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红酒香气弥漫开, 烛光在微微夜风中摇曳，整个露台安静无声，相交的视线却极尽烧灼。
好像燃起了一场燎原的大火。
鹿鸣定定地看着周行昭, 说不紧张是假的，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却发现周行昭本来就沉沉的目光变得愈发幽邃，烛光倒映在对方眼中，这片黑沉的深渊霎时就变成了璀璨的星河。
星光落下来的时候, 他没想着要躲开。
不想躲。
被轻轻吻住时他不由得僵了下, 下一秒又在陌生的触感和温度中放松下来。
他弯起眼睛, 心情轻盈得好像绑了好多好多的氢气球, 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是因为喝多了酒吗？可他都喝没几口, 怎么可能就醉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吻。
一个浅浅的带着醇和酒香的吻。
明明没有很深入, 没有很热烈，但分开后他深深吸了口气, 差点没喘上气来。
周行昭抬起手勾着鹿鸣的下巴尖, 拇指指腹从对方的唇瓣下划过，眼里是略收敛起来的光，他低声问道：“这瓶红酒还喜欢吗？”
鹿鸣半垂下眼, 呼吸还没完全稳住，“刚才说过……”
等等, 话说到一半他就卡住了，脸颊一点一点烧了起来，这问的根本就不是红酒！
他撇开脸, 推开周行昭的手，又小口小口喝了好几口红酒, 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喜欢啊，很喜欢。”
从鹿鸣的反应周行昭就知道对方懂他在说什么。
他稍微撤开了点距离，转开视线望向远处的夜色，道：“喜欢就好。”
鹿鸣又胡乱应了几声鼻音，直到杯子里的酒都喝完才终于缓了过来，他放下杯子，两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确认不那么烫了之后松了口气。
不就是亲亲吗？镇定点儿，坦然点儿，别表现得像个没一点经验的无措小学生嘛！
虽然他确实经验为零就是了。
起码不能表面上太明显。
他把杯子推到周行昭那边，等对方重新给他倒了酒醒好了递过来，选择了直接转移话题，道：“今晚上什么都好，就是缺了一块儿蛋糕。”
周行昭心情相当好地晃了晃酒杯，连这个摇晃的幅度都大了些，他顺畅地接道：“这个简单，下次做给你吃。”
嚯！
鹿鸣凑过去，手臂挨着周行昭的手臂，颇为惊奇地问道：“之前还没自己做过吧？我记得你好像不经常烘焙来着。”
周行昭偏过头注视着鹿鸣，坦言道：“是没做过，但可以尝试，红酒的话……搭配红丝绒蛋糕怎么样？”
鹿鸣自然答应，笑道：“好啊，配什么都行，你看着安排。”
说完这个他顿了下，然后凑近了些，几乎是靠在了周行昭肩上，“我可以围观制作过程吗？”
周行昭揽住鹿鸣的肩，对方顺势就靠在了他肩上，他略收紧了手臂，装作仔细想了想，略担忧地问道：“毕竟是第一次做，很可能会翻车，那不就有点……”
听着周行昭没说完的话，鹿鸣的兴致一下更好了！
他赶忙道：“做没做过的东西，第一次翻车可太正常了，不用担心，就我们俩知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跟别人说！”
近乎十项全能的大魔王还有翻车的时候？那必须绝对肯定不能错过！
鹿鸣兴致勃勃的，周行昭无声地弯起了嘴角，就是真的翻车了也不要紧，和对方在一起总有比翻车更紧要的事情。
两人边喝边聊，直到线路修好来电了才准备回去，时间确实不早了。
鹿鸣拿着红酒和酒杯，看着周行昭去熄灭蜡烛和蜡杯，一点小心思从眼底浮现了出来，他在对方直起身的瞬间，一步上前，在人家脸颊上快速地狠狠亲了下，然后转身就跑。
周行昭看着连背影都尽是雀跃之情的鹿鸣，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笑了声。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不，他想要的远不止如此。
鹿鸣这会儿还没想到周行昭在想什么，他都快要哼两句歌来放飞下内心的愉悦感了，结果走过转角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他哥。
嗯？才过来？还是……刚才的都看到了？
他心里没底，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你不是跟穆影帝散步去了嘛，怎么在这儿呀？”
