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送到之后，陈沿立刻便汇报给了萧珩。
老实讲，从接到萧珩的指示到将气球送过去给舒瑜，陈沿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恍惚的状态。
就——
这俩小情侣在玩什么play呢？
陈沿恍恍惚惚。
而且他跟在萧珩身边那么久，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他了
但今天萧珩送气球的举动，却也让陈沿百思不得其解。
这好端端的，突然无缘无故送些气球过去……
……难道他是想让舒少爷把这些气球都吹光吗？
好狠啊。
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那里面可是有两三百个，这要是一个个吹过去，腮帮子都得废吧。
想到这里，陈沿都感觉他的腮帮子在疼似的。
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
但他回答萧珩的话，依旧平稳无波，不带任何一点私人情绪。
陈沿：“舒少爷将东西收下了。”
萧珩撩了撩眼皮。
他坐在办公室的软皮沙发上，双腿随意地舒展着。
也许是他今天的心情还不错，所以还多问了一句，“嗯，他什么反应。”
陈沿一板一眼地回答他，“舒少爷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对于您主动送他东西这件事，显得意外……”
顿了顿，陈沿甚至补充了一句，“以及开心。”
……当时看上去是挺开心的。
就是不知道拆开后会不会也这么开心。
萧珩哼笑了一声。
“知道了。”
话题到此结束。
陈沿转身，离开了这里。
关门的声音响起，萧珩随手点燃了一支烟。
舒瑜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就是不知道，当他拆开盒子时的反应是不是也和他想的一样。
萧珩无声地扯了扯唇。
尽管他不喜欢舒瑜，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舒瑜是属于他的私有品。
这不过是一个小警告。
-
舒瑜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小警告了。
拆开盒子的那一瞬间，看到里面莫名其妙的气球，他就知道了。
不过他真的没有想到，萧珩比他想象中还要无聊。
……还特意喊陈沿送过来。
舒瑜笑了笑，顺手从里面拿起拿起一个红色的气球放在了手心上。
按照他以往的做法，这个时候应该拿出手机，给萧珩发一句他收到了，然后再顺便逗一逗他。
而舒瑜也正准备这样做。
不过在即将按下发送键时，他却停下了。
舒瑜忽然回忆起了，前天萧珩的那一番话，
——喜欢乖巧听话的类型。
唔。
乖巧听话啊。
舒瑜垂眼看向屏幕上足以挑动萧珩情绪的话语，想了想，还是全部删掉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面前的那堆气球上面。
半晌，舒瑜的眸光忽然亮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晚上十一点，舒瑜还在客厅等萧珩。
今天不同于往常。
舒瑜连一盏灯都没有开，屋内昏暗，只有几根烛火燃起照明。
舒瑜今天在客厅坐了一天，此刻他正背靠着沙发休息，缓解一下酸痛不已的腰。
尽管这是个很放松的姿势，但舒瑜的精神却一直处在高度戒备中。
算算时间，萧珩应该快到了。
舒瑜提前向陈沿打听了萧珩今天的行程，知道萧珩不到十点就下班了，晚上也没有什么应酬。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最迟还有半小时，萧珩就会到家。
舒瑜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继续玩着手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一声‘咔哒’开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环境中尤为明显。
舒瑜连忙站起身，还顺手拿过一旁的彩喷。
门被拉开。
外面走廊的灯光倾泻进昏暗寂静的房间，只堪堪照亮了一丁点儿的范围。
萧珩抬起手，刚想要按亮玄关处的灯光——
忽然，只听‘砰’地一声响，无数彩带从彩喷中喷出，占据了萧珩的全部视线。
所幸的是，因为离得稍微有点距离，彩带并没有一股脑地全部喷在萧珩的身上。
而是在他的面前散落。
“欢迎回家，萧先生！”
萧珩：“。”
彩带落下之后，舒瑜的身影映在萧珩的眼眸中。
不同于萧珩的面无表情，舒瑜眼眸弯弯，唇角是灿烂明媚的笑容。
随着舒瑜的话音落下，萧珩这才看清的屋内的全貌。
