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闻知今先是愣住, 慢慢才觉出那话的含义来，整个人紧绷得像冻尸，蜜糖一样的暖意一点点扩散开来。
一幕幕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扶楼站在不渡天上冷淡的垂眸看来，收了糕点别扭的偷偷笑，站在比试台上横扫魔修, 最后定格成初见时，扶楼立于高空, 底下是遍野的清河十三宗弟子，扶楼倾身向下，抓住他的领子, 说了一句。
“看上了，本尊带走了。”
“尊……”还没等闻知今说出话来，便被扶楼一把捂住了嘴，闻知今看着一脸懊恼神色的扶楼, 眨了眨眼。
“本尊有点草率。”扶楼死死捂住闻知今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耳根却后知后觉的泛出点红色, “本尊下次……”扶楼顿住，没了声响。
闻知今轻轻握上扶楼的手，终于得了嘴的自由，“下次如何？”
许是闻知今神色太坦荡无波, 面对那样一双温柔的眼睛，扶楼心底总泛出些莫名的情绪, 让他有点不敢直视闻知今。
“下次如何？”闻知今温和的等扶楼的下文。
自然是下次本尊备好一切, 再同你说封尊后的事。
扶楼抿了抿唇，不知怎么这话竟有些烫嘴, 本来之前可以坦荡荡无所顾忌说出来的。
但此刻在闻知今的注视下，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下次……本尊再来看你。”嘴边的话转了三个弯，扶楼垂眸道。
长长密密的眼睫此刻颤得如翩飞的蝶，闻知今笑了一笑，放过了刚开窍的魔尊，“好，知今等尊主。”
转身欲走的扶楼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以后不要叫我尊主了。”
闻知今“嗯？”了一声。
扶楼眼底清澈，真真切切倒映出闻知今的样子，语气认真，“那是万魔宫众魔修叫的。”
尊后不是这样喊的。
闻知今理解了他的未竟之言，此刻凑上前来，坏心思的逗他，“那知今喊什么？”
“爱喊什么喊什么。”扶楼扭过头，然后又飞速把一根酸枣木的簪子放到闻知今手心里。
簪子抵在掌根似能发烫，闻知今垂眼看了片刻，然后笑着喊，“……扶楼。”
连名带姓，本该是这个世上最生疏的叫法，却无端在唇齿间咬出一种抵死缠/绵的意味。
扶楼没回头，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被闻知今抓住了，身子被翻过来，唇轻轻相碰，很温柔的相接。
扶楼怔了片刻，然后主动攀上闻知今的肩膀，腰微微上抬，吻住了闻知今，呼吸交换，鼻尖相撞。
闻知今摁住了扶楼的后脑，动作轻柔的往前送了送，扶楼顺着他的力度，贴得更紧。
好喜欢。
扶楼轻轻咬住饱满的唇瓣，眼睛里泄露出愉悦，缠住闻知今的腰。
“楼楼。”闻知今弯着眼低着声喊。
扶楼被他喊得耳尖发痒，含笑的语气软乎乎的绕在耳畔，扶楼又亲了亲闻知今，不可遏制轻声道，“喜欢你。”
“嗯……”闻知今弯了弯眼，“知今知道了。”
半晌，扶楼才停了下来，脸上泛着红，垂着眼不看闻知今，“他们在催，本尊走了？”
“好。”闻知今伸手摸了摸扶楼的耳垂。
然后如愿以偿的看到扶楼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扶楼重复道，“本尊走了。”
闻知今笑了一声，“嗯。”
看着扶楼别别扭扭往外走，闻知今低下头，闷闷笑出声。
直到扶楼离开走出老远，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才渐渐聚拢过来。
各式熏香扑面而来，闻知今坐在寂灵殿一旁的位置上，不动声色的品了口茶。
然后转头便对上了无数张好奇的脸。
“……”闻知今微笑道，“诸位可有事？”
寂灵殿的男子便七嘴八舌的讲开了。
“尊主出去那么久，便是去寻你吗？”
“尊主以后会不会遣散寂灵殿？”
“一号，你如何笼络尊主的真心的？”
此句一出，热闹的氛围像被冰霜一盖，散了个彻底。
问得实在僭越又无礼。
闻知今看着惶惶众人，微微一笑，指了一下自己，谦虚道，“靠脸。”
朴实无华的理由，众人看了看闻知今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不得不信服。
气氛又活络起来。
“尊主出去那么久，的确是寻我的。”闻知今云淡风轻的拿下那根酸枣木簪，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尊主以后遣不遣散寂灵殿，我也不知晓。”
闻言，寂灵殿众人心里有些打鼓，目光却被那根精美异常的酸枣木簪吸引了过去。
