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昭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衬衣和领带, 思绪已经转过了弯。
他放下手看向鹿鸣，嗓音里带着些微的笑意，“呦呦, 你该不会是趁我睡着……做了什么‘坏事’吧？”
鹿鸣忽得睁大了眼，立马反驳道：“没有！你不要胡说，不要诬陷我！！”
“那你在迟疑什么？”
鹿鸣一磕绊，快速道：“只是在想时间问题！你睡了不到一个小时，还着呢早不着急……等等, 你该不会是在装睡吧？”
周行昭无奈地笑了声, 给鹿鸣抚平了肩上的褶皱, “没有, 昨晚上确实没休息, 跟你待在一起很安心, 就睡了会儿, 睡得很好，现在轻松多了。”
鹿鸣还是狐疑, 但决定不去计较了, 现在这个时候没必要。
他深吸一口气，道：“确实没什么，只是没一停车就叫醒你，那个……上去吧？都快中午了，赶紧处理完那些人, 我们好吃饭。”
周行昭没有继续问，眼下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至于鹿鸣瞒着他的事情……余淼不也一直在车里么。
他确实有点好奇了。
下车后, 他抬手去扣西装外套的扣子，没想到鹿鸣快一步伸手过来, 握住了他的手，他顺势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鹿鸣抿了抿唇，没解释，直接上手了。
他认真地给周行昭系好外套扣子，又将领带妥帖地捋平，确认都整理好之后抬起眼道：“别跟那种人生闲气，你要是忍不住，生气也行，用不着憋在心里，你知道我脾气急，根据我的一贯经验来看，说出来会感觉能好些。”
“你不想跟别人说，可以跟我说嘛，你说，我会仔细听的。”
看着鹿鸣亮得好像要蹦出小星星来的眼睛，周行昭沉默了十几秒，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笑着应道：“确实不值得为渣滓生气，但如果真的忍不住，我保证跟你说，毕竟只要呦呦愿意哄一哄，我肯定很快就不生气了。”
鹿鸣抱起手臂，稍微仰起脸乖乖给周行昭捏捏，非常同意对方的话。
他也是很会哄人的好嘛~
这边两人正亲昵，隔了三两米距离的余淼看得牙疼，还是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谭立源和人家的助理打破了这个直冒粉红泡泡的氛围。
他不动声色地给谭总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那什么，再不打住，他就要被甜齁过去了！
收到余助理的眼神，谭立源面容淡定。
他就知道，猜都猜到了，余淼是避不开，他能避开，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眼睛多着想呢？至于商量事儿，到了公司再商量，他就不去打扰了。
他一点不想被粉红泡泡击中。
鹿鸣当然也看到了谭立源他们，人少或者情绪上头的时候，他是不在乎那么多，但这一人多，一冷静下来，走丢的那些羞耻感就都麻溜地回来了。
他挪了两步站到周行昭身边，闭上嘴没再说话……他说够了，真的，接下来他要当一个乖巧安分的小哑巴ovo~
周行昭偏头看了眼鹿鸣，小鹿仔的耳朵尖尖都泛红了。
他微勾起嘴角，尽管接下来要面对的全是糟心事，但他的心情相当不错，自自然然地握住了身边人的手，牵着对方一起往电梯那儿走。
鹿鸣没拒绝，没抗拒，就、就还挺开心的。
牵手手哇~~
不是偷着摸着，是光明正大牵手手！
要不是顾及着现在是在周氏公司，时间节点也不太合适，他都想蹦跶两步好表达一下小小却鲜明存在的雀跃之情。
进入总裁办公室，他轻车熟路地找了老位置窝着，让周行昭赶紧忙，不用惦记他，他还等着处理完了这些事儿好让对方再休息休息。
周行昭一样不想耽搁。
他跟谭立源沟通了半个小时，当初对方回国接管公司，他帮过一些忙，同样的，他有需要的时候好友一样不吝惜，所以他们有不少合作，牵扯到一些人，现在这关头就需要对方稍作配合。
至于晾在楼下会议室的那些人，都没上来这一楼层的资格。
等着吧。
好友离开后，他又跟鹿鸣聊了几句才不慌不忙地下楼，还叮嘱了余淼安排午餐，解决那些人不会用太长时间。
鹿鸣单独待在办公室里，没太着急，事情要一件一件处理，他不怀疑周行昭的能力，肯定能妥善搞定，他只是担心对方的情绪。
好在他说的那些话还算有些用吧。
而且不管发生什么，周行昭都不至于一个人待着，不用沉默着去消化堆积如山的负面情绪，那他今天就没白来。
他接下来一直陪对方待到了第二天傍晚，期间两人就在公司没离开，晚上难得是他哄大魔王睡的觉——
