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那天独自一人在家,他蹲下来给奶黄包添狗粮,站起来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就眼前一花。
怀孕之后就越来越臃肿笨拙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他的一只脚往前迈了一部想要稳住身形,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奶黄包放在地上的小玩具。
圆溜溜的小玩具让阮安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肉体和坚硬的地面的碰撞声之后,阮安的腹部突然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奶黄包察觉到了主人的异样,焦急地在阮安身边转来转去,不停地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已经疼得缩成一团的人。
阮安疼得大口喘气,等咬牙人过最开开始的一阵疼之后,他庆幸沈弈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在他行动不便之后就给他扣上了一个可以代替手机的手表。
而且还防水,连洗澡的时候他都没有摘下来过。
阮安先是给自己拨了120,然后把电话打给了沈弈。
他咬着牙叫沈弈:“先、先生……”
对面还在开会的沈弈一听心就立马提起来了。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反应了过来:“周围有人吗?打了120了吗?严不严重?”
边说,男人边说边站起来,大步离开了会议室,连一句“散会”都没有说。
还在汇报的员工和下面坐着的人都面面相觑。
方正奇微微一笑,说:“沈总家里出事了,会议继续。”
而沈弈那边,他抓着手机的手已经用力道指节泛白,但是他狠狠压下了自己心底无尽的慌乱和焦急,一边温声安抚阮安,一边等待对面的人回答自己。
“周、周围没人,已经打过120了,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到。”
“安安别怕,我马上就回来了。”
阮安忍过了一阵,觉得没有那么疼了,还有空安慰起沈弈来:“先生,你公司到家里要半个小时,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到医院了。”
沈弈冷着脸抿紧了唇,明显是铁了心要在十几分钟之内赶过来。
男人迅速的打开车门,发动车子,性能良好的引擎在几秒内启动。
沈弈猛地倒车掉头,车子像怒吼的野兽一般飞速地驶离了地下车库。
现在是下午三点,路上没有很多人。
沈弈一手打方向盘,一手扯松了自己的领带,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按下驾驶座旁边的车窗,让初春微凉的风灌满了车厢之后,沈弈才觉得自己的脑子冷静了一点。
“安安,”沈弈尽量放轻了声音,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阮安,“现在怎么样?还是很疼吗?”
“好一点了,”阮安的声音没有刚刚那么虚弱了,“先生你注意安全,不要闯红灯啊,不能到时候楠楠在保温箱里待着,他的爸爸在病房里躺着啊。”
阮安的玩笑话让沈弈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
他问阮安:“安安看一下有没有流血。”
“没有,我刚刚看过了,不过还是有点疼,可能是楠楠等不及要见我们了。”
*
半个小时后,阮安被放到了医院的检查床上,沈弈在旁边握着他的手。
医生说胎儿已经有了要分娩的迹象,因为男性不能通过产道生产,所以现在要准备手术。
沈弈签了字,无声地握紧了阮安的手。
躺在床上的人还有心情安慰他:“先生,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男人闻言咬紧了后槽牙,他语气狠厉地说:“我回去要把那只狗宰了炖汤喝。”
“先生!”阮安把手从沈弈手中抽了出来,“啪”一声打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沈弈现在见不得阮安生气,他讨饶地握着人的手,低头亲在指尖。
“好了,好了,安安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会没事的,安安不要怕,我就在外面等你,睡一觉楠楠就出来了。”
但是事实上,沈弈远没有阮安进手术室前安慰他的时候那么冷静。
阮安进去十五分钟,沈弈已经在手术室前徘徊了不知道几个来回。
他甚至上网查了孕夫手术的过程,但是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些血腥的手术画面和失败的例子,所以男人更紧张了。
阮安进去半个小时之后,沈弈一个电话打给了陈野。
“喂,安安早产了,现在在手术室里。”
对面的人因为怔愣沉默了。
陈野甚至疑惑的歪了歪头,沈家家主现在是慌乱到向他寻求心理安慰了吗?
沈弈见陈野没有回答,又在电话那头催他:“喂!你听到了没有?!”
“听听听、听到了!”陈野一个激灵,说,“我马上去医院!你放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一定会没事的!”
沈弈硬邦邦地说:“不用你说,我知道!”
