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平方米的仓库,足足扫出了十几大袋虫子。

  温故主动提出要把虫子送去垃圾存放处,瞿盛没跟他争,那些玩意儿看了都能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就更别说抱着了。

  温故使用适当的污染能量,化身为大力士,肩扛手提脑袋顶,硬是用单薄的身躯一次性把十几袋虫子都搬出了门,惹得对面走来的人都是一脸惊恐,频频给他让路。

  他被反光的黑色袋子完全遮住,像个巨大的甲壳虫,慢慢在小路上蠕动,瞿盛跟在他身后,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反倒笑的不行。

  十几分钟后,他把袋子“哗啦”一下全都丢在垃圾存放处的地上,再跟瞿盛一起把它们在堆叠整齐的其他垃圾山上摆好,等待转运。

  垃圾山的另一端传来两个人压得很低的交谈声。

  正常人是听不到这么远距离的,但温故耳力很好,这几天每次到这里来,都会发现有人在躲懒,他跟瞿盛说过两次,可瞿盛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也就不管了。

  但今天,他听到了宋海司的名字,于是脚就挪不动了。

  “……你说,宋海司是不是管的太宽了,连吃蝗虫打打牙祭都不行,好不容易抢了点虫子,全上交了!说什么有污染,有病毒,在哪?”

  “早说了,‘墙’屁用没有,他们父子就是为了趁乱巩固自己的地位,怎么样?自从有了‘墙’,统治者什么都听他们的,特别是宋海司上位后,简直要成统治者的代理人了!”

  “别惹到我头上,别人怕他,我可不怕,瘦巴巴的小白脸一个,要不是他随身带着枪,我一拳打掉他的牙!”

  “你还真未必能打得过他,宋亭当年一个人在野外待了那么久,没被污染,你信?”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当时就有人传他在外面被污染了,但也冒险找来了能量强大的东西,统治者这才放过了他。”

  “真的?”

  “当然!还有人说看到过他在家里发疯,万一他携带了污染源,他儿子宋海司跑得了?”

  “难怪能那么冷血啊……”

  “就说吧,搞这么一出,人类早晚要毁在他们父子手里,可惜根本没人重视,走着瞧吧!”

  “这不就开始了么?好端端的弄个污染物到巡查处,还说是为人类造福,呸!”

  “我看宋海司也活不了几天,他那种人,早晚被污染物弄死!”

  类似的言论温故有点耳熟,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或许是反对宋海司那群人中的一个。

  在宋海司出去为泰川辛辛苦苦做正经事的时候,他们却还在这样谈论他。

  还谈论自己!

  一点也不善良!

  温故气呼呼地从垃圾山顶上蹦跶过去。

  瞿盛:“哎?”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温故已经冲到垃圾山的另一边,还很大声地说了一句:“你们在胡说什么呢!”

  听这话像是在跟人吵架,但他大概是没跟人吵过架,所以一点气势都没有。

  瞿盛不知道是谁得罪了这位小祖宗,赶忙跟过去,就看到两个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的家伙正从地上站起来。

  其中的大胖子活动着手腕,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温故脏兮兮的制服,看样子想要揍人:“哟哟哟?巡查处的人?怎么着?”

  “你们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那么说宋海司呢!宋海司根本就没被污染!”温故想不出更多的骂人词汇,气得脸都绿了。

  另外的小胖子把温故打量了一遍,推了推同伴的胳膊:“喂,别说了,这是巡查处新来的那个污染物!”

  “是他?”大胖子把手放下了。

  “是啊,我在新闻里看到过!”小胖子贱兮兮地笑了一下,“再说,还有谁会对宋海司那种人感恩戴德?”

  “倒也是。”大胖子一唱一和地冷笑,“其他污染物都被关进污染区了,他却反着来,啧啧,该不是宋海司看到同类不忍心,这才把人救出来的吧?”

