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白时煜窝在医院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隔着街道远远地守着哥哥白时棠。

  他简单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整个人在微凉的夜风中蜷成一团。

  他睡得很不踏实,温故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把他给惊醒了。

  “白时煜……”温故蹲在他身边。

  “怎么样?温故,怎么样?”白时煜撑起身子,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宋海司同意了吗?”

  “白时煜,对不起。”温故递给他一瓶水,认真地说,“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白时煜整个人僵硬了片刻,大叫:“是不是宋海司那个混蛋不让?我都说了他不是好东西,我去当面问他!”

  “不是,不完全是他,是我……”温故赶忙拦住他,“宋海司给我讲了一些道理,我明白了那么做是不对的,对不起!”

  “有什么不对的?你是被他洗脑了吗?”白时煜激动地大声质问,又马上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声音哀求,“温故,我们不是朋友吗?求你了,我哥的战友偷偷告诉我,我哥快不行了,他马上就要死了……可能根本不会异变,直接死掉,求你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温故艰难地咬住嘴唇,用力摇了一下头。

  “对不起!”不等白时煜再说什么,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出了巷子。

  “温故——”

  白时煜知道他不会回头,绝望地叫了一声,然后愣愣地注视着空荡荡的巷口,巷口正对着的灯火通明的建筑,就是白时棠所在的R城医院。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刮向半空。

  白时煜忽然被迷了眼,眼里疼得流出了眼泪,他用力去揉,越揉越疼,最后他用力上手揪扯自己的眼皮,接着是头发、脸上的皮肤……

  他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渗人的哭声仿佛野兽的嚎叫,绝望地回荡在幽深小巷里,他一把一把扯下自己的头发,直到什么都扯不下来了,头顶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宋海司!”他咬牙切齿地低咒着,几乎被血糊住的眼睛里,闪动着不甘和憎恨的光芒。

  -

  第二天,统治者亲临R城视察,给了所有人极大的鼓舞。

  就只有宋海司知道他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叶雷上午在城里象征性地兜了个大圈子,分别安抚了受到污染潮侵袭的R城居民,又在言语上鼓励了做灾后重建的各方工作人员,之后就提出要单独见温故。

  温故正屁颠屁颠地跟着阮圆婷干活,得到消息时完全摸不着头脑。

  对于叶雷这个人,他有点矛盾,他很感激他带他去参观市政厅的图书档案馆,但对他让宋海司替他背锅的行为实在是理解不上去。

  但温故向来不懂拒绝,就很守时地出现在医院的大会议室里。

  半小时后,又出来了。

  宋海司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等着,背靠着墙壁,窗外夕阳把他的侧脸衬得很好看,温故见猎心喜地走过去。

  看到他一脸平静地从会议室走出来,又笑嘻嘻往自己这边跑,宋海司勾了勾嘴角。

  他已经知道他给统治者的回答了。

  “怎么大家最近都想作弊?”温故见到宋海司就抱怨,“作弊是不道德的行为!”

  “嗯。”宋海司满意地拍拍他的头,“走吧,回基地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说到工作,温故顿时来了精神:“我的天!上午婷婷姐说,有个人可真倒霉,鸟类污染物在天上飞的时候很不文明地排泄了一下,粪便刚好落在他衣服上,就这么被污染了!”

  “是吗?”宋海司应了一声,下楼。

  温故跟他并肩走着,继续喋喋不休:“他呀,大男人哭的老惨了,有点可怜,但是能怎么办,婷婷姐把瞿盛送的零食都贡献出来安慰他了!”

  “什么零食?”

  “好像是野外搞来的坚果?我也没吃过,对了,婷婷姐说出发前瞿盛跟她求婚了,过几个月就结婚……”

  宋海司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把新鲜事跟他分享,来巡查处一个多月了,别的没学到,八卦倒是学到了精髓。

  但他没什么意见,反而为他能融入他们感到高兴。

  他很专注地听着他无聊且略显夸张的叙述,时不时还应和一声,这让他十分满足,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说的也更起劲儿。

  很令人高兴,他没受到人类无良要求的影响,骨子里还是那个天真纯粹的少年。

  今天巡查处的工作很顺利,计划内的区域很快排查到收尾阶段。

  最后找到的污染残留是个很大的污染物尸体,是巡查处到达后用微型光束炮烧焦的。

  普通的污染物能瞬间在它的威力下化成灰,但这大家伙估计污染值太高,就只是被烧焦了而已,处理它腐烂的尸体费了好一阵工夫,连宋海司都亲自到现场露了个脸。

  温故搭了宋海司的车来找阮圆婷,没想到她却说:“总巡查,拜托你把温故送回基地可以吗?我得送瞿盛回主城,他要亲自检查明天的装备和设备。”