更是头一次在他清醒的状态下跟对方相拥而眠。
比起紧张，他更多是觉得安稳。
周五晚上，要紧的事处理好，他再三确认周行昭的情绪确实缓和过来了，才放下心。
他拒绝了先送他回去的提议，自己开车，两人一起回了对方的别墅，他的车还在那儿，正好开回家。
周行昭送他到车库，他没直接上车，而是问出了这两天一直考虑的一个问题，“葬礼……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周振生的后事一切从简，周四周五两天时间足够用，该处理的、该安排的都已经搞定了，至于布置个灵堂以供吊唁？
用不着。
周振生沉迷声色，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多年下来说是众叛亲离都不过分，而周行昭本人又不在意什么排场，更没兴趣借这件事来搞人情往来，利落地送个终，已经是在感谢所谓的父亲给了这一条命。
闻言，周行昭微叹了口气，“其实我没打算让你陪我，墓园……你去了难免触景生情。”
当然不是为他父亲难过，而是为对方的父母。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徐家父母葬礼上的鹿鸣紧紧跟在徐静舟身边，安静的、无措的、悲伤的，一双明媚的眼睛落满了阴翳，抗拒除了哥哥以外的任何人，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只是那时候的他连上前安慰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鹿鸣怔了怔，有点意外周行昭的考量。
他轻轻笑了声，道：“你担心我，我知道，不过放心啦，之前你开解我的话我真的听进去了，总要慢慢走出来的，而且，如果我爸妈知道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会鼓励我去面对吧。”
“我们会希望……在我中意的人遇到问题时，我能待在他身边。”
说完这些，他又补充，或者说是强调了一句，“是我想陪你。”
周行昭沉默了会儿，张开双臂将鹿鸣拥进怀里。
他没有直接回应对方的问题，而是微微弯了腰轻靠在怀里人的肩头，低声问道：“那天上午在医院……是不是弄疼你了？”
鹿鸣歪了歪脑袋跟周行昭靠在一起，对方冷不丁这么问，他一下没反应过来，盯着车库的吊顶看了大半天才意识到这是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道：“当时是有点疼，但是没关系，完全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还没我跟土豆较劲却被小刀划破手的时候疼，而且早就没感觉了，我又不是玻璃陶瓷做的，一碰就碎，不过嘛——”
“……什么？”
鹿鸣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笑意，“能拥抱这件事本身已经很好很好了，我不会躲的。”
“我没你想的那么怕疼，但不是不怕疼，所以啊，你不用怕弄疼我，万一要是一不小心把我弄疼了，完事儿了你自己负责哄好就行。”
周行昭没有抗拒他的靠近，没有拒绝他，还愿意张开双臂去拥抱，这就值得庆幸。
其他的都好说。
听完鹿鸣这些话，周行昭的眼神缓和下来，半是纵容半是无奈地笑了声，应道：“好，我记住了。那我们就……明天早上见，过来吃早餐吧，我来准备，不用担心，我晚上早些睡，一定休息好。”
见周行昭答应了，鹿鸣弯起眼睛，“嗯，我放心，你对我说的话肯定能说到做到嘛，明天我早点过来！”
准备早餐就准备吧，做菜的过程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挺治愈的。
“好，”周行昭又提醒道，“回去还能赶上看今晚的节目，放松放松吧，我陪你一起看，一个周振生而已，不值一提。”
鹿鸣想了想，答应下来。
确实就像周行昭说的，看看节目也是个放松。
说好了之后他没再多待，收紧怀抱又抱了下周行昭，就开车离开了，叮嘱了对方好好休息，他一样要做到。
周行昭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出车库，又站了会儿才缓步上楼。
他一开始不想鹿鸣掺和进这件事，除了不想让对方接触他的负面情绪，也担心自己情绪不稳定会做出什么让人后悔的事情。
徐静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而他跟鹿鸣还没走到那一步。