  “胡说!”温故跳脚。

  “怎么?说错了?不服气吗?”大胖子看出他在法律制约下根本不敢怎么样,甚至还挥了挥拳头。

  温故喉咙里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快要窒息了。

  下一秒,他就张牙舞爪地朝两个人扑过去。

  瞿盛见势不妙,赶忙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心里骂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真是嘴碎。

  温故的力气太大了,他用尽全力才抱住,但估计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就对那两个家伙大喊:“傻逼!还不赶紧跑,等死呢!”

  他们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公务人员说翻脸就翻脸,根本不在意什么法律约束!

  大胖子试图提醒:“敢动手?你会被套上颈环赶去外城的!”

  温故大叫:“套就套!放开我!我生气了!我要打他们——”

  一个说炸就炸的污染物,S级污染物!

  两个人转身就跑,小胖子不慎被温故薅住了脖领子,发出几声嚎叫,异常灵活地从敞开的外套里抽出胳膊,金蝉脱壳了。

  “干吗拦着我!”温故大叫。

  “你要干吗呀!”瞿盛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也用相同的音量大叫。

  温故:“他挑衅我!”

  瞿盛:“总巡查会生气的!”

  温故:“对,他肯定会气死的!千万别告诉他!”

  瞿盛:“?”

  愣神之际,温故把小胖子的外套往地下一摔,猛地挣脱他的桎梏,飞一样朝那两个人追过去。

  不得不说,这两个胖子有特殊的逃命技巧,他们竟然转眼间就跑出了垃圾存放点。

  温故拼了命追上去,大叫着“别跑”,非要揍那两个家伙一顿不可。

  大胖子一回头,眼见单薄少年背上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几十根碧绿的藤蔓,一边是翅膀的形状,另一边却像海里的鱿鱼触须那样狂舞着,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他们跑向农业基地的持枪警卫:“救命!他异变了!”

  两名警卫“刷”地举起枪,在看清楚来人后,相互对视一眼,扳机硬是没扣下去。

  笑死,根本不敢拦。

  人家可是宋总巡查官亲自带在身边的人,上次异变还是前几天在驱虫装置控制室里——奉命异变。

  关键是,还能变回来。

  那两个人鬼哭狼嚎地藏到警卫身后,吓得警卫直往旁边躲,生怕被连累到。

  温故闪电般窜到他们跟前,一左一右把他们提溜出来扔到地上,然后照着他们的屁股就狠踢了几脚,这才作罢。

  完胜,且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远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瞿盛总算松了口气。

  路边站满看热闹的人,见状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唯一的例外是大人的身后躲着的三只小团子,他们怯生生地露出小脑袋,看着温故凶巴巴的样子愣了很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嘴里没吃完的糖块“啪嗒嗒”掉在地上。

  温故收回藤蔓,回头看着糖块:“……啊,好可惜,你们三个惨了,浪费物资罪!”

  哭声更大了。

  瞿盛暴汗,觉得他应该先担心一下他自己。

  -

  温故被以斗殴的罪名治安处带走了,临走前还提醒瞿盛,千万不要告诉宋海司那两个人在背后是怎么谈论他的,否则他肯定会被气死,搞得瞿盛一阵无语——要是总巡查那么容易生气的话,早就成河豚了。

  两名受害者更惨,被扣上了“企图袭击公务人员”的帽子,也被同车带走了。

  瞿盛目送印有蝙蝠LOGO的治安处车子远去,感觉今天的风儿是如此喧嚣。

  一不留神就把人搞进局子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跟总巡查交代。

  罪魁祸首甚至还在后车窗冲他开心地举起双手挥手再见,手腕上的镯子发出扎眼的银光,一点都不像进局子,而像是去公费旅游。

  还是上次那间囚室,这次却只有温故一个人。

  没人给自己分压缩饼干吃了,他遗憾地想。

  但好在,治安处每天都会为犯人提供两次食物,大多情况下都是压缩饼干,温故的状况好一点,治安处的负责人亲自来看过他一次,给他带了两根煮熟的玉米,后来,他就每天都有玉米吃了。