  公事要紧,就这样,被抛弃的小可怜只好又上了宋海司的车。

  温故的抱怨围绕着“婷婷姐没义气”全方位展开,宋海司就翘起嘴角听着,偶尔替阮圆婷辩白两句,但也没什么说服力。

  瞿盛一个人也可以开车回主城,这事说到底还是她重色轻友,没得洗。

  渐渐地,宋海司开始被吵得头疼了,听人碎碎念实在是个高强度的工作,他转头看了眼他喋喋不休的小嘴,有点想堵上。

  他试着转移话题。

  “你回去要浇水吗?基地里只有公共浴室,不方便,去我那?”

  “哎?好啊!”

  话题转移成功。

  总巡查官被安排在公务人员到R城出差专用的那栋接待楼,接待员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位于接待楼的顶层,是个很豪华的套间,连着一个半层楼大的露台。

  忙了一整天,出了一身的汗。

  进门后,温故把一件件气派的装饰物摸了个遍,才恋恋不舍地跑去洗澡。

  “哇!宋海司,这是浴缸吗?”他在浴室里惊喜大叫。

  宋海司记得浴室里是有个浴缸,这栋接待楼在几十年前据说是个颇具规模的酒店,有浴缸不稀奇。

  他跟进去,看到他正光着上半身趴在浴缸边,手在浴缸上摸啊摸的,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浴缸是白瓷的,表面很光滑,他的身体贴在上面居然丝毫不逊颜色。

  “你可以放满水,泡个澡。”宋海司下意识瞥了一眼他白皙的背,过去帮他打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

  热水“哗啦啦”地贴着浴缸的弧线注入进去,很快注满了窄窄的浴缸底部,热乎乎的水蒸汽弥漫开,温故欢呼一声,撒欢似的一翻身就落了进去,裤子瞬间全湿,灰色变成了黑色,紧紧黏在腿上。

  宋海司从那两条纤细的腿上把眼睛移开,转身带上浴室门,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牛奶倒进杯子里加热,又把两块粗面包塞进面包机。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叮——”面包好了。

  “叮——”牛奶也好了。

  宋海司想叫温故快点出来吃东西,转头,布满玻璃门的朦胧水汽让他临时改了主意。

  他想,他第一次泡浴缸,那么开心,还是别扫他的兴。

  浴室里是热的,牛奶是热的,面包也是热的……

  宋海司突然感觉自己也是热的,闷热,透不过气。

  他到露台透气,然后俯视着R城的灯火,罕见地出了神。

  夜间的露台很凉,身体里那股莫名的燥热悄悄平息下来,撑在栏杆上的手掌恢复了一贯的冷。

  露台门无声敞开一条缝,温故探出湿漉漉的脑袋看了一眼,又缩回去,快到宋海司都没察觉。

  隔了一会儿,他不算文明地把门踹开,双手各端着一杯奶,胳膊上还搭着件外套。

  “喏!”他把两杯牛奶都递给宋海司。

  宋海司下意识接过,烫手。

  牛奶明显又被加热了一次。

  温故拿起胳膊上的外套,踮着脚帮他披在肩头,又把牛奶抢回来一杯,生怕他把自己的份也喝了。

  他牢记张尧的交待。

  张尧说:天冷就让他多穿点衣服,我们平时注意点他的状态就行了。

  “晚上有点冷,你要注意保暖啊!”温故昨天听到瞿盛对阮圆婷说过这句话,现学现卖。

  宋海司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拉紧外套:“谢谢。”

  喝了一小口热牛奶,身体再次变暖了。

  温故却把牛奶一饮而尽,嘴唇上方挂着白白的奶花,问:“你去洗澡吗?”

  “不急。”他点了点自己的上唇,提醒他。

  温故伸出舌尖舔掉奶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他一口一口把牛奶喝光,主动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泳池边沿上。

  泳池早就没水了,在他看来,只是个镶满好看石头的大坑。

  “这是干什么的?”

  “游泳池。”

  “游泳……池?”