另外，他没想到的是鹿鸣这两天十分耐心，乖得很，要牵手就给牵手，要抱抱就假装自己是个毛绒绒的团子窝在他怀里，可以无限量地rua一rua、揉一揉，甚至愿意在没睡迷糊的情况下拥抱着一起睡。
还会跟他说“昭昭哥哥乖”，是在努力又认真地陪伴他，安抚他。
嘴上叭叭叭没少说，做的一样也不少。
鹿呦呦嘴巴是硬，但遇到事情了并不含糊，对方心里知道要做什么，拎得很清楚，他当然明白一点，这也就是他，换了别人鹿仔不会这么上心地一直陪着。
他是做了不少，可在鹿鸣身上得到了更多。
走进书房，他打开了笔记本，链接大屏幕，等待的短暂时间里他抬眼望向窗外，那是鹿鸣离开的方向，他的眼神越发柔和了些。
能喜欢鹿鸣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最大善意。
能得到反馈是他能想到最幸运、最值得为之喜悦的事情。
呦呦呀，呦呦。
鹿鸣这边，到家后给周行昭发消息说了声，然后徐静舟就把他拉进了书房，被哥哥盯着将这两天都做了什么完完全全地交代了一遍。
说完后他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哥——你不对劲哎，怎么啦？”
徐静舟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叹了一声，看着自家傻弟弟，他略微压低了嗓音，“周行昭有分寸，对你也足够看重，所以才没出事。”
鹿鸣脑门上顶着一排问号，“不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徐静舟顿了下，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就当是给孩子的那啥教育了，总不能被拐上床了还乐呵呵地以为那就是要盖被纯聊天。
他斟酌道：“我是担心你心软，他万一再控制不住，两人半推半就稀里糊涂……就做了。”
看着一本正经甚至是相当严肃说这些话的哥哥，鹿鸣傻掉了。
啥？
做了？是他想的上床的那个做了吗？！
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感觉还很遥远很遥远，怎么徐静舟就开始担心了？！
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他的脸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磕磕巴巴地慌忙解释道：“不可能的！还没……还没到那种程度！连……连亲亲都没有，那进展也太快了！我跟行昭……我们俩就是纯睡觉！纯、睡、觉！什么都没干！真的！！”
听完弟弟的一堆感叹号式发言，徐静舟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才揉了把小鹿仔的头发，道：“真的没做什么是因为周总爱惜你。”
鹿鸣张了张嘴，接不上茬，做……做什么做呀，徐静舟提起的这茬事差点没把小鹿仔的CPU给干烧了。
他弯腰低头捂住脸，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只虾米球，完了，没意识到的时候自然不会去想，被点出来后……根、本、忽、视、不、掉！
他忍不住不去想。
徐静舟半天没说话，他就知道自家弟弟在这方面完全是张白纸，虽然他的经验也仅限于纸上谈兵，但好歹比傻敷敷的小鹿仔强一些。
亏得周行昭能克制住，别跟他说大魔王不想，不过是出于对鹿鸣的感情，所以才不会越雷池一步。
心爱的人都乖乖蜷在自己怀里了还能忍住连亲都不亲一下，大魔王对除了鹿鸣之外的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是服气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当初才愿意跟对方打那个赌，现在看来周行昭赢面非常大，就鹿鸣现在这样子……只是说到底他不能算输。
就是弟弟要被拐走了。
他漫无边际地想了很多，充分给了小鹿仔接受和冷静的时间。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扫了眼手表，又揉了揉鹿鸣的毛茸茸脑瓜瓜，笑着哄道：“好了好了，这件事对成年人来说不用多避讳，说到底是顺其自然，现在不用多想、多在意。”
“呦呦，节目马上开始，你再这么装小鹌鹑，可要错过播出时间了。”
！
鹿鸣跟周行昭约好了要一起看节目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触碰到了一片滚烫，尽管不好意思地直想往地底下钻，但他还是不想失约。