  比起玉米,温故更喜欢吃胡萝卜,但他还是很感激他。

  这几天,高风来过,瞿盛和阮圆婷来过,徐醒来过,就像约好了似的,他们都给他带来了好吃的。

  没人告诉他他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问就说不知道,他只能无聊地数日子,从很高的小窗户里看日升月落。

  他记得,太阳升起来了三次,月亮升起来了四次,差不多该轮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天却阴得像要滴水,仿佛永远都不会再亮起来。

  看了看囚室外面,确认没人,他悄咪咪伸出两根细藤蔓缠在小窗户上,把自己给吊了起来。

  外面确实已经是清晨了,只不过,太阳被浓重的铅云遮得严严实实,窒息的感觉随着铁锈味的风被吹到温故脸上。

  漫天雾霭中,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城市边缘的山只剩下朦朦胧胧的影子。

  没过多久,雨珠从天空落下,沉甸甸的雨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黑点,“哗哗”的声音逐渐密集起来,敲击着房屋和街道上的车子,声音愈发空旷。

  他身体一晃一晃地看着远方的山,听着千篇一律的雨声,彻底丧失了时间概念。

  浓重的乌云压下来,陡然间,一道闪电撕裂天空,雷声震动了大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惴惴不安地颤抖,大雨倾盆而下。

  他在雨幕前发起了呆,以至于没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等发觉到人类的目光注视时,宋海司已经站到了囚室外。

  他浑身湿透,帽檐上的水滴不断落在胸前,脸和嘴唇都白的像纸。

  但身影依旧是挺拔的。

  “咦?宋海……总巡查?”

  温故还在“吱扭、吱扭”地荡藤蔓秋千,从他的角度,看到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宋海司腮边的肌肉出现不怎么友善的反光。

  他僵住,缓慢回头看了眼还缠在小窗栏杆上的藤蔓,“刺溜”一下收回来,人也落回地上,假装无事发生地扭了扭身体,干笑。

  而站在一旁的治安处负责人瞥了眼宋海司,接着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唉,光线好差,什么都看不清,这批灯泡该换了。”

  -

  温故填了张表格就自由了。

  填表的时候,他看到“担保人”一栏里填着宋海司的名字,笔画被水渍晕开了一部分,但还是能看出字体刚劲有力,就像他本人一样。

  温故看着被自己写得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心里一阵忏悔。

  这么大的雨,到处都黑漆漆的,除了必要的出行之外,街道上根本一个人都不会有。

  宋海司把车子开得很慢,雨刮器像疯了一样甩出残影,玻璃上刚被清理出一块立刻就又被雨水蒙住,车里仿佛成为了一个被隔绝的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温故发现他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从上车开始,他就没多瞧他一眼,等等……他好像从见面起就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心里警铃大作,想起了瞿盛的威胁:小傻子,等着总巡查回来跟你秋后算账吧!

  秋天都还没到,怎么就秋后了呢?

  他不安地攥着自己刚刚被雨水打湿的袖子,大气也不敢出。

  这该死的压迫感!

  车子总算慢吞吞停在了温故家楼下,温故无比乖巧:“那我回家了哦,谢谢总巡查!”

  宋海司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

  “轰隆隆——”

  温故才打开车门,一阵长长的闷雷就滚过天际,紧接着,一道雪亮的紫色电光将天空劈成两半。

  车里整个亮了一下。

  那道闪电仿佛是在他们头顶炸开的,刹那间,暴雨如注,地上都冒烟了,周围白茫茫一片,就连那两道车前灯都被溺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温故的裤子立刻就湿透了,他回头看宋海司。

  他不怕雨,以前在污染区时,他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每次下雨,包括雨后的第二天,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但现在视野不好,他担心宋海司回去时路不好走。

  “你要去哪?”