徐静舟神情淡定，道：“没什么，听说你们俩在这边喝酒，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对自己的酒量没一点儿数吗？”
鹿鸣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清了下嗓子道：“没喝多少，你看，没喝醉。”
徐静舟看着自家弟弟，这脸上还带着没退干净的红，他确实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导致的，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扫了眼走近的周行昭，没再多说，“没喝过了就行，回去早点儿睡。”
“嗯嗯嗯！”
鹿鸣忙不迭应着，徐静舟转身先走了他才悄摸摸地跟周行昭对视了一眼，没忍住笑起来，算是蒙混过关啦~
周行昭望了眼徐静舟的背影，再看看身边这心情好到几乎要变成小雀儿的鹿呦呦，心里不无思量，他其实不太确定当哥的有没有看到，即便没看到……估计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戳穿，是来自哥哥的体贴和认可。
两人一块儿将东西放回一楼，鹿鸣把蜡杯直接拿回房间放在了床头，这香味闻着挺舒服的。
关灯后即便没有讨人嫌的人在，他今晚也选择了背对着周行昭那边，夜灯稍微充了些电，能支撑到他睡着，用不了一晚上没什么大问题。
周行昭就在旁边。
他心里没多焦躁。
一片暖色的微光中，他犹豫了会儿，仗着周行昭看不见他的动作，慢吞吞抬起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一双眼在昏暗中闪着细碎的光。
他忍不住不去回想露台上的那个吻。
轻而软，又带着酒香和花香，这些香气随着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烙印在了记忆里，一遍遍描摹，都让人脸红耳热。
好半天他的手指才移开，滑到嘴角的时候就发现发现了唇边明显翘起的弧度。
他反应了三秒钟之后赶忙缩回手，闭眼睡觉！
不能再想了！
睡着前他本来挺担心自己会做乱七八糟的梦，没想到这一晚上确实是做了梦，却并不是让人脸红心乱跳的梦，而是一个难得的美梦。
被唤醒时他眨了眨眼，看清楚眼前的人后轻轻笑了笑。
周行昭正坐在床边，看鹿鸣刚睡醒就迷迷糊糊地笑起来，他弯腰靠近，捋了捋对方的头发，缓声问道：“笑什么？是昨晚上做了个好梦还是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鹿鸣伸出手轻轻搭在周行昭的手腕上，轻哼道：“这么自恋啊你……”
周行昭捏了捏鹿鸣的脸颊，微微笑道：“可能确实有一点，不过真的自恋了，这个资格也是你给的。”
鹿鸣眨巴眨巴眼睛，稍微清醒了些，看着眼前人，听着对方徐缓的声音，他的心绪就很平和。
周行昭看出鹿鸣还有后话，就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对方的脸颊，安静等待着。
沉默了一小会儿，鹿鸣开口道：“以前梦见爸妈总是、总是在那天，在海里，先是他们，然后是我自己……周围都是水，根本呼吸不上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还又冷又黑的，我讨厌那样，很讨厌。”
“但是最近再梦到爸妈，是出事前大家在一起的回忆。”
是父母留给他的美好记忆。
周行昭仔细听着，鹿鸣的声音带着点没完全睡醒的模糊，却很放松，他顺着对方的话安抚道：“那些可能正是他们最想留给你的，呦呦，路还很长，你只管往前走，不管走多远，他们一直都在。”
只要活下来的人依旧记得那些情感和记忆，离去的人就永远鲜活。
就不是真正的离开。
鹿鸣在周行昭的手心里蹭了几下，满足地应了一声，那场车祸、溺水，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确实很大，可父母、哥哥，还有眼前人，大家给他的关心和爱更多更多。
足够支撑他往前走。
怀揣爱意就不会孤单。
他定了定神，慢慢地彻底清醒了，他攀着周行昭的手臂坐起来，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调整好心情后笑道：“以前的事儿我不会忘，说不上过不过去的，就因为没忘才会更珍惜眼下呀，所以——”
“你有没有注意到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周行昭揽着鹿鸣，揉了揉怀里人睡乱了的头发，知道鹿鸣这就是缓过来了。
