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楼冷静道, “首场不必以命相博。”
万魔大比的首场说白了确只是个开场节目。
讨彩头罢了。
没有流血死魔的。
而且——
扶楼平静道，“本尊没有护他，是在护你。”
这话有失偏颇, 坤灵一剑斩出去，虽有神剑之威，但在扶楼眼皮子底下, 墨将军不可能死，而在比试场上又一次被坤宁抽空灵力的闻知今绝对会狼狈至极。
顶多算两边都护。
但墨将军并不知晓其中关窍, 只想起坤灵那震天地的一剑，身躯一震，似是信了, 他嘴唇嗫嚅，最后只呐呐道，“此人不除，恐对尊主不利。”
“不会。”扶楼道。
“绝对不会！”闻知今将坤宁收入鞘中, “我对尊主忠心耿耿。”
藏在寂灵殿方阵里的沈凭轩神情散漫的抱臂，跟看戏一样看着这场闹剧。
“尊主为何不信卑下？”墨将军神情愤怒还隐含着一丝受伤，“卑下说的话从未出错……”
“够了。”
叽叽歪歪做什么？！
难道这样一个病秧子还会对本尊构成威胁吗？！
扶楼很生气。
不仅觉得墨将军严重低估自己的实力还污蔑病恹恹的闻知今。
闻知今及时拦住差点一掌把比试场打烂的扶楼, “尊主消消气消消气。”
七号带男子：豁，前是寂岭将军后是墨将军，这位美人真真是被尊主宠到心尖上了。
仰慕尊主的沈凭轩见扶楼无底线的维护闻知今：烦死。
焰护法很有眼力见的打圆场，转移注意力, “魔将大比正式开始！！”
话落，寂岭飞身向前, 立在了比试场上, 而扶楼则被焰护法请到了比试场上方的座椅里。
扶楼皱了皱眉，指尖一点, 闻知今直接凭空而起，落在了扶楼身旁的座椅里。
扶楼这才满意。
闻知今扭头对扶楼笑了一笑，再抬眼对上墨将军的视线时，却好似浑身一瞬间被冰冻，极致寒气从尾脊骨直蹿天灵盖，闻知今被震在原地，连手上的糕点掉了也浑然不觉，目光直直的盯着墨将军。
墨将军脸上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诡异模样，他张嘴吐出几个字——
“异界魂灵。”
霎时间，在场所有魔修都扭头望向闻知今。
那种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超！！！
这就被他们知道了这副壳子里换了个人？！
闻知今莫名有点心慌，习惯性地看向扶楼。
还好，扶楼还是那一副处变不惊，高深莫测，运筹帷幄，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
扶楼微微侧身挡住那些锋利满含恶意的目光，他冷声道，“本尊知道。”
异界魂灵，借尸还魂，或是招魂招魄上身，本该都是原书中魔窟万魔宫玩剩下的。
看着他们惊惧的目光。
闻知今微微疑惑。
他们为什么这么怕？
这些反派不应该兴奋到极致，先冷冰冰的嘲讽一句。
再咻的一声把他绑起来。
严刑逼问他是谁吗？
而这站满了几十个长方体方块的魔修竟然都只是对他进行眼刀攻击。
没一个敢直接冲上来抓闻知今的。
局面一度僵持。
最后是寂岭缓步走上了比试场，他神情与之前相比毫无二致，肩膀却微微颤抖，他扑通一声朝扶楼单膝跪地，“尊主，照惯例应该试灵。”
试灵？
那是什么鬼？
原著没提过！
扶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许。”
焰护法颤颤巍巍的站出来，那神情好似古代忠臣在规劝被妖妃迷昏了头的君主，一派为这江山献身的大无畏模样，他抖着身子悲呼，“尊主，当年的百刃之恨不可忘啊！”
语气悲凉得像是要使劲全身气力，来唤醒被蛊惑的万魔之尊。
话音一落，满座魔修的神情全然扭曲，个个紧绷着身体，魔气抑制不住地升腾，气氛更加紧绷，像是只要往这局面丢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满场魔修都能直接爆发。
闻知今看着满座的魔修和扶楼的对峙，小心翼翼的道，“要不……我去试灵？”
听这试灵两字可比什么抽经剥皮碎骨挖金丹之类的温和多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坤灵：若是有呢？
闻知今一派背靠大山的坦荡模样：这不是还有你吗，神剑。
坤灵：……
扶楼抬眼，“不用试灵。”
焰护法高呼，“尊主！只是试灵不会危及性命为何不试？”
满场魔修躁动，像是怕极，又像是被逼到极致。
闻知今飞速抓到重点。
不会危及性命！
而且什么百刃之恨，听都没听说过，根本不可能是他做的。
那就更没有好怕的了。
与其让无数魔修猜忌，不如直接借这次试灵洗清嫌疑。