闻知今晃了晃手里的木簪，笑着道，“尊主送的。”
魔尊亲手雕的，包含了珍之重之的心思。
寂灵殿众人几乎是在那一刻便知晓了寂灵殿一定是会被遣散的。
毕竟魔尊扶楼从未在一人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
“那以后我们何处容身？”寂灵殿的男子们又讨论起来，表现出对未来的担忧。
闻知今笑着道，“诸位不妨去找焰护法，听闻万魔宫最近缺人。”
寂灵殿众人便欢欢喜喜去找焰护法了。
三言两语解决完一众情敌的闻知今，静静坐在寂灵殿内，等一人来。
可惜来的却是携手的两人。
“闻公子安好。”莲座女佛笑着道，一旁的夜护法如同黏糖，手牢牢牵着莲座女佛，彰显着存在感。
“安好。”闻知今微微一笑，“知今有一事相求。”
莲座女佛道，“闻公子曾救过我，不必如此客气。”
“闻某自凡界回来，遭了反噬，时常看不见眼前事物，也听不清声音。”
莲座女佛皱了皱眉，伸手探入闻知今的灵识，语气凝重，“大体无妨，可若放任下去，会有损经脉，越来越严重。”
闻知今浅笑，“故闻某想借姑娘佛心一用。”
“佛心？”莲座女佛愣了一下，“佛心是佛陀专属，也的确能有效的缓解反噬之效，只是……”
咎夜接了下去，“佛心不见了。”
莲座女佛解释道，“被那位清河十三宗的剑修抓去时，我们不知为何就感觉昏昏沉沉，意识一片混沌，焰护法还说我们护着他，可我们根本记不起这件事。”
闻知今皱起眉，“谢归仪”曾经骗过莲座女佛，抽干了她的信仰之力，还将她的三魂六魄困在逍遥阵里，照理来说，莲座女佛和咎夜非但不会护着归玉，反而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姑娘的佛心在哪里遗失的？”闻知今问。
“自从在千丈崖遭受蜚雕袭击之后，我们便与闻公子走散。”莲座女佛道，“应该就是在千丈崖丢的。”
“我们此次正要前往千丈崖寻佛心。”莲座女佛道，“寻回佛心，一定先予闻公子疗伤。”
密密麻麻的思绪纠结在一起，理不出头绪，闻知今微微一笑道，“多谢。”
“另外。”莲座女佛笑着道，脸上是戏谑的笑意，“闻公子不去看看尊主在做什么吗？今日是尊主的生辰。”
“生辰？”闻知今骤然一惊，“多谢告知。”然后便匆匆忙忙往外走去。
咎夜冷哼一声，有些不满，“连尊主的生辰都能忘。”
莲座女佛眨眨眼睛，手腕上红木佛珠相撞，“尊主是从今日才开始过生辰的，你从前不也不知道吗？”
咎夜理亏，沉默的跟在莲座女佛身后。
-
闻知今匆忙往外走，快到万魔主殿之时，才恍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没给扶楼准备礼物。
恰巧遇到路过的焰护法，闻知今虚心求教，“焰护法，万魔宫人的生辰一般如何过？”
“路过”的焰护法一脸高深莫测，吊高了嗓子道，“一号你来了！”
这一声石破天惊，刻意小声的闻知今被惊了一跳。
焰护法继续大声，像是朝扶楼汇报，“过生辰这事自是尊主说了算，你去问问尊主！”
闻知今：……
“闻知今！”殿内传来扶楼的声音。
“来了。”闻知今笑着往里走。
扶楼看着他。
“尊主生辰安好。”闻知今笑着道。
扶楼皱了皱眉，“不要喊尊主。”
“那我们楼楼想要怎么过生辰？”闻知今笑弯眼。
我们楼楼。
像哄小孩一样。
扶楼抿了抿唇，然后走上前，结结实实抱住闻知今，闷声道，“这样就行了。”
闻知今心尖都软下来，素日冷硬的魔尊此刻变得莫名乖顺，靠在他怀里。
扶楼道，“你以后都别走了。”
闻知今伸出一只手，拨了拨锁在他手腕上的银链，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叹息一声，“想走也走不了。”
打在银链上的魔印渐渐散去，闻知今的手腕和脚踝都发起烫来，粗粝的银链磨着皮肤，一瞬间又没了感觉。
扶楼身子紧绷了一瞬，“我还以为你没发现。”
“想锁便锁吧。”闻知今愉悦的拨弄了一下，另一端绑在扶楼手腕上的银链。
“哦。”扶楼心里那股惶惶然的感觉因为闻知今的动作削减了不少，“闻知今。”
闻知今垂眸看他。
“我们去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扶楼道，“好不好？”
闻知今手腕上宿雪仙尊的金印缓缓浮现出来。
“宿雪仙尊是我吗？”扶楼问。
“是。”闻知今笑了笑，“以前我还得称你为小师祖。”
小师祖。
扶楼偷偷露出一点得意的表情，“听起来本尊依旧最强。”
“嗯。”闻知今低声道，“小师祖太厉害了，知今怎么追也追不上。”
然后闻知今便感觉到扶楼安抚性的拍了拍他，闻知今看过去，便见扶楼脸颊微红，目光不好意思的落在地上，轻声道。
“可是扶楼不需要你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