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墨尘的北屿军与薛广的北国遗军攻破数座城池,如龙过江直逼南城南五门。
战旗纷飞鼓震如雷,车辙碾压过土块粉碎如尘。
地面微颤,轰隆轰隆齐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雷鸣般的擂鼓声,军临南城脚下。
金銮殿内,赵懿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般的群臣,此刻那张和煦的脸,再也笑不出来,唯有冷冽的寒意与杀气。
“北屿军三十万加上墨尘请来的援军二十万还有凉城守卫军以及齐王的兵马,足足七十五万兵马,正聚集在南五门我军撑不了多久!”
“敌军虽然人多势众,可我们的兵马也不是吃素,敌在下,我军占据优势,只要派出弓弩军能伤亡敌军不少。”
丁亦凭借着计谋,策动前任皇帝弃皇位逃走,并帮助赵懿登上皇位,赵懿登位后,便将丁亦升为丞相。
丁亦如今是南楚国最年轻的丞相爷。
“纸上谈兵自然简单!”有武将反驳道。
“我谈的是解决之策,应对之法,总好过你未战先言败的好!”
“说得轻巧,有本事丁丞相去的带兵试试!”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堂堂武将让文官去替你打战,亏你说得出口。”
“你!”
“都闭嘴!”
赵懿一声怒叱。
丁亦与武将同时低头不语。
赵懿看向坐在他背后的太后,他登基以来,太后便借着他年轻经验疏浅为由,继续垂帘听政。
明明已到了花甲之年,太后却生得愈发水嫩越发年轻。
“太后觉得,应当如何对付。”赵懿如同平日一样,但凡重大决定,必须要通过太后准许。
名义上他是皇帝,实则,权利都被太后一手掌控。
太后坐在珠帘之后,美眸扫过众人。
“墨尘要造反,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天下,传哀家的指令,动用所有军力对战墨尘,务必取他首级!”
“是!”
“哀家乏了,退朝。”
赵懿起身,退到一侧,太后由一位年轻貌美的面首搀扶着从他身边走过,染了金粉的眼眸扫了他一眼,眸里的讥讽轻蔑毫不遮掩。
“一个不如一个。”
赵懿低着头,“躬送太后。”
直到太后与她的銮驾消失在金銮殿前,赵懿才起身走下了龙椅,站在空荡荡的金銮殿中,这便是他机关算尽得到的皇位。
“这一战你有几成胜算。”丁亦靠在门口看着他。
赵懿负手站在金銮殿前。
“一成。”
丁亦轻笑。“朝中众臣各怀鬼胎,军中将士贪生怕死,再我看来,一成胜算都没有,南楚国早已被蛀虫掏空,外表华丽实则腐败难堪。我不明白,你这一成在哪?”
赵懿看着上方的龙椅,喃喃着。
“杜清远。”
丁亦眯着眼睛。
“你打算怎么做。”
“将所有一切回归原点。”
丁亦勾起唇。“知道我为何要选择跟随你吗?”
丁亦朝他走了过去,目光明亮。
“因为你很疯狂。”
“彼此彼此。”
……
太后回到慈宁宫,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越来越年轻的容颜。
“我美吗?”
面首托住她的手,嘴巴如同抹了蜂蜜。
“太后绝美天资,天上的仙人都比不上太后半分。”
这话,太后百听不厌,手抚摸着自己如熟鸡蛋般嫩滑的脸。
“花祭司的药,什么时候到。”
花百里每隔十日便会来一次,她越活越年轻的秘密便是因为花百里替他炼制出的丹药。
今日她匆匆下朝,便是为了等待丹药。
“太后。”
韦林乾在门外唤了一句。
太后蹙眉,“进来。”
韦林乾弓着腰进来,跪在殿前。
“启禀太后,大军快撑不住了,您要不要撤退。”
“撑不住?南楚国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养这些兵马是干什么吃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是战败,撤退!”
太后扫落桌上的瓶瓶罐罐,气得胸口起伏。
“一个墨尘而已,能有多大本事,哀家当初就该掐死他!”
韦林乾不慎被扫落的胭脂砸在了头,满头满脸的胭脂看着狼狈不堪。
小心的抬头看向太后,只一眼,便惊得差点呕吐出来。
只见方才还年轻绝美的太后,脸上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皮肤灰败其上布满了灰黑色的老年斑。
太后伸手摸着自己的唇,看着掉落在手心的牙齿,望着满是褶皱的手,踉跄着走到铜镜前。
“啊啊啊啊!”
