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楼安静的抱着闻知今, 任凭腰间的魔尊铭牌闪个不停。
“我们该回去了,尊主。”闻知今温声道。
扶楼愣了一下,然后沉默的起来了, 衣衫浮动。
那两个半片的碧绿牌子蓦的合在一起,莹润的光一闪而过,一方小巧的木匣便落入了扶楼的储物袋里, 没有人发现。
“尊主不想回去?”闻知今垂眸看向扶楼,轻声问。
扶楼看清了铭牌之上, 焰护法发来的传音。
——尊主,所有东西均已备好。
然后扶楼飞快掐灭了铭牌,铭牌上的光一闪而过, 快得闻知今都没看清。
扶楼眼尾被泪润湿,此刻泛着红,整个人显得绵软,是一种只有闻知今才能看到的情态, 扶楼淡声解释道,“没有不想回去。”
然后他软着声音靠近,语气里还带着哭过的鼻音, 像是刻意哄人,指尖抓上闻知今的衣服,捏得很紧,像是怕闻知今会消失不见, “跟我回去好不好?”
“好。”闻知今心里悸动,吻了吻扶楼的眼睛, 然后一路下滑, 吻上了那两片泛着红的唇。
大概扶楼确实是心疼和伤心坏了,配合的微微仰头, 随闻知今在唇齿间为所欲为,然后在闻知今手里化成了一滩春水。
气息渐重,可闻知今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愈加深入,仗着扶楼的纵容,几乎要将扶楼整个吞下去。
扶楼颤了颤,不得不轻咬了一口。
可闻知今却像是受到鼓励一般,愈加起劲了。
“闻知……今……”破碎的声音全部被碾碎在唇齿间。
扶楼眼眶很红,不可遏止的溢出一些泪珠。
闻知今停了下来,然后又笑着去亲他的耳根。
扶楼伏在闻知今身上,手臂圈着闻知今的脖颈,缓了好半晌,才哑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闻知今伸手摁住扶楼的后脑勺,然后兀的将他横抱起来。
扶楼惊了一跳,攀着闻知今的手不自觉收紧,“你做什么?”
“回万魔宫。”闻知今温声道。
“不行。”扶楼不假思索道。
被闻知今抱着回万魔宫,他魔尊无所不能的形象就彻底被打碎了!
闻知今故意露出一点受伤的神情,眼底却是蕴着笑的,“尊主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与尊主在一起吗?”
扶楼一眼就看出来闻知今的把戏,却扭过头去,小声道,“想抱就抱吧……你欢喜就好。”
最后一句话轻得像风,闻知今敛眸,看到了扶楼从脖颈到耳尖全都蔓延了一片薄红,心尖滚烫,“欢喜的。”
然后扶楼便露出一点笑。
-
依旧是焰护法带着一众魔修,立在万魔宫门口。
“尊主还没回来?”一名魔修道。
“快了。”焰护法道,心里也直犯嘀咕,按尊主的修为,此刻应当早已到达万魔宫,然后便遥遥看到两个身影,有些奇怪,焰护法皱了皱眉,然后施展魔气看去。
!!!
尊主受伤了?!
一向强悍的尊主竟然虚弱到要那个羸弱的一号抱着怀里,一步一步朝万魔宫走来。
“尊主!”焰护法大喊。
闻知今感受到扶楼一瞬间绷紧的脊背,然后轻轻拍了拍,带着笑将扶楼放下了。
毕竟是魔尊,该维护的面子还是维护一下。
扶楼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牵着闻知今的手眨眼间便到了万魔宫门口。
焰护法一脸焦急的问,“尊主可是受伤了?”
“没有。”扶楼有点莫名其妙。
焰护法绕着扶楼转了两圈,细细打量,然后语气疑惑,“那为何尊主需要一号抱着走?尊主若真受伤了,卑下愿赴汤蹈火,为尊主寻药!”
周围魔修一头雾水,但也跟着表忠心,“卑下愿赴汤蹈火,为尊主寻药!”