陈野腹诽,那你还给我打电话寻求安慰。
半个小时后,陈野带着白烨然来了。
两人坐下还没有几分钟,沈弈又打了一个电话:“喂?顾慎,安安早产了,现在在手术室里。”
等到手术进行到两个的时候,手术室前已经围了十个人。
十个男人乌泱泱地把手术室前堵了个满,中间蹲着一个濒临崩溃的沈弈,他甚至还想打电话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沈弈立马站了起来。
“手术很顺利,父女平安。”
沈弈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
晚上八点,阮安从麻醉里醒过来了。
“先生……”
沈弈见他醒了,倾身去亲他的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刀口会不会疼?要不要吃点东西?”
阮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他问:“楠楠呢?”
坐在病床边的男人攥着阮安的手,低声和他轻语道:“在保温箱里呢,早产儿,要待满48小时,安安饿不饿?”
“有点。”
“想吃什么?我叫阿姨做了送……”
沈弈边说边想起身,阮安却突然开口了。
“先生,你过来一点。”
“嗯?”
男人依言靠近了阮安,然后被人在脸上亲了一下。
脸色有点苍白的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弈:“先生,我现在没事了,不要担心。”
沈弈一愣,然后突然一阵眼热。
他的安安啊,永远这么柔软温暖,连他尽力伪装的紧张不安都可以看穿。
他轻轻把头埋在了阮安的颈窝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
阮安身上有刀口,还不能动,但是他又想看女儿,只能让沈弈去拍照录视频,带回来给他看。
沈弈在阮安麻醉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来看过一次,但是那时候陈野、顾慎还有彦辰、刘艺源他们都围在这里看,所以他这个亲身父亲反而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回去陪阮安了。
男人关掉了摄像头的闪光,屏住呼吸把镜头靠近无知无觉睡着的小人儿。
小女孩儿似乎若有所感,原本侧着睡的头微微动了动,刚好露出了左眼旁边的一颗痣。
沈弈在那一刻几乎是想要大笑出声。
老天爷让他重来一次得到阮安已经是恩赐,他没有想到,连阮南帆也这么早地,被送到了他身边。
“怎么这么久啊?”
沈弈回去的时候,阮安躺在床上,有点埋怨地看着他。
“楠楠太可爱了,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阮安听了,更激动了:“快点给我看看!”
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的脸红红的,皮肤也皱皱巴巴的。
阮安却是看了一会儿,父爱满溢地说:“可爱,眼睛像我。”
“像安安不好吗?”
沈弈嘴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掰过阮安的脸,一个个吻落在人的脸上。
啾啾的细微水声在病房里响起,阮安被沈弈细细密密的吻亲得想小猫一样眯起了眼。
“当然好……”
然后阮安就被堵住了嘴巴。
沈弈亲过了脸和嘴还不够,亲了下巴又开始亲阮安的脖子和锁骨。
阮安垂眼看着兀自闭着眼亲他的沈弈,突然有点害怕。
“先、先生,我刚刚做过手术,刀口还没有合上呢……”
“我知道。”沈弈克制住了自己心底无限的喜悦,抬起头气息不稳地看着阮安。
“安安,”沈弈万分珍重地摸着阮安的脸,“楠楠的大名叫阮南帆吧,南边的南,帆船的帆。”
阮安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野兽盯住了的小动物,他看着沈弈沉黑的瞳孔,问他:“为什么呀?”
“就是想起这个名字了,就叫这个吧,好不好?”
男人近乎急切地问阮安“好不好”,一说完就向阮安的唇压了下来。
阮安伸手抱着沈弈的后颈,在男人凶猛地掠夺他口腔里的空气的时候,说:“好、好呀。”
*
“小天使,小甜心,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阮安侧着头,用手指轻轻逗着女儿玩。
阮南帆在保温箱里待了48个小时后才被护士抱出来。
阮安的刀口两天后还在疼,也不能久坐,只能让沈弈在床边抱着女儿给他看一会儿。
阮南帆是个见谁都会笑的小天使,醒着的时候只要看到人就会笑。
而且现在她的皮肤已经完全展开了,白嫩白嫩的小脸,还有漂亮的大眼睛,真的是把夫夫俩的神志都给迷没了。
比起阮安,沈弈对这个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更是珍惜爱护。
已经到了不想上班不想工作,除了吃饭睡觉照顾阮安,其他时候都只想在女儿的小床前扒着。
就像现在,阮南帆睡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沈弈,先张嘴朝着他笑。
沈弈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掉。
他熟练地把女儿抱到背上。
“要不要喝奶奶?”
“让爸爸看看尿布有没有湿。”
“诶,怎么哭了?”
沈弈托着女儿的小身子,仔细看着她。
阮南帆看到沈弈,又突然不哭了,咧开嘴又是一个笑。
“想看着爸爸啊,小甜心,你怎么这么乖?和你爹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