气球。
很多的气球和鲜花。
它们被拼凑出或字母，或动物的形状，被摆放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处气球上面，都能看见隐隐忽闪的荧光灯。
但主要的照明工具还是烛火。
若隐若现的烛光并不能为昏暗的房间带来光亮，反倒是增添了一丝无可言说的暧昧感。
舒瑜站在萧珩的面前。
背对着光，他看不见舒瑜的神情。
倒是嗓音里的欣喜和开心，一览无余。
“怎么样。”舒瑜兴奋邀功，“我布置了一整天，还可以吗？”
舒瑜期待着萧珩的回答。
萧珩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后，短暂地在舒瑜身上停留两三秒。
然后抬起手，‘啪’地一下打开了玄关处的灯。
暖黄的灯光亮起，驱散了黑暗。
已经适应了昏暗环境的双眼忽然被灯光入侵，舒瑜下意识地侧过头。
卷翘的长睫颤了颤，约莫过了一分钟，舒瑜才逐渐睁开眼。
萧珩已经去了客厅。
深灰色的西装外套被他扔在了沙发背上。
萧珩解着领带，将家里的全貌看了个清楚。
对于萧珩突然开灯的做法，舒瑜显得十分不满。
“萧先生，您还真是一丁点也不配合啊。”舒瑜嘟嚷着走进来，“您是对浪漫过敏吗？”
舒瑜穿了一套宽松的家居服。
因为去门口的时候太过匆忙，他连鞋子都没有穿，此时正赤着脚走来，嘟嘟嚷嚷地又重新穿上鞋子。
“你在做什么。”萧珩终于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嗯？”听到萧珩的话，舒瑜抬起头。
他看上去疑惑不解，“什么做什么？”
“这些。”萧珩坐在沙发上，顺手将脚边的气球踢去了舒瑜的面前。
粉红色的气球落下了舒瑜的脚下。
舒瑜垂下眼，然后将气球抱在了怀里。
他看向萧珩，歪了歪脑袋，笑道：“很漂亮，对吧？”
漂亮？
萧珩瞥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道：“我讨厌气球。”
“……讨厌？”舒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他显得吃惊，下意识便道：“我不知道啊。”
“而且这些是您买的。”
萧珩：“。”
“我还以为我布置成这样您会很开心呢。”舒瑜揣着明白当糊涂，面上十分茫然，“这些气球我吹了一个下午，您看，”
说着，舒瑜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腮帮子都痛死了。”
萧珩：“……”
这个小警告，当事人不仅没看懂，甚至还向他撒起了娇。
“花也是我特意去花店买的。”舒瑜说：“小灯也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
“一个下午的时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结果您还不喜欢。”
舒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萧先生，您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气球又被舒瑜抛了回去，掉在了萧珩的脚下。
萧珩眼睫垂下，看向气球。
竟然是舒瑜自己吹的？
“对了萧先生。”见到萧珩的目光在气球上，舒瑜出声提醒，“您可别突然把气球给踩破了，我胆子小，会吓到我的。”
萧珩：“……”
萧珩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舒瑜，“我有这么无聊？”
“我只是担心嘛。”舒瑜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说完，他适时地转移话题，“那您一开始送气球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萧珩没有回答他。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不过他不想说，可也拦不住舒瑜会‘猜。’
见萧珩不开心，舒瑜眉头轻皱，似乎在思考。
三分钟后，他忽然“啊”了一声。
“您该不会是在警告我吧。”舒瑜看上去有点反应过来了。
他试探地开口问道：“……是因为我昨天带着游时昭送的气球回家吗？”
萧珩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舒瑜。
答案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舒瑜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舒瑜喃喃道：“您是在欺负我啊。”
萧珩：“？”
“欺负你？”萧珩咬着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