又缓了一分钟，他深深吸了口气，快速起身离开，“看完节目我就直接洗洗睡了，直播不参加了，你直播完也早点儿睡，晚安！”
看着鹿鸣匆匆的背影，徐静舟无奈地轻笑了声。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的，提到那样亲密的事情，鹿鸣首先是懵，反应过来后就是害羞，而不是厌恶和排斥，这说明什么呢？
不言而喻了。
鹿鸣这边半天都没缓过神来，连看节目都是抱着抱枕缩在沙发里看的，还没用笔记本或者平板，难得打开了电视，好歹离远点儿，冲击力也小一些。
然而，但是。
在节目中看到周行昭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蠢，电视是远了，可画面更大了呀！带来的冲击力简直翻倍！！
他愤而拿起手机给周行昭这个罪魁祸首发消息，长这么帅帅的干嘛？！看得人脸红心乱跳！！
当然，后面这句他没发过去。
对面很快回复了，看着那条消息，他捂了下眼睛，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分开了手指偷看屏幕，轰——再次被冲击到了。
“呦呦，可爱才是所向披靡的”。
又是可爱！！！
被说可爱他都麻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结合上下文来看，那不就是在说即便是周行昭也没办法抵挡可爱的攻击嘛~甚至可爱还属于被动技能。
要了命了。
他啪一声将手机扣在沙发上，不聊了，专心看节目！
看下来他就发现网友们误会到没边去了，他帮徐静舟隔开戴进那个烦人精，被说是吃醋，他哥回别墅碰见他跟周行昭在厨房那场景，被解读成了修罗场。
而且穆远川还掺和了一脚，就在重新分组后调整时，网友们都说那是对他余情未了，想挽回，但也有人说穆影帝对他哥很上心……但这是他叮嘱的啊！
都哪跟哪儿？！他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靠一己之力撑起修罗场？
这修罗场是假的呀！
穆远川先不说，往后时间一长大家就都知道了，可徐静舟呢？这是他亲哥。
他皱着眉认真思考，要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身份关系什么的都公开说明一下？那他这娱乐圈的自在日子十有八九就到头了。
别人能忽略他徐家小少爷的身份吗？
答案他不用问不用想就知道，不可能的，到那时候在圈子里的乐趣就呈骨折式下滑了。
或者再等等看情况？
毕竟节目全部录制完之后，徐静舟不可能再处于这样的曝光之中，舆论慢慢肯定会平息下来。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走着再看吧。
他放下这茬，想起周行昭跟邵泊曦见面时，自己好友说的那些话，是极度的不认可，什么表面酷酷的好像是高冷，实际上心里软绵绵就是个小可爱！
还说他心里住着只软萌布偶！
丫的，他当即就给邵泊曦打了电话一顿丁铃当啷，最后以对方举手投降改了口告终，他心满意足地结束了通话，决定了，下次再送周行昭喵喵相关的东西时他要换换，送对方布偶，豹猫留给自己！
就算是猫，他也是超有攻击力超有气势的豹猫！
丛林之王，嗷——！！！
他又心情愉快地跟周行昭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催着对方去休息，自己也洗漱完早早爬上了床，说到做到，他不想让对方现在还要担心自己。
躺下后他就能看到投影在天花板上的星河，盯着看了会儿才闭眼睡觉。
只希望明天上午的葬礼一切顺利吧。
他睡前没关注节目后面的直播，早上爬起来看了手机才知道昨晚上公布了一条新规则，嘉宾所得的积分可以兑换之前每期都写的日记，一分对应一封。
只是他眼下没心思关注这个。
匆匆出门前他被徐静舟叫住，他说了去周行昭那儿吃饭，就不在家吃了。
徐静舟将一小盒薄荷糖塞到鹿鸣手里，给对方整理了一下衬衣衣领，其实他不太喜欢鹿鸣穿这样的黑色衣服，但今天毕竟是葬礼。
他叮嘱道：“周家旁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即便心里不服，也不至于有胆子趁着葬礼挑事，呦呦，你今天去……不是作为徐家人去，但你只记住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没人能让你受委屈。”
今天的葬礼十分低调，只有寥寥一些周家人参加，他、谭立源等等跟周行昭有些交情的都没去，用对方的话来说是没有必要，周振生不值得他们到场。
他担心的是那些周家人乱说话，鹿鸣性子急躁，难保不会发生不愉快。