尖叫着打碎了铜镜。
“药,哀家的药在哪里,快给哀家药,药!!”
她疯了一般在桌上寻找,脸上皮肤松垮垂落干瘪,身子佝偻发丝变白脱落。
慈宁宫中的面首与宫女惊叫着逃走,韦林乾一步一回头,后退着也跟着宫女太监们一同逃了出去。
太后倒在地上,抓着瓶瓶罐罐不停的往嘴里灌。
脚步声响起,她艰难的抬头,望着走近的花百里。
“药……”
“你已经失去了价值。”
“哀家能帮你,祭司大人,给哀家药,药……”
她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浊变暗,眼睁睁的看着花百里离开,到死嘴里都不停地念着。
“药……药……”
“嘭!”
南五门轰隆倒塌。
墨尘带着北屿军冲入了南城,南城中的兵马纷纷丢盔弃甲投降。
“墨王饶命,我投降。”
“我投降。”
城中将士在面对北屿军的凶猛丢下手中兵器投降,墨尘催动马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南城。这个曾经他厌恶到极点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却如此亲切。
曾经与杜清远生活的一点一滴都在这里。
看着遥遥在望的皇宫。
墨尘催动马匹朝宫门而去。
……
宫女太监逃得逃躲得躲。
地上到处是掉落的金银细软,皇宫中从未如今日这般安静过。
赵懿坐在龙椅上,手里握着金龙宝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脚步声响起,风吹过,南楚国的旗帜吹得啪啪响动。
他抬眸,看着站在殿外身着盔甲手持染血长剑的墨尘。
“你来了,墨尘。”
墨尘抬起手中的剑。
“一切都结束了。”
南楚国的罪孽由他来斩断。
赵懿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剑,没有再温润的假笑,没有表面淡然的沉稳,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
“我从小便很羡慕你,你的父王会让你坐在他的肩膀上,会自豪的说尘儿的功夫练得很好,我自小便没了母妃,父皇被太后压迫受了气便会回去发火,所有的皇子嫔妃都怕他,包括我。”
“后来,我觉得上天是公平的,武王死了你病了,黑暗到来毁了你,哈哈,那个时候不得不承认我幸灾乐祸了。”
赵懿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
“这些年我机关算尽,竭尽全力只为了登上皇位,为的便是告诉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让他们知道当初他们的白眼相待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可惜,你千算万算没算到你也如你父皇一样被太后傀儡。”墨尘冷声说道。
赵懿睁开眼睛,看向墨尘。
“天下如一盘棋,你是下棋子的人,还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你究竟想说什么?”
赵懿起身,拔出插入地板的剑。
“哐”丢在地上。
“我败了。”
北屿军将军重桑带着待人进来将赵懿擒住。
“主子,要如何处置他。”
墨尘看着他,见他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蹙眉。
“押入地牢。”
赵懿被压着下了龙椅,路过墨尘时淡淡的看向他,唇一张一和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一日,南楚国覆灭的消息迅速传开,各方在势力都在观望。
青羽国一处偏远城市的屋顶上,赵瑜端着酒杯看向南城的方向,感叹道:
“这一天终于来了。”
离允从后拥住他,一年前他将他送回青羽国,却因他而被囚禁,离允爱慕他,决心跟着他,一直到如今。
“你的国没了,伤心吗?”他声音轻柔细软。
“南楚国早就没了,要伤心,也早伤过了。”
当初将离允从冷宫救出,并决定将兵权丢给墨尘的之前,他便知道,南楚国被太后掌控。
而掌控太后的人,是澜沧国大祭司花百里。
花百里正是当初与玄伊公主一同研制出‘花殇’的人,留在皇宫控制朝堂,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墨王会赢吗?”离允看向他。
赵瑜看向南城的方向。
“谁知道呢。”
……
翌日,墨尘以雷霆手段,迅速的掌控南楚国,赵懿入狱,朝臣大半投降,小部分逃窜。
太后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寝宫里,趴在地上干瘪如枯骨,双眸圆睁,没了气息。
墨尘站在天子台前,明日他便要在这里自封为皇帝。
他相信不用多久,他会找到清远。
找到他,并让他履行诺言,封为皇后。
一生一世再也别想离开他左右。
“尘儿。”
墨尘转身看去,是武王。
养伤一个月,武王恢复的很好。
“又在想他。”武王与他一并站在天子台上,满目欣慰。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日会有一番大作为,父王为你而感到自豪。”
武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你明日登天子台称帝之后就去找他,你们回来后父王亲自为你们二人重办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