他跟上了对方的思绪，状似有些不确定地回道：“我想想，是有八分了？”
鹿鸣没忍住笑，他一点不怀疑周行昭的记忆力，尤其还这么关注他，不肯能不记得的，但他很喜欢对方纵着他胡说八道还装不知情地配合。
绝佳队友非大魔王莫属。
他手脚并用地从周行昭怀里爬起来，站在地毯上找拖鞋、穿拖鞋，声音里是明晃晃的笑意，“错啦！你肯定是忘算了这一期的两分，加起来总共十分！也就是说——”
“我能兑换你写的全部日记了！”
他上次就想看的，好不容易才忍住，就是为了等积分够了一次性看完，不然他肯定会抓心挠肝得惦记。
周行昭看着说完就往卫生间走的鹿鸣，这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和期待。
期待？他一样期待。
那些写在日记里的话是他一早就想告诉鹿鸣的，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好直接宣之于口，就只能写了下来，希望鹿仔看完后不要太过恼羞成怒。
当然，要真的害羞到气炸了，这火气他心甘情愿接着。
他负责给喵喵顺毛。
大概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录制节目，周一早上大家并没有像往期那样各自先行离开，而是聚在一起吃了早餐，边吃边聊，多少有些不舍。
最后一期节目是直播，不用录制，下周就不用过来了，只等下下周五晚上的收官夜就行。
早餐后众人坐在餐桌边闲聊，说说笑笑氛围融洽，鹿鸣扫了眼戴进，这位一开始嚣张跋扈又目中无人的大少爷这几期挺低调的，不惹事就看着比较顺眼了。
不至于影响心情。
聊得差不多，看时间不早了，他向节目组发起了申请，要用全部的10积分兑换周行昭写的日记，十送一，正好是十一期节目中写的。
而其他人显然也有这个打算，就各自散开到不同地点领取相应的日记了。
上楼去书房前，他不无紧张和期待，跟周行昭对视了一眼，对方用1分兑换了他这一期写的最后一篇日记。
周行昭在鹿鸣起身后握了握对方的手，眼里带着些安抚的笑意。
鹿鸣故作淡定地回握了周行昭的手，小声问道：“每期的日记我都是有什么写什么，你没写什么水长度的套话糊弄人吧？”
周行昭应道：“自然不会，日记里的话句句属实。”
这鹿鸣就放心了，说实话才有意义。
约好待会儿对方送他去剧组后，他转身镇定地往楼上走，这是去看周行昭参加节目以来写的全部日记，那都是纸啊，又不是洪水猛兽，不紧张不紧张……
不行，他还是紧张。
到书房门口时他的情绪仍然缓和不下来，索性就不管了，紧张就紧张，紧张也不妨碍他十足期待，只要大魔王别写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就行，他怕什么！
看就完事儿了！
走进书房，他从节目组摆在桌上的小邮筒里取出了厚厚一沓子封好的信封，稍微缓了下情绪，从第一期那封开始拆。
展开信纸，流畅的一行行字迹跃入眼帘。
字体骨骼遒劲有力、沉稳大气，行云流水的笔触之间又显得自如且优雅，堪称赏心悦目，尽管还没看清楚具体写了什么，仅仅只是字迹看着就让人喜欢。
所谓字如其人就是这样吧。
他从头开始仔细看，一篇篇看下来，心情复杂。
周行昭在实际相处中有多内敛沉稳，在日记里写得就有多直白。
坦言在国外那些年就很惦念他，却一直没能有机会往来，正好借着《前日》的节目跟他缓和僵硬的关系，重拾童年友情。
而在节目中对他一见钟情，从友情变成了爱情，对方并不掩饰喜欢这样的情感，也不避讳醋意的表达，什么一天见不到就会想念，看见他就感觉这世界不算糟糕透顶，甚至称得上美好，而他跟别人走得近时就会忍不住地天降醋雨……
那些明晃晃的喜欢都直接写到了。
事情发生时他有感觉，可跟面对这样直白的言语在感受上还不完全一样。
而且里面更是写了很多很多对他的各种夸夸，包括但不限于夸他可爱，说他很甜，笑起来好看，一双眼比星星更璀璨、更明朗，只要看见他，所有的坏心情就都能被治愈等等等等。
从第一篇看到最后一篇，他心里有些酸涩，但糖分带来的甜要更多更多，让他心房里暖洋洋甜丝丝的，外面的阳光都没有他现在的心情灿烂。
看完周行昭亲笔写下的这些话，他还有一点感触非常鲜明，就是周行昭对自己的关注与在意。
要多在乎一个人才能有这样程度的关注呢？
尽管某些话他看着确实非常非常非常不好意思，什么呦呦喵喵可爱的，乱七八糟四个字不足以概括，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喜爱他更没法忽略。
甚至让他有种并不是所谓“一见钟情”的错觉，而是多年深爱。