  “城里没有河,人们想游泳只能在游泳池里。”

  “哦……”

  人类真会玩!温故在心里感叹。

  他洗过澡,填饱肚子,仿佛此生再无遗憾了似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拉着长音感叹:“啊——这里可真美啊——”

  外城的天空没有保护罩,星星又大又亮,今天的夜空中横着一条宁静的银河,像是有人用毛刷蘸着亮晶晶的银粉狠狠刷了一笔似的。

  宋海司仰头看了一眼,的确很美,星辰映进他明亮眼眸的场景也很熟悉。

  是在奚风光家的露台上,那时没有这么美的夜空,但却有更多人工打造的星星灯,但明显他更喜欢真正的星星。

  那天,他才学了点新本事就企图用在他身上,还大言不惭说要勾引他,技巧却拙劣得像是个没学会走路就想跑的孩子。

  有点好笑,也有点怀念。

  这样暗淡的光线里,温故的面部轮廓变得极为柔和,让宋海司忽略了他是个强大污染物的现实,产生了一种自不量力的保护欲。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他水色的唇,而他也恰巧回头,跟他的视线撞在一处。

  从宋海司波澜不动的脸上,温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没空琢磨,因为他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

  “那边是‘墙’吗?”温故指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那边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淡粉色反光。

  宋海司目光掠过他纤细的指尖,朝远方望去:“对。”

  “原来从城市就能看到啊……”温故的双眼直直盯着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念叨着,“我就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年……”

  说着,当着宋海司的面露出了荆棘和藤蔓,像是褪去了柔软的壳,把最隐秘的内在展示给人。

  “那里面有很多东西想吃掉我,可没一个成功的,顶多让我受点皮外伤。”

  “它们都害怕‘墙’,但我不怕,我喜欢在到墙边待着,看墙外的东西,那让我感觉自己离人类世界很近,每次靠近‘墙’,我都好像会变得强大一点。”

  “其实,污染区也有很有趣的东西,特别是冬天,往远离‘墙’的方向走,有雪山,你一定不喜欢雪山,真的很冷,连污染物进去都会被冻住。”

  ……

  从下午开始,温故的话就特别多。

  很少会有人会在宋海司面前无目的地闲扯,谁都知道宋总巡查官素来雷厉风行,最讨厌人啰嗦,以前,他会听不过三句就冷着脸离开,或者直接训人。

  他发现自己今天的耐性出奇的好,而且越来越好,好像偶尔听些没有目的性的废话能让人放松心情。

  但当事人的心情跟他正好相反,他越来越委屈,越来越低落,越说声音越小……

  “怎么了?”宋海司问。

  “我还能回污染区去么?”温故眼眶有点红,“我有点想家,我妈妈一个人在那一定很寂寞……”

  宋海司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抬手拽起他背后一根散在地面的藤蔓。

  他的藤蔓已经长到足够粗壮了,只是颜色比另一侧要淡一些,上面冒出几片新鲜的小叶子,很可爱。

  温故大惊,泪花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第一时间承认错误:“对不起!”

  不知不觉又露出污染物特征了,但作为一名优秀的巡查员,他不想再去清扫街道了!

  不料,宋海司居然笑着冲他轻轻眨了下眼:“放心,不举报你,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藏。”

  温故以为自己在做梦,这简直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他很快接受现实,开心的合不拢嘴:“真的吗?”

  “嗯。”宋海司淡淡地应了一声,拇指怜惜地摩挲着藤蔓上的一片嫩叶,“长好了,我帮你编成翅膀吧?”

  “好呀!谢谢!”温故兴奋。

  -

  温故对宋海司的手艺很不满意,但看出他尽力了。

  手指明明那么好看,却一点也不灵活,可惜了!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感恩之心常有,当场提出要给宋海司回报,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回报的,就提议要帮他洗澡。

  遭到了很直接的拒绝。

  宋海司丢下一句“等我洗好送你回基地”就进了浴室,还把门从里面反锁,让温故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有什么了不起!”他撇撇嘴,无聊地玩起了粗面包。

  他用牙签把盘子里的面包一点点分割成两份,再分割成四份,接着是八份,十六份……最后获得了一堆碎渣渣,然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用牙签在一盘碎渣里戳来戳去。

  可能是由于动作太多机械枯燥,上下眼皮激烈地打了会儿架,终于眼睛一闭,睡着了。

  浴室里,水声渐止。

  宋海司出来时,就看到温故乱蓬蓬的脑袋搁在桌子上,拇指和食指捏着牙签垂在桌边。

  他擦着头发走过去,忽然看到距离他脸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放着一堆面包屑,随着他均匀的呼吸,面包屑堆成的小山水土流失严重,凹进去一小块半圆。