闻知今立刻换上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道，“尊主，知今愿试灵。”
“尊主！！！”魔修齐声高呼。
扶楼只抬眼望向闻知今，质疑道，“试灵很疼，你能行？”
苍白的脸，削瘦的身形，怎么看都像一阵风能吹走一样，试一下灵岂不是得疼得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了，本尊许下的一定护好他的诺言不就被打碎了！
绝对不行！
闻知今一甩袖，“为万魔安心，知今疼一疼也无妨。”
然后内心疯狂鸡叫：尊主竟然是怕他疼！
尊主为了不让他疼与万魔对峙！
闻知今脸颊微红的问坤灵：你说，尊主是不是喜欢我啊？
如果这都不算爱！！
坤灵：……
很快闻知今的脸就红不起来了。
一瞬间变得惨白。
试灵是真的很痛。
像是全身经脉被拉到极致，金丹碎裂又重组，魂灵都如受九天神雷。
闻知今疼得意识模糊。
而后一只手缓缓扶住了他的肩膀，那只手很冰，冻得闻知今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便从肩膀处感受到出一股极其强大的暴戾气息，疼痛仿佛在慢慢抚平。
扶楼只看到闻知今紧闭双眼，鸦羽般的睫毛轻颤，豆大的汗珠顺着弧度流畅的下颌不断下淌，像在忍受极大痛苦，扶楼催促道，“快点。”
闻言，立在一边的寂岭的魔气又涨了数倍，湛蓝的光从闻知今身上散发出来，浮现在比试场上。
湛蓝幽光组成了清河十三宗的登天塔，扶楼记得那是他将闻知今掳走的一幕，画面飞速变化，变成了万魔宫，惊鸿楼，百刃山，其间还夹杂一些扶楼从未见过的现代场景……
最后缓缓定格成了九铭之境的样子，却又不像九铭之境。
扶楼和闻知今进九铭之境时，还是欣欣向荣的盛景。
而闻知今试灵变幻出来的九铭之境却是一片荒芜景象。
而闻知今立在贫瘠荒土之上，正卖力的往土里撒东西。
像极了凡界农户耕种的模样。
试灵试的是此人过往经历。
最后定格的是此人内心最执念最期望深埋心底不可触碰的奢望。
而……
满座魔修都沉默了。
这个人最喜欢的竟然是像凡界人一样种菜？？？
就挺让魔无语凝噎的。
湛蓝光芒缓缓黯淡。
浮现在比试场的画面似乎扭曲了一瞬，其中飞速略过了无数场面，恍惚间似乎总能看到一雪衣男子的身形。
时间很短，根本无法捕捉，所有魔修甚至扶楼都没注意到。
只看到画面消失不见。
“不是他。”
扶楼捞起疼昏了过去的闻知今，重复了一遍，“不是他。”
探入修士的识海之中也可看到对方的过往。
只是这样极易遭受反噬，有些情况甚至看到是虚假的场景。
而试灵中的场景是窥视修士的三魂七魄，根本没有作假的可能。
闻知今并不是百刃一事的罪魁祸首。
全场寂静。
“尊主，魔将大比还未开始。”见到扶楼将那剑修捞在怀里便往回走，似乎直接将所有魔修都抛之脑后，焰护法连忙提醒道。
扶楼眼神微顿，“本尊会回来。”
焰护法松了口气，看来尊主还没被这剑修迷昏头，他问道，“何时回来？”
“等他好后。”扶楼利落的答。
焰护法：……
好的，他收回之前的想法。
尊主早被这剑修迷走了魂！！！
“那，这大比？”一玄衣魔修看向焰护法，试探道。
“散了！”焰护法看着扶楼离开的方向，生气道。
魔将大比没有魔尊叫什么大比！！
比给谁看？！
没有魔尊的关注和夸赞，一点动力都没有！
毫无动力的众魔修丝毫不留恋，刹那间便四散去了。
“等等！”焰护法大喊，“不是真散了！等尊主回来再办一次！”
……
闻知今双眼紧闭，唇色一丝血色不剩，此刻被扶楼安置在万魔偏殿的榻上。
试灵没什么危害，也不损修为更不伤根基，只是疼。
疼过这一阵自己醒来便好了。
扶楼垂眼，盯着闻知今惨白的脸，一直沉默。
闻知今实际意识早清醒了，只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周围漆黑一片，闻知今有些无聊，便戳戳跟他灵魂相契的坤灵：
我什么时候能睁眼啊。
坤灵显然被他突然的出声惊了一跳：
闭嘴！
闻知今无所谓道：反正也没有修士能够听得到我们的对话，你怕什么？
坤灵小心翼翼道：不，尊主一直在盯着你。
说起这个，闻知今就来劲了：尊主？！一直盯着我？？
看着闻知今脸上浮现的浅薄绯色，坤灵沉默了。
它说这句话的本意是叫闻知今闭嘴，别被扶楼看出异样了。
谁知这厮越来越上劲：
真的啊？！尊主一直守着我？没去参加魔将大比？
尊主他真的……
我哭死！
坤灵：……
然后哭死的闻知今又活了过来，一脸微笑的问道，“尊主，他是不是喜欢我？”
坤灵：这该死的炫耀语气。
而且更重要的是——
扶楼语气沉沉，盯着刚醒的闻知今，眼睛里神色晦暗不明，“你刚刚是在问本尊喜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