“……”扶楼噎了一下。
倒是闻知今笑得眼睫发颤,目光将落未落的点在扶楼的唇上,红润的唇不小心被咬破,此刻泛出鲜红来,他语气温和,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模样,却凭空撞出一点暧昧,“尊主是为迁就知今受的伤,下次我会注意。”
扶楼皱了皱眉,然后一把将闻知今抓住了,“不需要注意。”
“啊?”闻知今愣住。
然后便被扶楼轻轻亲了亲唇,直白道,“本尊很喜欢。”
在场所有魔修都怔住了,刚才扶楼速度太快,他们甚至没看清。
闻知今被扶楼直白的话砸得头脑发懵,然后便被扶楼一把抱起,踏入了万魔宫。
焰护法盯着扶楼和闻知今的背影看了良久,豁了一声。
“一号啧啧啧……”议论声四起,焰护法回想起闻知今红透的耳尖,心道果然还得是尊主。
闻知今是真脸红了,白皙的皮肤透出粉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扶楼抱在怀里。
此刻的万魔宫与平时的不大相同,路过的魔修都一脸严肃,像在完成什么生死攸关的沉重任务,但看到闻知今时,又总会投来一些狭促和揶揄的目光。
古怪。
闻知今眸光一跳,看着布置过的万魔主殿,忽然琢磨出一点滋味,心跳得极快,“尊主还是放我下来……”
“嗯。”扶楼答应一声,然后极尽温柔的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
闻知今弯眼笑了笑,那一点惶恐便顿时消散。
魔将护法几乎都来了万魔主殿,立在他们三丈之外,身后拥挤着一大片的魔修,此刻全都朝这里看过来。
闻知今脚跟落地,然后周遭一切便变了,望不到尽头的天梯浮现出来,不渡天的风雪扑面而来。
扶楼离他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此刻他不再是魔尊,而是那个孤高清冷甚至于显得傲气不好接近的宿雪仙尊。
衣着全变了,宿雪仙尊看着闻知今,然后匆匆垂下眼,语气郑重又带着几分小心试探,像是终年不停歇的风雪,甘愿温柔的为一个人停留,“本尊很久之前便喜欢上了一个弟子。”
闻知今心跳如擂鼓,耳边是鼓噪的声音,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
“……是你。”扶楼道。
那一点深埋于心无法见人的自卑不安被扶楼温柔抚平。
谁面对宿雪仙尊会不自卑?那样遥远又冷清的人,如隔天堑,像是凡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他的一个回眸。
可此刻他却垂着眼,脸颊微红的,在很多人的见证之下,认真的,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跟闻知今说喜欢。
闻知今眼眶一点点红了,声音很轻,“小师祖,弟子知晓了。”
然后场景又变了,这次是绚丽的血蝶,翅膀上下翩飞,停在蒙着眼的扶楼身上,像是在吸食他的血骨,白玉珠铺了满地,闻知今伸手去摸扶楼的眼纱,心一点点揪起来,“尊主……”
然后便被本该失去记忆的扶楼抱住了,血蝶一瞬间变成了飞灰,“我记得你的名字,闻知今。”
闻知今记得那时候的扶楼对他说的是,“你是谁?”
闻知今说不清这时候是什么心情,又欢喜又难过,几乎要落泪。
蒙着眼的扶楼一字一顿道,“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我喜欢你。”
闻知今垂下眼,很用力的抱了一下扶楼,“扶楼,我听到了。”
场景又兀的变幻,面前的场景变成了九铭之境,一大片仙草随风飘动,仙草之中温养着一片碎得几乎看不见的神魂。
闻知今立在九铭之境里,看着那片神魂,从日出到日落,从草长莺飞到白雪皑皑。
然后那片神魂愈来愈亮,然后渐渐化出了一个身影。
闻知今咬紧了牙,指都紧张的捏得发白。
扶楼轻声道,“我知道你等了好久好久。”
闻知今抬眼望过去,那是他在九铭之境里等了很久,才守着失去仙格,神魂尽碎的扶楼活过来。
“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扶楼垂下眼,“闻知今。”
闻知今弯了下眼,却落下一滴泪,“……好。”
这是他的从前,等着宿雪仙尊金台仙魔尊扶楼的从前。
而现在扶楼把那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拾起来,把那些他想要的,却错过的答案,全部捧给了他。
场景渐渐破碎,露出万魔主殿的原貌,扶楼静静立在原地,抬眼看着他,眼尾全红了,眼里一片水光潋滟。
“闻知今。”扶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闻知今笑着走上前,牵了扶楼的手,“尊主哭什么?”
扶楼一个字也不说,只牵着闻知今的手,然后抱了个满怀。
抱得很紧,像是血肉都要嵌在一起,眼泪无声的往下淌,然后小声的重复,“闻知今,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了。”
从在登天塔,宿雪仙尊见到闻知今的第一面就觉得心动难抑,想带回不渡天,拿着教剑法的借口,偷来一点独处的时光,隔着无数弟子视线相接,又装作无意的将视线移开。
可惜……宿雪仙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在那样漫长的无望的等待岁月里,他欠闻知今很多句,热烈的喜欢。
闻知今轻轻拍了拍扶楼发颤的脊背,“别哭了,好不好?”
耳边是扶楼带着哭腔的告白声,闻知今心尖发软,无奈叹息一声,轻声道,“我之前竟然会觉得尊主不懂情爱。”
扶楼抬起朦胧的眼睛看他。
没有人比扶楼更会爱人了。
闻知今心想。
“尊主的尊后印呢?”闻知今轻声道。
扶楼愣了一下。
“还愿意给我吗?”闻知今问。
风雪骤来,万魔宫众人的视线被遮挡。
扶楼抬头,在满天风雪里和闻知今接吻。
“不要尊后。”扶楼细碎的声音溢出来,“要……结为道侣。”
闻知今温声答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