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呆立了多久,游歌松开捏起的拳头,道:“宋侍卫,孤曾听闻孤月楼杏仁酥不甜反苦,你拿孤的令牌给京兆尹传个话,让他们即刻去孤月楼后厨查查”。
“顺便把齐沐给孤喊回来”,游歌轻缓道。
游歌有心搅扰齐沐好事,京兆尹一到,孤月楼顿时乱成一团,厨子哭爹喊娘的拜托官爷不要乱摔他的锅碗瓢盆,掌柜的看着大人们翻账本,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齐沐并没有目睹孤月楼人仰马翻的现场。
只因户部尚书之女嫌齐沐支持无权无势的永王,压根就没来。同僚抹不开面子,要请齐沐快活一番,齐沐不好此道,推辞离去了。
出了孤月楼,齐沐不知为何,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闲来无事,步伐也慢了下来,时不时还驻足在路边买点小玩意。
日头偏西,齐沐遇到四处寻他的宋冠翎,听到游歌让他入宫,翻身上马,右眼开始不住的狂跳。
永王虽没开府,但皇上在后廷单独给他辟了个独院,规格比之从前还是升了不少个档次。
齐沐进了游歌的院子就觉得不对劲,四下静悄悄,侍卫和仆人一概不见,院中、廊下都没点灯,黑漆漆的只能借月光看路。
游歌的卧房倒是有一盏微弱的烛火,摇摇曳曳,脆弱不堪,齐沐的心立刻酸成了一只蜀地进贡的芦柑,不熟的那种。
齐沐推开房门,看见游歌在床上缩作一团,立刻拿了那盏灯快步上前。
游歌发烧了,脸红的像秋日里的大闸蟹,身上烫的像腊月里的暖锅。赏心悦目的五官因为疼痛折磨,含悲带苦,口中却叫着:“齐沐哥哥”。
齐沐伸手把游歌抱在怀中,芦柑一般的心脏,碎成了橘汁。
游歌睁开眼睛,黑眸血丝密布,却深不见底,“你终于来了”,游歌笑笑。
齐沐看到游歌扯出的微笑,怒火中烧:“下人呢?堂堂永王病了都没人知道吗?”
游歌伸出手,环住齐沐,安慰道:“我没事,皇后气我在父皇面前得了巧,故意调走我院中人手”。
齐沐哑声道:“小歌,去我府上吧,齐府有位大夫,熬药一点也不苦”。
游歌乖巧的点了点头,齐沐便打横抱起游歌,十五岁的少年,身量已经长开,齐沐抱着有些吃力。
可他一点也不想松开手。
躲在暗处的众人看自家王爷出了府,才点上灯,各自上岗。有人腹诽:齐大人来的真够晚的,永王殿下白白许多个时辰前便弄病了自己。
“不要娶妻”,喝了药的游歌恢复了力气,语气也分外坚定,“我会永远陪着你”。
齐沐说不出口一个好字,只婉转道:“永王殿下烧糊涂了”。
低头对上游歌执着的眼眸,齐沐无奈:“游歌,你还年少,不懂这约定的重量”。
“我懂”,游歌突然坐起身,本能使他想急切的做些什么,来证明这份感情。
齐沐按住他,道:“生病了就安分些”。
游歌有所顿悟,笑笑道:“润兰,我已束发,理当该起表字,你帮我起吧”。
齐沐:“皇上定会亲赐表字,我起怕是不妥”。
游歌望着他:“父皇拟了几个,我都拒绝了。你于我如兄如师如友,怎会不妥”。
齐沐不再推拒,坐在桌前,提笔想了片刻,写了两个字,拿给游歌看。
“敏盛”
齐沐点点头:“我知你有凌云志,望你敏达繁盛,得守正道,能开盛世”。
、第 17 章
天界多唤彼此职位、封号和大名,鲜有表字。
齐沐也是一觉睡醒,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表字的。润泽乃沐也,兰君子也。润兰二字,正是老父对自己一生的美好祝愿。
而游歌表字敏盛,正是如今帝号。
自从白日和齐家后人大街上一番叙话,齐沐对于自己到底是谁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若说他非齐沐,梦中一切却是亲历。若说他是齐沐,那幅卷轴上所绘之人,又明明白白是另一幅模样。
闭眼想了一阵,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甫一睁开眼便看到游歌端坐在床尾,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