他不由得想起了周行昭家里那间偌大的画室，尽管一开始那些画看上去没有后来的大部分精美有功底，但毫无例外都耗费了许多时间和心力，那些可不是一两年画的，而是那么多年。
对一个朋友而言，周行昭会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朋友”，或许对从小就孤独的周行昭来说有很多不同的意味。
放下最新一期的日记，他盯着桌上的一沓信纸，揉了揉自己滚烫滚烫的脸颊，面对这样坦然热爱的情意，不管是哪一种感情，他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嘛！
都沉甸甸的。
他抿起唇，缓缓深呼吸，好一会儿才把情绪平复下来，或许是因为之前把他当朋友的时候就感情深，所以转变成爱情后一样十分浓烈。
那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真的对等吗？
他能回馈给对方同样多的爱意吗？
他有答案，又好像没有。
他无声地微微叹了口气，慢慢把拆开的信一封挨着一封重新装好，借着这点时间收拾好了心情。
他扭头看向镜头，神情已经恢复了放松，问道：“这些信节目结束了能带走吗？”
很快他从耳机里得到了乔易的回复，配对成功才能带走对方的？
那敢情好，稳了。
他把十一份日记放回邮筒里，转身下楼，将某些思绪往下压了压，上次话没说透，可能周行昭也是给他留了点仔细思考的余地？
总该想清楚，还有时间。
他没想拒绝这样一份感情，但到底怎么处，他是应该再想想。
这样真挚深沉的感情他不想随随便便对待。
他花的时间长，下楼时其他人都已经先走了，只有周行昭还等在餐厅。
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笑道：“看不出来呀周总，文采相当好嘛~！平时话不算多，叨叨叨的还挺能写。”
周行昭把鹿鸣耳根处没褪干净的红意收进眼里，心里有数。
每次只有十分钟写日记，确实写不了多少内容，尽管有十一份，看下来也花不了太长时间，这一定是自己平复过心情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他悠悠接茬道：“以前不多说是怕把某只小鹿吓跑了。”
鹿鸣轻哼了哼，“我没带怕的，你不要胡乱说哦！还有，你真是什么都敢往里面写，我有时候不好意思了还会写的不对心意，好么，你比我还实诚，亏得是节目组不直接怼信纸拍内容，不然你妥妥要崩人设了！”
那黏糊的哟~
周行昭淡定地给鹿鸣打开了副驾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微微笑道：“我愿意写那些内容，就不怕被大家看见。”
鹿鸣坐进车里，视线追随着绕过车头从驾驶座那边上车的周行昭，道：“你写的那些我看着都……都不好意思，什么措辞啊，肉麻兮兮的，你自己写着都不会难为情的吗？”
那样的话他现在只是想想就臊得慌，更别说亲笔写下来了。
笔和纸都烫手。
周行昭发动车子，扫了眼眼神飘忽闪烁就是不看他的鹿鸣，知道对方是还在害羞，轻笑着安抚道：“情之所至而已，你第十一期写的最后一篇日记，和第一期时写的差别一样很大。”
鹿鸣想了想，还真是。
但有一点不同，两人投入的情感浓度是有差别的。
扯到这点，就又回到他还要再想想的问题上了，一时半会儿的他想不明白，拿不准主意，索性暂时不去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往前边走边想嘛。
正好这是要去剧组，他就说起了以后的规划，“这部电影应该是我作为演员的最后一部作品了，拍完了我想回徐家公司。”
周行昭沉默了半分钟，问道：“考虑清楚了？”
“嗯，演戏对我来说只是兴趣，喜欢就做了，到现在算是做出了一点名堂，给这几年有个交代，电影以后还是我的爱好，不拍了，但不影响看电影的乐趣，往后我想回去跟我哥一起。”
说到这儿鹿鸣轻轻笑了声，不无感慨道：“我大学选的就是金融类专业，那时候我哥觉得我是没多喜欢，只想帮他分担，还不赞成我那么选，当然最后我没听他的。”
“现在我还是原来那个想法。”
“而且根本没有分担这一说，徐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徐家，是我们的。”
“退一步讲，我对商业金融这些东西并不反感，进公司不是难为自己，也没一点儿勉强，把工作当人生追求这种程度我做不到，但该我做好的我一定能做好。”
听鹿鸣说完这些，周行昭能理解对方是怎么考虑的。