鹿鸣理解徐静舟的担心，不是徐家少爷，只是一个没多大背景的小演员，就算拿过影帝也没用，很多人仍旧看不上他。
他安慰道：“我就跟在行昭身边，不乱跑，他在，别的人不敢乱来。”
徐静舟沉默了会儿，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去吧，路上别着急，还早。”
“嗯！”
鹿鸣面对哥哥还算镇定，但紧张多少是有的，直到上午十点半，简单的葬礼仪式结束，来宾三三两两散去，他才真的放松下来。
告一段落了。
周行昭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偏过头看见鹿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牵住了对方的手，十指相扣的，问道：“现在可以放心了？”
鹿鸣怔了下，垂下眼看看两人的手，然后才看向周行昭，“放心……今天之后就可以过去了……”
“嗯。”
“不过话说回来……”鹿鸣说着说着又顿住了，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问道，“周总~这是什么意思？”
周行昭反问道：“我只是在模仿呦呦的举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
鹿鸣疑惑道：“你果然是装睡！演技也太好了！”
周行昭牵起嘴角，心情不错，完全没有一点葬礼上应该有的沉重情绪，只觉得轻松，他解释道：“确实不是装睡，只是醒过来后看你反应不对，就问了在场的第三个人。”
余淼！
鹿鸣抿了抿唇，没有怪人家余助理的意思，既然被知道了，他也不再隐瞒，瞥开视线道：“那你现在……握了，我们扯平。”
周行昭的眼底泛着温和的色泽，从善如流道：“好，扯平。”
见余淼过来，他又叮嘱道：“你先去车上歇会儿，我这边马上就好，稍等我们就去吃午餐。”
鹿鸣想了想，觉得应该没事了，就没坚持跟周行昭一起过去，乖乖答应了，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走远了才扭头往车那边去。
只是到停车场后他意外听到了些……“噪音”。
让他不得不刹住了脚步。
借着车辆遮挡视线，那俩小年轻没注意到有人走近，还在口无遮拦地输出——
“周行昭不就仗着周家的资本么，横什么横，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是，再怎么说都是亲生父子，这样的葬礼寒碜谁啊。”
“一点情面都不讲，有点能力能怎么着，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就应该孤独终老！傲什么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名声，不趁着葬礼的机会好好办挽回一下，偏偏这样糊弄。”
“有父母生没父母教养呗，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愿意给老父亲，咱们急什么，要是媒体知道了，抨击的是他，说不到我们头上，等着看笑话呗。”
“对，没错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吗？！”
鹿鸣本来还想着都是周家人，不会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现在看来某些人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那两人一僵，慌乱扭头，看到是鹿鸣后齐刷刷松了口气。
这不那小演员吗，亏得他们还以为那样冷厉带着威慑的语气会是什么不好惹的角色，没想到就这。
其中一人马上开嘲讽道：“你什么态度啊，摆不正自己位置，你真以为周行昭会跟你在一起？一个玩物而已，有资格这么跟我们说话吗？”
鹿鸣缓了口呼吸，皱起眉，嗓音微沉，“知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吗？有胆子再说一遍试试？”
对面两人面面相觑了三秒钟，随后相视一眼，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全然没有注意到鹿鸣的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明明是盛夏，那眼里却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坚硬，浸冷。