  “回家休息。”

  温故想了想,觉得只是睡觉的话,有床就行?

  “雨这么大,去我家休息吧?”

  “……也好。”

  宋海司熄了火,车前灯“刷”地一下灭了,周围顿时变成了一幅荒凉的油画。

  这个家,温故有很多天没回来了。

  打开灯,两个人走进去,在地上留下两排湿乎乎的水渍。

  “宋海司,你要洗澡吗?”

  “你先洗。”

  “哦,好的……”

  温故没跟他客气,反正上次也是自己先洗的,于是就边脱衣服边窜进浴室,开开心心洗了个热水澡,还没忘给藤蔓浇了一会儿水。

  大概是时间有点长,等他出来的时候,宋海司竟然已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他擦头发的动作慢下来,轻手轻脚靠过去。

  宋海司看起来很疲惫,脖子被胳膊架出一个有点扭曲的角度,他却连下意识的调整做不出。

  他不想打扰他,但看到他皱巴巴黏在皮肤上的衣服,觉得他可能这样会很不舒服,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无比轻柔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宋海司?”

  宋海司猛地惊坐起来,左手下意识搭在右手上,做出一个戒备十足的动作。

  看清楚所处的环境和眼前的人,他的精神才再次放松。

  温故:“我,我洗好了,你要去洗吗?”

  宋海司慵懒地“嗯”了一声,整个人显得很萎靡,而且很快就出来了,快到让温故怀疑他是不是只把湿衣服脱掉,而没有好好洗澡。

  但他看到宋海司脸颊边的一处污渍被洗干净了,猜他肯定用了自己的香皂,现在身上香喷喷的,他忍不住多嗅了一下,虽然丢失了嗅觉的他什么也闻不到。

  他的身上也换上了他的干衣服,看上去有点紧,显得身材很好,他看着他紧致结实的腰背,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他想,自己可能不止是颜狗,还是身狗——喜欢看身体的狗,不知道人类语言里有没有这词。

  “床借我一下。”宋海司说着,人就走到床边了。

  “好。”温故昨晚睡得不错,不需要大白天补觉。

  宋海司几乎是栽到床上的,他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住,冷灰色的眼睛没什么神采地盯着温故:“中午十二点叫醒我,到时候我要听你的解释……”

  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温故被吓坏了。

  他清晰地记得,妈妈临去世之前每天都这么咳,一连咳了十几天,咳得好像连内脏随时会从嘴里掉出来。

  他一下子慌了,带着哭腔扑倒床边:“宋海司,你要死了吗?”

  咳嗽声停止,宋海司用力喘着气,瞪他。

  “你你你,你别生我的气,我错了!”温故一把抓住他的手,希望他在临死前能好过一点,“我真的错了,我明天就去扫街,三天,不,六天!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了,好不好?”

  他几乎被他手上冰凉的触感给刺痛了。

  沉重的呼吸慢慢平复,宋海司挪开眼睛,他现在不想思考,更不想说话,只想好好睡一觉。

  “闭嘴,离我远点。”他声音清冷地说。

  “……哦!”看样子好像又不会死。

  温故盯着他的眼睛倒退好几步,直到他露出满意的表情,才停在原地怔怔看着他。

  无论是额头,嘴唇,脖子,还是手……他身上所有露出来的皮肤都看不出半点血色,那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死去多时的尸体,又像是被随意丢弃在街头的假人。

  比他被白时煜刺伤那天的样子还要可怕。

  过了快半分钟,温故才后知后觉:他是不是又……

  “宋海司,你饿不饿?我煮饭给你吃?”

