,轻松的逃离了他的桎梏。
“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
“新世界我该怎么去创造呢?想想就激动!”
“无来,让你死了真可惜。毕竟你差一点就要超越我了,哈哈哈哈,可惜差了……”
话还没说完,无来手中的征天宝刀光芒大盛,横起一刀直接削掉了佛爷的脑袋。
木头脑袋在地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一点。”
谁能想到这万事万物的主宰,曾经混沌大战的胜利者就这样死在了一根小草的刀下。
佛爷身体的发条声音嘎吱吱的响着,越来越慢,终是归于沉寂。
无来在原地站了片刻,他浑身上下本全是碎裂凸出血肉的骨刺,如今正在奇迹般的好转。然而即使是好转,每走一步路依旧是剜心的疼痛。他向着天庭奔去,睚眦尽裂。
天庭里所有的神仙都被他操控着去佛境做了垫脚的棋子,现在的天庭空无一人霞光依旧。
他往玉荒言居住的房间跑去,每跑一步心就往下沉一点。
砰地一声将木门推到,屋内空荡荡的哪还有玉荒言和海龟老人的踪影。
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无来此时浑身是伤,衣服就如同碎布一般挂在身上,他的头发凌乱着满身血污。
无来将双手放在衣服上擦拭了好一阵,从桌子上拿起那张字条。
他眼睛花的厉害,想必是进了血,眼前一片血红。
“来临江城接你的孩子。”无来认得玉荒言的笔迹,每个笔锋都凌厉着就如同那人一样,毫不服输。
无来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房间,往凡间而去。
八个时辰之前。
“好,行了就放这里吧。”玉荒言扶着肚子斜倚在门框前兴致勃勃的指挥海龟老人将摇椅从院子里面搬出来,然后又摇晃着大肚子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城中的晌午,街角一个人也没有。海龟老人受玉荒言所托将摇椅摆在了一棵老树下,树干光秃秃的像是已经枯死多年了。
“扶我坐下,扶我坐下。”玉荒言将手伸向海龟来人,兴奋的像个孩童。
坐在摇椅上,玉荒言舒坦的摸着肚子喘了口气。
“君上,坐在这棵枯树下……似乎……似乎不太吉利。”
玉荒言不乐意听,“有什么不吉利的。这地方挺好的,没了树叶也没什么不好,阳光照过来,浑身暖洋洋的。”
海龟来人仍觉得不妥,连忙劝道:“君上不如我们还是回屋吧。今日是第七日了……刚从天庭费尽力气来到这凡间,对于君上现在的身子本就太过劳累……”
玉荒言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今日已是第七日,我本就药石无医,此时此刻的回光返照我想抓住。”
海龟老人红了眼眶。
“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平静了,你陪我说说话吧。”玉荒言嘴角带着笑意,他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与万千风华,但就嘴角这一抹笑意眼角的那一抹柔光依旧令人动容。
“好,好,好,今日就由老朽陪着君上说说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玉荒言从袖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根簪子,这根梨花簪带着血迹,上面的纹样也因曾经藏着剧毒而变的斑驳。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无来的地方。”玉荒言抬起头指了指身旁的枯树,“就是在这棵梨花树下面,我遇见了他。他当时那么小,脸胖嘟嘟的,浑身上下都淋湿了,用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望着我。”
“我当时就想给他一个家。”玉荒言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嘴角带着笑。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海龟老人默默的听着,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玉荒言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眼睛望着周围零星走过的凡人,带着贪恋的望着凡世间的风景。
海龟老人从屋里拿了一席薄毯盖在玉荒言的腿上。
“龟老。”
“君上?”
玉荒言抬起眼看向他,“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海龟老人不知道他所说为何。
“无来他杀了那么多人,于公,我应杀了他为无辜枉死的凡人们报仇也应为这天下除去他这一大患。于私,他杀了白泽毕方若雨,都是我至亲之人,我仍然应该杀了他报仇。”
海龟老人沉默着,无来是昆仑上众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谦逊有礼冷静聪慧,可却没想到……
“可我爱他。所以我想陪他死。这样不对吗?”玉荒言情绪有些激动,他声音放得有些大了,“我服下七日醉,先杀了他,再自杀,我错了吗?”
“他为何如此待我……”玉荒言说着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对啊,他,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颓然的倒在椅子上扬起了头。
“我是有错。”
“我竟然疑了他的真心。”玉荒言苦笑了一声。
“无来他重修天庭,将为祸天下的神仙招致麾下,屠杀凡人不计其数。君上疑了他也是应该的。”
“无来他不想称帝。”玉荒言笑了。“我曾经也是百般的不信。”
“可就在那一日,他将我压在凌霄宝殿的地板上,恶狠狠的对我说如果他活着,我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也要杀了我。不知怎的,那一刻我竟然信了。”
“信了一个疯子的真心。”
海龟老人又叹了口气,这两人放眼天下除佛爷和孙行者外怕是未有敌手,金银富贵呼风唤雨,可却都是如此痴儿。
“罢了罢了,没时间了,不啰嗦了。”玉荒言从躺椅上站起来,海龟老人连忙过去扶他。
“我想生下这个孩子,你帮我。”
海龟老人惊讶的摇头,“君上你已毒入肺腑,此时的身子若强行生产,只怕……”
玉荒言抬了抬手,“你是想等我死了,再抛开我的肚子把这小龙崽子取出来是吗?”
“龟老。”
“求你帮我,我想在活着的时候生下这个孩子。”
“我和无来对他不住。但我仍想……在活着的时候,能够见到他。”
“也劳烦龟老,在他长大后告诉他,他的父亲一直期待他的出生。”
“我们很爱他。”
话音刚落,玉荒言感觉肚子有种细密的像针扎一样的刺痛,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剧烈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至全身,像是毒药腐蚀浑身上下的某一根筋骨。
海龟老人见玉荒言脸色不妙忙点住他的几处大穴,“龙胎这是要降生了啊。”
“扶……扶我进屋……快……啊!”
玉荒言捂住自己的肚子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浑身真气翻涌,胎动的痛楚和七日醉的毒性同时发作,这人世间在没有比此刻更煎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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