他缓声回应道：“只要是你仔细考虑之后确定要去做的事，我都支持，呦呦，商圈其实也有很多乐趣，一样会有获得感，跟随你的心意去做就好。”
鹿鸣点点头，想明白、下定了决心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他看着周行昭，若有所思。
对方好像从来没直白地给过他什么建议，更多是帮他分析分析，怎么选全看他自己，大概相处舒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他抱起手臂，手指一点一点的，饶有兴致地问道：“要是不考虑其他原因，就说你自己的想法，你更愿意我继续待在演艺圈、娱乐圈，还是进公司？”
周行昭对鹿鸣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倒也没有拒绝回答，只是又确认道：“真想知道？”
“当然，你要愿意说，就跟我说说实话，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啊，别糊弄我就行。”
周行昭看了眼鹿鸣，略一顿，道：“出于私心，我更倾向于你退圈，这样你的曝光率自然会小很多，非常多。”
“当然，如果你选择继续当演员，我没什么不赞成的，这是你自己的人生，能做主的人只有你，你真的高兴就好，我只是希望在工作之余，你能多分些注意力给我，多看着我。”
鹿鸣听得有点怔，在周行昭之前他没谈过恋爱，但听过也看过，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不就是占有欲嘛？！
是以他为前提的占有欲。
意识到这个之后他点啊点的手指顿住了，一瞬间恍然。
其实周行昭是有点强势的，但他跟对方相处时却没感觉不舒服，就是因为……对他的感情足够深，愿意从他的立场和角度出发，为他考虑。
所以，面对这样的占有欲他从心底里是安定的，不会觉得厌烦、疲倦、有压力。
甚至还很喜欢，让他有安心感。
而能够做到大概是因为足够克制，克制背后呢？是感情够深。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就算我继续当演员，别人眼里的我和真实的我还是有不少差距，这些差距你都清楚，再说了，没人比你了解我更多，我才不会把在你跟前的这一面展现给其他人，我不要面子的嘛！”
搁自己人跟前丢丢脸就行了。
他才不会跟别人那么亲近呢，撒娇耍赖更是想都不用想，没、可、能。
周行昭听出鹿鸣话里的意味，不由得笑道：“当然当然，我们小鹿还是很要面子的，说好的甜酷人设不能倒。”
“……把甜去掉。”
“行。”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地聊到了剧组，鹿鸣下车时心情非常好，以后的事情走着再看，他很珍惜眼下的一切，船到桥头自然直，在到“桥头”之前先专心去享受这个过程就好，该来的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到来。
这也是他哥最早时跟他说过的，不确定的事，就多去确定。
整理好思绪，他转头投入了这一周十足紧张的拍摄，忙起来都没顾得上回家，吃住全在剧组，争取把前段时间耽误的进度赶上来。
中间周行昭跟他哥都来探过班，但也就是吃个饭，没多聊，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
其间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江明杰也来过一趟专门堵他，两人一言不合动了手，主要是他给了那位长眼当摆设的狠狠一拳，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把诋毁人的话挂在嘴边是几个意思？
说周行昭两句坏话就能让他变心了？
幼稚，可笑，愚蠢！
这事儿他自己处理了，没跟其他人说，包括周行昭和他哥，没必要，那恶心玩意儿他都懒得提。
他在剧组配合度高，导演心情好，不用他主动提就把周五晚上给他空出来了，让他能安安生生地吃了晚餐去看节目，还没忘叮嘱他直播完早些休息，第二天还有很多拍摄任务。
他满口应下，谢过导演之后就钻进了休息室，今晚上看节目是次要的，他不想错过的是直播。
有件事没必要再拖了，直播的机会正好。
谢谢节目组。
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盯着屏幕的双眼目光灼灼，他等着说这句实话已经挺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