把警告曲解成欺负。
偷换概念，还得是舒瑜。
舒瑜眨了眨眼，“不是吗？”
萧珩被舒瑜气笑了。
舒瑜：“太凶了，我只不过是带个气球回家。”
“有些事情我不想再说第三遍。”萧珩淡淡道：“你不是借住在我这里。”
“明白明白。”舒瑜表面直点头，内心却忍不住吐槽，这人怎么醋性这么大啊。
就像只圈地盘的小狗一样。
不过这些话，他也没敢真的说出来。
“我以后不会和别人走得太近了，尤其是游时昭。”舒瑜向他保证，“这样可以了吗？”
萧珩冷哼了一声，看上去心情依旧不怎么样。
“不说这些了，萧先生，”舒瑜说：“虽然与您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但是您看着这些，会不会有一丁点的开心？”
听见他的话，萧珩撩了撩眼皮。
宛如童话般的浪漫场面，布置者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萧珩的表情，难得的，有片刻的松动。
他安静了几秒，随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
不仔细听可能都听见了。
但这细微的声音还是清晰地落在了舒瑜的耳中。
“太好了，您开心就行。”舒瑜看上去因为萧珩的话语显得非常开心，“不枉费我忙活了一个下午。”
他好像丝毫不在乎自己被‘欺负’了，满心满眼只在乎萧珩的感受。
“……”萧珩眉头皱起，轻按了一下指骨。
颜翊那句“如果不是装的呢”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但这次还没等他想明白，
舒瑜忽然站起身。
“萧先生，您上班累了一天，早点去休息吧。”舒瑜对萧珩说：“接下来我会收拾，尽量不会吵到您。”
说完，舒瑜好像真的准备开始干活。
辛辛苦苦一下午的成果，只换来萧珩一句很轻很淡的“嗯。”
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一切只要萧珩开心就足够了。
萧珩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鲜花被扔进了垃圾桶，气球则被全部收纳放在了一个角落。
收好回来，舒瑜见萧珩还在沙发上坐着，于是解释道：“扎破气球的声音太大，明天您上班了我再做。”
萧珩没有说话。
他的喉结很轻地滚了滚，片刻后，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叮当’的响声。
像是什么小物件掉落的声音一样，
两人的目光同时被吸引，往声响发出的地方望去。
舒瑜率先反应过来，发现掉落的东西后，立马蹲下身去，捡了起来。
东西被他握在手心。
沉默了几秒。
“是什么。”萧珩忽然道。
“嗯？”舒瑜眨了眨眼，随后向萧珩摊开了手掌。
掌心是一颗熟悉的宝石发圈。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它断开了一截。
已经坏掉了。
舒瑜上次说过，好像是帮助什么女同学的时候，被对方的前男友扯坏的。
萧珩嗓音微沉。“坏了。”
“嗯，我知道。”舒瑜并不在意。
他顺手将坏的地方打了个结，然后抬手，又重新绑在了发尾上。
萧珩：“。”
“萧先生，您这是什么表情。”舒瑜绑好，一抬头，看见萧珩的表情，有些疑惑。
他眨了眨眼，“……怎么了吗？”
“扔掉。”萧珩说。
舒瑜：“？”
“不要。”舒瑜头一次，如此直白地拒绝了萧珩。
这一反常的行为让他觉得意外。
目光在舒瑜脸上停留了半分钟之久，萧珩才淡淡道：“理由。”
“因为夏天太热了。”舒瑜想了想，“头发长了不扎起来会很热。”
这也算理由。
萧珩轻哼了一声。
他无所谓地说道：“那就剪掉。”
舒瑜：“……”
舒瑜才不会剪掉他的头发。
他抿了抿唇，没吭声。
萧珩等了一会儿，耐心告罄。
他下颚微抬，“说话。”
舒瑜安静了一会，“……我喜欢这样。”
“你喜欢？”听到这话，萧珩扯了扯唇，“不是我喜欢吗。”
舒瑜：“……”
舒瑜一脸无辜地看向萧珩。
萧珩哼笑了一声，没和舒瑜继续扯这个话题，只淡淡说道：“楼下便利店，一块钱一根。”
“……不要。”舒瑜再次拒绝了萧珩。
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不喜欢。”
萧珩抬眼。
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因为舒瑜的‘难搞’，再次耐心告罄。
他皱着眉头，正欲开口，
“萧先生送的东西，我舍不得扔掉。”舒瑜看着萧珩。
他的音色清软，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是坏的也想继续用。”
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