  他怀疑有面包屑被他吸进鼻子里了,就好笑地把盘子轻轻从他面前挪开,尽量没发出声音。

  “温故,回基地了。”他用很低的声音说。

  不回答,看来是不想回了,他想。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到床上,盖了条薄毯子,才退出卧室。

  他动作略带僵硬地又翻出一瓶牛奶,加热,倒进杯子,把面包屑倒进去,搅拌,喝光。

  浪费物资罪犯一次就够了。

  然后他关掉所有灯,到露台上进行了几通计划好的联络,才摸黑回了屋子。

  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躺了一下,又坐起来。

  舒适是很舒适,那蓬松的坐垫能让他整个人陷在里面,睡在上面肯定能做个好梦。

  但有点别扭。

  嗯,一定是短了几公分。

  沙发就是沙发,怎么能睡人呢?

  宋海司不打算委屈自己,抱着浴巾走进卧室,在大床空着的一侧躺下,把浴巾展开,盖在身上。

  这张床可比主城家里那张大多了,他们两个在那张床都能挤一晚,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想着,他侧头看了温故一眼,发现他睡得很香,呼吸时,柔软的唇瓣还微微张着。

  宋海司忍住突然冒出来的想咳嗽的感觉,连忙深吸一口气压住,但还是发出了很短促的吭哧声。

  他拉起浴巾蒙住自己的头,强迫自己陷入彻底的黑暗,好赶紧睡着。

  可忽然间,松软的床垫陷了一下,下一秒,他被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臂给抱住了,一股暖意从皮肤相接的地方传到他身上。

  他拉下浴巾,看旁边的人。

  还在睡着,甚至还惬意地哼唧了两声。

  宋海司不忍心吵醒他,但他真的很不习惯跟人长时间身体接触。

  正在他难以抉择时,温故突然含混地咕哝了一句:“妈妈……”

  他的眉头皱着,腮帮鼓鼓的,像是在梦里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妈妈,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

  搭在腰上的胳膊搂的更紧,宋海司下意识按住温故不老实的手,想要拿开,却犹豫了。

  他几乎都忘了,人类的身体是温暖的,而温故更像是个小火炉,把热量源源不断传给自己,身体里那日日夜夜彻骨的寒意正在被慢慢驱散。

  原来,被子里不用热毯也可以这么暖。

  他暗暗贪恋起这种感觉,手掌轻轻包裹住他的手背,略微凸起的伤疤剐蹭着他细腻的皮肤。

  细微的动作惊扰了梦中人,一声短促的抽吸后,他整个人窝在宋海司的肩窝处,鼻尖还在他肩头蹭了蹭。

  宋海司的手猛地僵住,等他的呼吸重新变得悠长,这才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不再乱动。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被窝还是热的,旁边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很久没睡过这么沉了,而且好像一整晚都没换过姿势,脖子睡硬了。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掀开被子下地,赤脚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音,人站到门边。

  温故在客厅。

  他在鬼鬼祟祟翻他的制服口袋,上衣,裤子,甚至是衬衫。

  宛如受到了一次重击,昨晚那些温馨画面被一股脑从宋海司脑袋里砸丢了。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仿佛一声惊雷,让温故人都跳了一下,他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挂回衣架上,在声音主人逐渐逼近的目光中低下脑袋。

  “没,没干什么!”

  宋海司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他眼神犀利地审视着他,突然冷笑了一下:“你还是不死心。”

  温故抬眼瞥了他一眼,再次心虚地低下头,嘴里不服气地咕哝:“我自己的东西,我找找怎么啦……”

  竟然无法反驳。

  宋海司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突然抬手搭在他的侧颈上,半强迫地让他仰头看着自己。

  他冷漠地说:“好,我就告诉你,你找的东西的确在我这。”

  面对温故逐渐亮起来的眼睛,他指尖微微用力,语气依旧平淡:“但是你想要拿回去,除非我死。”

  温故眼底的光芒凝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脸,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傻乎乎的表情逐渐垮掉。

  “你……”他气愤地推开他,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宋海司,你这个自私鬼!不要脸!这辈子都没人热牛奶给你喝了!呸!”

  骂完后好像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是很生气,他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于是转身就跑了。

  似乎他们每次吵架都是因为那件东西。

  可恶啊!为什么拿别人东西不还,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啊?!

  话说的那么绝,当自己真不会杀了他吗?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不会。

  笨蛋,温故!笨蛋!

  他逐渐暴躁,恨不得路上见到老鼠都过去踢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