  回答他的是悠长舒缓的呼吸声。

  -

  零星的雨滴仍在敲打着玻璃。

  温故闷在家里没事可做,又担心打扰到宋海司,就缩在椅子上安安静静捧着小红本本看。

  他要让宋海司醒来时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自己能主动学习的话,他一定很高兴。

  想着,就看了宋海司一眼,发现他翻了个身,一只手从被子里露出来。

  温故接到紧急命令一样又快又轻地冲过去,拿起他的手就往被子里塞。

  宋海司的手还是很凉,温故不舒服地瞄了一眼,突然,动作顿住,眼睛惊讶地瞪起来。

  那只手修长有力,骨骼形状很好看,也并不粗糙,但令他震惊的是,掌心却新伤摞着旧伤,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

  有几道伤痕明显是新添的,看样子是灼烧留下的痕迹,但,灼烧不可能烧出这么细的长条疤,他盯着伤口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也许是电击造成的。

  怎么回事?他不是去野外执行秘密任务了吗?这是任务造成的?不可能每次都留下同样的伤吧?

  可是,谁敢对总巡查官施暴?

  所以他才大部分时间戴着手套吗?

  宋海司的眉头微微蹙起,喉结滑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不适的轻哼。

  温故赶忙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隔了半天没见他醒,又做贼似的掀开被子去看另一只手。

  同样也是伤痕累累。

  他盯着他的脸,人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晃了晃脑袋,默默走进浴室。

  他不想继续跟他待在同一间屋子里了,他心里突然很难受,会窒息。

  浴室里,宋海司的衣裤被胡乱扔在盥洗台上,是他洗澡时脱下来的,仓促间丢得乱七八糟,温故默默给它们捡起来。

  他在每个口袋都翻了一遍,翻出了几张湿的看不出字迹的纸和车钥匙,还有几块糖,搁在盥洗台上。

  他抽出皮带和皮带上的枪套,又取下闪闪发光的肩章,把衣服丢进浴缸里,又放了半浴缸水泡着。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制式皮靴,用毛巾把表面擦干净,用纸垫着放到炉灶边。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背包,感觉背包就像宋海司的手一样凉。

  他从背包里翻出两个皱巴巴的土豆,和两枚用破布报了好几层的鸡蛋——包里的东西是他准备回污染区时带给徐西霜的。

  他轻手轻脚地把土豆去皮,切成小块,开火烧水下土豆,等土豆变软之后,往汤里面加了两个鸡蛋,然后转成小火。

  正午十二点,汤做好了,皮靴也快烤干了。

  他提着鞋子放到床边,一只手贴在宋海司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力气很小,几乎没什么摇晃幅度。

  “宋海司。”声音也轻的像是在说悄悄话。

  浓密的睫毛颤动几下,宋海司睁开了眼,表情出现了点恍惚,一闪即逝。

  “十二点了。”温故汇报。

  宋海司答应着坐起来,硬撑起身体的时候还晃了晃,可当温故要去扶他的时候,他已经好了。

  “雨快停了,你要去工作了吗?”

  “嗯。”

  宋海司赤着脚下地,温故就看到了他分明的脚踝。

  又……又又又想舔。

  ??!

  他怀疑自己快异变了,不然怎么会跟污染区那些见人就呲牙的老邻居一样,看什么都想咬两口?

  温故赶忙心虚地逃到灶台边,手忙脚乱地掀开锅盖,又拿出碗盛汤。

  锅碗瓢盆被弄得乒乓作响,之前坟墓一样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就多出了很多人气。

  宋海司没察觉温故有什么不对,他在关注自己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勒了。

  他问:“衣服有没有大一码的?”

  温故闻言停住动作,歪着脑袋,突然有点不服气。

  “没有。”他想了想,跑去柜子里翻腾一阵,找出一套崭新的套装,“不过有比制服宽松的,是张尧送我的礼物,我还没舍得穿呢!”

  就又跑去盛汤了。

  宋海司想,礼物的话,对他来说一定很宝贝,等穿过之后一定还给他。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件深紫色上衣,然后盯着胸前圆滚滚的卡通猪猪图案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